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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双怨怒双眼
 正看到一个高手就要将他心爱的女子斩杀。老者恻恻一笑道:“无名小卒而已,却也看到所谓正道中人的下三滥嘴脸,我卫横川算是领教了。”听闻此言,傅长生面色微微一红。

 即刻便深沉道:“原来是七修公子,听闻你当年已死在军之中,想不到你竟然在此隐居。”此人正是昔年被军湮没的七修公子。

 白雅也是隐隐猜测,这老者年纪正和张伯亨等人相近,莫名其妙地一个山村老朽如何要关注齐天盛,七修剑法又是从金乌殿传出。

 难不成当年天极门破败,七修公子就在此隐遁么?生死关头,白雅不赌也得赌了。老者隐居在此多年,玉湖庄又行事隐秘,白雅直言乃是齐天盛孙媳只怕被人误会冒认。报出祁俊名号并无用处,齐天盛旧部大都也更名改姓。

 但一说出七修公子改良祁家法隐秘往事,果然叫老者动容,那时,白雅更确认此人身份。七修公子已非当年公子,几十年过去,翩翩公子已成风烛残年老朽,但他雄心还在,剑法也并未放下。几十年避世苦修,又让他剑法进。

 如今已是绝世高人,但他面前是名震天下的剑神。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盛名之下岂无虚士,傅长生一口长剑飘洒俊逸,白发飞舞,袍袖飘彷如天神。

 卫横川剑法当然不弱,可他与傅长生走得是完全不同路数,一路奇诡剑法施展,刁钻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只不过,论起实力。

 他终究差了傅长生几分。能和剑神分庭抗礼许久,却是占了地利优势。凡高手过招,瞬息之间千变万化,一蝇一虫搅扰,足可令人造成致命失误。

 就在小店之中,傅长生新来乍到,半分也不熟悉。卫横川苦守几十年,蒙上眼睛也能辨别方位。

 如此这般,剑神自持剑法妙,攻防有度,泼水不漏。卫横川虽然屡屡遇险,身法腾挪,落足分毫不差,总也叫傅长生不能得手,但卫横川自知,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再走不过百招,他必然落败。

 心中一横,暗自咬牙道:“当年主公不嫌我乃一收钱买命杀手,同食同住叫我为近身侍卫,又给我兵权以我为将,大恩如何能报。今拼了一死,也要救护少夫人险。”

 想到此处,忠心不二老者竟起同归于尽之心,他招数本就很辣毒,突然换了不要命的打法,真得剑神一阵忙

 也正这时,挨了卫横川一脚,受了内伤的覃妙琳突然发出一阵悲恸哭声,叫一声:“俊和,你怎先我一步走了。”

 原来李俊和生生受了卫横川一掌,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粉碎,方才一时并未气绝,扛到此时终于毙命。覃妙琳中了卫横川一脚业已受伤,挪到李俊和尸身前,痛哭流泪。

 只这一悲声传出,却叫剑神为之一痛,他并非因弟子丧命而痛,而是覃妙琳真情哭号,可叫他难以接受。

 明明妙琳早说只心怡他一个,要弃了李俊和不顾,可这时为何又如此悲痛,她到底是爱他还是爱我。剑神成就神剑,因他倾心于剑。

 剑神动情,神剑势弱。瞬息变化,真叫卫横川抓住,剑势陡变,手腕疾翻,甩手二十四剑攻出,将傅长生腹要害全部笼盖。傅长生亦非等闲,心到眼到剑到“叮叮叮…”

 连环轻响,瞬间将二十四剑化解,但是此时攻守之势已然对调,卫横川了困境,一气呵成连连进招,将傅长生退几步。

 傅长生何尝不知心的道理,可他躲不开覃妙琳那一声声哭号,心中郁愤,又被眼前敌手苦苦相,终于怒由心起,犯了大忌,亡命反攻。

 卫横川杀手出身,所用剑法自有壮士断腕险招,发起狠来只有更狠。可傅长生剑法最讲中正平和,一旦了,威力大减。几招错,傅长生竟被退墙角,见那卫横川一剑向他顶门削来,不得不缩首闪避,剑锋贴着头皮掠过,打散剑神一头银发。

 利刃寒气,得傅长生周身一寒,他觉得,他今就将命丧于此。心中一动,却反思这几年来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助纣为。一世英名,死了也要遭万人唾骂。也罢,命该如此!

 再不要那贪恋那美,再不要痴于弟子之。抛却杂念,剑神只觉世间再无一人可让他牵挂,哪怕是曾给他无限温柔的爱徒也是如此。

 除非…是眼前敌手。几十年来,这是唯一能与他淋漓畅快一战的敌人。剑神又寻回了他心中之剑。此一刻,他仍旧是为剑而生。此一刻,他已进入人剑合一之境。

 任意挥洒,随心所,不过十招,傅长生就已将局势扳回,他的剑法更加妙了,只因他此时完全无无求,心中已只有剑。

 卫横川不惧,剑神愈强,他愈无惧生死,一招一式亦是拼尽全力。两人已非初手时,虚实并用。双剑格挡交接越来越多。

 每每两剑击,发出的再不是金铁之音,轰隆巨响可比雷鸣。这是一场巅峰剑术的较量,也是一次罕世内力的比拼。

 剑神无愧剑神之名,他将神剑之威已发挥到了极致。与卫横川一战,无关傅长生一世清名,也无关弟子性命。傅长生只为掌中神剑而战。

 剑神终究是剑神,卫横川只错了一次,唯一的一次错误就已被剑神捕捉,他并无杀心,但面对罕见对手。

 他已无法控剑,全凭剑意挥洒。飞溅的鲜血洒到傅长生脸上时,他才清醒,而此时大错已经铸成。死于剑神剑下,世间能有几人。卫横川却不甘,他没能救护少主夫人,他死也不能瞑目。

 看着穿过对手膛的滴血长剑,傅长生依旧平静:“卫兄,能与你一战,是傅某毕生荣耀。”

 那话不曾说完,卫横川一口带血唾沫就啐到了傅长生脸上:“狗的名门正派,尽是徒。”傅长生无喜无怒,也无一字反驳。

 此时白雅已然观战许久,见卫横川还是命丧傅长生剑下,心中亦是悲愤万分,但她却不怕了,横竖不过一死而已。眼看着老人缓缓倒下,哪怕傅长生就在近前,她也昂首傲然走到卫横川了身前。白雅跪下身去,拉住老人的手,眼中泪水如断线珍珠,滚落香腮。

 “咳,咳…”卫横川咳出几口鲜血,开口已是艰难:“大哥…还在世吗?”白雅当知卫横川所言何人,哀哀道:“不在了,爷爷走得很安详。”

 “嗬嗬咳咳…”一股血沫伴随不明是笑是咳的声音从老人口中涌出,卫横川眼中尽是欣慰:“原来是孙夫人,大哥有后,大哥有后了…告诉…小主子,我卫横川一生也未变节。”

 老人弥留之际,仍念念不忘祁家,真叫人不忍。白雅泣不成声,连连点头:“我会,我会。”

 卫横川声音本来已然渐弱,可他得到白雅允诺后,突然双眼怒睁,恶视傅长生,用最后一口气力吼道:“傅长生,你敢伤我主子,我化作厉鬼也不饶你。”凄厉嘶嚎之后,七修公子撒手人寰。

 一对虎目圆睁,尽是不甘。卫横川既去,他如何将枯骨剑法更名七修剑传入金乌殿,又如何再次隐居已是谜团,但此人忠心却是苍天可见。白雅垂哀片刻,缓缓站起。

 看着剑神傅长生,眼中只有鄙夷。傅长生面无表情,淡淡道:“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们。”说来也怪。

 他话音刚落,卫横川圆睁双目竟然合上了。也是这句话,叫覃妙琳一阵嘶吼:“你不能放过他们,不能放过他们,杀了他们,你要替俊和报仇啊。”

 覃妙琳把李俊和之死全怪罪在白雅、金赤头上。傅长生垂首不动,淡淡道:“你们快走,不要等我改变主意。”白雅虽不忍心抛下卫横川尸身,可也不敢在此就留了。只好和金赤急急离去。死的死,走的走。

 只剩下苍老的师尊傅长生和娇媚的弟子覃妙琳,那时覃妙琳泪眼婆娑,却作了一副妩媚面容,嗲嗲道:“长生,你不爱我了吗?你去杀了他们,你替我杀了他们好不好,你赶得及的。”

 傅长生默默走到了徒儿面前,拉开了她的衣襟,两颗曾被他把玩数度的雪白美了出来,但此时,傅长生一点望都不曾有,他在覃妙琳间摸索一阵,轻声道:“并无大碍,调息些时也就好了。”说着,手掌按在两之间,一股雄浑内力渡了过去。

 覃妙琳根本不关心她身上伤势,只有一股执念要让傅长生为李俊和报仇,若不是那二人,若不是白雅,怎会招来什么七修公子害她夫君性命。

 然而从来都乖乖听话的师傅竟然不听她的话了,她的哀求变成了惑,惑不成再度恳求,恳求也不得,终于怒骂出口,尽是恶毒话语。

 傅长生一脸平静,为爱徒做好了一切,退到了一旁,淡淡一句:“妙琳,以后好自为之吧。”说罢,傅长生横剑自刎。

 剑神最后一剑竟是朝向自己,看着师尊颈间洒出的热血染上他的白须,覃妙琳呆住了,直到傅长生身子倒下,她也一直傻愣愣的。泪水又从覃妙琳眼眶中涌出,为了她肯把自己随意送人的夫君而

 为了曾被她欺骗感情许久的师尊而,也为了自己而。拖着病体,覃妙琳就在小店后院挖了几个坑,将几具尸体一一安葬。剑神与七修公子比邻,夫君和方媛隔得甚远。

 她在安葬方媛之时,心中头回有了歉疚,若不是她,这花季少女又怎会毙命。最可怜便是方媛,无论如何推合,一双怨怒双眼,怎么也闭不上。

 宋岳呢?他又那里去了?那厮见势不妙早就逃了。覃妙琳已经不想这些了,她不会再过问这江湖中任何事情,从此江湖中再也不会有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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