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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秦洛的身影一消失,白惜的笑意便冻结在脸上,她舒了口气,环顾四周。

 厢房不大,分内外两间,整齐雅致。内间是供休息的软榻、头柜和圆桌椅,外间是一架书柜和一张书桌,墙壁上则挂着一副牡丹盛宴图。

 书架上厚厚的放置了一叠书,书桌上是文房四宝,而榻前、桌角、墙侧,则各摆放着一些盆景植物,易趣怏然。

 白惜打量了一番,在想她该从哪里找起。既然无牙可以自由出入白府,相信其他那些人也一定来过,并且应该还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那件东西。

 虽然白惜自己也不清楚她的丈夫到底手里有什么东西让这些个大人物惦念着,但想来,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一定藏得很深。

 比如…会不会在这里?她的手伸向那副牡丹图,可还未等她将那图揭开,突然只感觉身后风声响动,转身之间“叮”的一声,一柄剑便贴着她的身体深深刺入了那墙上的画。一剑封喉?!惜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拿剑人的脸,就是那晚在一醉山庄打算杀死无牙的人。

 不等她细想,的另一剑便又向她刺来。闭上眼,惜等待着剑刺穿自己,贴着墙壁,她根本无路可逃。可就在这时,却只听“叮”地一声再响,本该刺向她的剑却向了一侧,窗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一剑封喉,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连手无寸铁的女人也不放过了?”

 梁北戎?惜睁开眼睛,却只见一剑封喉已经穿窗而出,手中剑气人,直向梁北戎刺去。

 虽然惜不是江湖上的人,可是这么多年来在生意场上,她也晓得江湖上的规矩,像一剑封喉这般顶级高手断然不会杀自己一个毫无寸铁的女人,既然他想杀,那么必须无人看见且一击成功,如今他被梁北戎看到,一世英明毁于一旦,自然要先杀他灭口要紧。

 透过窗户,惜只见一剑封喉已与梁北戎斗在一处。那梁北戎乍一看上去就如寻常贵公子一般,可却想不到居然身怀武功,加上他本就生的风神俊逸,此时与一剑封喉动起手来轻功更是出神入化,不仅让敌人剑剑虚发,且手中的弹珠颗颗向对方要害,竟让一剑封喉无法找出破绽。

 惜看着二人斗在一起,一时间竟忘了逃走,却只见那一剑封喉招招致命,梁北戎虽然武功不错,但时间久了,胜负只有更加难料。

 此时秦洛不在身边,惜被困在房中,想出去也难。正在她心急如焚时,却只见院门突然大开,一下子涌入十几个人来,皆是身形矫健,一看便知是武功过人,见到与梁北戎斗在一起的一剑封喉顿时便围了上去斗在一处。

 惜细看去,只见那一剑封喉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与这十几个人斗起来便一下子处于劣势,一时间刀剑飞,看得她眼光缭

 既然有了帮手,梁北戎便身开来到惜身边道:“夫人,请随我离开。”

 惜见他如今这般架势,便知此人来历复杂,虽然以前也有所怀疑,但是短时间内调得动如此多的武林高手,想见他的身份绝非一般,见他如此问,于是便也装傻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梁公子得罪了贼人不成?”

 听了这话,梁北戎居然笑了,而且很开心,英俊的脸庞三分温柔三分嘲讽,只轻声道:“夫人,您可真是傻的可爱啊…”是,白惜承认自己不够精明,所以才会被这众多的男人包围住,还不晓得他们要干什么。可是你梁北戎这只狐狸明显也藏的不够深,要不然怎么会在这里和一剑封喉打起来?

 她这里正想的热闹,却只听打斗的人群中一声呼啸,本来被围在中间的一剑封喉突然拔身而起,手中剑势如破虹,连穿几名高手,眨眼便来到眼前。梁北戎闪身掠起惜而起“叮”的一声手中弹珠再发,可却只挡住了一步,那剑“刷”

 地一声斜刺而过,瞬间却又转了回来,人影晃动中,惜只觉得肩头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然后便只觉得强烈的痛疼袭来,眼前鲜血飞溅,一剑封喉剑上的血被高高扬起,映着太阳,红的耀眼。

 她要死了!?惜闭上眼睛之前看到了梁北戎俯下来的满是焦急的脸,心里暗暗想着,可继而便晕了过去。

 白惜在家庙中被歹人刺伤了!一夜之间,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兰陵城的内外。躺在上,惜除了看着自己的伤口不停地血外,便是看着梁北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夫人,您的伤已经用了药,只是伤口极深,又是利器所伤,恐怕要休养一段时间,我再开个方子,您按时服用就行了。”大夫躬身道。

 “小茉,带韩大夫去喝茶。”惜虚弱地招呼丫头,又向大夫道:“劳烦您了,依您看我这伤会不会留下什么病症?”

 大夫听了忙道:“夫人放心,幸亏梁公子先给您用了伤病,这病症是不会留下的,只是多养些时便罢了。”惜听了点了点头,便让小茉送大夫出去了。

 “梁公子,多谢你救命之恩。”惜看着站在一旁的梁北戎道:“若不是你,惜今天便不在人间了。”

 听了这话,梁北戎倒笑了,只笑眯眯地笑在边道:“夫人客气,梁某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惜身上痛,于是只咧嘴笑了笑算是回应。这个男人看上去比谁都温雅高贵,可是本质上却远不是那么回事,他之所以在自己被袭时出现,自然是跟踪自己很久了,这男人说是生意人,可实际上却搞些偷机倒把的事,还当自己不知道。

 救了她的命是真,可是救命的目的却明显不单纯。想到这儿,惜也不想绕圈子了,于是只道:“公子既救了小女子的命,就不用再隐瞒了,您可是有话对我说?”

 梁北戎轻轻一笑,风姿俊雅,只道:“夫人果然是极聪明的人,很合梁某的心意呢。”惜冷笑:“我让梁公子住进了明宝斋,自然是合了你的心,您怎么也得让我知道个真相吧。”

 “夫人说的不错。”梁北戎笑的极优雅变态,只道:“夫人合我梁某的心意,梁某自当报答您。

 夫人是聪明人,现在的形势您想必也明白,这些天要么追杀您,要么要把您当人质,您可仔细想想是什么道理?”

 白惜听了笑道:“不过是想要我们白家的一件东西,你难道不想要?”“当然想要,”梁北戎笑着道:“可是夫人您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什么,藏在哪里是吗?”

 白惜瞪了他一眼,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梁北戎笑的亲切,只道:“我看夫人您去了白岂先生的书房,又去了家庙,所以便知夫人您不知道。”他居然连自己去书房都知道,那她那晚和无牙的在一起时,这只狐狸也看到了?

 见惜瞪着自己,梁北戎却笑了,只道:“夫人见过的东西,梁某自然也见过,夫人没见过的,梁某也见过。”被他这么一说,惜感觉被窥见了隐私一般,心中不免有些怒意,可知此时也耐何他不得,于是只道:“公子可是想说让我与你合作便可保我安全?”

 梁北戎笑的甜蜜,只道:“夫人是聪明人,你既然让我住进明宝斋,便知我不会伤你性命,你我二人合作找出那件东西,我自然会派人保护夫人周全,是件两全其美的妙事。”

 真要和这只狐狸合作吗?惜思量着。梁北戎见她动了心思,于是也不她,只道:“夫人有伤在身,还是静养为宜,梁某先告退了。”说完,真的就走了。肩上的伤口还痛的厉害,吃了药惜便又迷糊糊地睡着了,可这次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死去的丈夫白岂坐在书房前看着她,只道:“夫人,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夫君?”惜想走过去,却只见眼前一团白雾看不清路。这时,却又听白岂轻叹道:“夫人,你我这些年只有夫之名,却无夫之实,你如今一个人孤苦无依,还是早另寻人家,不要守着我罢了。”

 “夫君,夫君!”惜惊慌地想靠近他,可是转而白岂却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团雾困着她。

 肩上的伤又疼了,惜呻着倒在地上,不停地叫着白岂的名字。中,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安抚了她的烦躁不安,肩上的伤也不再火烧般地痛,惜终于长出一口气,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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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下,却只见情之苍白俊美的脸俯下来看着她,黑黑的眸子深深的凝望到她眼中,担心、失望、痛楚、犹豫,种种情绪织在一起。

 “情之…”惜看着他,可喉中干渴,于是只轻轻说了一句,便说不出话来。情之见了便将头小几上的茶抿了一口,俯下身慢慢地度到她的口中。

 茶水入口甘甜,还夹着少年熟悉的味道,伸出舌,他细细地吻着她有些干裂的,温柔地吻着她,淡淡的忧伤从他的口中传递到她的身上。

 “情之,你好些了吗?”惜想起他被打一事,于是看着他问。情之不说话,只是紧紧拉着她的手,眼圈微微发红,只道:“还痛吗?”

 这孩子还是这般让人心疼,惜曾经无数次想过将他只当做寻常牛郎般对待,可是不知为什么,不见他时还好,也能狠得下心来,一见到他,便纵有千般地冷情也说不出口拒绝的话,毕竟他们两个之间,她才是付出最少的一个,才是接受着他无条件的关怀与爱情的人。

 而她,却没什么可以回报他。再加上这次受伤险些连命都丢了,更加将一切都看得淡了,这个少年,虽然有着许多的秘密,可是他毕竟与无牙不同,他对自己的感情在眼中一览无遗,就算是所有都是假的,他对她的爱慕却是半点假不得。

 他不顾责罚为自己求了平安符,受伤后又第一个不怕管事的来看自己,这样的情份纵是她再狠心,也不忍将他推开了。

 想到这儿,惜只低低叹息道:“我能活着从一剑封喉的剑下逃出来已是万幸,别的也想不了那么多。”

 “惜!”情之握着她的手,眼中复杂之极,可是咬了半天的,却只道:“你一定要好起来,我陪着你。”

 惜却笑了:“傻孩子,你们管事的难道不会再罚你?上次的伤只怕还没好,就这么任。”

 “只要你好就行了。”情之微微侧过身哑声道:“你好,我自然就好。”惜笑了笑不语,半晌才又道:“我身上被汗腻得难受,你帮我洗洗可好?”

 情之听了便起身招呼丫头和手下的小童,没多久,小茉便指使两个小童抬了一个大浴桶来。遣走了小童,情之与小茉扶起惜,又将她身上的衣裳褪了,这才进了浴桶。

 “小茉姑娘在外面守着吧,我来伺候夫人。”情之淡淡地道。惜点了点头道:“小茉,你去找秦管事的,传我的话,将上次一醉山庄大管事看上的那件玉器送给他,算是感谢他前些日子派人来替我惊。”小茉答应着出去了。情之本来用浴巾轻轻替惜擦着身子,听了这话却住了手,只垂着眼帘说道:“你用不着贿赂他,我的错我自然会去领。”

 惜却闭上眼睛握住少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柔声道:“你上次已经偷偷跑出来一次,这次再被他抓住又怎会轻易饶了你?他若知道是你陪着我,便不会再追究,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我白惜别的没有,这些身外之物还是有一些,什么也比不上你陪着我重要。”

 “惜…惜…”情之低头深深地吻着她,仿佛要拼命地留住什么,又仿佛一切都无法挽回般地酸楚。

 惜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揽着他,安抚着他,就像一对受伤的鸟儿,两个人紧紧地倚在一起。一个澡洗了有小半个时辰才算完,小茉进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间。

 一点粥和一点小菜,清淡口,情之依然抱着惜一点点地喂着她,继而又陪着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夏夜淡淡的风吹过,有花香,也有酒意,情之伏在白惜膝头替她将葡萄细细地剥了皮递到嘴边。

 惜噙了那葡萄,却伸出丁香轻少年白皙手指上的果汁,情之身体一僵,然后便深深地看着她,微风拂过两个人的头发与衣角,情之探身吻住她的

 他的舌尖轻点她的贝齿、上腭,再慢慢打着卷儿勾住她的香舌,慢条斯理地轻挑她口中的葡萄。

 葡萄微凉,里带着酸,从她的口中被拨弄到他的口中,她再去勾回来…正当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啪啪…”黑暗中突然响起掌声,只听得梁北戎低沉磨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道:“在这般花前月下‮情调‬,白夫人当真好‮趣情‬。”闻言,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白惜双手抵在情之前,微微推开。

 情之脸色苍白地看向梁北戎,可一对上他的目光,又转身将手中的玉碟放下。

 白惜见了梁北戎也是不由变了变脸色,这个男人虽然俊逸非凡,可却狡猾得紧,和他相处不知何时便会被他抓了把柄,让她恨不得不见他才好。

 梁北戎却并不在意自己是最不受的一个,只在一旁的小几旁坐下道:“可惜夫人身体欠安,不然梁某倒是有一坛好酒送给夫人,这花前月下有美人相伴,真是快哉乐哉。”

 惜却只笑道:“梁公子出身高贵,纵然这次喝不到,等惜伤好了,您难道还要藏着不成?”梁北戎也笑了,只道:“梁某就是喜欢夫人这般爽快,不似那些寻常女子扭捏。

 我在京中也曾见过许多名门闺秀,但都不及夫人半分。只有那曾经名动天下的奇女子宁含秋,与夫人倒有些相像。”

 宁含秋?惜想了半天,这才疑惑地道:“公子所说之人莫非是前太子妃?”

 “正是。”梁北戎踱步到白惜边上,坐了下来,笑道:“还记得先帝在位时,曾多次夸奖太子妃果敢机敏,纵是最后太子被废,仍不忍赐死她,可惜她那般人物又哪能忍受?于是便横剑自刎了。”说到这儿,他的目光看了看惜,又掠向旁边的情之,却见他正将玉碟中的樱桃一一挑出来递给惜,白碟红果端在他白皙的手上甚是好看,他又将那樱桃稳稳装了一盘送到梁北戎面前,行动间那樱桃居然个个不落。

 此见情形,梁北戎垂下双眸,没有说话,可神情却似乎有淡淡的落寞。

 “梁公子真是找了个好比方。”惜笑道:“可惜我只不过是小人物一个,哪里比上得那样的奇女子。”梁北戎听了这话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却将桌上的淡茶拿起来抿了抿。

 这时,丫头小茉走了过来道:“夫人,该喝药了。”情之想要扶起白惜回房,却见她的鞋子下来放在一边,于是便跪下身来,将惜一双玉足放在膝上,拿起绣鞋替她一只一只穿上。

 这样伺候人的事,由他做起来居然自然无比,连贴身丫头都不曾有这般地细心。

 见此情形,梁北戎轻咳了一声道:“夫人该歇了,梁某告辞。”惜点了点头,又命小茉去送他。

 梁北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向园外走去,夏风吹过,一阵树叶的沙沙声传来,却如他的叹息一般。

 园子廊间点着灯笼,一盏一盏,随风摇曳,光线便随之晃动,明明灭灭,这景都似不真切了。夏日夜短,惜喝了药便由情之服侍着睡下了,伤口还在隐隐做痛,情之便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少年的身上有淡而清新的味道,还有他的眼眸中浓浓的忧伤。惜心底低低地叹息,不由想起那天夜里无牙相似的眼神,他可曾想过她?

 夜里有萤火虫飞来飞去,小小的微光,似乎随时会泯灭。那轻柔的光晕越过兰陵城中贵族家中吱呀厚重的门,踏过百姓家门前的青石板路,向着幽幽的乐声传来之地飞去,一醉山庄外血红的杜鹃花开得正,满山坡的花红刺目,在月下招摇。

 此刻的山庄内灯火通明,歌姬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前来寻的男男女女饮酒作乐互相调笑,靡不堪,好不热闹。

 山庄后院因与前院有树林相隔,相比之下寂静了很多,远远传来的曲声悠扬,却让人心中微有些凉意。美人如玉,宽衣忘情伤。柳巷烟花渡,何处访?念一夕绵,月下听谁唱:吾爱永不丧。

 胭脂丹蔻,如玛瑙琳琅。钗头金凤,遥见帘蔓叠嶂。凭栏遥望,尽风。问红尘多少事,莫回首,皆难忘。千帆百里过。杜鹃啼血,谁来唱断魂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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