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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仿着样子
 紧接着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女子飞鸟般投入车内,尚未落地,便出一口鲜血。杨玉环扬起衣袖,一条雪白的罗帕飞出,将她出的鲜血尽数接下,然后一把抄起斩马刀,间打了个唿哨。

 马车立刻加快速度,驶过街巷。片刻后,几道人影掠上坊墙,为首一人脸色惨白,身披貂裘,两眼鬼火般四下一望,厉声喝道:“停车!”

 那辆没有旗号的马车行驶不停,车前的驭手佝偻着身体,戴着一顶掩耳的皮帽,似乎没有听见。为首那人纵身一跃,乌云般横掠过来。

 然后身形一沉,双足往驭马的背上重重踏去。这记千斤坠势大招沉,刚一踏中,两匹驭马便被得嘶鸣,难以举步。

 那人冷笑一声,力贯双足,正待将驭马脊骨踏碎,车前的驭手忽然扬鞭,劈头盖脸地了过来,一边尖声道:“好你个刘三!好端端的又欺负人家!”那人浑身汗直竖,失声道:“高力士?!妈的你怎么在这儿?”

 “出来遛马的!”高力士捏了个兰花指,遥遥戳着他道:“不行啊?”“天都黑了你遛个巴马?”那人懒得跟他饶舌“刚才有人跑过来,你见着没有?”“没有!”“识相点儿!”

 那人低声音“上头的差事,要命的!懂?”“没有就是没有!”那人脸一板“给脸不要脸是吧?非让我搜是吧?”“搜吧。”高力士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随便搜。要不要借给你俩胆子?”

 那人小心起来“公主在里头?”“你猜。”“给你脸了是吧?”那人有些发急地说道:“别耽误我办事!”高力士扬声道:“公主殿下,内侍省的刘光琦那阉狗说你耽误他…”“别别别!”刘光琦连忙打断他。

 然后堆起笑脸“公主殿下,奴才给公主请安了。”车内声息全无,刘光琦脸色一沉“诈我?空车是吧?”高力士侧过耳朵“你说啥?”刘光琦喝道:“是不是空车!”高力士回头道:“公主,刘光琦那阉狗要搜咱们的车…”

 刘光琦连忙跪下,连声辩解道:“小的不敢冒犯公主!实在是有差事在身,偏生这厮不好好说话,求公主殿下给奴才作主啊!”“你再大点儿声。”高力士道:“公主殿下刚睡着,你赶紧把她吵醒。”

 刘光琦被高力士这狗仗人势的混帐东西折腾得倒噎气“你娘…”马车驶过的一株古槐后面,背着斩马刀的杨玉环侧耳仔细倾听。“走远了。”她回过头,奇道:“谁这么厉害,能打伤你?”潘金莲上血迹宛然,脸色愈发雪白。

 黎锦香仔细看了一眼“先找个静处。”程宗扬望了望周围,此时从永昌坊出来,刚过来庭坊,十六王宅在东北。

 但方才那帮内侍追着高力士的马车一道入坊,暂时是去不成了,往东是出城的通化门,往南则是…干!又是大宁坊!程宗扬硬着头皮道:“跟我来。”此时坊门已闭,四人潜入坊内,在巷中左右转了片刻,然后跃过一道高墙,掠入一丛竹林。

 杨玉环挑了挑眉“好大的血腥气。”程宗扬低声说道:“这是浑府的后花园,府里的人都死光了,刚收拾过,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还算安全。”杨玉环道:“你路还?”

 “废话,”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大宁坊这破地方,我都来多少趟了,一来准没好事。”“那你还非要来?”“这不是上清观就在这儿吗?难道还要绕到别的坊里去?”

 两人吵闹间,潘金莲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将一颗黄澄澄的药丸含入口中,敛息入定。程宗扬此时才注意到,她颈后印着一记紫黑的掌印,虽然大半被衣领遮住,但出半截指痕像墨汁一样印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三人没有作声,各自坐在一角,静待潘金莲驱毒疗伤。竹叶在寒风间沙沙轻响,雪花落在地上,随即消融,随着潘金莲的吐纳,颈后的掌痕越来越淡,肌肤恢复润泽。

 片刻后她轻轻吐了口气,啐出齿间的药丸,原本澄黄的药丸已经变得紫黑,散发出铁锈般的气味。杨玉环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回事?”

 潘金莲将浸满毒素的药丸纳入瓷瓶收好,然后看了黎锦香一眼“此事说来话长。”“哦,这是黎妹妹,你们认识吧?”黎锦香笑道:“在太泉见过。”

 “萍水相逢,不意有缘再会。”潘金莲不知道她们为何会在一起,言语间有些戒备。程宗扬开口道:“都是自己人。”

 潘金莲向黎锦香笑了笑,一边戴上面纱,一边道:“前遇见的那些鲛人,我越想越是不妥,想去找玄机一问究竟。谁知她不在咸宜观中,询问旁人也不知去向。多方探问,才得知她入了宫。”

 杨玉环美目中出一丝杀意“鱼朝恩当在河上一味含糊,我还以为他能按捺得住,不去趟这漟浑水,这会儿终于也想手了?”潘金莲摇了摇头“听说鱼朝恩不愿让玄机入宫,却拗不过李辅国。因为此事,鱼朝恩与李辅国还生了嫌隙。”程宗扬道:“谁说的?”

 “一名叫杨复恭的太监。我以前给他家人诊过病,略有情。”“杨复恭是鱼朝恩的人,”杨玉环道:“他的话虽然不可尽信,但不至于瞎说,后来呢?你入宫去找玄机了?找到了吗?”潘金莲摇了摇头“我刚靠近太池,就被内侍发觉。

 我无意伤人,设法入阁避开,却遇上一个老太监,那人瘦得皮包骨头,如同骷髅一般,似人似鬼,出手极为诡异,来去如风。我刺中他一剑,也中了他一掌。却不料他掌中竟然带有尸毒,只能退走。”

 潘金莲说得平淡,但她孤身入宫,能在内侍锲而不舍地追杀之下,一路逃至此处,显然没那么容易。程宗扬皱眉道:“宫里怎么尽出这种老妖怪?”杨玉环道:“那些应该是李辅国的僚属。只听命于他一人。”

 “他一个太监还有僚属?”“李辅国的博陆郡王可是开府的,有权自行征辟僚属。”杨玉环道:“他名义上只管着内侍省,但整个太极宫都在他手里,各殿都设有当值的内侍,尤其是驻守凌烟阁的那帮老东西,专门给他干脏活,轻易不会面。”凌烟阁,这名字可太了。

 没想到会成了这帮太监的老巢。程宗扬想了想“李辅国为何要让鱼玄机入宫?”潘金莲摇了摇头。杨玉环道:“多半是拿她要胁鱼朝恩。”

 “鱼玄机对鱼朝恩有这么要紧?不是说他们是假伯父假侄女吗?”“假归假,但鱼朝恩对这个假侄女是真在乎。”潘金莲道:“我这便回上清观,将此事告知燕师叔。”

 程宗扬精神一振“燕仙师会出手吗?”潘金莲苦笑道:“我也不知。我光明观堂只是治病救人,无意纷争,更何况事涉宫闱之变。”杨玉环道:“玄机真要落到李辅国手里,那就麻烦了,除非把李辅国引走,否则我可打不过他。”

 杨妞儿说得这么坦白,看来李辅国着实不好对付。要不要请卫公出手呢?怕是不成。李辅国与卫公立约同生共死,已经堵上了这条路。程宗扬摸着下巴,暗自思索。

 话说回来,自己跟鱼玄机没有半点情,跟鱼朝恩多半还有些过节,用得着费这个心思吗?潘金莲忽然道:“我看到那条狗了。”“狗?”程宗扬说着反应过来,小狗?自己正找它呢!

 “它又在哪儿野呢?”“它被李辅国的人捉起来,关在笼子。”“…干!”鱼玄机敌友难辨,程宗扬本来打算冷眼旁观,看李辅国和鱼朝恩到底能搞出来什么花样。

 这会儿听到小狗被死太监们逮住,却是真急了,小狗死活自己无所谓,可那是死丫头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那是几个死太监能随便逮的吗?何况雪雪一直在大明宫逗留不去,肯定不是图宫里头凉快,万一误了紫妈妈的事,那就绝不能忍了,程宗扬心急火燎地就要开口,黎锦香已经看出他的神色,提醒道:“谋定而后动。”

 程宗扬冷静下来“不错。不能了分寸。”他想了想“唐国这事还没完,眼看还有波澜。

 这样,大家分头办事,潘仙子回上清观,能请燕仙师出手最好。如果燕仙师有什么顾忌,也不必勉强。”潘金莲应了一声。

 “锦香,你去安乐那边,告诉她们小心戒备,天一亮就回宣平坊,尤其是吕雉,”程宗扬警告道:“别再让她自作主张。”“明白。”黎锦香当即起身,与潘金莲一北一西,分别离开。杨玉环道:“我呢?”

 “你回…”“我才不回去。刘光琦那些个牛皮糖,能把人烦死。”“我要去趟皇城。”程宗扬道:“一起?”杨玉环毫不犹豫“好!”***“你居然带我来刑场?”杨玉环一脸吃屎的表情。

 “不然呢?”“难道不应该寻处酒肆,找几个上好的胡姬,伺候本公主听曲赏雪饮酒,你来给我捶腿吗?”“免了,我怕酒后。”

 “哎哟,就你还酒后呢?”杨玉环道:“本公主从来都不带怕的!”“别误会啊,我是怕你酒后,玷污我的清白。”程宗扬说着往独柳树下一坐,盘起双膝。杨玉环好奇地说道:“你干嘛?”

 “嘘…”程宗扬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双手分按两侧,长了一口气。状如云山的独柳树微微晃了一下,无数枝条飘拂过来。杨玉环目光微亮,然后闭上嘴,也仿着他的样子,盘膝坐下。生死寒意尚在,这几收的死气虽然数量极大,最终汇入丹田的却不足半数。

 而且杂质极多,负面情绪更是多得惊人。即使自己昨晚炼化良久,也未能清理干净。得知小狗被李辅国的人抓住之后,程宗扬心头不住阵阵烦躁,那股暴戾的望似乎要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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