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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没有星辰月亮
 丁朝午回头道:“容大哥,可觉肚饿?且请稍待,待小弟去取来早餐,你我餐一顿。”容虎不好意思道:“兄弟不提,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可是实在快饿扁啦!”丁朝午连道罪过。

 也不多言,转身走进内室,出来时手中已多了几只鸭子,鸭头软绵绵地垂在一侧,显是死物。容虎拍拍肚皮,大喜道:“竟有这般美味,肚子啊肚子啊,进遭你口有福啦!”

 他迫不及待的帮着忍竣不已的丁朝午生起一个小泥炉,一面大口着唾地忙着烧水去。两人人忙了一阵,鸭的香味已经从架在炉火铁叉上的鸭身散发了出来,容虎用力口气,宛似呻般道:“啊,香极美极,现在我可以一口气吃下两只。”

 丁朝午在一旁转动着叉子,笑道:“容大哥昨里受尽折磨,现下有了好胃口,表明伤势已离痊愈不远。”容虎哈哈大笑道:“正是。

 只是馋相难忍,倒让兄弟见笑了。”丁朝午又朝已是焦黄的鸭身上抹了点佐料,菀而道:“你我兄弟何必拘泥,大哥只管放怀大吃。”

 容虎伸手先撕下一只油淋淋的鸭腿,大啃一口,咿咿唔地赞道:“啊,好吃极了!唔…真过瘾!”正在这当儿,右厢房门一开,那位惹人怜爱不已的女孩子畏畏缩缩地走了出来。

 她不自觉地皱着鼻子了一下,望望丁朝午,又看看大嚼鸭的容虎,嘴动几次,仿佛有话要说。容虎一舐嘴,抢先道:“姑娘,有话请说。”

 她嗫嚅一会,怯声道:“我…我爷爷,他有点不舒服,得厉害,我,我想,能不能向两位要点热汤给他老人家?”丁朝午拿过木座上的一把小瓷壶递了过去,温言道:“拿去吧,这是刚煮开的水。”

 女孩子羞怯地伸手接过,在那一刹却迅速而不易察觉地瞥了丁朝午一眼,显得那么深远古怪而又刁辣,全无一丁点方才的神韵,丁朝午一瞟之下感到微微怔愕,待他再想去扑捉这瞬息的眼色,那少女已低声谢过转身回去了。

 容虎见丁朝午看着这容光明媚的少女,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想冀他的外号“怜花公子”不觉暗笑,突地叫了那少女一声,放下手里鸭腿,咋咋嘴道:“请等一下,姑娘,尚未请教芳名?”

 女孩子怔了一下,竟畏缩地垂下臻首,轻声道:“我…我叫冷筱霜…”容虎含笑看了一眼正自凝神的丁朝午,点头晃脑道:“不错,这名字蛮美。”

 一阵剧烈呛咳声从自右厢房传来,那少女慌忙拿着瓷壶向两人点点头行了进去,容虎望着她的背影,低低道:“这位姑娘很淳厚,又孝顺。”

 丁朝午将烤的鸭子放入一旁瓷盘,上另两只,只顾往上涂抹佐料,闷声不言。容虎又咬下一块鸭,纳罕道:“我说兄弟,你怎么了,一言不发?要知你可是号称‘怜花公子’,对女子你可比我这大老在行多了。”丁朝午淡淡一笑,仍未答言。

 容虎忽然见到他眼中有示意警觉之,心中一惊,暗思莫非那爷孙两路道不对。要知道丁朝午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不知闯过多少刀山火海龙潭虎,江湖经验丰富已极,他有所察觉则定无谬误,当下也就沉默着没有讲话。于是,在沉默里烤鸭的香味又传了出来。

 不一会几只野鸭全都已经烤,显得焦黄油脆无比,极是人。再递给容虎一只,自己留下一只,丁朝午朝容虎眨眨眼,另用盘子盛了一只端向右厢房。

 他尔雅地敲敲门,片刻间杉木门拉开,那自称冷筱霜女子的脸儿带着三分惶惑了出来,丁朝午淡淡闲闲地一笑道:“这只烤鸭给姑娘与令祖用膳。”

 冷筱霜怔了怔,随即羞涩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少侠了。”丁朝午将盘子递过,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姑娘毋须多加客气!”说完他就转身向后行去,冷筱霜忽低低叫他一声,丁朝午半侧过身,静静地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冷筱霜悄脸一红,语声如丝道:“还…还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丁朝午习惯地用手面颊道:“在下丁朝午,草莽野民,江湖客。”“哦…”冷筱霜拉长了声调,对这名动武林不知被多少深闺少女暗自倾慕的风名字无动于衷,显是没有听说过,但旋即娇笑道:“原来是丁少侠!”

 丁朝午微拂衣袖,道声不敢,回转身来走向座椅,容虎已将一只烤鸭吃得差不多了,而室外阳光上升一大段,已然将近正午了。

 丁朝午轻轻舒展一下筋骨,匆匆吃了点东西,望着容虎道:“容大哥,别怪小弟多嘴,昨你未将大嫂之事讲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小弟,或者我可帮的上忙?”

 容虎忽然面孔上有着深刻的气恼仇恨,推心置腹道:“我容虎出道闯江湖多年,十年前遇上北鹰,为其诡言所欺,认为他是一个血豪士,智高艺绝,所以和他一起创建铁鹰帮,立志于行侠江湖,除暴安良。

 当年,铁鹰帮哪像如今赫然是四大豪门外的鼎盛帮会之一,只是籍籍无名,我等苦心经营,渐渐有了些名气,不料帮中宗旨却也渐变,强取豪夺不分道义,烧杀掠无所不为,俨然成为一个黑道帮派,大哥我心生不满,却又无力改变,正思携带家眷远走高飞,不料一年前你大嫂那人竟为北鹰那背信弃义的家伙所勾引,两人私通成

 为兄自然怒不可遏,当下找到北鹰理论,不想却为他三招两式间就制住,但他却也没有杀了我,且仍让我当着帮中刑堂之职,只是不知以何诡异指力封住我大部分功力,使为兄这一年来受尽折磨,他还指使亲信手下时时羞辱于我,尤其可恶的是他…”

 语及此处,更透出一种刻骨的仇恨羞恼,哽咽道:“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和那爱,真是禽兽不如。若非我功力被封大半,当时我就要跟他们拼了!”

 丁朝午点点头,口道:“那是一种封元截脉的功夫,损歹毒,极为难解,纵然解开也会留下众多后遗症,武林中会者不多,只几位顶尖高人才会,想不到北鹰亦竟然擅长此技!”

 容虎不解深思道:“他身手当年和我差不了多少,比我纵强也只有限,这几年却不知从何处学到一身诡异奇功,渐渐竟使铁鹰帮跃身为‘东庄西堡,南会北帮’之一。”

 吁了口气,努力平静心情,又续道:“这一年来我始终想方设法意要逃脱出去,找到身为东庄媳妇的妹子,让她求宫家出面主持公道。

 只是北鹰对我防范甚严,难得机会。前几帮中忽有一神秘客人到来,素来桀骜不逊的北鹰对他竟然极为恭谨奉承。

 甚至可说是一言一行都极为小心谨慎,惟恐得罪于他。我乘帮中为其忙之几,觑空逃了出来,哪知随即就被北鹰发觉,他恐在客人面前失态,只遥空对我施了一掌,即派手下追击于我。

 否则我恐等不到遇上兄弟就已然被他们擒了回去!”丁朝午面色凝重道:“他只是凌空一掌就已将大哥内俯重创?”容虎赧然道:“是啊,我可真没用!”

 丁朝午摇摇头,暗自心惊,若真个如此,自己决非是北鹰对手,但这种神功当世怕亦只有天下四尊之的人物才能办到,北鹰难道真如此厉害?

 容虎见他无言,亦一时无话可说,两人就这么沉闷着,这时右厢房木门再被推开,冷筱霜拿着方才的瓷壶走了出来,见两人如此情状,有些茫然的眨眨眼,把瓷壶到丁朝午手上。

 “丁少侠,谢谢你。”丁朝午不在意地接过瓷壶,顺手放在木座上,朝她点点头,一言不发木视屋外。冷筱霜也怔怔地随之望向外面,夕阳的光线正投下一片凄凉寂寞的霞彩。

 她的目光里仿佛有些看不见的什么,带着些惆怅傍徨。容虎淡淡看了她一眼,打破沉闷道:“令祖的伤势好一些没有?”

 冷筱霜面孔一红,差涩道:“好一点了,谢谢这位大叔的关心。”丁朝午忽然微哼一声,回头道:“在振威镖局旁的水河上,有一座用钢索串连着的百年吊桥,现在还在吗?”

 冷筱霜微愣一下,却立即笑道:“是的,那桥还在。”丁朝午冷冷地凝视着冷筱霜,目光森幽冷道:“水河边那块千叠石依然无恙?”冷筱霜伸出小巧舌尖润润嘴,慢慢道:“少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些事来?”

 丁朝午笑笑,神色缓和下来道:“令祖说来自振威镖局,那地方我去过一次,对那吊桥和千叠石影象极为深刻,所以顺便提提而已。在那里姑娘大约平常不大注意这些吧?”

 冷筱霜惊觉的目光朝松木座上的白瓷壶扫了一眼,悄无声息地进入屋里,留下了容虎满脸都掩不住的疑惑。等冷筱霜关上了门,容虎急急开口道:“丁兄弟,方才…”

 丁朝午迅速向他使个眼色,淡淡笑道:“方才我只是逗她玩玩,她生得清丽美,我则公子怜花,如此而已。”容虎闭上嘴,他已意会到不太对劲,只是却说不出来什么来。丁朝午用手指指右厢房的门,示意要他留神注意。

 房里静了下来,容虎带着儿紧张意味地注视着右厢房闭着的门扉,丁朝午则合目假寝,但他合上的睫却在难以察觉的轻轻扇动。室内的光度慢慢黯淡下来,外面已是夜幕深垂了。

 萧萧山风在屋外吹拂,向窗外望去,是一片无尽无绝又空空的黑暗,没有星辰月亮,今晚夜黑得似泼翻了一滩浓墨。

 右厢房的门悄无声息地被缓缓打开,冷筱霜手里托着先前丁朝午送进去的那方木盘有走出来,盘子上还剩着大半只油焦的烤鸭。容虎嗓音有点发沙道:“唔,姑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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