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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火车站和自己的家隔着几个山头,他拿着那个铁盒宝贝,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从自己的家门抵达火车站。火车站的入口人山人海,他根本就无法明确找出白雪到底站在何方。眼下火车开出的时间将至,他要是再找不到白雪的话,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他盲目地在里头四处窜。人越来越多,自己就越来越急。黄天不负有心人,最后在月台上找到了正在准备上火车的白雪一家。伟强不管三七二十一,趁着检票员忙得不可开,冲过检票处,走到白雪的身边。白雪一家见到这位“不速之客”都感到异常诧异。

 “你怎么会在这的?你应该是没有车票才是的。”白雪的爸爸很快就恢复过来,继而用严肃的语气询问刚跑过来,还气吁吁的伟强。“我…我是来送白雪的…哈…哈…”“爸,还有一点时间,我可以跟他聊几句嚒?聊几句就好。”白雪妈貌似看透了这对小挚友的心思,于是给白雪爸打了打眼色。“…那,好吧。别聊太久了,等一下自己上来就好。我们在车上看着你们的。”说罢,夫妇二人就走进车厢里。

 车站的乘客分秒必争,甚至有些更争先恐后地进车厢,然而对于车外那两个小孩,对于那仅有的二人空间来说,旁人根本无法侵入其中。

 在里面没有残留的声音、没有多余的影像,有的只是面前的对方。很不可思议地,他们虽面面相觑,却彷佛心有灵犀,每一个小动作可以是问,也可以是答,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往XX的火车将要开出,往XX的火车将要开出,请车站里面的乘客马上上车…”月台的广播响起,才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白雪,再见!”

 伟强就在她要走进车厢之时,忽然叫上白雪的名字。白雪回眸一看,伟强已经拿出口琴在口中吹起来了,白雪爸走到外面把白雪拉进车厢。

 过了一阵子,火车终于都开出。伟强没有放弃,他一边吹一边追着火车。白雪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火车下穷追的傻小子“哥哥”不停挥手。

 傻小子吹出稚的曲调,一直追到月台边,送着眼前的“妹妹”不同位置的两人都向对方投出依依不舍的目光。

 “要记住我们之间的承诺啊!”小子的声音响遍月台,可车站上仅有的人都看着他。伟强看着火车远去的背影,已经伤心得不能吹起手中的口琴,只可以用双手擦着红肿的两眼…自从白雪离开以后,他每天都在那个“秘密基地”上,用白雪送给自己的口琴不断演奏,见证这个四季分明的村落、同时和自己的成长。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眨眼就是数年的光景…伟强从一个臭未干的小子变成了一位血气方刚的青年,不变的,就只有自己每天都在落西山的同时,在山丘顶吹着儿时的那首童谣,风雨不改,这算是为白雪兑现承诺所做的准备功夫。

 经过从不间断的练习,他终于可以吹出了模样。已经二十多岁的他,得到父母的同意,以为可以到城市一展拳脚。

 初到霓虹灯下的都市,他觉得五彩缤纷,光彩夺目,不过他似乎入世未深,并不知道,在这个物质更加丰盛的“森林”里同时也是弱强食、危机四伏。

 享受惯淳朴的乡村生活的伟强根本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找工作的时候老是遇上老板请他吃的闭门羹,还试过被别人抢钱包。祸不单行之下,他没有放弃,反而积极面对,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大城市中,总有一处地方有白雪的踪影。

 每天,伟强为了工作,从不知何人的小摊里贩卖假货,为了躲避海关的追捕,经常在大街小巷中来回穿梭,过着朝不保夕、“亡命天涯”的生活。

 与此同时,他也四周打探白雪的消息。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消息打探不了,自己不但消瘦了不少,还出了一副颓废的模样。

 其实比起乞丐好不了多少。只住在简陋板间房的他为了不让乡下的双亲担心,没有把自己非人的生活如实告知,反而在信中写下自己如何出门遇贵人,如何打理小店之类的话。

 时光飞逝,已经步入了离乡别井的日子的第二个年头。北城的冬天一样会下雪,只是比起乡下,不但少了一种温柔的感觉,而且多了几分忧郁的寂寞。这个屋子不但小,而且几乎密不透风,唯一的一个窗户就只有数平方尺。

 他总是看着窗外的世界,即使狭小,可是总算看到雪景。只有它是伟强在屋子里和外界联系的唯一桥梁,只有它令伟强在北城里得到的唯一安慰,尤其时当自己看到外面雪花飘飘的同时,他思念在故乡中的父母、乡里,更加思念多年不见的白雪。

 “白雪,你到底在哪儿?”这句话几乎成为了伟强来到这里才说的口头禅。吃饭、睡觉,甚至是做梦都会说着,没有看见白雪的话,他一定不会就此死心。又过了两三年后,今年的冬至来得特别早,城市里已经有很多人穿上羽绒。

 身上连衣都没有的伟强,冒着严寒在街道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蹲下,铺上报纸,放下冒牌手袋和皮包,等待着路人的“施舍”一直等到傍晚,他连五个手袋都卖不出去。

 晚上七点整,太阳公公早已跑回自己的窝里过冬,月亮姐姐则懒洋洋地爬起来,无奈地继续肩负起指引途羔羊的使命。整个天空变得一片昏暗,冷风吹过树梢发出如鬼哭神嚎的叫声,令人胆颤心惊。

 街上没有行人,因此有些路灯开始闹情绪不愿意工作。这条在早上热热闹闹的关道顿时变成了现在伟强一人的私家路。他惘地在黑夜中寻找光明。没有了白雪,对他来说仿如没有了希望。

 他含辛茹苦熬到今时今,仅仅为了见上白雪一面。自己没有考虑清楚,她可能已经远走他方,也许在某个地方过上安乐的日子了,现在想也没用,伟强现在就只有自己的肚子,突然,饥寒迫的他看见了前面有一家食店亮着灯光。

 而且从远方不时传来白米的芳香,就好像见到了一綫曙光,用尽吃的力气跑过去。到了食店的门口,发现可谓座无虚席,桌上的海鲜、汤羹更加应有尽有。他已经等不及了,走进食店,向里面的店员购买食物,可是他身上根本就带不够钱,被店员白了一眼后,只能要了一个炒饭打包。

 食店里的众人吃得津津有味之余,还经常传出欢乐的笑声,而孤单的伟强忆起那时自己的家人和白雪的父母一起吃饭,触景伤情下,眼角在电灯的照出一丝泪光。

 他为了不让别人看见,很快就走进漆黑的环境中。他在街上随便地找了一算是比较明亮个地方坐下,打开刚才在食店购买的东西。

 冷冰冰的饭盒里面其实有点馊味,要是仔细一看,还发现蔬菜都已经有点发黄发霉,似乎是几天前的残羹冷炙。别无选择之下,他顾不上歧视,只好吃下去,伟强越吃越不是滋味,忍受着那越发浓郁的馊味,已经把饭盒完成了三分之二。

 泪水从他的眼眶中一滴一滴地往下坠,为这盒“丰富的盛宴”增添“美味的汤水”完成了在冬至的晚餐,他拿出怀中的口琴,在无人的大道上吹奏出那些耳能详的音符。

 寂寞的童谣回响在附近几所建筑物之间。声调是一样,可是感情就大相径庭。他漠然地看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才累得放下口琴。

 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汽车的刹车声。他转头望过去,看见下车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双手十指紧扣。即使夜晚的能见度并不高,随着灯光也可以大致看清楚他们的相貌。男的不比自己高,身穿厚重的大衣,样子有点猥琐的瘦削男人大概40出头。

 当伟强再次转过头去看女子时,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这名女子全身都被衣服包裹,但是脸上有那个清秀的模样,还有那颗与十年前仍然不变的小黑痣。他情不自之下,叫了一声“白雪!”

 ,那对男女同时看向伟强,尤其是那名女子,反应很大,尽管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是其一颦一笑,甚至气质,都让伟强估计她七八分就是自己多年要找的人。

 他迫不及待再次把手中的口琴到口边,熟练地吹出那首童谣。“是…是他…”尽管声音不是很大,可旁边的男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认识他的嚒?”那名长相猥琐的男子询问怀疑是白雪的女子。“不,不是,或许我认错人了,他不可能在这里的。我…我不认识他…”女子犹豫了一下,接着道。

 “但是他知道你的名字啊?”男子貌似很好奇俩人的关系,继续追问道。“或许…或许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我的名字吧。看他脏兮兮的样子,肯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来,不用管他了,我们…我们上去舒服一下,好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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