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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往地上一扔
 “这个月的月例账房里还没过来,还得再等等…这事上次小姐不是说过了吗!”“侍书!”

 “是,小姐,有什么事?”侍书一听探发话,忙到门前候着“外面吵吵闹闹的是怎么回事?”“回三小姐,园中的妈妈们和院外的小厮们都进来了,问小姐这个月月例的事。”

 “这事我不是说过了吗?”“是,小姐,我也跟他们说了,可他们不肯走。”“哦?”探走到门前,侍书忙打起帘子。探看了看下面这十几号人,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说道:“从来府中都是主子问奴才,今天你们的胆子倒不小,想质问起我来了。

 好吧,就这么打发你们走,想你们心中也不服,侍书,卷帘子,让他们都进来,咱们今天就把这事说说清楚,让你们也死个明白!”

 “是,小姐!”这些人被探一扫,片刻间胆气全无,见帘子已经卷起,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探坐在主位,喝了口茶,问道:“说吧!想说什么趁早说。”

 那锄药自从进了这屋子,脚就软了,虽跪在前面,可敛声屏气的,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让他说话了。

 他身后那吴新登家的媳妇,看看不是个事,自好壮着胆子,陪着笑脸说:“照理我们也不应该问,可是这个月的月例园子外头都已经发了,唯独我们这儿没有。

 本来这些个银两,小姐是不在乎的,可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这月钱吃饭呢!”探闻言一笑,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当!”的一声,虽不怎么响亮,倒把下面跪的都吓的身上一震。

 探发话道:“敢情你们是怀疑我克扣了月钱或是挪借出去了,是吧?”吴新登家的媳妇忙赔笑者说:“小的不敢!”

 “不敢?不敢你们敢上这儿来?倒质问起我来!我今也不跟你们说话,侍书!去叫账房的老詹带着账本子过来。”侍书忙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儿李纨听闻这边有事,忙过来了,侍书和老詹也回来了,探拿过账本子,说:“老詹,你为何拖欠园内的例钱?你看这些人追讨银两都追到我这来了,今你不把银子拿出,只怕他们不放你走。”

 一听探问话,老詹就慌乱不堪,此时更是汗如雨下,忙答道:“不是小的故意不给,只是这些日子账房里有点紧,实在是拿不出来,”“啪”的一声,探把账本子往桌上一扔,冷笑道:“手头紧?你少跟我装糊涂,我只问你,园子外头的月例怎么发了呢?”

 “回三小姐话,那是琏二管的,或许她自己贴补出来的也未可知。”老詹小心翼翼的回答。

 “老詹,我看你是糊涂透了,咱们这么大个家,没个万把两银子备急用,反而连丫头们的月例都发不出,还要二先垫着,传出去没的让人笑话!我看你呀,人也糊涂了,账目也看不清了,我还是去会老太太、太太们让你告老吧!”老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磕着头说道:“求三小姐仁慈,小的再也不敢了。”探把账本王老詹身边一扔,说道:“混账东西,把你这假账本也一并收了去,还不快去拿银子来!”下面跪着的下人们一听傻了眼,忙齐声说道:“小的们罪该万死,求小姐宽恕!”说完就想退下。

 探说:“忙什么!好歹先领了银子再去,省得又有人说我克扣!”那些下人们一听,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一股脑的钻进去,跪在那里真是难熬之极。眼看一场风波化于无形,这时赵姨娘几步赶了进来。

 八、赵姨娘一进书斋,便假意惊讶的说:“哎哟哟!怎么这么多人呀?你们这些下人怎么都跑到姑娘房间里来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李纨在一旁忙说:“赵姨娘请坐,外面短少了园里的月钱,这些个人来求姑娘了。”赵姨娘一听,做势道:“哎哟哟,这可新鲜了。

 外面的月钱早就发了,怎么园子里反倒没有了?”赵姨娘又转过头来,对探说:“姑娘,平里我就劝你收敛点,莫要克扣下人的月例,你偏是不听。现在可好,大家可都闹起来了!”

 探一听,涨红了脸说道:“姨娘,你这话从何说起?老太太让我照看这园子,是我的体面,也是姨娘的体面。”说着又抓过一旁的账本对赵姨娘说:“这账目清清白白的,我何曾克扣过一分一毫?”

 “哼!我知道姑娘你攀上老太太的高枝,已是个体面人了,自然和我们这些没脸的人不同,我们也不敢沾你的光。

 只是你环哥儿也好歹是个爷,你也不照顾照顾,倒一心只惦记着老太太的话,我可是白生出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人啊!”说完赵姨娘更是撒泼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探一听这话,顿时也噎起来,说道:“姨娘你这话糊涂,爷们的事,身边都有丫头们照料,环哥的事为何定要拉扯上我?…我知道,姨娘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你养的,只是个庶出的小姐,隔三差五的就要来闹一闹,生怕我体面去了!”

 李纨在一旁两边都不好劝,只得站起身,安慰起探来。就在这不可开之时,王夫人扶着凤姐进来了。

 王夫人厉声问道:“怎么了?都怎么了?!把个小姐闺房闹的沸反盈天,怎么你们都想造反啊!”众人忙说:“不敢不敢,奴才们不敢。”

 李纨忙上前,禀明了王夫人事情缘由。王夫人一听骂道:“你们这群奴才,主子对你们宽厚点,倒越发上脸了!这里也是你们能呆的地方吗?还不快滚出去!”众人如闻大赦,慌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王夫人接着又对老詹说道:“这件事你又大大的不是。姑念你在家中当差多年,这次便饶了你,出去立马把月例放出来!”

 那老詹一听这话似重实轻,喜出望外,忙拾起账本子,退了出去。探虽是铁青着脸,也按理上前给王夫人请安。那赵姨娘一见王夫人进来,就闭上了嘴,乖乖的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王夫人坐下,吃了口探奉上的茶,对她说:“探丫头,不是为娘的说你,毕竟你也是个未出门的小姐,这些下人鄙鄙的,怎可让他们进你的闺房。叫个丫头去打发他们也就是了。”

 “是,女儿知错了。”探低声答道。王夫人拉着探说:“我的儿,这也不怪你,毕竟你也撕不开脸,对下人未免宽厚了些,倒让他们闹到你头上来了,我看,你是姑娘家,这些事情还是不要管了,以后大观园内的事还是一并交给你凤姐姐去管,好吗?”

 探此时虽是满心的委屈,也不好说出来了,只好点头答应。凤姐却说:“哎哟哟,二太太,这可不成!

 我虽暂管着府内的事务,可毕竟不住在园子里,多少照顾不到。不如还是让大嫂子管吧,我就给嫂子跑跑腿,打打杂也就是了!”王夫人笑道:“看你说的!走,我们回老太太去!”茗烟正无聊的翘着二郎腿躺在上。

 突然看见锄药他们垂头丧气的进来了,茗烟好奇的问他们:“怎么了?没讨到便宜,倒象被痛骂了一顿,怎么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伴鹤懊恼的把事儿又说了一遍。

 最后又叹着气说:“别提了,早知道就不去了,三小姐几句话就把我们给镇住了,又去找账房的老詹对质,原来真是账房打的饥荒。我们刚以为事情完了,谁知赵姨娘,就是三小姐的亲娘又来闹了一场,倒把三小姐给气哭了。

 更倒霉的是二太太和琏二也来了,你说二太太菩萨样的人,发起火来也是电闪雷鸣,把我们吓的魂儿都没了。

 还好二太太最后还是把我们打发出来了,不然都差点要吓出来了,真真是碰了一鼻子灰啊!”“咦?赵姨娘?二太太和琏二?”茗烟自言自语的琢磨着“照理说,这点事怎么会惊动二太太和琏二呢?何况还是假的。…不对!那平姐姐的话也是假的喽?”茗烟一拍大腿,说道:“我们都叫人给骗了!”“我去园里瞧瞧。”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哎哎哎!茗烟别去!”锄药对着茗烟的背影喊道。看看走远了,锄药又回过头来对伴鹤说:“我们都触了霉头,他居然还要去!”茗烟刚到园门,就听老妈子们说园内的事已改珠大和琏二管了。

 茗烟一听,心中疑惑丛生,便改去平儿那里。进了院门一看,两边静悄悄的,琏二不在。茗烟又偷偷往屋里一看,平儿正低着头做针线呢!茗烟掀开帘子“吱溜”一声就窜了进去,倒把平儿吓了一大跳。

 “哎呀!”平儿捂着口,嗔道:“你这人,进来也没个响动,可把人吓了一跳!”茗烟却很严肃的对平儿说道:“平姐姐,昨天你为什么骗我说三小姐克扣月钱?”平儿不慌不忙,笑着说:“哎哟!这可胡说了。

 昨儿个我何时说过三小姐的坏话呢?明明都是你自己说,我还劝你别瞎想来自,今儿个可好,倒怪到我头上来了。”茗烟顿时哑口无言,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说的话,克扣的话倒的确是自己说的。

 平儿又笑着说:“还好你今天没去闹,不然也得臊一鼻子灰去。”茗烟心中一股闷气无处发,改口冷冷说道:“平姑娘,上次你和我好是二叫你的,昨天的事八成也是二指使的。

 我是一个下人,不比姑娘是二跟前的红人,我也不敢高攀,以后咱们还是各走各的道吧,我可不想被你们玩于鼓掌之间,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完摔着帘子就出去了,平儿听了这一席话,如一桶冷水从头浇下,眼泪夺眶而出。平儿拿起身旁的剪刀,把手上正在制的荷包绞了个稀烂,往地上一扔,趴在上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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