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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周舂走十字街
 贯满力道的一刀突然消散,程宗扬手中只剩下光秃秃的刀柄,险些力。他跃开一步,惊疑地看着对手。这年轻人身手绝不在吕奉先之下,魏博牙兵难道这么强吗?

 那年轻人也没料到一刺下,那柄战刀竟然像泡沫一样迸碎,他谨慎地没有追击,同样退开一步,拉开距离。程宗扬双手握住刀柄“嗡”的一声,柄上电光吐,重新凝出刀身。

 他不敢再行险,趁手时出奇不意地凝出刀身。这年轻军官法不俗,万一被他抓住刀身未成的空当,自己就悔之晚矣。

 那年轻军官眼睛亮了起来“居然还是一把神兵?兄弟们!发财了啊!”程宗扬道:“你这把也不错,留下来给我改个牙签吧。”那年轻军官洒然一笑,一手握住尾,翻腕往前一送,喝道:“吃我一招!孤雁出群!”

 用马尾染成血红色的缨如轮般张开,雪亮的锋笔直刺出,捅向程宗扬口。程宗扬飞身而起,从上跃进圈,战刀顺着杆掠下,切向他的手腕。

 那年轻军官跨步矮身,整个人往下一伏,几乎贴到地面“苍龙摆尾!”说着锋从侧探出,挑向程宗扬的小腹。“叮”的一声,刀,程宗扬借势后跃,落在谷堆上。手三招,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场的麻烦大了,那年轻军官功底扎实,法高明,显然有名师指点,下过一番苦功,比起号称天才的周飞只强不弱。

 这样的身手,居然只是个牙兵?魏博有这么藏龙卧虎吗?难道这和观海的尸傀一样,是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圈套?程宗扬越想越多,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另外几人。其余四人两个守在门外,另两人不远不近地靠在左右,随时都可能加入战团。

 不过看他们握的手法和力道,更接近自己印象中的魏博牙兵。看来只有这名年轻军官是个硬茬,只要干掉他,剩下的不难打发。程宗扬刀左手,右手五指屈伸了一下,然后骈指使了个刀诀。年轻军官笑道:“程侯是要单手夺?”

 “让你猜着了,来吧,小子!”程宗扬一跃而下,战刀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在刀尖处迅速聚结。

 “黄龙取水!”年轻军官挥攻上,直刺他的右肋。程宗扬侧身避开,劈出的刀尖蓦然迸出一团火光,刀身烈焰乍起。年轻军官认出他的战刀非同凡品,早已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此时一记鹞子翻身,利落地躲开刀上溅出的烈火,头也不回地凌空反刺,喝道:“白猿拖刀!”锋准确地画过一道弧线,挑向程宗扬心口。程宗扬空出的右手终于探出,冒着断腕的风险,一把捞住杆,接着手起刀落,将杆一斩两段。

 方才在火中与那名龙宸杀手对阵时,他发现这柄镭战刀居然还有火的奇效,本来凭空凝出的刀锋就特别利于真气运行,此时他靠着九神功的掩护,将收蕴的火焰出,果然一击奏效!

 程宗扬扔下杆,正待挥刀抢攻,却听那年轻军官在半空叫道:“程侯好身手!能斩断薛某银的,你是头一个!”头顶风声一紧,那名军官劈手将断掷来。

 程宗扬横刀拍飞杆,接着斜斩过去,只听旁边一声断喝“老大!”一名军士扬手抛出银。那名年轻军官身在半空,抬手一把接住,接着身猛然一拧,整个人凌空横翻过来。

 “青龙献爪!”银游龙般盘体而过,一截雪亮的锋从身下递出,迅猛无铸地斜刺而出,正中程宗扬口。

 程宗扬刚要抢攻,锋已至前,他急忙后退,锋已然及体,在他前拖出一道尺许长的裂口,他虎吼一声,抬腕将银斩断,踉跄着往后退去。“叮”的一声,一支令箭从他怀中滚落,掉在地上。

 “老大!”另一杆银掷来,那名年轻军官一把接住,落在地上,脚下扎了个马步,双手持一抖,马尾染成的缨旋转如轮,正要趁势刺来,忽然间往下一斜,蜻蜓点水般挑住那支令箭。

 令箭高高飞起,那年轻军官猿臂轻舒,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往程宗扬看来“天策府?”

 程宗扬一手按住口,虽然被令箭挡了一记,没有被锋开膛,但银带起的劲风仍然在皮上划过,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年轻军官手指摩挲着令箭“卫公?”程宗扬沉下心来,将战刀横在身前。

 “尽给我找事…”那年轻军官嘟囔了一声,扬手把银掷还给同伴,吩咐道:“大、兴霸,你们去外面盯着!心鹤、庆先,你们把收拾好,别让人看出来,”

 “知道了,老大!”门外两人应了一声,到院外望风。另外两人捡起斩断的银,蹲在门外忙碌起来,那名年轻军官摘下凤翅盔,托在手中,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认识一下,皇图天策府骑兵科毕业生,薛礼。教官卫公,指导教官李牧。”

 程宗扬收起战刀,苦笑道:“你是霍去病那小子的同学?”薛礼笑道:“我比那祸害早两期,但也在府里一块儿厮打了好几年。”程宗扬忍不住道:“既然是皇图天策府毕业的,怎么…”

 霍去病刚毕业,就被称为少将军,这一次洛都之,霍子孟举贤一点儿都不带避亲的,直接举荐霍去病为长水校尉,名列八校尉之一。薛礼的身手、心计都是上上之选,从军多年,却还只是个魏博牙兵的低级军官,起步未免太艰难了。

 薛礼笑道:“天策府名将如云,唯独在唐国不怎么吃香。”程宗扬明白过来,不仅唐皇对天策府万分忌惮,各地藩镇同样不喜欢这些隶属于唐国朝廷的未来将星,可想而知薛礼等人的处境有多尴尬。

 “程侯既然手持卫公的令箭,就是自己人。”薛礼道:“闲话不多说了,这一次乐从训、田令孜、十方丛林联手,出动上千人马,在大宁坊布下天罗地网,程侯想身可不容易。”

 薛礼一边说一边解下衣甲“最好假扮身份,设法混出去。正好你我体形差不多,委屈程侯,暂且扮成银效节。”

 薛礼爽快得让程宗扬都有些意外,两人素不相识,能放自己一马已经够意思了,这会儿居然二话不说,解甲相赠,替自己担下血海般的干系,而这一切,仅仅因为卫公一支令箭。

 “靴子。”薛礼提醒道:“程侯靴子沾了灯油,能闻到气味。咦,程侯这靴子好生轻巧…”程宗扬笑道:“送你了。”薛礼穿上那双外边蒙了牛皮的运动鞋,试着跳跃了几下,不由得眉开眼笑“好靴!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你呢?”“我随便找个地方先避避。”薛礼道:“要是运气好碰见同袍,就借他们衣甲一用。”程宗扬不由望向另外几人。“这些都是我的手足同袍,生死兄弟。”薛礼指着众人,逐一介绍道:“周、姜兴霸、王心鹤、李庆先。”

 四人各自点头示意,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老大的命令提出半点儿质疑。程宗扬微微有些汗颜,有过左彤芝的经历,他本能地以为薛礼把人支开,是起了灭口的心思,这时才意识到,他们这些军中同袍,与左彤芝周围鱼龙混杂的江湖汉子完全是两码事。所谓的江湖义气,在这些同生共死的军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武二再猛,可他的氓习气未除,也不适合加入星月湖大营一样,薛礼吩咐道:“你们跟程侯一起走,设法把程侯送到坊外。”

 门外的王心鹤、李庆先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他们将银两端的断口挖出凹孔,削了块木楔钉紧,用鱼鳔胶黏好,外面抹了些银粉,虽然无法再用来厮杀,但拿在手中看不出丝毫破绽。

 “东南两边人最多,北边和西边也不少,不过要想混出去的话,最好是走东边。”薛礼道:“东边是藩镇的人马,除了魏博,还有平卢和淮西,鱼龙混杂,有大他们照应,更容易蒙混过关。”程宗扬点了点头。

 “还有,”薛礼提醒道:“周围的街口也有人把守,即使出去也要小心。”程宗扬拱手道:“多谢。”薛礼右臂横,行了个军中的礼节“见到卫公,请替薛某问卫公好,当赐剑之意,薛某不敢稍忘。”

 “放心!”程宗扬换好衣甲,向薛礼点了点头,然后在四名银效节军士的簇拥下,离开仓房。五人手持银从巷中出来。

 一路上遇上不少十方丛林的僧人、随驾五都、藩镇军士,程宗扬将头盔得低低的,没有引来丝毫关注。窍痛楚稍减,但那个熟悉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无论他怎么催动真气,都无法像从前一样召唤泉奴的存在。

 路过的僧人、军士仍在挨家挨户的搜索,其中几个身上染血的,让程宗扬心头一阵发紧。不知道他们身上的血迹来自韩玉、戚雄,还是范斌和独孤谓…经过前期的混乱之后,敌军此时的搜索有章法多了。

 先是江湖人占据区域内的高点,然后由军士与僧人混编的队伍一处一处搜索。幸好薛礼在魏博军中不怎么受待见,带着自己一伍的兄弟被单独打发出来。

 才让自己有机会鱼目混珠。兴唐寺没有佛塔,整个大宁坊最高建筑物属于太清宫的楼观,而且位于西南隅的角落里。

 那些江湖人只能一处一处排查,无法做到监控全场,这一刻,程宗扬无比怀念小狗。早知如此,真应该跟它拉拉关系,不为别的,只为那片澄心棠,自己就应该多跟它亲近些。

 这会儿若是有澄心棠帮忙改易形貌,自己说不定早就混出去了,但话说回来,黑魔海用过的东西,自己也不敢拿来就用,鬼知道他们有没有在里面做过手脚。程宗扬扛着银,跟着四人穿街过巷,忽然附近一阵叫嚷“有刺客!”

 “快来人!净岸师兄受了重伤!”“快追!”四人停下脚步,齐齐看向程宗扬。程宗扬面沉如水“走!”自己活着才有报仇的希望,否则遇难的兄弟就白死了,周道:“走十字街,去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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