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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赶紧追上去
 “咔!”尸陀林主坚逾铁的颈椎被镭战刀一刀劈断,它眉心的血目中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这具用无数尸骸祭炼过的无上法身会被斩破,它颈骨扭了一下,没有血的头颅像球一样滚落下来。

 杨玉环反应最快,娇声喝道:“毁掉莲台!”一边抢过斩马刀,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挥,像击球一样。

 将尸陀林主的头颅狠狠击飞,然后接住力竭而堕的程宗扬。吴三桂悍不畏死地踏进血海,双臂连挥,将白蚌壳打得粉碎。净空抡起青石板,将莲台上的白海螺、果穗、宝瓶一扫而空。

 尸陀林主失去头颅的骨身往莲华宝座扑去,南霁云已经腾身而起,凤嘴刀匹练般斩下,将莲华宝座一劈两半。敖润张开龙雕弓,一手连珠箭,十余支箭矢几乎首尾相接,将尸陀林主的骨身得阻在空中。中行说一边吐血,一边举着铁尺叫道:“砸光!全给咱家砸光!一都不给它留!”说着冲上前去,砸向白骨莲座。刀起拳落,箭矢横飞,所有人都使出箱底的手段,分头围攻尸陀林主的骨身和莲华宝座。血海退去,留下满地碎裂的骨骸。

 尸陀林主无头的骨身落在地上,踉跄着往莲华宝座扑去,一边跑,一边不断有骨骼掉落,最后“哗拉”一声,溅成一地碎片。

 那人头骨滚了几圈,撞在一只宝瓶上。被杨玉环挥刀击飞的颅骨划出一道抛物线,越飞越远,离血海的范畴。

 片刻后,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随即寂无声息。释特昧普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内侍省与神策军或逃或死,场中只剩下程宗扬等人,还有十方丛林的红衣大德净念。

 净念施展圣光禅掌击碎尸陀林主的魔器人头骨碗,力竭昏,这会儿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他的光头上被骨爪抓出五个血淋淋的指孔,幸好只伤及皮,没有穿透颅骨。

 前的僧袍被人头骨击碎,口骨骼凹陷,血模糊,但此时微微起伏,显然还剩了口气。净空盘膝坐在一旁,合什诵经,黄的僧衣上血迹斑斑。相比之下,同样昏不醒的程宗扬待遇就好多了。

 他七齐出,一刀斩落骨身首级,给了尸陀林主致命一击,这时浑身力,横躺在地上,被杨玉环半抱在怀里,脑袋枕着杨妞儿的大腿,一脸的不省人事。

 原本肆的血渗入地下,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堆破碎的白骨零地铺陈在地,迸出星星点点的磷火,随即像烟雾一样丝丝缕缕化去。那只白蚌壳和白海螺也被打得粉碎,魔骨、尸骸、衣物…被魔气噬过的物品一一消散。

 最后只剩下一人头骨和一只宝瓶。曾经的佛门高僧,名震长安的三车法师,就此烟销云散,再无半点痕迹。中行说解下外衣,吆喝着让敖润将那两样东西包裹起来,吴三桂表示最好还是刨个坑,把这些鬼东西给埋了,两边争执一阵。

 最后还是老敖会做人,拎着中总管的衣物将两样东西一包,远远丢在一边,先搁置起来,南霁云此时也已折返,他去找尸陀林主被斩落的头颅,但一无所获,不知道是不是也和魔身一样自行消散了。

 净空低沉的诵经声隐隐传来“弘誓深如海,历劫不思议。侍多千亿佛,发大清净愿。我为汝略说,闻名及见身。心念不空过,能灭诸有苦…”

 杨玉环屈膝跪坐,一手揽着程宗扬的脖颈,一手轻轻拨开他的头发。夜幕下,他面色平静得像是睡着一样,脸上没有血迹和伤痕,只是呼吸微弱而散,似乎气息不畅。比起李唐宗室子弟的好相貌,他的模样看起来普通多了。

 眉毛不也不细,鼻梁不高也不低,嘴巴不大也不小,下巴上有些短短的胡茬,刚剃过不久的样子。还好,看来没有蓄须的习惯。神情间没有岩石般的坚毅,也没有纨绔的浮和轻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

 该有勇气的时候能体现出足够的勇气,但不是那种一往无前,令人心折的英雄豪情。智巧和机变也有,显然不是计谋百出的智者。唯一的优点也许是宽容大度,或者说仁厚善良。

 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身负着绝大气运的非凡人物。我豁达吗?一点儿也不啊。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杨玉环在心里默默问道。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少力气,去寻找所有与你相关的只言片语。远远在你知道我之前,我已经对你了如指掌,而且充满了好奇。不是擅长诗作曲的风才子,却有别出心裁的曲乐和舞技。

 不是思虑长远的权谋之辈,却有着不同于寻常的思考和手法。以商贾自居,却官爵加身。无意仕途,却封疆裂土,身佩数国使印。不是痴情种子,却内宠无数…还一点儿都不挑!

 下至市井妾妇,上至深宫后妃,别说再嫁之妇,就连生过孩子的都照收不误。年纪轻轻的,连点儿像样的追求都没有,你是种马吗?让你庇护安乐,你却连萧氏也一并收入房中。

 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好,还是好心行善。若是好心,有你这样到处沾花惹草的好心人吗?才来长安几天,屋里就多了白霓裳、黎锦香、安乐、杨妃、萧氏…还有那个不会动的胡女。

 你要是在长安待上一年,一处宅子都不够用的,怕不是还得再建个大明宫,专门给你放女人!

 若是好,权贵家中姬妾如云的多了去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哪儿像你,还在乎奴婢的心情和好恶?我真要下手打那个老女人,保证打到她骨折。你还敢吼我?

 “打你啊!”杨玉环张开红,用口型恨恨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在他鼻尖上点了点。净空的诵经声终于停止,中行说、敖润等人都围在净念身边,严肃得像在搞遗体告别仪式,没一个往这边看的,仿佛他们两个不存在一样。

 远处传来一阵车马声,郑宾与独孤谓一左一右,护着一辆马车过来,驾车的正是高力士。杨玉环连忙放开手,程宗扬脑袋一滚,好死不死地凑到她大腿处。

 杨玉环拧着他的耳朵往外扯,一边咬着银牙低声道:“醒了就赶紧爬起来!装什么晕呢?”“呼…”程宗扬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悠悠”醒转。杨玉环“腾”的红了脸。

 只见他抬起头,出一个虚弱而惨淡的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拼得太猛,丹田旧伤复发…咳咳…”杨玉环脸红得像要滴下血来,将他往外一搡,起身道:“你们主公醒了!赶紧抬走!”敖润像拧上发条的木偶一样。闻声立马活了过来,他大步上前,一把扶起主公“程头儿,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程宗扬虚弱地说着。一边朝杨妞儿咧开嘴,一脸的坏笑。杨玉环玉颊绯红,带着一丝慌乱避开他的目光,扬手喝道:“高力士!往哪儿看呢?给我滚过来!”高力士将马车停到一边,小跑着向主子施礼“公主吉祥。”

 郑宾与独孤谓跳下马“程头儿,你没事吧?窥基呢?”中行说扯开嗓子道:“窥基那魔僧已经被程侯干掉了!侯爷亲手砍了它的脑袋!”

 众人纷纷称是,郑宾和高力士喜笑颜开,连独孤谓也松了口气。程宗扬道:“府里的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

 “任大哥在东边的延禧门那边守着,杜泉带着童贯他们在南边的安上门,”郑宾道:“有些个闲人过来,都被高智商带着小吕他们给赶走了。”

 怪不得只一开始来了几拨人呢,原来是被堵回去了,程宗扬估摸着,以长安城现在的局面,起码得来上十几波不同派系的人马才够数。

 别的不说,昔日的大唐国师堕魔,佛门颜面尽失这种大好事,道门不面就不应该。程宗扬见独孤谓言又止,开口道:“独孤郎,你怎么了?”

 独孤谓苦笑道:“高衙内…太认真了,谁的面子都不卖,带着吕少爷见人就赶,连仇公公的人都给打跑了。”程宗扬一脸无语。

 抛开李辅国不提,仇士良这位枢密使算是唐国如今明面上最有头脸的大太监了,结果派来的人被一个外来的衙内堵住皇城外,打了一顿撵走,去哪儿说理呢?

 “让他别回去了,在大明宫外等着,天一亮就去给仇公公赔罪。”“程头儿!”又有两骑赶来,却是祁远与张恽。看程宗扬被人扶着,祁远心里咯噔一声“受伤了?”

 “没事!”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宽慰道:“这不好着的吗?”听他中气尚足,祁远这才放心,他左右看了看“窥基呢?”“被侯爷砍了脑袋,”中行说比了个挥刀的姿势“死得透透的。”众人又是一番欣喜。

 南霁云提醒道:“程侯,先回去吧。”张恽凑过来,低声道:“主子,贾先生让我带句话。”“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张恽小声说了几句,程宗扬不由皱起眉头“不至于吧?”

 “贾先生说,正好趁这个机会探探底。”张恽谀笑道:“主子神武!只怕贾先生也没想到,主子这么快就收拾了窥基那魔僧。”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吹捧,只是有些担心徐君房和袁天罡。祁远在旁道:“既然不回宣平坊,那就去靖恭坊,咱们在水香楼住一晚。”

 吴三桂笑道:“这话可别让高衙内听见,不然他哭着喊着也得去。”说笑间,程宗扬看见杨玉环上了马车,赶紧追上去“等等,一起啊!”“一起个鬼!”杨玉环嗔道:“不许跟着我!”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我答应过什么了?”“不是吧?窥基刚被我砍了脑袋,你可就说话不算话了?”程宗扬提醒道:“玲珑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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