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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眉毛立了起来
 “不许你叫小姐的名字!”她的武功虽然还不错,放在江湖上恐怕很少有敌手了,只要不碰上最顶级的高手,不过她真的不适合在江湖上走动,更不适合跟谁动手较量,她太柔弱,性格软,不能发挥这青觥剑上独特的威力。

 而且她还不知道给如何来对付一个明显比她强、但她一定要杀掉的仇人,她只知道拚命。拚命的勇气在她柔弱的性格下很快就有点低落了,她仍然在固执地努力着,但方寸已经了,尤其她面对的是我。

 “把我也杀了。”无痕倒在河边的芦苇丛中,她合上了眼睛,表情很轻松,似乎就要解了。

 我看了看弈声,侧耳听了听躲在不远处尽量屏住呼吸的小姑娘的动静,弯拾起掉在地上依然神威凛凛的青觥剑。这剑依旧,但人已非昨侠影飘萍。

 丝绦依旧,笑靥已然不在。我的手指轻轻地在剑锋上抚摸着,感受着那令我醉的锋利,真希望它再沾上我的血。剑柄上那个隽秀中出英的小小的“英”字依旧,但…她睁开眼睛。

 看着坐在她身边沉静的我,又咬牙了“我杀不了你,总有人能杀你。”“杀我?”我的脸上想必没有什么表情,但我是在苦笑。“是你和冯蘅那妖女暗算了小姐,不是么?”

 “不许你…”我看见她的眼中闪出一阵恐惧的神色,看到她的脸紧张地搐了一下,然后,我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指尖是滑腻绵软的触觉,但她的脸顿时红了,留下一个很清楚的掌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的激动,也许是她的话触痛了我心中最疼的伤。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是遍体鳞伤的,只是我外表看起来冷漠而且坚强。

 我后悔打了她,我的手都一哆嗦,心也有点不得劲,但我的确很生气,因为她管冯蘅叫妖女,不能容忍。“你们这对妇,龌龊的小人…”她恍惚了一下就又骂开了,不过她还不善于骂人。

 ***“你很喜欢她,是么?”也是有这么一条河,我和冯蘅就这么并肩坐在被阳光晒了一天暖洋洋的鹅卵石河滩上。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在我的脸上掠过,的。

 她的发香和衣领里透过来的那丝幽雅的甜香被风送到我的鼻子里,把我的心也弄得的。她用她那有点象男孩的哑嗓子问我。那天的傍晚非常的美。天涯是晚霞主宰的一片绚丽的红。山,林,草地都被羞答答的落摆弄得很灿烂。

 河水承载着在河面上跳动的碎金快地向天际淌而去,那里有我们的影子。夕阳的余辉使人感到了温暖,连心都暖得要醉了,我静静地坐着,忍着口还一阵阵传来的疼,不回答。

 “我知道你一定是喜欢她喜欢得要发疯了,不然,你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忍受那样的屈辱。”屈辱?是啊,我为了一个把我伤害得如同行屍走的女人低下了自己还从来没低下过的头。

 但我没后悔过,就是差点死掉,也不悔。冯蘅没有看我,她抱着膝盖,把下颌枕在膝盖上,合上眼睛,沐浴在灿烂的夕阳里。

 光线透过她的颊映在我的脸上,留下一道优雅的影。她应该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是啊,天下不会有比她还美丽的姑娘,但那个时候,我忽略了。

 “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们在一起又是一个如何的景呢?”她轻轻地说着。

 似乎是在问我,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就是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小姑娘。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我是一个冷血的刺客,现在还成了江湖上人人唾弃的恶人。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其实她也应该是知道的,她为什么还要这样问呢?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懒得去琢磨。

 我在想那一剑,就在我的左上隐隐做痛。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她的伤也许比我还要重,只是她是在心里血而已。关键是她本已脆弱不堪的心还要继续被伤害。

 而那是她愿意的,像飞蛾扑火一样,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力了,原来这世上有的事情不是只要有勇气和决心就能完成的。

 我可以把她的仇报了,但我不能改变她的爱。人的情绪太复杂,为什么有了恨还要有爱?为什么有了爱又要去怨恨?我有点后悔来中原,但我不后悔自己被卷进来。我到底后悔不后悔,谁能给我一个答案?

 ***天亮了,风雨已经停了,这世界被清洗得一尘不染般地通透、清亮。被弯了的蒿草正在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来,草叶上顽皮的珠徜徉着,在草尖弥留、挣扎,然后滚落,散着晨的光彩。

 雨后的风夹带着新鲜的味道扑面而来,有点凉,吹在脸上是一种小刀割的微痛,但很痛快。树在风中摇曳,哗啦啦地舒展着筋骨。

 同时把映在地面上的影子晃了几下。影子中有一个人影也正在舒服地抻着懒,骨骼间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贪婪地享受着这晨的清凉。

 那人是我,我觉得破庙里有点憋闷,同时肚子也有点饿了,眼前新鲜的一切其实在我的眼里一点也不新鲜,这样的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次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我就是不愿意再在破庙里待着而已。昨天晚上,应该说是今天的早晨,破庙里忙活得很。

 后来好好地居然打起架来了,那个叫莫愁的小姑娘很厉害,很霸道,同时也可怜的。她想用武艺把自己失去了的东西抓回来,她想杀那个叫何沅君的小媳妇。

 结果,嗨,这结果总是差劲的,结果是陆展元替何沅君挨了那一掌,这一掌真的是很熟悉呢,我觉得和自己有着某种关系,就是有点想不大起来,我懒得再费劲去想了,这一晚上我的脑袋累得够戗,连他们具体怎么打的都没太弄清楚。

 其实也没必要弄清楚,一帮小孩就是爱用青春瞎折腾。青春呀!总是让我留恋、神往,他们却看起来不大珍惜呢。兔子不知道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看一看,再走。

 它在我眼里成了什么?已经去了皮的早点。哈哈…真好奇这破庙居然能过风雨加的一夜,的确是够破的了。

 阳光从各处空隙透进来把大殿里照得很亮堂,还有从屋顶落下来的水把地面弄得汲汲的“滴答、滴答”地,好像是在讲述那一夜的故事。

 我对故事不感兴趣,我很耐心地坐在火堆前肢解着抓来的兔子,血沾了一手,指尖的触觉也腻腻的,还残留着生命的迹象。

 尤其是那兔子的眼睛,好像还在一眨一眨的,这样被开膛破肚了,好像还没有死。“呕、呕…”跪在人事不醒的陆展元身边的何沅君干呕了起来,她忘了哭泣,不能接触那兔子还在搐的腿。我侧脸看了看梨花带雨的何沅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风雨的夜总是把美好的东西变得有点怪异,在晨光沐浴中的小媳妇真的很…我已经是一个五十多的老头了,可是我真的是有点冲动,为了那明丽的感觉。她的睫上带着晨的珠,红扑扑的脸上全是泪痕,还在搭着,哦!

 那红…我又看了看仰卧在那儿不停地颤抖的陆展元,那张英俊的脸颊上布满了黑气,生命的迹像似乎随着那阵阵颤抖正在离开他的身体,还有从每个孔中涌出来的汗。

 何沅君呕了几下,又啜泣了起来,她用衣袖给陆展元擦汗。“很烫,是么?”我不用看也知道,这种五毒神掌是很霸道的掌法,中了之后得不到救治的话,那…

 “是…是啊。”何沅君抬起头看我,泪光中闪出了一丝希望。“待会儿就凉了,而且会越来越凉的,一直到他不再哆嗦。”我专心地烧烤着撕成两半的兔子,看着兔表面的变化。

 “您…您…”何沅君六神无主地看着我,片刻,然后伏在陆展元的身上痛哭了起来“哭!哭有什么用呢?能救他的命么?”“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老伯伯,您救救他…”

 “我呀?其实能救他的人回来了。”何沅君愣了一下,马上就找到了她的刀横在前,惊慌地四下寻找着。

 “老头,你到底是谁?”一个清冽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接着那个叫莫愁的小姑娘就出现了,带着朝阳的气息。我抬头看。门口的光线有点强,我只好稍微眯起眼睛。看到这神气,总是让我怦然心动呀!

 看那斜飞的眉,耸翘修的鼻子,有点撇的嘴角,扬着的下颌,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觉得我很碍事么?”莫愁警惕地看着我,目光中有点恼火,也许是因为我的目光正在肆无忌惮地浏览着她的身体,也许是有点过于集中在她的脯上了。

 也许…她好像不大想跟我为敌的样子,恼怒中,她也有点畏惧。难道我跟她动过手了?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记忆的,她打倒了陆展元之后就要收拾何沅君,最后她跑了,好像就是因为我拦了她。莫愁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移了片刻,给了我一个白眼,然后就不再理睬了。

 “狐狸,别着展元!”她向前踏了一步,眉毛立了起来,脸上的神气有点吓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干嘛要装得凶巴巴的?不过她这样好玩的。我靠在柱子上笑嘻嘻地看着。

 欣赏着被阳光诠释得玲珑的曲线,再加上已经散出沁香的兔,这一刻好。“我…我不是!”何沅君握着刀的手抖得厉害的,身子也不住地哆嗦。

 但她勇敢地守住陆展元,不允许莫愁接近。对峙着,两个小姑娘都没有丝毫的退让,尽管何沅君根本就没法抵挡莫愁。

 但那勇气似乎有一种震撼的力量,使莫愁不能靠近。莫愁其实可以很轻易地把何沅君打倒,用她的武艺,却没有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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