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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其言必善
 花瓣儿并不欢喜,依旧大着嗓儿说:“他们昨天夜里把俺爹抓走咧,愣说他活埋咧十三个当兵的,要崩哩!”胡大套和秀池对看一眼,脸上都是白惨惨的震惊。

 “谁?你说谁被抓了?”大顺听见嚷嚷,又返身回来。“蛋样他爹的拜把子兄弟。准是李锅沿这狗的报私仇,冤枉人哩!”秀池嘴硬着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和李团长有过节?”大顺又问。

 “李锅沿本是俺兄弟的师弟,当年他俩看上咧同一个女子。俺兄弟跟她成亲后,李锅沿生气跑咧,这不,这会儿现身出来报私仇,给俺兄弟瞎安罪名哩!”

 胡大套假装不晓得扒坟和活埋人的事体。“大顺,能想想法子不?蛋样他叔落到那狗的手里,怕是凶多吉少哩!”秀池着急地说。

 花瓣儿见大爹、大娘跟大顺说话很气足,心里有了希望,脸色也缓下来。大顺沉片刻,皱着眉说:“要是真没杀人,他想冤枉也不成,不过。

 为了私事死十几个弟兄,倒是够他喝一壶的,这样吧,我先去他团里打听打听,弄清楚了赶紧去趟望都,中熙跟军长说几句,估计没问题!”秀池嘱咐说:“可得快去快回,把人崩喽,啥也顶不上事咧!”

 大顺点头道:“娘你放心,我派些弟兄盯着,无论如何也要事情有缓,就是动了…家伙,也得把人留下。中熙的叔也是我的叔,办不好没法儿跟他待!”

 胡大套欢喜地说:“干脆跟蛋样说,就说他爹让他在军长面前奏李锅沿那狗的一本,撤喽他算咧!”大顺说:“行,义父这话我一定捎到!”说完,急忙往南城门走。

 花瓣儿重新上门闩,随二人进院。胡大套看到从西屋出来的芒种,把往前一递说:“芒种,这就是你的事体咧,炖烂点,等你师傅回来,给他补补身子。”

 芒种一脸苦,默默接过。胡大套见他一脸不痛快,诧异地问:“你师傅的事体有缓咧,咋还耷拉着脸哩?”

 芒种还没说话,花瓣儿从他手里接过,对胡大套说:“大爹,你们先进屋吧,他头疼,没睡好哩。”胡大套和秀池进了正房,花瓣儿小嘴一张,叹了口气,转身到灶间把放到水盆里。

 芒种愣了愣神,不声不响地回屋。昨晚花五魁被抓之后,白玉莲和王秉汉绕小路回宝塔胡同的辰景,正碰上往家赶的芒种。

 他以为和白玉莲闹了场荒唐事,再见会很难堪,没想到白玉莲自始至终脸上跟没事人一样样。

 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悬在肚里的心才沉下来。他心里挂念师傅,更念想着从花瓣儿身上找到那个,回到家,少盐没醋地说了几句天亮想法儿救人的话,匆匆洗把脸,了衣裳在炕上等着。

 花瓣儿洗罢手脸把衣裳了,钻被子以前又解了从未离过身的兜肚,芒种往里挪让着顺势过来,分开她的腿。

 “哥,今儿…俺可没心思哩!”花瓣儿惦记爹,又怕芒种不高兴,暗自叹了一口气,后来还是把下身往上,软溜溜的胳膊绕过来,用手抚摸着芒种的后背。

 芒种也不说话,两手撑劲跪在她扳翘起来的两腿之间,照着心里想好的地方劲。花瓣儿一阵疼痛,咬牙忍住。芒种确信找准了地方,可裆里的物什就是深陷不进里,心里懊恼间猛地用尽力气,花瓣儿再也容耐不住“啊”地嚷叫出来。

 “哥,疼哩!”“哥,不咧!”花瓣儿低低哭着,嘴里一阵哀求。芒种心里绝望,半跪着一时愣住。花瓣儿啜泣着说:“哥,你这是干啥哩?疼死咧!”芒种有点不甘心,用手捂着她腿间的软处,慢慢拍打着央哄道:“好咧,不疼咧,不疼咧---”花瓣儿不再说话,软软地偎过身子。

 芒种嘴里央哄着,见她不再难受,手指又在软处摸索起来,他脑子里回闪着用手指摸索白玉莲裆里的景致。

 但是不管咋样搜寻,手指终究找不到可以藏陷的地方。芒种彻底绝望,仰面躺倒,长长吐出一口气。花瓣儿晓得他不高兴,柔声说:“哥,别不高兴,要不…要不俺不嚷叫咧。”

 芒种没说话,不松不紧地抱着她,心里一阵空落落地难受。花瓣儿试探着把手伸过来,轻轻握了芒种裆里的物什,愧歉地说:“要是不疼,要是没有心烦的事体,俺…俺也想它哩。”

 芒种被她的话得心里狂跳,又要翻身上去,就觉那物什被她的手握得暖暖的,通身猛打个灵,弄了她手上、身上一摊。花瓣儿起身用手巾擦净,关切地说:“哥,咋又这哩?”芒种嘟囔道:“谁晓得哩。”

 花瓣儿抱紧他,讨好地说:“那俺也不嫌你!”芒种心里烦躁不堪,拍拍她的后背,轻声说:“辰景不早咧,睡吧。”说完,平躺着闭上双眼。

 花瓣儿以为他心里难过,身子,抓过他的手捂在脯上,不忍心地哄道:“哥,捂着酒酒吧,捂着酒酒心里就不烦咧!”***

 晌午,花家五正三厢的院里飘着香。花瓣儿听见有人敲门,端着一碗出来,在门里瞧睢,拉开了门闩。翠蛾慌张地站在门口,脸上全是青青红红的巴掌印子。

 前些年,翠蛾经常来花家玩耍,被男人休了也没间断,自从被花五魁过,心里觉得虚空才不再来。

 而花瓣儿也不晓得爹与翠蛾的事体,只晓得爹的师姐李红儿是翠蛾的表姐,所以两家走得很近。花瓣儿惊讶地问:“天呀,谁打的?脸咋全膀咧哩?”

 翠蛾也不应腔,着急地说:“你爹有信咧不?锅沿心毒着哩,得赶紧找人疏通。”花瓣儿刚要说话,胡大套从屋里出来。

 胡大套晓得是她报的信儿,心里感激,没把她当成李锅沿的亲表妹提防着,将她拉到一边儿,低声说:“那狗的打你咧?他落不了好下场。你放心,俺兄弟的事体有安排,估计出不了大花”(注:方言,大错的意思)。

 翠蛾定下神来,埋怨道:“你们也真是的,咋把当兵的都活埋咧哩?”胡大套说:“事体都赶到点儿上咧,他们不死,咱就得死。放心,是俺干的,跟别人没关系。你别心咧,回吧!”

 翠蛾并不想走,拧了一下身又止住晃悠。胡大套问:“咋?还有事体?”翠蛾迟疑半晌,愧歉地说:“晓得…你们心里有事,可俺跟前又没个说话的,不晓得咋办哩。刚才家里去咧三个人,让俺到车站给福收尸哩!”

 “福咋咧?”“昨天夜里他们上车站兵营偷,人家看见追出来,别人扔喽跑,他心贪怀里抱着的那两支,被人家追上崩咧!”“尸首在哪儿哩?”

 “还不让人家扔到野地里?俺一个妇道人家咋敢去哩,可…可毕竟和他夫一场,把他葬埋喽,也算从一个锅里吃饭出来的,心里没愧歉哩!”

 “俺一会儿到兵营找几个人,让芒种跟着去就行咧,不是啥光彩的,大白天咋拉着尸首招摇哩?”***

 花五魁当夜被抓进大道观,受了正儿八经的罪。李锅沿忙着收拾十三个当兵的尸首,没有顾上下令审讯,花五魁算是躲过一回暴打。

 前几天,花五魁犯病的辰景有早有晚,自从打过普济医院的水针,身子略微好些,但是毕竟顶不了多大工夫,又加上心里不顺,刚被扔到大道观的小黑屋里,身子又火烫起来。

 以前,花五魁见过发疟子的病人,都是烧得满嘴胡说八道。他害怕一旦烧成那个样样,随口向李锅沿说出当年杀人的实情,不由对自己这张嘴有了恐惧。

 他想叫欧先生,小肚子鼓足劲喊了几嗓子,除了招来当兵的一片臭骂,没有欧先生的应腔。

 欧先生去哪儿咧?莫非害怕当兵的,搬到别的地方住咧?他真盼着欧先生能搭一声腔,不用进屋,就在门外说几句话,他的心里也算落个实着,他觉得身上的燥热跟平常中风发烧不是一个样样。

 平常发烧的辰景身子烫皮冷,现在却是身子像块冰,皮紧穿着一件烧红的铁衣裳。他真怕这块冰在火里化成一摊血水水,过早地待了性命。

 其实最让他承受不住的是脑袋里一接一的尖叫和剧痛,他分不清是滚烫的尖叫烧了脑仁,还是剧痛带着尖叫想钻窜出脑壳。

 他想不明白,也根本想不成,全身抖着抖着,突然觉不出疼痛,眼前绿汪汪地活像走进了一片水塘,鼻子里不进气。

 小晌午,李锅沿处理完尸首的事体,叫人把花五魁弄到大殿里,像模像样地叫了两个书记员,面前铺着一摞纸,准备录写口供。

 李锅沿看了死人样样瘫在地上的花五魁,还以为他故意闭着眼装癞皮狗,走过来假惺惺地叹口气,苦着脸道:“师兄,你咋这么糊涂哩?

 那是十三条人命啊,不是鸭猪狗,咋活生生埋到土里哩?弟兄们都气急咧,俺好说歹说才没有打你,俺…俺也只能护到你这个样样咧!”

 花五魁隐约听见脑袋里尖叫声的边上还有人声,想睁眼看看,眼皮上坠着两个秤砣。李锅沿见他身形抖了抖没说话“刷”地落下脸来,冷冷地道:“咋着也是一死,还不如招喽实情哩。你想清楚,受半天罪再招更不上算,俺到那辰景想说情也张不开嘴咧!”

 花五魁无动于衷。李锅沿强住心里的火气,凑到他耳边说:“咋?愣装死猪不怕开水烫?当初活埋人的英雄劲儿哪去咧?都说人之将死,其言必善,心里干干净净地走,多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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