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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想到这一节
 那瑞珠笑道:“姐姐回头要不去看看林姑娘,也顺道替我们妃子娘娘把这小篮绒线送去…林姑娘说了几次想要红绒线结冬天戴的护膝,我们妃子可记得呢,前儿得了这些上好的,就便就请姐姐替送去…”

 袭人便知是情妃让自己替着问候黛玉,便道个好,干脆携了篮子就奔潇湘馆去。那潇湘馆外此时竹正盛,郁郁斑斑,草木知了,潺潺声动,青幽瑟静。

 敲门应声,却是小丫鬟雪雁出来开门,见是袭人,忙问袭人身子可大好了,便往里请。进几步路。

 却见黛玉房里有客,竟然是素不太见人的栊翠庵主妙玉,见那黛玉一身月白素装,如冰山仙子,瑶池玉女,只淡淡盈盈盘坐在案几旁,面前有一尊焦尾古琴,十指纤纤抚那琴弦。

 那妙玉一身淡道袍,又如莲池观音、雪域菩萨,坐在一旁对着香炉静听,竟是在听谱。袭人虽不读书,也懂得几分风情,心下不由得咋舌,若不是那妙玉清净傲洁,世人难及,此情此景,断难得世上有几人,配得起这黛玉问琴之风雅致。

 见袭人进来,妙玉也不搭理,黛玉身子软软要起身问好,袭人忙上前见过了礼,备说了情妃的事。

 黛玉笑道:“我身上不好,少出来走动,冬日里更怕冷,才想称着如今天热,正好结一对护膝,倒难为妃子娘娘想着呢…不敢劳动姐姐,回头我自去向妃子道谢就是了…”说着低头又看那琴谱。

 袭人也不便打扰,便告退了出来,到门口,见紫鹃在院子里候着,便也问候几句。才又出了潇湘馆,仍想着前情,要奔蘅芜苑去见宝钗道谢。***

 袭人到了蘅芜苑,只是宝钗却不在,连莺儿亦一并不在。只留了丫鬟文杏看家,那文杏年幼,方才十三岁,还在淘气,一个人在家只是在打络子,只七零八落绕得不成样。一问,宝钗却是找湘云作伴去了。

 袭人便也只说几句无味之话,也就要回去。文杏却道:“姐姐一向好活计,却教教我怎得弄这个缎子…”

 袭人只得拿近眼前看看。却是一匹粉的绸缎,看丝料质地线脚,却是上上难得的,文杏只是在用正红色的细线,绕着缎子打络子。便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没个形体,打络子做什么呢?”

 文杏便嘟着嘴道“也没什么用,只是莺儿姐姐教我手艺…说要学着点针线上的活计”袭人便接过来,将细线捻一捻,每三股绕一个穿花结,三股并一股,再如此三三得九,果然络子的亮泽整齐便显出来了。

 看得文杏直拍手道:“果然是袭人姐姐手巧…”袭人笑道“其实你要打络子,确实是你们家莺儿那小丫头打得好…你平只管多学就是了。”文杏却道“姐姐莫提了。

 主子来了几次,似乎是多瞧了莺儿姐姐两眼…莺儿姐姐这会子一准已经是…嘻嘻…预备着伺候主子,上了高台盘了,哪里还弄这些手艺活来着。”袭人一愣,脸一红道“那你呢…你可预备着伺候?”

 文杏啐道“我才多大,我们小姐…小主,就说我还是小孩子,总是要教我什么形体步履,诗书歌舞…我懒得学还骂我淘气呢…”

 袭人呆呆出神想想,便叹道“你们家小主也是一片苦心…罢了…你家小主不在,我这也就先去了,回头你和你们家小主说就说我来过了。”

 文杏应了,袭人便也就回去了,那文杏便仍一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玩耍。扎一阵子针线,仍然是不着四六。便气闷了,扔了那绢绸缎,去小厨房里去寻吃食。

 却见不过是些糕点鸡蛋羹之类,总无可吃之物。便再到厨房后门的一方小天晒院子里,院子之旁有个小库房里去寻觅。

 推后门出去,却听闻有女子哭泣之声,细眼看去,不由吃了一惊,却见一女子在墙角落下只管烧着纸钱,一边抹泪饮泣。

 再细看时,一身紫苏赤衫小褂,却是香菱。文杏年幼不思就里,只近前两步,问道“香菱姐姐?姐姐怎么在这里?”香菱抬头,见人发现,也是吃了一惊。

 忙止了泪,要踩灭地上那小团火盆。也知终究是被人看着了,忙拽过文杏来道:“好妹妹…你可不可对人说起…”

 文杏看看地上那火盆,内里不外是些烧残了的黄表纸钱、锡箔等类。她虽年幼,也知是祭奠之用。见香菱如此紧张,越发惊异,问道“姐姐…你这是?烧给谁的?”

 这才猛得想起园子里的规矩:进了园子,便是终身脔,园子外凡是亲朋友好故旧,皆要抛开。

 这纸钱无论是烧给谁个,都是犯了忌讳。便急急到:“姐姐…你可作死了,你这可不得了…你必得要告我…这是烧给谁的?…不成。我得告诉小主去…”说着便要走开。香菱急了。

 死死拽住文杏,口中急道“好妹妹…你可万万不能告诉人去…姐姐错了…你若告诉小主去…要惹大祸了…”一思量已是冲口而出“你如告诉小主去,会害死小主的。”文杏越听越惊,猛然思到一事,也止了脚步,低声问道“姐姐?”

 香菱已是两腮满是泪水,便泣道“也罢…既被你看见了…我就告诉你一个…你万万不可与人言…外面角门里小太监传来消息…官人…不…薛蟠已经…已经…呜…殁了”文杏愣了半晌,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香菱见她发愣,忙得说道:“文杏妹妹,姐姐不能瞒你…我也知晓你们家大少爷算不得什么正人,当初娶我为妾,也见不得是爱我或者怜我,不过是悦我容貌,贪我身子,可是…可是…呜…他毕竟曾经是我男人。如今没了下场。

 我不能…不能…呜,不能不哭他一场啊,可是你若告诉小主去,他们嫡亲兄妹,连心同,小主却又一向守礼知命。知道了你说是伤心不伤心?便是伤心,又能如何?伤心就是怨怼主子。

 若说不伤心,又哪里有这份道理?再者,我,我烧纸给前夫…是犯了何等的罪过忌讳,论起来,这是牵连一族的罪。小主知道了,若是去妃子或是主子这里告发我,我被打发去受姘刑都是有的。

 小主自己也是大罪,又何等伤小主的亲情。若是不告发我,小主就是愧对主子,将来若是事发,有个知情不举之罪,小主性命不保。

 妹妹妹妹…是我不知廉,做了主子奴,还惦记前夫,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跟了小主一辈子,万万不可陷小主到这不测之地啊。

 “文杏虽然年幼,但是自幼得宝钗教导,毕竟知道轻重,听香菱这一番议论,也知有理。踌躇了半道”姐姐…你速速收拾了火盆吧…你心里苦我知道…罢了,为了小主,我总是担待了这干系,不让小主知道便罢了…

 “于是两人只管一起收拾那火盆。却听门外人声,却是宝钗携着莺儿回来了,香菱抹了泪去梳洗,文杏便没事人般上前去接,一并回了袭人来过的话。宝钗点头说知道了,看见屋子里的活计,却笑道“你个傻丫头,怎么打成个网子了…”

 文杏只得憨笑。宝钗也无奈,叫香菱上了茉莉花茶来,就着案边看书,原来这书是内务府送来的《太真旧事》实是大内密藏的旧版珍籍,细读却是古人托伪太真杨妃所作。凡种种记录,皆是男子家对笫之事种种遐思,太真记录来讨好明皇。这等书籍市面上自然是没有的。大内收藏来。

 不过是给得宠的嫔妃们观赏,嫔妃们自幼也深闺大家,怎晓得这些风月中深奥之术,看此等书摘,学些男人心思,讨好君王之用,只是一般嫔妃,又怎及得上宝钗聪慧博闻,能读透书中之深邃意境。

 此时读来,片刻便是面红心跳,也讶异于:怎么的男人家有如此多的奇思怪想。或说若遮若掩不身形,男人家反而心动。或说玩时哭泣挣扎,男人家就会产生征服的快。或说以口舌弄男人那里,男人更得享受。或说幼女未成形体,亦有男子偏偏喜好。

 或说亲戚姐妹儿女乃至母姨,男子实有遐想。或说可两女,三女同时伺候,男人家得之快乐。或说偶尔穿戎装、素衣乃至道姑装,男人家喜好。或说将丝绸做成袜子来穿,凭一双脚儿便可得男子心。

 或说将自己用绳索绑起,能得男人家奇。或说若是姐妹、母女同事一男,更增伦之快…真正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想着也不知主人弘昼爱好哪些…又翻数页,太真记载说,两女子可互相慰藉玩,男人若观之,便兴奋异常,甚至不观之,只是听说之,亦得享受。

 啐了一口,更印证了月姝入园子初时所言。看来主人颇好此道,想到这一节,自己脸更红了。

 自被主人破身,也被主人玩了数次。每一次玩,自己固然羞伤心,也是知道其间快乐无穷,身上舒身上天其实也是享乐。

 想来自己将来也终究有年老衰一,不是福晋妾,作为奴,玩几年,玩腻了,扔了也是有的。想来凄苦。莫道玩几年扔了,便是玩几次,园子里那么多姐妹都有姿,也多有‮女处‬,怕不得主子弃自己不顾也是有的。

 既然如此,何不乘着主子还热疼自己,又有园中规矩管束着,找些比自己位份低的女孩子来亵玩一番,自己也好泻。按书中所言,想来也是其乐无穷的,想到这一节,竟不知怎么的。

 想起了潇湘馆中的黛玉、秋斋中的探、栊翠庵里妙玉来…不过宝钗到底娴淑文静、守拙藏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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