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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要占这分家私
 那碧莲与丈夫不谐,却和婆婆处得拢。第二。一五一十,将三房武在房,见其进去,只说是她黄家侄儿,谁知那武在咱家坐馆。

 难道我不认得的话,尽情与婆婆说了,那婆婆又与她公公说了,那刘老大思量:“待我借此为由,要她嫁人,不怕家私不是我的。”想这刘老大原是没用之酒徒,自己家私且败了大半了。

 去与一班无赖,类似武勇之,同谋合伙,诈人东西,骗人酒食,在那一带,已是出名的了。

 刘老大这就寻了武勇一班人商量这事,武勇道:“去年我曾晓得你三勾引那王家小官人,我留心在意,也打听了十来遭,再不见一些影响,如今既有这话,咱们守着你家三前后门,等王秀才进去,拿住了他,亦有何难,只是你老人家面上,不好看相。”

 刘老大道:“什么相干,我那三兄弟乃我继母所生,原和我不投缘,管什么体面不体面!”一无赖刘三,为刘老大本门弟兄,在旁道:“拿好不好,王家小官人是东昌府大爷,临清州大爷,考了第一名,乃提学道心爱之门生。

 咱们拿了,府里州里,为王家小官人面上,反将咱们难为起来,那时该怎么样处!”武勇在旁一想,道:“三哥说得也是,不如把你家三整夜留王官人在家作乐,写了一张,不编那个出名,只写邻舍公具所闻之文,旧城,新城贴上几十来张,你只当揭了几张没头榜,去与他兄弟多多讲理,催其嫁人了,岂不全美。

 若是嫁了那王小官人,越发妙了,他前程干系,怕那先后娶的话,定会重重置财礼,送与大伯,那时,亦分些与咱兄弟们吃酒。”

 刘老大闻言,拍手称道:“妙!妙!妙!此计甚妙!明寻个会做会写的,快写起来,大家夜里分头贴去,等到那三嫁了,分得好处,定然不会忘了两位兄弟。”

 武勇,刘三听了,心中言,散去了,正是: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里捉金鸟。且说那武混过了元宵灯节,虽然提学道升任去了,不来岁考,范者才仍要儿子用心攻书,十五考期,就把武请去坐馆。

 范者才第一夜盛席款待,依旧请耿青山过来,大家吃酒。席间耿青山道:“今年岁考,只怕明年录科,还是一个宗师。

 古人说得好,一年之计在于。你二人三六九须做二篇文字,每月十六,在我那里,同学联会作文,我便好立笔批阅了。”

 范者才道:“若得耿老先生如此鼓舞教训,小儿后来寸进,怎敢忘师恩德,良友琢磨,决当重报。”言罢,大家痛饮一番,方才散了。

 二人从此三六九作文,早起晚歇,愈加勤谨。不觉过了数武正在书房里,批点欧修之文集,得贵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道:“街上矮墙有人贴着一张纸,来往人看了。

 有的说是为王大爷的,小的悄俏搞了来,送与王大爷看,不知上面是说些什么?”武接在手里一着。

 却是张没头榜,上面写道:丁字巷街北,刘三秀才亡去。有黄氏生得美貌,年纪又小,不肯嫁人,亦不守寡,自夜与王家小官人通,我等邻居,本当捉住禀官。

 但思王官人年幼,尚图进步,若一到官,前程不保。可怜他母亲姜氏苦守一场,我等不忍为此。

 今后王官人不上门,黄氏自改嫁,即付之不言了,若自恋恋不舍,必然同众捉,决不轻恕,先此告知。众邻公具武阅过了,直惊得面如土色,话也说不出来了,得贯道:“小的不识字,上面说些什么?”

 武道:“你家爷与大爷不知道么?”得贵道:“谁合他说。”武道:“你到旧城,新城都看看去,有一张,揭一张,都替我揭了来,每张赏你一个钱,莫与人见到。”

 得贵应了,自去。哪知刘老大只是要惊动黄氏,她嫁人,原贴得五六十张,新城贴得多些。武那好友李正见了,各处替他揭去,一张亦没有。黄氏门首倒有两三张,林玉揭进去把与黄氏看。黄氏大骂道:“这定是欺心大伯听了他媳妇子小歪刺骨话儿,做出这没头榜来我嫁人,要我这一份家私,我便拼得不要,嫁了王郎,也了找终身大事。

 只是王大爷晓得不晓得?又不知在家里,在馆里?林玉你替我拿了一张,两处去寻他,叫他快快来商议。”林玉应了一声,拿了一张,忙忙去了。

 只道新城贴了不少,谁知旧城亦有十多张,被赵蒙子家揭了一张,晓得女婿同武是同窗朋友,现在他家处馆,遂吩咐小厮:“你快拿与你姑爷看。”小厮竟送与范同轩看了。

 那范同轩与武,原是极要好的,看见这一张,吓了一跳,急忙走到武房里,询其缘故,武道:“方才得贵亦揭一张进来,小弟正使他各处去看了,范大哥是哪里见的?”

 范同轩道:“是父那里送来的,旧城里都有,想是贴得极多了,怎么好?”正说着,只见得贵回来道:“一个新城里,都走遍了,只揭得二张。”

 言之末己,听见李正来,慌忙请进,拱手见后一讲。武方知新城里贴的皆是李正兄揭了,又谁知旧城里亦有。

 三人正商量这事,外面又传说,道:“黄教一个半大不小之管家在外。”武想道:“那定是林玉了。”

 武怕当着朋友面,不好讲话,自己走出来看,果是林玉。林玉说了来由,又说:“请大爷快快去商议。”武道:“了不得,他们写的,说要拿哩。

 只好等几时再作计较!最近三五我决不敢轻入虎,多多拜上你家。”武只道瞒过了范李二人,谁知二人此时正在武背后,都已听见了,二人道:“我两人和你异姓兄弟,不消瞒我,你说个明白,为兄好替你计较。”武见已隐瞒不得,遂道:“惭愧!

 惭槐“小弟蒙黄氏要嫁作偏房,一时昏惑了,做了这事,如今也只好罢了,不是小弟亏心无义,外面张扬了,怎好再去妄想!”李正道:“这边还有商量。”

 对林玉道:“回去和你家说,嫁了王大爷,就是咱们嫂子了。如今只该收拾了细软东西回娘家去,有爹娘和爹娘说明,无爹娘和弟兄说明,住一年半载,冷一冷就好明正嫁人,王大爷就好央媒娶回家了。”

 范同轩道:“有理,有理,李大爷金玉之言,你快回复去。”林玉去了,想那李正平时虽少言寡语,遇事时,却也决策果断。

 林玉走后,武拉了李正,再到园上,三人坐定了,李正道:“此事,范老伯知否?”范同轩道:“家父尚不知晓。”李正道:“如今这情形,武还该匿影藏形些,过了三五,就不怕他了,只须对令尊说家师将到了。

 在家读书到底有些不清净,不如去那东门寺院,小弟也带些盘费,趁读几书,同做些文字,只怕同轩不要小弟来。”

 范同轩闻言,甚是佩服李正,忙道:“那会!那会!如此极妙!今晚小弟就对家父说了,择便去。

 李兄何须带盘费都是小弟支值,只这寺院,小弟与那里和尚不相,李兄借得三间房便好。”

 李正道:“既然如此,小弟认了租屋,不带盘费津贴了,连小厮也不带一个,越觉清净,只是二兄先去,小弟且在城内打听打听,刘家可有人说话,为兄好代为周旋。”

 武听言,心中甚是感激,谢道:“二位兄长为小弟之事用心,其所谓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朋友,不知何以为报。”

 范同轩道:“且到寺中坐定,咱们三人结为兄弟,做个桃园三结义何如?”王李都道:“承兄不弃,极妙!极妙!”

 范同轩向父亲说下寺中读书活,又得李正肯去租房,早晚竭力用功,图个大进,范者才十分欢喜,取历,择了二月初是大吉,打发一个买办的大管家,一个做的上灶管家,小厮得贵随身服侍,热热闹闹,来到寺中看书。

 那老僧亲闻武才华,心中亦是喜欢,两下见了,嘱咐武用心读书,不必过多想那些身外之事。话虽如此,武又不免想念黄氏,有些孤凄不乐。要回家向母亲道知,又怕在家中走动,被人算计。

 只待这月将尽,才教得贯至家道:“提学道来了,大爷同你家大爷,搬到东门寺中看书,明早叫你老管家跟去认认路,好来通信。”

 黄氏知道武读书一事,亦道:“静室看书,极好的了,明早叫远儿来跟,相帮搬搬书也好。”

 到了初一,范同轩吩咐家僮,把书箱行李,尽情都搬到东门寺中,武独自一间房,好不难过。有曲为证:好支吾,黄昏时侯,把眼揩枯,三星翻凑参商教。未关门,空对着。

 剩枕余衾,浅檐低庑,明柳香花,两相辜负,离醉态有谁扶。把春光尘上,谁信道溷堕新江,泥沾轻絮,飞竹彩凤,啼残杜守,划地暗踟蹰,相思努,自桃情檐自胡涂。

 莫说武在寺中读书,思念黄氏合那紫依、玉珍与云芝。那四人亦是无时无刻不想武,那黄氏思念之情,更是一三秋,不知掉了多少相思泪儿,只不知几时才会得武。

 忽一,黄氏正坐房里沂怄害病,丫头冰儿跑进来道:“莫爷来了!”黄氏忙立起身来,只见她兄弟黄三郎踱步而入。

 三郎作了个揖。黄氏让他坐了,三郎道:“姐姐晓得外面许多口舌么?”黄氏道:“这定是恶大伯做下计较,我改嫁,要占我这分家私,我决不与他干休!”三郎道:“干休!干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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