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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哥卓
 假如有人问我们:爱者从美的东西得到什么呢,苏格拉底和狄欧蒂玛?或者问得更明确一点:那盼望美的东西的是盼望什么呢?你怎么回答?’“我说:‘他盼望美的东西归他所有。’“她说:‘可是这个答案又引出另外一个问题:他使美的东西归自己所有又怎么样呢?’“我说:‘这个问题我还不能马上回答。’“她说:‘假如有人把美的东西换成好的东西,向你问道:苏格拉底啊,你说,那盼望好的东西的是盼望什么呢?你怎么回答?’“我说:‘他盼望好的品质归他所有。’“‘他使好的东西归自己所有又怎么样呢?’“我说:‘这个问题我比较轻易回答,就是:他会幸福。’“她说:‘由于拥有好的东西,那些幸福的人就成为幸福的。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追问那要想幸福的是想什么了,你的答案看来已经到头了,’“我说:‘你说得很对。’“‘这种愿望和这种爱是人人共有的,所有的人都盼望拥有好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啊,这是人人共有的。’“她说:‘既然所有的人都永远爱同样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不说所有的人都在爱,而说有些人爱,有些人不爱呢?’“我说:‘这一点我也觉得希奇。’“她说:‘这也没有什么希奇。

 因为我们是把某一个类型ε^ιδοs。的爱提出来加上共同的名称,称之为爱,而用别的名称来称呼别的爱。’“我说:‘举个例,怎么样?’“‘这么说吧。你知道作品πο'ιμσιs,本义为“做的东西”指一切做出来的作品,诗也是做出来的,所以也叫ποιμσιs,诗人叫ποιμτ'ηs,即“做事的人”

 就有许多方面的,凡是使某某东西从无到有的活动都是做或创作,因此一切技艺的实施都是创作,所有的师傅都是作家。’“‘你说得不错。’“‘可是你知道,我们并不把手艺人都叫作家,却给他们别的称呼。我们在全部创作活动中间单提出那一部分有关音乐和韵律的来,用全体的名称来称呼它。因为只有这个部分称为诗作,只有做这部分工作的人称为诗人。’“我说:‘你说得对。’“‘至于爱的方面,情形也是这样。一般说来,凡属对于好东西、对于幸福的企盼,都是每个人心中最大的、强烈的爱。

 然而其余的那些在某一个方面有所追求的,无论是谋求获利的,喜爱体育的,还是爱聪明的,我们都不说他们在爱,不说他们是钟爱者。

 只有那些以某种方式发挥作用的喜好者,才占有全体的名称,我们说他们在爱,称他们为情人或钟爱者。’“我说:‘你这番话也许有些道理。’“她说:‘有一种说法,认为那些寻求自己另外一半的人在恋爱。我们说法则不然,认为爱所奔赴的既不是一半,也不是全体,除非它是好的。

 因为人们宁愿砍掉自己的手和脚,假如觉得它们是坏的、有危险的话。我以为人所爱的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除非他把好的都看成属于他自己的,把坏的都看成不属于他自己的。所以人所爱的只是好的。

 这些说法你觉得如何?’“我说:‘宙斯在上,我不觉得不妥。’“‘我们现在能不能干脆说:人们爱好的东西?’“我说:‘可以这样说。’“她说:‘怎么?我们是不是应该补充说:人们爱拥有好的东西?’“‘我们应该补充这句话。’“她说:‘还有,不仅拥有它,而且永远拥有它。是吗?’“‘该补上这一点,’“‘总起来说,爱所向往的是自己会永远拥有好的东西。’“我说:‘这是千真万确的。’***

 “‘假如爱总是这个样子,那些追求爱的人是采取什么方式,用什么办法不折不挠地进行这种所谓爱的活动呢?

 你能说得出这是一种什么活动吗?’“我说:‘假如说得出,狄欧蒂玛啊,我就不会这样钦佩你的聪明,也不用敲你的门了。

 我来向你请教的正是这种活动。’“她说:‘那我就告诉你吧。这活动就是在美的东西里面生育,所凭借的美物可以是身体,也可以是灵魂。’“我说:‘你这话要会卜卦的人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她说:‘那我给你说清楚点。苏格拉底啊,所有的人都会生育,凭借身体或灵魂生育,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为本所推动,迫不及待地要求生育。

 可是他们不能在丑的东西里、只能在美的东西里生育。男人和女人结合就是生育。怀胎、生育是一件神圣的事,是会死的凡夫身上的不朽的因素,但是这件事不可能在不协调的情况下实现,丑的东西与神圣的事情不协调,只有美的东西才与它协调。

 所以美是引导和帮助生育的女神及决定命运的女神。因为这个缘故,那生育能力旺盛的一碰到美的对象就马上欣鼓舞,精神焕发,同它配生子。假如碰到丑的,就没打采,毫无爱好,避开它不去生育,宁愿把沉重的包袱背下去。

 因此那布满生育的种子和望的一碰到美的对象就欣喜若狂,是由于它可以结束他的巨大痛苦。

 照这样看来,苏格拉底啊,爱并不是以美的东西为目的的,像你设想的那样。’“‘那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其目的在于在美的东西里面生育繁衍。’“我说:‘就依你那么说吧。’“她说:‘确实是这样。为什么以生育为目的呢?因为在会死的凡人身上正是生育可以达到永恒的、不朽的东西。

 根据我们已经得出的看法,必然会得出结论说:我们追求的不仅是好的东西,而且是不朽的东西,爱所盼望的就是永远拥有好的东西。所以按照这个说法,爱也必然是奔赴不朽的。’“这就是她对我的全部教导。

 她在爱的问题上和我谈话时,有一次问我:‘依你看,苏格拉底,这种爱、这种盼望的原因何在?

 你有没有注重到一切动物急于生育时的那种烦躁不安的状态?无论是地上走的,还是天上飞的,全都显得神魂颠倒,第一步要配,第二步要育儿。

 尽管自己非常弱小,也不惜与非常强大的搏斗,不惜为之牺牲性命。只要能养活幼仔,自己挨饿受罪都在所不辞。人这样做可以说是出于深思虑。

 可是禽兽也是那样如醉如痴,这是出于什么原因,你能给我说说吗?’“我答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说:‘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想通晓爱的道理吗?’“我说:‘就是因为不知道,需要别人教我,我才向你求教。

 狄欧蒂玛啊,这是我早就说过的。请你告诉我,其所以如此,以及其他有关爱情的事情,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说:‘你假如相信爱本来就是我们早已议定的那个样子,你就不会觉得希奇了,因为和上面说的完全一样,那会死的东西也是力求能够永远存在和不朽。

 要达到不朽,全凭生殖,以新的代替旧的。每一个个体的生物,虽然我们说它一生之中始终是同一个东西,例如一个人就从小到老只是那个人,称为某某人。

 可是实际上他并不总是原来的那一个,而在不断地变成一个新的,丢掉原来的头发、肌、骨骼、血以至整个身体。

 而且不仅身体如此,灵魂也是这样,他的习惯、性格、见解、望、快乐、痛苦和惧怕都不是始终如一的。

 而是有的产生有的消失的,而且还有一件更加希奇的事,就是各种知识也在不断地有生有灭,我们在知识方面并非总是原样的,每一种知识都在生灭中。

 因为我们所谓钻研就是追索已经失去的知识。遗忘就是一种知识的离去,钻研就是构成一个想法来代替已经离去的知识,使前后的知识维系住,看起来似乎是原来的知识。

 一切会死的东西都是以这种方式保持不灭的,但不是像神灵那样永远如一,而是那离去的、老朽的留下另外一个新的东西,与原来的类似。她说,苏格拉底啊,就是用这种办法,一切有死的东西分沾上不朽,身体以及其他的一切全是这样。

 不朽者则不然。因此你不必感到希奇,每一种生物全都生来就珍视自己的后裔,因为这种锲而不舍的追求和爱是伴随着不朽的。’***

 “我听了这番话觉得很希奇,就说:‘最聪明的狄欧蒂玛啊,果真是这样吗?’“她摆出一副智者大师的派头说:‘这是毫无问题的,苏格拉底。

 假如你愿意看看人间的雄心壮志的话,你一定会非常吃惊,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无法理解我说过的那些事情,就是人们有一种巨大的望,要求成名,要求芳百世。他们为了名声。

 甚至为了子孙,全都不避危险,甘愿倾家产,不屈不挠地付出全部辛劳,直到牺牲性命。’“她说:‘你完全明白,阿尔革丝蒂是为了阿得枚多’Aδμ'ητοs,阿尔革丝蒂的丈夫。

 而死的,阿启娄是跟随巴卓格罗死去的,你们的哥卓Kδροs,雅典国王。雅典与佗里斯(Δωρ'ιs)战,神谕说假如国王战死雅典即得胜。哥卓为此故意送死,为雅典博得胜利。

 是预先为了自己子孙的王位而不惜牺牲性命的:他们这样做假如不是想得到身后的、为我们现在所乐道的不朽英名,又是为了什么?’“她说:‘确实如此,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品德的不朽,为了这样一种辉煌的身后荣誉,而且他们为人越高尚越会这样做,因为他们是热爱不朽的。’“她接着说:‘那些在身体方面富于生育能力的人宁愿多接近妇女,以这种方式进行恋爱,以便通过生育后代而获得不朽、怀念和幸福。

 而且认为可以传到千秋万世。’“她又说:‘至于那些在灵魂方面…[强大]。的,那些灵魂的生育能力不亚于体的,则孕育并且愿意孕育那些宜于灵魂孕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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