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便自欣幸非常
　忽一余五求见，文英邀入书房，亮明道：“前匆勿造贺，尚有一事未及细谈，不知庞爷要纳如夫人否？”文英欣然道：“若荐倾城佳丽，愿求执柯。”

　亮明道：“有一舍亲周生取美娘，成亲未久，出外而亡。此女既无所归，应须改嫁若朽，忝在通家。只因此女国无双，为此造府通知。若庞爷肯纳，不须聘礼，便当送至。”

　文英道：“既承厚爱，怎有不其聘之礼？”袋彩缎四端，聘金六十两，遣人随着亮明送到周家。亮明因为趋奉文英，把那礼物一概返璧，反添上尺头四疋，皮箱二对。

　那夜成亲，文英满心欢喜。自后，两人云雨之情，无暇细述。过了两年，文英便要请假还乡葬父。一本呈，已蒙爷允。文英遂择好起程，有此表班，又新收些仆从，共有三四十人，雇了两只座船。

　文英辞朝，别了同僚各衙门官府，赶着黄道吉，齐上船去。把钦假牌挂在船头上，不住的吹吹打打，一路上往来舡只惕，无不趋避。

　每到市镇上，三声大炮，地方官府无不出。凡是同年故旧一拜留酒，就住下几。路上捱停了日子，至潺方到金陵。先唤人通报家中，把两套凤冠霞帔，送与母亲、小姐，天表并亲友一齐出郭相。正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贵在深山有远亲。

　次，文英进城，向府某取了四十名皂快，排列执事，乘着大轿，三班吹打，鸣锣响道，一径抬到门首。

　但见门闾轮换，鼓乐喧阗。一进中堂，走下轿来，拜谢母亲，又拜夫人。随与小姐会礼，又唤美娘出轿，逐位拜见。小姐甚是贤慧，竟无妒忌之心。

　当晚天表叫班戏子，排列酒筵，与文英接风。文英只得领席，未知如何？下回分解。＊＊＊次，文英用完早膳，凡是抚按以及司道、府县，俱办礼来庆贺。

　又有本城乡绅同拖来庆贺，挤做一团也不及会。只得以另相见之说婉辞绅袍。文英应酬当事，足足了一。惟有王宗师现升福建福宁道，他知文英初回无片刻之假，到次早，亲来探望，文英接邀入中堂，王宗师先将贺礼递出，依师生坐下。

　王宗师道：“贤契昔为偷花容，今作状元郎，可见蝶恋蛛网之作一大姻缘矣。”文英微笑道：“若非老师洪恩造就，几为缧中人，焉敢相接？”

　王宗师茶过数巡，待起身，忽听门首鼓乐声响。文英问是何处来的，众人应道：“刘二相公来作贺的，闻得道爷在内，不及进来。”

　王宗师问是何人来？文英道：“就是叔刘锦，当与门生作对的。”王宗师道：“我观此人狂妄异当。”

　话毕，便起身别去。天表遂抬了厚礼，趋进当前，不知厢房内有些亲戚，竟扯住文英圆领袖子打一个软滕，文英把手抱起。

　有诗二首为证：只为心中抱不事，曾无委助待书生。今朝一举成名，暇底须防不认情。其二：输情下礼佛前非，不是今损威仪。若得状元心转，死灰还有复燃机。

　明文英回拜官长并绅袍亲友，一连方尽。又有人出帖来公请，有独自私请，有请登山的，有请玩水的，文英被请作醉乡人。

　文英有表姐桂萼，闻得表弟荣耀，便来往候。时陈氏已殁三年。见了姨娘李氏，诉及无所依归，泣诉不止。文英与他原有夙好，虽然他年纪长些，意纳为第三位夫人。

　向小姐跪下道：“不瞒夫人说，下官与桂萼姐原有旧情，启人宽容，纳为副室，尊意若何？”小姐扶起道：“妾非妒妇，何作此状？”

　口虽如此说，心中又自嗟叹道：“他有了一个美娘，又思量什么桂萼，我又旷三年有余，他今荣归十余，并不与我少叔情。”

　心内有些不悦。文英这晚使与小姐一会阳台。正是新娶不如远归，两人情不及细述，有七言绝句四首为证：

　恩爱轻分几度秋，罗尽泪交流。今宵重整鸳鸯被，撇却年来几许愁。其二：灯前尽诉别离愁，只有相思无尽头。最是情风明月夜，痴心一片倩谁收。

　其三：花开花落又开花，得意皇都便省家。不是一番能努力，几乎落魄滞天涯。其四：从来久别赛新婚，握雨携云总十分。莫把工夫都用尽，留些委曲再温存。却说桂萼在家止与姑姑琼娥作伴，不胜寂寞，因而谈及陈次襄被人诬害系狱，桂萼禀知李氏转达文英。

　文英细知由情，登时去拜太尊，备说次襄被害系狱，太尊立刻释放，原来王三晓得次襄豪侠，不肯让人，惟恐缚虎不倒，反受其伤。

　所以绝其音信，必置之死地。幸而遇着一个狱吏唤做邱八儿，曾受次襄恩惠，仗他一力扶持，不致饿死。

　次襄放得出门，便向文英跪谢道：“意谓终在囹圄，讵想庞爷恩救。自惭力弱，无能可报，惟有至家当以小姬奉酬。”

　文英大笑，两下散去。不移时，次襄复至，对文英道：“小姬在此奉充箕扫，幸乞莞纳。”文英款留次襄，他只是坚辞远蹈，便欣然收下领见小姐。小姐然道：“既已送来，怎好发还，如今却不便再娶了。”

　文英道：“并无分文为聘，何可拒绝，再收了秋香，便心满意足。”小姐听了笑而不言，文英此时就有一四妾了。

　一，文英母亲道：“汝回来月余，当往坟前祭祖，以尽子孙之礼。”文英便择吉，邀至亲同往墓上拜奠。

　蚶祭物，坐了大轿，吹打出城。各处祭扫毕，即唤风水先生于祖坟上看块好地，完了葬亲一事。是，文英把祀祖钱余令众人享其福惠而散。

　天晚回家，文英见一人来禀道：“提学王老爷任期限急，准在后上船，特差人禀上老爷。”

　文英听了，即取十金作赆一席戏酒送行。迨饮至尽量，王宗师致谢起身就回。不题。再说文英每掸小姐之忌，而爱四姬之趣，因以后边旷地，唤匠人构造书室。

　又叠山凿池，广栽花木，每焚香宴坐。至若四姬也有喜说喜笑，也有好吹好唱，终纵情狂。惟有小姐爱清净，少笑语，为人持重，无轻俳之容，常独坐一室不与众姬为伍。

　文英恐小姐怪他，常常入房安慰，原来文英门上，每官府求见者，不计其数。他只是淡下财帛，那些相与的当道反送情与他。文英在家一年，已得四万金，此时假期将满，圣上差使臣旨相召。文英不敢迟疑，收拾行装起身进京。

　带了母亲、夫人及小姐、四姬并美婢、童仆，一齐上船。李氏、夫人后舱，小姐中舱，四姬其为一舱。见舡中闭，不能行步，只是烧香下棋抹牌笑语。

　到影过西，便设酒筵接母亲、夫人、小姐并四姬序次坐定，开怀畅饮，直至更深方各回舱。文英先到小姐处，捧起小姐双足，急以物捣入，往来驰骤有五六百，草草完局。

　又到四姬处，重整旗锦，把四姬做个合大会。文英睡在中间，四姬捻他尘柄，急先夺弄，先令美娘仰卧腾身而上，再令秋香、桂萼坐在两边，将美娘玉腿各人抬起一只。

　然后用力顶送，直捣重闪，那美娘遍身爽快，呼唤不绝。文英一头狂，又把那脚指入琼娥牝户，惹得琼娥不能自持。

　但觉牝户酸疼难忍，文英把美娘放起，爬上琼娥膛，琼娥急捻文英孽进，一掀一顿，将有一子之数，只听得秋香、桂萼叫道：“你们只管快活，却忘记了我俩个。”

　文英即忙唤过桂萼，正要下卡，只因连战三个，气力有限，自己仰卧独上，桂萼如飞跨起，将门套上玉茎，肋力顶。

　也不顾捣碎花心，狠命一套一套的个不歇，秋香等得焦燥，忙把桂萼扯下，文英又觉精力少足，翻身骑上秋香肚腹，尽力奉承，足有八百余，方停歇，忽远远听见几个道人磬声如沸，将一个词儿朗朗念诵，令人可听。

　他道是：纵活百年终觉少，风尘碌碌何时了，为图富贵使机关，富贵来时人已老。君不见留侯昔日寻赤松，陶潜解绶归篱东。知足不辱乃真诀，功成退步是英雄。

　安得骑鲸上丹阙，且把一肩尘担歇。玉箫金管沙棠舟，间向五湖弄秋月。苒指光人一年，劝君莫惜居酒钱。不见秦皇与汉武，只今陵树无寒烟。文英听完道：“这一首古体是警醒人，不可把“名利”二字虚哄过。

　我想改仕归林实是乐事，且再混几载，便可急勇退。”却说天表见文英起身，他便心高气硬，不肯回庄住。在楼门内，仍如当做公弟的光景。

　交接官客转将文英妆头。有不谙来由的，被他哄骗便把天大公事送与他。有晓得其中情迹，只是淡淡相，虽然如此，也还在文英身上趁些闲钱。文英知了风声，恐玷自己官箴，心中不悦。

　凡是江宁官府选出，便亲自嘱咐道：“刘锦虽系亲属，不必以礼相加。”如此数次，那些官府都知道了。

　天表自觉了数难移，依旧往南庄去了，再说文英刎二十余，将到黄河口。忽天色昏黑，狂风骤雨，大波大，半不止，不免有泊碎舡只之虞，淹溺人口之悲。

　文英道：“想是船中秽触怒神朗城，今虔告天地龙神，请息尊怒。待下官虔诚备礼酬谢，幸勿见青。”

　祷毕，忽望见西边放出一条亮光，看见一个道人，口把法水，又将仙帚摇，道：“吾奉玉帝敕旨，庞国俊逢此险阻已将一，可作速平，让他前去。”

　又道：“俺系地仙赤松，汝是吾一列之人，因汝凡心未尽，容当从容度汝，故来扶救。”文英半空听说，正谢问，只见那道人化阵清风而去，不见踪影。自此风平静，现出红。他人船内各有损坏，独文英的舡诸事保全，皆赖此仙之力。

　便顺风而行，不及已到都门。众人把行李先搬进城，文英母亲并夫人、小姐，俱穿红圆领，头戴翠花朵。

　美娥四人也是满头珠翠，身上皆穿桃红夹袄，三寸金莲，娉婷娜。三人上大轿，四人上小轿，一齐抬到署内。文英等待事毕，方自进城。次早五鼓，于午门外伺候圣驾。

　俯觐龙颜，奏道：“臣庞国俊蒙皇上钦赐状元，除授翰林院编修，今假满还朝，特来奏上，愿效驰驱。”圣旨命暂退原官起用，文英谢首已过，便自欣幸非常，且自回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