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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大家都这么玩
 “回卫帅,正是。”杨玉垂首道。“干的好差事!一群地头蛇,还不如一个外差大头巾查出的事多,知道刘公公怎么说的么,酒囊饭袋!本座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丁寿忘情地拍着自己脸颊,啪啪作响。

 “卑职办事不力,请大人降罪。”杨玉慌忙跪倒。该!掌着殿廷卫士,还要在地方千户所一杠子,手伸得太长被剁了吧,钱宁看着同僚挨骂,心中窃喜。

 “还有你,堂堂北司理刑,还不如叫花子消息灵通,一个逃人都查不出来,将来还能指望你们为陛下分忧!”丁寿起身探过桌案,将钱宁唤到近前“可要本座将你安排到丐帮中去取取经?”

 “这…卑职悉听大人安排。”钱宁心中犯难,还是笑脸附和。“呸!不上进的东西,你不要脸,本官还要呢。”训斥一通,丁寿中闷气消解不少,吐出口浊气,道:“北边已经够丢人了。

 南边别再出什么纰漏,给申之传信,盯紧了最近到南京赴任的几个老家伙,揪出错来就先把人给抓咯,出事我顶着。”

 “遵命。”钱、杨二人应声。“再问问他刺客的事怎么样了,人家都杀上门了,没个回应还真以为爷们好欺负。”丁寿脸,奇怪自己半边脸颊怎么有些发烫呢。***南京,锦衣卫衙门。

 “牟斌,命你缉拿凶徒已有多,为何还一无所获?”高坐堂上的魏国公府小公子徐天赐,像模像样地俯视下面站立的前任指挥使。

 “禀大人,仅凭刺客幕后指使之人有卫帅府上地图,便要卑职捉拿嫌犯,卑职无从下手。”牟斌目视堂上,沉声回道。“我大哥说了,牟大人神通广大,足智多谋,惯常丝剥茧,见微知着。

 必能缉获元凶,大哥他如此看重,你却三番两次推诿,可是不将我和我大哥放在眼中。”徐公子打起官腔来倒也威风十足。“既然卫帅与大人看重,便请予卑职便宜之权,先通缉刺客宋中,拷问口供,查寻幕后指使之人。”

 “我大哥说了,宋中不过拿人钱财,是一跑腿之人,也不知什么详情,不必为难。”徐天赐摆弄着指甲,连看也不看堂下牟斌。“如此就请大人将那张府宅地图于卑职查看,或能从中寻出蛛丝马迹。”牟斌道。

 “我大哥说了,地图涉及丁府布置详情,关及私密,不宜示人。”徐天赐捂嘴打个哈欠,没打采道:“还有何话说?”“一无物证,二无人证,只要卑职凭空捉拿人犯,大人不觉强人所难么?”牟斌冷笑。

 “我大哥说你能拿到人犯,那便是能拿到,所以…不觉得。”徐天赐戏谑道。“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户口数千万,何以断定主使人便在留都?”

 “我大哥说在,那便在。”“卑职无能为力,请大人与卫帅另择高明。”牟斌不卑不亢,拱手一拜。“这由不得你,自今起,十缉凶不到,杖责二十,二十无人归案,杖责四十,一月以后么…

 呵呵,牟大人和这主使之人最好预先备下一口寿材。”徐天赐半身拄在公案上,笑语晏晏。***牟斌书房。“爹,今应卯如何?”牟惜珠焦急问道。“徐天赐已然和老夫撕破脸面,图穷匕见了。”

 牟斌重重叹息,将衙门之事说了一遍。“欺人太甚,爹,咱们进京告御状去,凭您在太皇太后前的情分,她老人家不会不管的。”牟惜珠愤愤道。“告御状?告什么?告谁去?”牟斌诘问女儿。“徐天赐还有丁寿啊,他们这样无事生非,公报私仇,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公报私仇不假,无事生非却未必,惜珠,你这子再不改改,我们一家早晚要全搭进去。”牟斌无奈喟叹。“爹,我…有女儿什么事?”牟惜珠讷讷道。

 “丁寿并非莽汉。这样贻人口实地过分迫,无非就是等着老夫自投罗网,你那张地图是手绘的吧?”“爹你怎么知道?”自觉失言的牟惜珠急忙掩住了嘴巴,可惜为时已晚。“你的脾我又岂能不知。”

 牟斌苦笑“丁寿小儿怕是早就猜出来了,捏着你的亲笔地图秘不示人,就是等着关键时刻致命一击。”“都是那宋中,徒有虚名,失手也就罢了,嘴还不严,真真该死。”牟惜珠恨得牙

 “好了,事到如今你还诿过他人,怎不想想事由己起,无端去招惹丁寿作甚?”牟斌斥责道。

 牟惜珠眼眶发红“那丁寿夺了爹的官位前程,又占了女儿宅邸,在南京还让其羽处处凌迫,女儿咽不下这口气!”“呵呵,咽不下气?如今徐天赐却要让老夫咽气了。”牟斌冷笑。

 “爹爹勿扰,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去锦衣卫领罪,今后不能侍奉膝前,恕女儿不孝之罪。”

 牟惜珠拜倒在地,嘤嘤垂泪。“快起来,”看着女儿哀婉绝,牟斌心中不忍,扶起女儿道:“区区小事,何论生死,你爹虽大权旁落,可也未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想动老夫的女儿,做梦!”注:1、《历代通鉴纂要》一事受罚的有二十多人,史书称由此可见刘瑾专横,实际上《明实录》里记载正德二年当年就大部赦免了,老刘冤啊。

 再说说这书的结局,清朝的时候既没列入《四库全书》也没进入《四库全书总目》,理由是说干隆皇帝觉得这书‘褒贬失宜,纪载芜漏,不足以备乙览’。

 不过这书也没被全毁,口嫌体正直的干隆爷专门让翰林院抄了一份袖珍本,自己没事拿着看,现存于北京国家图书馆善本室,另外还有一套装版保存在故宫博物院图书馆,两套书都有题字狂魔的印戳,至于大清的文臣们为什么睁眼说胡话的原因也是这位十全老人,被大清奉为治史圭臬的万世之书《御批历代通鉴辑览》,编书期都不可考,里面大量的因袭抄录了《通鉴纂要》,这也无所谓。

 毕竟开始谁也没在意这本书,最终使得这书身价倍增的缘由还是‘御批’两字,题字狂魔标记太多了。

 搞得奴才们都不好意思不把这书当回事,可要是《四库全书》同时收录了明代的这套史书,两相对照,你要说前明的是抄大清的,估计也没人信,索就把这书抹掉,皇帝留着自己看就得了。

 这点上也只能佩服大清文人的治学理念:一切为主子着想。2、(刘)忠谓(杨)廷和曰:“此行须别瑾否?”廷和曰:“瑾所为如此,不可再见之,人知必以我辈瑾矣。”忠深然之。

 廷和乃以蜀锦辞瑾,瑾曰:“刘先生不足我耶?”遂厚廷和而疏忠。(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北镇抚司。丁寿坐在自己的签押房内,眯着眼聆听着钱宁的奏报。

 “巡按监察御史曾大有上疏:县开革小吏许禄与魏国公徐俌家仆徐林勾结,谋夺妙相院及县民赵楠、邹塾等田产投献魏府,妙相院僧怀义及楠、塾等人奏告纷纭,有司畏惧魏府权势,避祸不能勘问,构讼屡年,小民无辜被累而死者数人,奏请朝廷差员勘断。”

 “唉!徐老伯办事手尾忒不干净,占田这点小事还被和尚和百姓上告扯皮,真丢国公府的脸面。”丁寿叹了口气,大摇其头“这要是换那帮大头巾来做,怕是早把人给灭了,哪还有什么活口。”

 二爷还真不是糟践那群文官,这帮满口仁义道德的谦谦君子们,对涉及到房田钱粮的事绝对是心狠手辣,毫无人。所谓投献,一般是百姓为避赋税、徭役,将自己家人和田产纳入权贵缙绅名下的一种手段,其中不乏庶民富户。

 逃税心理,人之常情,自己府里就有一个卖身投靠的程澧,丁寿可以理解,反正投献这事也不是没风险,主家要是心黑点真把寄在自己名下的田产给了。

 投献人只能为奴为婢的认命了,另外大明律里从来也没有全额免税这一说,从秀才到一品大员,按照品级大小享受优免数额,也是嘉靖二十四年才议定,按朱八八最初的打算,只要是大明子民,就得供役纳赋,绝不会因为你当官就可以白占老朱家的便宜,于是明初洪武永乐年间,常见国子监监生请假回家充役的记载。

 正统元年,诏令在京文武官员之家,除里甲正役之外,其余一应杂泛差役尽免。所谓里甲正役,乃是‘唯正之供’,是基于田赋力役所出,执行依据便是大明开国后为保障天下臣民收籍当差所制定的黄册里甲制度。

 黄册里甲制定严密,包括部分少数民族地区,大明王朝所辖之内,几乎都按制攒造黄册,按天下人等身份不同,臣民应役各有差别:第一类是官绅之家,可得部分优免。

 第二类是庶民之家,其中军、匠、灶等户已有专制应役,可得粮差减免,其余人等按照贫富程度分为上中下三户,以凭点差,上户中户为里长户,下户为甲首户,每十户里长与一百户甲首编为一里,均属应役正户,称为‘正管’,另外每里册后还有一些‘带管畸零’,‘贫门单丁,或病弱不堪生理,或佣工借贷于人者’,这些鳏寡孤独皆不任役,至于万历时期出现的‘商籍’则不在黄册户籍之中,因为商籍是一种商人子弟在当地参加科举‮试考‬的资格,历朝科考都有地域限制,试卷之首,书三代姓名及其籍贯年甲,如杨慎、焦黄中这些官二代,甭管老子当多大官,人得回原籍赴考。

 而商人四处奔波,回籍不易,于是明后期便出现了所谓‘商籍’的权宜之计,谁要再说明代重农轻商,守旧死板,可以送给他一记大嘴巴子。还有一类人不被编入黄册,想纳税都没机会,即是所谓民了。

 奴婢、佃户不入公籍,非编户齐民,地产丁粮必寄居主户完纳,所以才有人上赶着投靠权贵当奴才,只不过当主人的忒不要脸,无视国家律法,直接全额优免,田连阡陌而不任分毫徭役,佃户丛仆,疏属远亲,与其蔓延之种,无一手一足应公家之役,无一钱一粒充应役之劳,约定俗成,大家都这么玩,大明朝的赋税收入自然是每况愈下,不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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