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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瞧那脑袋
 逃无可逃,危月燕只好抬起双掌,拍向那名兽蛮武士。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双掌刚刚递出,一双手掌重重拍在她背上,直接将她拍翻在地。

 柴永剑趁势逃脱,危月燕跌落尘埃,眼看着程宅众人围杀过来,壁水貐没有再试图逃走,而是狞然一笑,猛地跃入窟。贾文和细长的双眼微微一震,口道:“截住…”

 话音未落,刚跃入窟的壁水貐发出一声饿狼般的嗥叫,从口倒飞出来,身前迸出大片大片的血花,紧接着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在空中张开一双纯黑的羽翼。吕雉握着滴血的短刀,冷冷瞥了众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振翅远飏。

 ***大宁坊,浑府后花园。短暂的错愕之后,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远在廊下的黑衣僧人,他们同时挥起戒刀,朝两名不速之客杀去,一边招呼道:“杀啊!斩妖除魔!扞卫佛祖荣光!”

 那帮蹲着的僧人一个没动,眼睁睁看着两名黑衣僧人一前一后冲上去,又眼睁睁看着前面那个被一招撂翻,抱着断臂,翻滚哀嚎。后面那名黑衣僧人刹车般止步,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嘶声叫道:“信永!快上啊!杀掉这魔头!”“轰”的一声,十几名和尚同时起身,同时抄起家伙,然后同时退了一步。那黑衣僧人差点儿没活活气死,尖声道:“胖和尚!

 你们娑梵寺答应得好好的,要一马当先,为佛门诛杀此贼!围攻的时候你们躲在后边!大伙儿四下里搜查,你们说来得太急,还没吃饭!吃饽饽还要吃油炸的!总该你们卖力了,你们还往后退!佛祖爷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

 “吵什么!”信永大吼一声,然后虎着脸喝道:“都给我退开!本方丈要跟这魔头单挑!”众僧听话地又退了一步,将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师让在最前面。

 倒在地上的黑衣僧人按住断臂,凄声道:“信永大师!这会儿不是讲慈悲的时候…快上啊!”信永厉声道:“我娑梵寺神功盖世!名震武林!岂能倚多为胜!菩…呸!魔头!”

 信永一手叉,腆着肚子,像茶壶一样抬起另一只手,胖乎乎的手指朝那位金冠华服的程侯一下一下戳着。

 豪气干云地挑衅道:“敢不敢跟我单挑!”独孤谓挡在程宗扬身前,低声说道:“他是娑梵寺的方丈,据说佛法湛,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侯爷!你先走!我挡住他!”

 程宗扬喝道:“什么魔头?我是不拾一世大师灵尊转世!”“哎哟!”信永捋起衣袖“这我可得跟你辩一辩了!

 你说你是灵尊转世,有什么证据吗?你是有慧呢?还是与我佛有缘法?说来听听啊!”后面那名黑衣僧人跳脚道:“信永!你要是误了十方丛林的大事,名誉方丈的头衔也保不住你!”

 那黑衣僧人正在喝骂,忽然眼前一花,一名披发头陀跃到他面前,低声道:“经呢?”那僧人怔了一下“什么经?”那头陀出恳求的眼神,小声道:“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

 黑衣僧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你神经啊!”听到“神经”两个字,那头陀眼神斗然变了。

 劈手揪住他的衣襟,用疯狂的口气叫道:“就是你!还给我!”那头陀怒发飘扬,双眼突突直跳,眼球充血鼓,嘶声吼叫道:“把!我!的!神!经!还!给!我!”“嗤喇”的一声,那僧人黑色的僧衣被当撕开。

 “住手啊!”信永远远伸出手臂,焦急地踮起脚尖,就像是要起飞的胖天鹅一样,脚下寸步不动,带着袅袅回音道:“快住手啊…”那僧人惊惶后退,却没想到那头陀撕了他的僧衣还不停手,五指如钩般扯住他的内衣“嗤”的一声撕开。

 那黑衣僧人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信永方丈!他!他…别撕了…”“阿弥陀佛,”信永满脸悲悯地说道:“癫师弟自从丢了神经,这些年愈发痴癫了,这”神经“二字,可是万万不可在他面前说的。”

 话音未落,癫头陀身形一闪,出现在信永面前,瞪着眼道:“经呢?”信永淡定地朝那僧人一指“在他身上。”

 那僧人内衣被撕开半边,还没得及掩上,眼前又是一花,癫头陀去而复返,发疯地揪着他道:“我的神经!还给我!”“嗤喇!”仅剩的内衣也被撕碎,那僧人再无挂碍。

 终于从他手中挣脱,光着膀子朝信永狂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我没有!我没有拿你的经书!”癫头陀大步追来,双眼血红地叫道:“在你子里!”那僧人一边跑一边扯开子“真没有!”

 “在你肚子里!”癫头陀嘶声道:“你把我的经书吃了!”“…信永大师!救命啊!”“还给我!”“我没有!”癫头陀扑过来,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扭过来,疯狂地吼道:“把我的神经!还给我!”

 “我真没碰你的神经啊…”“嗷!嗷嗷!”癫头陀狂叫着昂起头,狠狠撞上他的脑门。“呯”的一声,世界终于清静了,另一名黑衣僧人捂着断臂,瑟瑟发抖。

 “愣著作甚!”信永顿足道:“快救人啊!”几名娑梵寺和尚飞身跃出,将那僧人拖起来,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还有一位在旁打铙诵经,给他做心理疏导。

 “魔头!”信永腆着肚子,毫无畏惧地那名佛门公敌走过去,一手出别在股后面的法杖,指着他道:“来啊!单挑啊!”独孤谓张大嘴巴,那胖和尚嘴上说得昂慷慨,脸上的表情却是精彩之极,一边叫嚷,一边使劲儿呶嘴、撇眉、打眼色…

 独孤谓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光靠脸上的表情,就能传递出如此丰富的信息,似乎在说:菩萨哥,你来啦,我这儿忙着呢。事儿急,咱们不啰嗦,回头去我那儿,咱们弄俩菜慢慢唠。

 先说正事儿啊!今晚菩萨哥你那番话,活活是把十方丛林的秃驴们全都给镇了!干得漂亮!我就说菩萨哥你有慧吧,瞧瞧!是不是被我说着了!灵尊转世啊,菩萨哥,你就是小母牛掉到酒桶里!最牛!行了,你赶紧走,这边的事我给你摆平!替我问紫妈妈和太真公主好啊,回见了您呐。

 独孤谓闷着头,一言不发地在巷中疾奔。程宗扬跟在他身后,看得纳闷“怎么了?我刚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跟胖和尚有点儿情。”“侯爷,你真是灵尊转世?”

 “怎么?你不信?”“我信!”独孤谓艰难地咽了口吐沫“那位方丈大师…也是菩萨转世的吧?”

 “嗯?”独孤谓崩溃地说道:“他怎么能用表情说歇后语呢?”程宗扬愕然道:“有吗?”“我光看着他的表情,耳朵就能听见他的眼晴在说话…

 这是所谓的法眼通吗?光靠眼神就能传出法音法言?不是!不光是眼睛!他的眉毛、他的下巴、他脸上的油光…全都在说话!”“咳咳…老独啊,你想多了。”“我真听见了!侯爷…”

 独孤谓颤声道:“我…我是不是也痴癫了?”“哈利路亚!”程宗扬庄重地念了声真经咒语,然后严肃地说道:“不用担心,这说明…你也有慧!”

 “真的吗?”“真的!”“可我…”独孤谓吐吐地说道:“我那些个知己…”程宗扬恍然道:“没事儿!你瞧我…那个…对吧?这都不碍事!”独孤谓发现自己真有慧,侯爷那话一大半都没有说出来。

 可自己居然全都听懂了!难道自己上辈子也是和尚吗?那自己上辈子该是个什么样的和尚啊!不会是在尼姑庵里修行的吧?忽然程侯神情一动,一把扯住他,退到一棵大树后。

 “嗒,嗒…”一名僧人提着灯笼,从巷中走过。他穿着大红袈裟,穿着白布袜的双脚踏着一双木屐,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诡异的人影,那人影手脚的动作与他一模一样,一手前伸,似乎提着灯笼,脚下迈着步子,跟着他亦步亦趋。令人惊骇的是。

 那人影的肩膀又宽又平,上面却空的,本来应该是头颅的位置空无一物。夜如墨,一灯如豆,那红衣僧人带着一具无头尸身在暗巷中踽踽而行,长长的身影在墙上晃动着。

 仿佛地狱中的恶鬼,正要破壁而出一般,鬼气森森。那僧人停下脚步,然后回过头,微微一笑“道左相逢,即为有缘,檀越既然在此,何吝一见?”

 程宗扬从树后出来,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观海大师。”观海单掌竖在前,施礼道:“不意鄙名,竟入尊耳。贫僧幸何如之?”

 “你一个反人类的妖僧,装什么文明人呢?”程宗扬懒得再装,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道:“半夜带着行尸走街串巷…你撒泡自己照照,佛门有你这种鬼和尚吗?”观海不动声“六道轮回,檀越与贫僧何尝不是饿鬼转生?”

 “别!本侯是灵尊转世,有福报的,没当过你这种恶鬼。”“檀越何必逞口舌之利?”观海抬起眼睛,微微一笑“当年的不拾一世大师,可不是这般子。”“哎呦,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不拾…本尊前世圆寂时,你爹还是鼻涕糊糊状的体呢。”

 “阿弥陀佛,檀越此言差矣。”观海温言诵道:“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生,若化生,若有,若无,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

 “你是卵生的?”程宗扬抢白道:“别说啊,还真点儿像,瞧你那脑袋,跟股里刚下出来的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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