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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盼相爷明示
 ***黑衣人昔日里也是一介江湖子,花丛游戏人间,和多名江湖侠女深闺怨妇有过风韵史。

 后来迭遭变故,多年来修心养潜修山林,加之本就性格凉薄,此刻虽一时心情黯然消魂,片刻之后也就恢复如常了。

 他心中浮过往日里和谢映芷的上恩爱绵,浑身渐感燥热,知道自己多时未碰女子,积火早就蓬待发了,不由思量起解决办法来,暗道:”我本是往帧王府去窥看一下,那陵郡主是否真如宫老儿所言,娇秀丽美貌绝俗,既然顺路来到了淑玉台,旧情人又如往日一般的颠倒众生,不如就在此和我的小映芷再续前缘、重辅恩情!嘿嘿,只是女人心思难测,她以前虽待我似是有些情意,我却食远扬,如今又是这般模样,不知她是决绝不理呢还是心理鄙视?

 “一时忧虑不绝,患得患失起来,委实难以决断。忽听得楼下一声高亢令闻者热血沸腾的歌声传来,与可谢映芷适才的柔媚婉转完全不同。他顺着声音低首望去。

 只见一人倏然从一众座客站起,手握一只酒壶,脚步蹒跚,一付醉态可掬的模样,一路放声狂歌,施施然走了出去,只听他唱道:”南登碣石馆,遥望黄金台。丘陵尽乔木,昭王安在哉?

 霸图今已矣,驱马复归来。“他的歌喉虽然不佳,听来却别有一番雄浑之气,极为动人心魄!这是唐朝陈子昂的诗句,陈子昂曾随武攸宜北击契丹,他的诗慷慨高韬,幽燕一带传颇广。

 此时大明虽是一派盛世气象,但却潜暗付隐忧重重。北方鞑寇蓄养军马,意图不明,令边关军备不敢稍懈。沿海倭寇虽在一代名将戚继光的兵威下暂时平息,隐患却未除。

 而朝中却是臣当道结朋连,排斥忠良祸国殃民,而圣上却受妖道蛊惑,迷信方术,不理政事,致使英宗正德时的宦官之祸又初端倪。神州象渐萌,风雨来!

 和大唐中晚期时的社会状况颇多相似,因此这意态豪雄的大汉,在这烟花之地,听过靡靡之音后的众人具是醉留恋之

 不引吭高歌,意图振聋发聩惊醒世人:我辈男儿有责保家卫国,抗击敌寇,切莫为这般犬马声消磨了大丈夫雄心壮志!

 黑衣人心中一动,看此人着装行事,令他想起一个名传天下,中原道上无不敬其三分的人物…”

 丐帮“帮主、名闻黑山白水关内外的正道绝代高手”龙行天下“向天啸,只是此人向来不居行迹,游戏风尘,尽管人间不平之事。

 在这时刻突赴江南,以他为人身份,当不会专门为陵郡主的生辰而来…虽然天下皆知他和祯王情极为深厚。那么,莫非祯王朱见幞此次专门号召中原群雄,并非是为爱女贺寿如此简单,其中实是另有内情?

 想到这里,黑衣人不觉颇感有趣,决心打探清楚此事底细原委,展开身法,悄然尾随着这天下有数的顶尖高手身后去了。

 淑玉台最高处是一座小红楼,楼中红烛高烧,香气氤氲,正是本楼头号名牌谢映芷姑娘的香闺。

 室中陈设却甚简单,素绢为帐,一榻一几,墙上挂了琴箫等几般乐器,只几上供着的一瓶‮花菊‬开的正盛。

 此时月明如镜,月勾勒出一个纤长窈窕的身影。谢映芷窗前倚栏,眉梢眼角似有重重心事,却又不为人知。忽听门口传来一声叹息,有人柔声道:”不堪冷风雨,何事重霜华?

 “转头看时,一个白衣丽人长身玉立,形容温雅,正是祯王王妃方心依。谢映芷款款施了一礼,欣喜的道:”原来是王妃驾临,映芷见过王妃。”

 方心依作势搀扶,亦是娇颜含笑的道:”适才从淑玉台下经过,在楼下听人说‘今朝得闻谢姑娘仙筝一曲,实在不负平生’,知道你今未曾外出,还刚刚向客人献过艺。所以未及通传,便进来了。”

 谢映芷脸上出一丝羞涩,掩面羞道:”在王妃离恨阁神技面前,哪论得到小女子说乐!那些人未曾见识过高人,所以将我这等陋手段也看得天上少有、人间罕见了,王妃见笑了,尚请就坐。

 “拂拭了绣礅,自己也在几旁坐下,早有侍儿送上茶来。方心依玉手轻摇,娇颜一沉,不满的道:”你我琴箫之,闻弦歌而知雅意,相识相经年,早该抛弃世俗那套虚伪的客套礼仪。

 若论筝艺,你胜我多多,你我皆心知肚明,你又何必有此虚言呢?看来我们多未见,倒是生疏了不少!”

 谢映芷低眉一笑,婉转无端,抱歉的道:”映芷知错了,王妃如此相待,映芷愧不敢当!但不知王妃今怎会出府?”方心依出烦恼之。轻叹道:”

 还不是为了我那陵丫头!唉!”谢映芷身躯前倾,急忙问道:”郡主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语气之中显得极为关心。方心依臻首连摇,恼道:”这丫头就会胡闹惹事。

 这不,昨夜竟然瞒着侍卫婢女偷偷地溜了出府,令我和王爷烦扰不堪。唉,不说也罢。哦,对啦,我方才在进楼之时见着一人的背影,看来极似向天啸啊!他真来找你了吗?”

 谢映芷闻言脸上顿黯,眼中出情难自已的愁郁之光,樱微张言又止,良久始叹息一声,口中却淡淡的道:”他来了,隔开三年六年之后,他来了。

 听了一曲后,便又断然离去了,就如当年,我恳求他留下,以‘金缕衣’之曲向他表白我的心意,他却终于还是无言的离去,为了他的梦想!

 今重逢,我借筝音告诉他我仍然情怀依旧,仍在等他,可最终还是和当年一样的结果。唯一不同的,只是他的梦想已经改变,当年只想出人头地成就功业,如今,他以他那和儿时一样难听的歌声告诉我…

 他已成…再非往日浅薄少年…而是…而是以天下为己任的的英雄、大豪杰…”说到此处,她脸上出沉浸在往事回忆的幸福之,眼眸里却有着难以字的点点伤感泪痕。

 不经意间一颗珠泪突然洒落尘埃,逝去无踪,仿佛预示着一个晶莹美梦的终结…是啊,无论多少颗泪珠,在无垠的大地上都不曾落下丝毫的印痕。

 那么,他的心能有如大地般广阔吗?有,是的,他的心确如大地,高山,以及汪洋。她的声音忽然坚定起来,不再哽咽:”他的梦想是天下,是黎民,是苍生。

 他并非不懂得不渴望柔情,只是他不是一个只为了自己而活的人,所以…所以我始终无法走进他的生活,可是…可是我至尽没有丝毫后悔曾爱上这样一个人。王妃,如同你是我今生的知己一样。我也是他一世的知音!”

 方心依喟然而叹,不胜唏嘘,凝视着她水雾蒙的双眸,轻轻的道:”你只是在等待,不去努力安知知音是否可知己?

 “语声温柔,目光中蕴着鼓励的神色。谢映芷避开了她的目光,茫然道:”知音已自难求,知己焉敢奢望!“面上神色无喜无忧,深潭似的眼眸,却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怅然。

 方心依忽然觉得,她虽离她如此之近,她的心却仿佛浮云缥缈,轻烟化雾,遥不可及。是啊,自从当年得见桃花面,映芷…这个知意感、淡雅如诗的女子,便给了她极其深刻的印象,令她引为知己,不以两人身份之间的巨大落差为意,反而成为了深闺知己、琴铮乐友。

 犹记初见那正是暮时分,桃花纷纷飘落,似是赴一场永不回头的约会。她站在树下,花瓣便像是为她而舞。她的眼波如雾,眼底却有深深的沧桑与落寞,就象是流星燃尽后留下的灰烬,只有温柔的躯壳,却看不到灵魂的热情。

 当时自己便曾感叹的问道,那眼神是否曾让那志在远方的男儿在的路上多了一份牵挂,会否时不时地想起,那云雾一般的波光之下,究竟隐藏着几许秘密?

 方心依心中亦是涟漪频起,极为同情这好友的遭遇,但见她直至此刻仍然伤情难抑,意出言安慰,只是虽有千言万语,一时却难以言说。

 只能无言对坐,一时间默默沉,良久,良久,突听谢映芷轻柔的声音回响在这不大斗室之内,仿似一切寂灭后终于得到了平静,轻轻的道:”以茶代酒,相敬知音人。

 “纤手执玉杯,浅笑盈盈,令人如沐春风里。方心依微笑举杯,仰头饮尽。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只在无言中!在帧王王府侦缉四出、满城大索出走的陵郡主朱韵妃的当儿,当朝首辅严嵩府内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阁楼内,也是人头涌动,有几个男子围桌而坐,相密谈。

 一个脸型狭长,钩鼻鹄目的中年人满脸推笑的道:”恭喜相爷,此番终于诛除了眼中钉杨继盛,对祯王方面实是一次大大的打击。

 “他虽是安坐不动,但气势却是迫人,一派武林大高手的派势,只是他语气中充满了谄媚溜须之意,与看来极为英伟不凡的外容颇不相称。他面对的是一个矮胖老者,闻言白净脸皮上出一丝恻恻的笑容,不屑的道:”杨继盛胆敢与老夫过不去,以为投靠了祯王就对我严嵩无所顾忌。

 嘿嘿,此番落得如此下场,怕亦是所料未及吧!哈哈!”中年人连连点头,恭声逢道:”相爷权势计谋俱是当世无双,与相爷作对哪会有好下场!所以小人多年来一直归附相爷,照相爷的吩咐办妥一切。

 “一句话既拍了马匹又表了功,看到对方点头赞许的样子,他心中不极为得意,忽然眉头一皱,转过话题疑惑的道:”只是属下对此事尚有不明之处,盼相爷明示,以解心中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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