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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坐在庥沿上
 在家中造着高大房屋,锦绣花园,养着许多姬妾,天天教着歌舞,十分享乐。每值盛宴,必把薛师父去请来,一同欢乐!那时武承嗣身旁有一个最宠爱的姬人,小名碧玉。承嗣在府中行坐,便带着这姬人,寸步不离左右。这姬人面貌。

 果然长得十分美丽,但她终低着粉颈,双眉微蹙,默默地不言不笑。承嗣越是见了美人颦态,觉得可爱,便出奇地拿这碧玉宠爱起来,谁知美人命薄。

 那天薛怀义到武府中来赴席,一眼见了这碧玉姬人,便老实不客气,向武承嗣索取,武承嗣如何肯舍,两人在当筵,语顶撞起来,薛怀义喝一声,把这娃娃抱去。

 便有十多个武士上去,为头的一个,轻轻地把碧玉背在背上,转身便走,其余的拔出刀剑来,拥护着,且战且走,一场筵,变作了战场,杀得杯盘满地,血迹斑斑,这碧玉终被薛怀义抱去府中受用了。

 可怜这碧玉原是右司郎中乔知之家的婢女,那乔知之长得少年美貌,碧玉原是乔知之母亲…乔老太太身边的侍女,不但长得容颜绝世,且轻歌妙舞,人心魄。和乔知之做着伴,也解得咏之事,乔知之十分宠爱她。碧玉也是有心于公子的。

 他两人背着老太太,说不尽的恩情软语,轻怜热爱。只因这碧玉,不是平常婢女,不甘于媵妾之列,便是乔知之也不忍把这绝世美人,充列下陈。当时也向他老母求着,要娶碧玉做夫人。

 这老人因为婢做夫人,有辱门楣,便不许他。乔知之见不能娶得碧玉,宁愿终身不娶,洁身守着,那碧玉也宁愿终身不嫁。

 不知怎的这碧玉的美名儿,传入武承嗣耳中去,便借教姬人歌舞为名,把碧玉诓进府去,强迫污辱了碧玉的身体,从此碧玉便做了武承嗣的姬人。

 在碧玉受了这奇大辱,原不难舍身一死,但想起乔公子的海样深情,便也只得忍耐着,希望天可见怜,或有团圆之一。因此她终含颦默默,真是满怀愁情无可诉。

 不想这美人命中,魔蝎未退,竟又遭薛怀义用强劫去。这消息传到乔知之耳中,便不觉悲愤填膺,成一首《绿珠怨》,悄悄地托人寄给碧玉。

 那词儿道: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可怜偏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君家闺阁不曾观,好将歌舞借人看。

 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碧玉得了这首词儿,在暗地里痛哭了三三夜,不食三昼夜,悄悄地在后园投井而死。

 薛怀义从井中捞起碧玉的尸首来,在她裙带儿上搜得了知之的词儿,不觉大怒!便喝令他手下的御史官,诬告乔知之谋反。

 把知之捉去,在南市杀死,又查抄家室。这乔老夫人,因此受惊而死。武承嗣因失了这爱姬,便也把这薛怀义恨入骨髓。这薜怀义夜夜伺候着女皇帝,寻作乐,不论花前月下,酒后梦里,只是女皇帝兴起,薛怀义便须鞠躲尽瘁地服侍着,得女皇帝心而后已。

 这位则天皇帝,年纪虽已有望五,只以平调养得宜,又是天生丽质,越发出落得花玉容貌,鹰隼精神,每和这薛怀义纠不休。这薛怀义精力却渐渐衰败下来,每出宫来,总是弄得疲力尽,弃甲曳兵而逃。

 因此怀义常常推说是修练,躲在白马寺中,不敢进宫去。如今见了这温馨柔媚的碧玉,比那骤雨狂风似的则天女皇,便大有之别,劫进府来,正想细细领略,不料昙花一现,美人物化,薛怀义心中愈觉痛苦不堪,因此宫廷的职务,便略略放弃。

 则天女皇帝也因贪恋爱,不避风,御体便略略有几分不快,连传御医请脉服药,病势终不见轻退。内府官忙张起来。

 奏请皇帝下旨,传榜天下,访寻名医,这时恰巧武承嗣府中,出了一桩风案件,原来武承嗣府中,养着许多清客,有能诗作赋的,有弹棋作画的,也有能医卜星相的,就中单说一个沈南璆,长得清秀面目,风体态,只因深明医药,武承嗣便把他留在府中。

 女眷中有伤风头痛的,得沈南璆医治,便一剂而愈,因此武承嗣一班姬妾们,口争颂,称他是沈仙人。不知怎的,这沈南璆和武承嗣的一位宠姬,名佩云的,在诊病的时候,两人眉来眼去,竟暗地里结下水恩情,常常瞒着武承嗣的耳目。

 在花前月下,畅叙幽情,这一晚合该有事,武承嗣因天气奇热,便悄悄地起身来,在中庭徘徊着,隔着花,便见沈南璆和姬人佩云,在月下搂抱求。武承嗣不觉大怒!

 踅进卧室去,从壁上拔下宝剑,直赶上前去,可怜一对痴男女,见剑光闪闪,顿时吓得魄散魂飞,衣裳倒置。

 那佩云袒着酥,沈南璆着身体,武承嗣借着月光,一眼看见他形体十分伟大,便顿时心生一计,喝令沈南璆把衣服穿起,又把手中宝剑递给沈南璆,着他把佩云杀死。

 佩云原是南璆私地里结识下的情人,他两人背地里也不知说过多少海誓山盟,如今却被武承嗣着要杀死他的爱人,叫他如何下得这毒手。

 看看那佩云,跪在地下,不住地叩头,云鬓散,玉肌外,沈南璆也跪下地来,替佩云求着,这时早已哄动了府中的侍卫,各各挂着佩刀赶来,把这沈南璆团团围住。

 武承嗣从内侍卫手中夺得佩刀,拿刀夹着沈南璆,那沈南璆,看看自己性命,危在呼吸,便横着心肠,闭眼举着刀,向佩云夹头夹脸地斩去。

 只听娇声惨呼着几声救命,早已似残花萎地一般死了。沈南璆见杀死了佩云,知道自己的性命也是不保,便连连向武承嗣叩着头,那武承嗣一把揪住了沈南廖的衣领,走进密室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当夜沈南璆在密室里监了一夜。

 第二天武承嗣便带着沈南璆进宫去,朝见则天皇帝,奏说沈南璆深明医理,请留在宫中,为陛下治病。

 这沈南璆绝处逢生,又得亲近御体,真是出于意料之外,他便竭尽心力,把则天皇帝的病医治痊愈。则天皇帝阅人甚多,见沈南璆形体十分伟大,便深合了御意,从此便把沈南璆留在宫中,早晚应用。

 从来说的旧爱不敌新,则天皇帝新宠上了这个沈南璆,对于薛怀义,便自然冷淡下来,再加薛怀义精力渐渐地不济,如何比得那沈南璆,生力军一般地勇猛进。

 这薛怀义见失了女皇帝的宠,心中万分怨恨,偷偷地进宫去,在天堂下放一把火,时在深夜,风势又大,火夹风威,烘烘烈烈地燃烧起来,夜静更深,又没有人来救火。只一夜工夫,把那颂德天枢,连带明堂,烧得干干净净。则天女皇帝。

 正带了沈南璆在南宫中夜宴,左右进宫去奏报,说薛怀义烧了天堂,毁了明堂,便有拾遗刘承庆上来奏请辍朝停宴,以答天谴。

 则天皇帝正疑惑不决,便有侍臣姚(王寿)奏称明堂乃布政之所,非宗庙可比,况此系人祸,并非天灾,不应妄自贬损。则天皇帝应了姚(王寿)之奏,便依旧饮酒作乐。

 在吃酒中间,则天皇帝便说起要处死薛怀义,只因薛怀义权势煊赫,羽众多,一时不便下他的手。沈南璆便献计说:“可如此如此,定擒住了这薛怀义。”

 则天皇帝依了沈南璆的主意,第二天便下了一道密旨给太平公主,令她用密计擒捉薛怀义。这薛怀义和太平公主,原也有过私情的。如今见公主打发来唤他。

 他正因一肚子冤屈,无处告诉,便也不带仆从,单身一人,到公主府中去。公主把他唤进内室去,这怀义原是走惯公主内室的,便也不迟疑,大脚步向内室走去,一眼看见公主打扮得十分美丽,坐在沿上,桌上陈设着酒菜,好似专待怀义去赴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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