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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肌肤
 杨隽褪去上身的衣物。赤在我面前。

 我却无法相信这个身体曾经是让我意的那个身体。

 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感到无以复加的极度愤怒!

 杨隽的身体,她的身体上几乎被伤疤和奇怪的花纹纹身所覆盖满了。

 那原本是白皙光滑,甚至连一个小疤痕都没有的完美的身体。

 现在,满是丑恶扭曲的纹身和伤痕!

 尤其是那两只原本满圆润的房上。

 左侧房上面覆盖着一朵黑紫的大牡丹花。从左肩开始,直覆盖满整个左

 右侧房上则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龙。

 口双中间的皮肤上面纹了个足有鸡蛋大小的歪歪扭扭的字【

 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头上的变得很松懈,而另外一侧的头上面,现在也和这边的一样,贯穿着一个松垮垮的

 我一下子想起她刚刚说的,她没,孩子只能吃粉。

 头变成这样,怎么可能有?肚脐周围不像是纹的,更像是用刀子随意刻划而成伤痕所组成的两排不大的文字。

 我强忍着几乎要狂躁起来的心,凑近看过去,写的是:【我是】【我爱巴】在她的两肋上上居然全是被锋利的刀子划出来的长短不一的小伤痕,长的有三四厘米,短的也有一厘米左右。

 我大概数了一下,左边肋部至少有三十几条,右边,少说也有五十多条。

 我的心直哆嗦。浑身也哆嗦起来。

 杨隽看着我,眼泪却已经停止下了。

 “这不算什么,你还想看更可怕的吗?”杨隽瞪着我,小声说。

 我的头开始嗡嗡作响,还有更可怕的?

 她伸手在上,弯把睡带着内一起褪到了脚踝部。

 她赤的下半身显出来。她的部刀痕更加让人触目惊心,几乎密集成渔网状了。

 肚脐下面,接近上面是纹上去的两个字:【】她仅仅是站立着,我已经注意到她间那两片大隙中,两股很长的、纠在一起的片耷拉出来,至少有两厘米多,在她两腿间,像一堆扭曲腐烂的倒垂着的冠子。

 “他把另一边也给我弄了个,然后用了把锁头锁着,他说,就算是我跑回你身边,也不给你。”杨隽注意到我在惊恐的看着她变得格外恶心的看,小声解释着。

 我相信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扭曲的。

 “他还在这里刻了字。”她用力分了分两腿,用手指指了一下两个腿内侧。

 果然,在她腿内侧靠近部的地方,两边都刻着一些字。

 “这个是他弄得…”她靠在边,把腿大大的分开,指着右边的字说。

 【三哥专用】“什么意思?那边的不是他弄的?”我惊恐的问。

 杨隽点点头,小声的说:“在东莞,他把他的傻儿子也带过来了…”左边的腿刻着【刁文广专用】

 “他儿子?也和你们一起住?”我咬牙切齿的问。

 “哼…我大着肚子七八个月的时候,他还和他儿子一整宿一整宿的轮班折磨我。”杨隽眼睛里满是恨意。

 那目光让我觉得冰冷。“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一个阿姨帮我报警,他跑掉了,他儿子被东莞的警察抓了,我才跑回来。”我极力地抑制情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么久的时间,你就一点报警的机会都没有?”杨隽犹豫了一下,很纠结的说:“刚开始没想报警,我之前不想他被警察抓…”

 “你…你这不是自找的吗?为什么啊?”

 “…我不想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

 “他后来不是自首了吗?”“哼…他看到孩子,才觉得对不起我,也许是良心发现吧,就去自首了。”我哆嗦着,抓起上散落的衣物扔给她。

 “穿上吧…我受不了了…”我的心都直哆嗦。

 杨隽忽然在脸上出一丝很凄惨的笑,毫无羞感的小声问我:“我的身体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能让你硬起来了?我用嘴好吗?我现在可厉害了…”我愤怒的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呵斥她:“闭嘴!你看看你!现在就他妈是个‮子婊‬!”她居然毫不生气的用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一边向我靠近,一边用一种让我惊恐的陌生表情说:“海涛,我好想让你…再我一次好不好?”

 “滚你妈了个的!”我愤怒的推开她,大步流星的走出卧室。

 唐明明和左健都在客厅里紧张的站起身朝我这边张望。

 “怎么了海涛?”唐明明见到我的表情很愤怒,急忙过来问。

 “咱们走吧,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以后我不会再来看她了!”我愤恨的说。

 唐明明突然拉了拉我的手,小声说:“你冷静点,她说啥了给你气成这样?”我没等说话,就听到身后卧室的门被拉开了。

 我们站在外间的三个人都被卧室里走出来的杨隽惊呆了。

 她就那么赤着,目光呆滞的走了出来。

 左健有些不知所措的大声叫:“小隽!你干嘛?”唐明明的反应倒快,先是惊叫了一声,立刻发现了杨隽身体上的累累伤痕,急忙冲过去抱住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下来罩在杨隽的身上。

 杨隽拼命的挣脱唐明明的搂抱,直冲到愣在那里的我面前。

 她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用手拼命的抓着我的子,大声说:“海涛!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挣了一下,怕伤到她,不敢用尽全身的力气,只好尝试去安慰她:“你把衣服穿上!好好坐下跟我说!你好好说话,我就听你说!快穿上!”我的话,似乎在她的耳朵里像圣旨。

 她立刻紧紧的把唐明明披在她身上的大衣裹在身上,坐在那个小板凳上,浑身因为寒冷瑟瑟发抖。

 我蹲在她的面前问:“你要说什么?”

 “海涛…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接受…我这样一个烂女人了…明明姐那么好…你好好珍惜她…我…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杨隽哭的撕心裂肺,说出的话我们要非常努力的才能辨别出来。

 唐明明也抹着眼睛蹲在杨隽身边,用力的用两臂揽着她的肩。

 我点点头,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说:“什么事?你说吧。”

 “我…我想…求你把小悔带走…我求求你…”杨隽说着,居然挣扎着又跪向地上,低头像是要给我磕过头来。

 唐明明用尽全身力气,把她又抱回小板凳上。

 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我呆住了。就在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时候,左健在我身后小声的说:“也好,海涛…这孩子,杨隽妈妈说,绝对不可以进杨家的大门的…你带走也好…”唐明明紧皱着眉头,瞪着左健说:“你说啥?你们是人吗?为啥都欺负我家海涛啊?”我朝唐明明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我咬着牙,问杨隽:“让我带走孩子?你要给我第一个理由啊?”杨隽看着我,哭着说:“我现在没有能力带这个孩子,孩子没做错过任何事,我求求你…帮我这最后一个忙…我求求你。”我缓缓的站起身,用力的摇摇头说:“对不起,小隽,这个要求比要我原谅你还离谱!”杨隽咬了咬嘴,还不死心的把头转向唐明明,泣着哀求唐明明:“明明姐…我求求你了,把孩子带走…我求求你帮帮我…”唐明明白了她一眼,双手松开了对杨隽的搂抱,也跟我一样站了起来,愤恨的说:“啥意思呀?杨隽你太过分了吧!要说这孩子是你和海涛的,我也没啥意见,那是他李海涛的种,我认了,不过这孩子啊好像和我们家李海涛没有半钱关系吧?凭啥让我们帮你带呀?”左健眼圈红着,走到杨隽身边说:“小隽啊,这事你真不能为难人家海涛和明明呀,这样,我和你小姨反正养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我们帮你。”杨隽没有了唐明明的束缚,又一次跪在地上,用力的把身体弯下,在地上猛力的对着我磕了一个头。

 那磕头声音嘣的一声,让我心肺俱裂。

 我咬着牙,狠下心来,拉着唐明明就快步走出了杨隽家。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唐明明的大衣落在了杨隽身上。

 我出门的时候把自己的外衣给了她。

 她担心我冷,紧紧的抱着我,快步的朝小区门口走。

 左健从后面追了上来。“海涛!…海涛!…”他在我身后急切的叫我。

 我转身看着他,停下脚步等他。“海涛…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看看小隽吧…我担心…”我摇摇头说:“担心啥?怕她想不开?”左健点点头。

 唐明明撇着嘴说:“她会吗?她那么在意那个孩子,她会忍心扔下孩子自己去寻死?”我也同意唐明明的看法,点点头说:“如果她身边没有小悔,我也不肯定她会不会做傻事,不过有这个孩子,我觉得她不会的。”左健叹了口气说:“唉…这个姓刁的啊!真是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啊!把一个好端端的人祸害成这样!唉!…”我想起了这次来的另一个主要目的。

 对左键说:“左健,我跟你说明了吧,我这次回来,一个是尽我最后一份心意,最后来看看杨隽,我还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你们能做做她的工作,去和我心平气和的把离婚手续办了,而且,就算她不肯,现在我们已经算是分居一年了,我也可以再等一年,我可以去法院起诉离婚。”左健点着头,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唐明明。

 我知道左健多么不希望亲眼看到我和杨隽走到今天这步。

 虽然我和杨隽的婚礼上,红娘的花是给肖丽娜带上的,可是,大家都知道,撮合我和杨隽最卖力的,其实就是左健。

 我们和左健分开回到宾馆时,我几乎已经要冻僵了。

 哈尔滨的冬天,依然是那么的冷。我的心更冷。

 在宾馆里,我抱着唐明明躺在上。

 心里想的却全都是那个让我痛不生的杨隽。

 我对这个女人,在深圳这一年,每次想到她,都是在心中升起无穷的恨意。

 但是我现在一点都恨不起来。那些触目惊心的纹身和疤痕。

 她哭泣的双眼。颤抖着在我面前的下跪。

 她已经彻彻底底的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刁蛮霸道的杨隽了。

 不仅仅是身体,连她的思想也已经不再是杨隽了。

 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叶知秋!是的,刚刚跪在我面前哀求我的那个人,其实应该是那个不要脸的妇叶知秋吧。

 我安慰着自己刚刚的冷漠。我给自己的无情找到了一个无比合理的借口。

 “海涛…我睡不着…”唐明明翻过身,面对着我,小声说。

 “明明,我是不是很无情?”“唉…”唐明明叹着气,把头靠在我的口上,柔柔的的说:“今天看到她,我也觉得她好可怜…”

 “她这是自找的…”我鼻子酸起来。

 “海涛…我现在还真的有点担心…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其实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像是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唐明用手背在鼻子上蹭了蹭,小声说:“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会被人摧残到这种样子呢?”唐明明的话让我对刁金龙这个畜生再次升起一股无以递加的仇恨。

 “姓刁的那个魔鬼!我真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我咬牙切齿的说。

 “那个刁老三不是说就要开庭了嘛…”唐明明用手在我前抚摸“别生气了,法律会制裁他的。”

 “可是…还有一个…还有他的畜生儿子呢!”我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

 “啊?”唐明很惊讶,问:“他儿子?啥意思?刁老三的儿子…怎么了?”

 “杨隽跟着刁老三躲在东莞的那几个月…刁老三的儿子也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小隽说…他儿子也一直有强暴她…”

 “啥?”唐明明几乎是惊叫起来:“小隽那时候…那时候不是大着肚子吗?”我愤恨的点点头。

 “这父子俩是禽兽吗?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唐明明也激动起来,气的浑身颤抖起来。

 我的心又哆嗦起来。“那小隽的一身伤和纹的那些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姓刁的给弄的?”我点点头。

 “畜生!真是不得好死!”唐明明愤恨的诅咒起来。

 “我还有个担心…”唐明明奇怪的问:“什么担心?”

 “我担心…现在小隽的精神状态…我感觉她的眼神很奇怪。”

 “我也感觉到了。”唐明明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明天带着她去看看精神科的医生。”唐明明点头说:“嗯,我陪你去。”一整夜,我和唐明明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我拉着唐明明先去宾馆旁边的商店买了件新的羽绒大衣。

 赶到杨隽家的时候,还不到上午十点。

 我敲开杨隽的门,是左健开的门。我看到肖丽娜也来了。

 肖丽娜看到我,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跟她点了点头。杨隽已经穿好了衣服,看到我进来,显得很开心。

 “海涛…你来了呀,小姨夫说你要领我去医院,你生病了吗?”我不忍心骗她,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去医院的目的。

 唐明明嘴快,大声对杨隽说:“是啊,是啊,海涛昨晚没大衣穿,从你家走的时候冻着了。”杨隽很紧张的说:“啊?那赶快吧,小姨,宝宝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了,我得陪着海涛去医院。”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心里难受的要命。但是还是要装出一副很平常的表情。

 唐明明主动凑到杨隽身边,挎起她的胳膊说:“走吧,早去早回。”我们四个人来到海尔滨精神科比较出名的哈医大一院。

 左健偷偷的用杨隽的身份证先去挂了个号。

 我和唐明明则陪着杨隽等候在精神科的门口排队。

 杨隽奇怪的问:“海涛?这不精神科吗?你不是干嘛了吗?”我心里不忍,感觉她现在的思想还是蛮清醒的,也不想骗她,告诉她说:

 “小隽,其实不是来给我看病的。”杨隽警惕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下了下决心,继续说:“我昨天感觉你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今天…是带你来看看的。”杨隽脸上出惊恐的表情,恍然道:“你们…你们是怀疑我得了精神病是吧?”唐明用力的抓着她的胳膊,生怕她跑掉的样子。

 杨隽看了看唐明明,又看了看我,摇摇头无奈的说:“看就看吧…我也怀疑我是不是得精神病了。”说着,她苦笑了一下。

 终于排到我们,护士告诉我们说,最好是两个男士进来陪着,女家属就不要进去了。

 唐明明其实看得出也很想跟进来看看究竟,有些失望的等在门外。

 我和左健两个人陪着杨隽走进诊室。

 在医生面前的椅子上,我让杨隽坐下。

 是一个中年的男医生。他先是仔细的问了杨隽的症状,又让我们仔细的想一想,在我们的家族中,三代之内有没有过精神病史。

 我和左健都确定,杨隽娘家那边,是没有人得过精神病的。

 医生又很严肃的问了杨隽好几个问题。

 然后摇摇头说:“这不是清醒嘛,不用担心,不是你们害怕的那种精神病,我能肯定。”我们三个都松了口气。

 “不过…”医生话头一转,让我们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不过什么?她怎么了?”我急忙问。

 医生摇摇头说:“她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中度至重度的抑郁症。”我和左健面面相觑,这种病,对于我们这些缺乏医疗知识的人完全没有概念。

 “医生,这病有什么危害?该怎么治?”我问。

 “你俩谁是她的家属?”医生没回到,反问我们。

 “我俩都是,我是…我是他丈夫,他是我们的姨夫。”我在说出丈夫那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突然觉得很别扭。

 “哦,那姨夫你先陪着小杨去开药,我有些事得和她老公单独说。”医生递给左健一张处方单。

 拿着处方单,左健拉着杨隽走了出去。

 “你这个做丈夫的不尽责呀。”医生一边用手摘下眼镜,用眼镜布细心的擦拭,一边对我说:“这个病呢,说严重不严重,说轻松呢,你们家属要是不小心大意了,她会出问题的。”

 “出问题?”我紧张的问。“重度的抑郁症,自杀率很高,她现在还不到重度,不过我和她聊了几句,感觉她现在已经在向不好的地方发展了。”

 “那怎么办?能治吗?”我紧张的站了起来。

 医生笑了笑说:“不用紧张,现在有‮物药‬能控制,放心吧,不过你们做家属的要注意,这几年,她身边可是不能离人啊,还有,你们要多带她出去散散心,多鼓励她,千万不要再和她吵架了啊。”我心事重重的走出诊室。

 唐明明急忙过来,关心的问:“怎么样?医生跟你说啥?这病能治不?”我把医生的话跟她重复了一遍。

 唐明明也沉默了。远远的看到左健陪着杨隽在走回来。

 唐明明犹豫了一会,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泪水,小声的说了一句让我伤心绝的话:“海涛…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你要是决定留下来,我不怪你…我可以把你让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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