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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白骨棈转世
柯庆说:“我莫办法,翅膀长在她身上,她想飞东飞西我有啥子办法哟?我说夏叶儿,这人一生命中注定,成龙她就上天,成虫她就钻地。

 夏荷的事由她去,你再心也是白。说多了,她心里还抱怨你,说你是土老坎。”后来,夏叶儿知道了夏荷和庆协议离婚。她这当姐的,才弄醒豁了庆与妹子他们是面粉和石灰永远捏不到一起的。

 夏叶儿嘴里嘟哝着,这夏荷也真是,开店的人,那家那店不是起得早睡得晚,就是瞌睡再香,这店里的响动也会惊醒你,一听这些响动你也该明白自个儿是干的什么角色,是啥虫子钻啥木头,还摊在上干什么么哟?夏叶儿走近夏荷房门,用手轻轻拍拍门扣,轻声儿叫道:“夏荷,夏荷,今天店里有包桌呢,客人多,忙过了今天,明早你起晚点好么?快起来,大家都起来了,就等你了。”

 房中没有影响,仿佛一潭死水般的静极了。夏荷在屋里么?夏荷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年轻人睡觉睡得在死,但也不会有这样大声喊叫这样重重敲门而不惊醒的?夏叶儿转过身来很诧异地看着柯庆问:“庆,你是几点钟起来的?”

 柯庆说:“柯老爷刚敲完四更吧。”夏叶儿说:“有没有见夏荷出去过?”柯庆很肯定地摇摇头说:“没见过,再说了,这店铺就这么巴掌大,就是眼皮下飞一只蚊子也看见,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她怕是还在睡觉吧?”

 夏叶儿转过头,又重重拍拍门环,提高了声音喊道:“夏荷,夏荷,妹子,妹子,你醒了么?”

 屋里依然没有丝毫动静。柯庆急了,丢下了手中的活计,朝夏叶儿身边走来,边走边说:“球怪了,咋会没有人呢?没有人总还有响动?这没声没息的难道她昨夜被客摸了夜螺丝不成?”

 他重重地拍拍门又响亮地喊几声夏荷,但屋里还是没有声气儿,仿佛这一切突然被冷冻住了似的。柯庆很着急地回头对夏叶儿说:“不会的不会的,夏荷肯定在睡觉,她那瞌睡呀正浓呢。”

 夏叶儿说:“会不会出事?庆,都怪你,早不离晚不离,昨你们偏挑这种时候离婚呢?夏荷她可是没出过远门的呀。”

 柯庆不相信如今这年月会出一个贞妇烈女来,但他心里此刻也真的如川西坝草台班子开台锣鼓样打起锣打起鼓来。

 万一夏荷真的一时想不开上了吊吃了安眠药什么的,他就是万恶不赦的坏人。他不提出离婚,她就不会上吊自杀,他柯庆就会受古镇人背后指脊梁骨的。

 柯庆想到这里他心里也非常着急,他屏住气儿便出浑身的力儿抱着双傍朝紧闭的五层板门用力一撞,那门喇喇地被硬生生撞开了。

 门没别门闩,柯庆一个饿狗抢食般的扑倒在地上,摔得他直冷气儿。夏荷没有在屋里,只看那被盖还叠在上仿佛没人动过。夏叶儿将手伸进被里说:“庆,夏荷昨夜没在屋里睡,这被儿还是冷的。”

 庆这阵也傻了眼,不知该说啥才好。夏叶儿和于小辉就要结婚的消息迅速在古镇方圆十里开外传开了。

 古镇人对于小辉和夏叶儿结婚的消息当然显得那么漠不关心。天要刮风天要落雨是天的事儿,对在土里找食在土里刨食的古镇人来说,没引起风波来。女人离婚找男人与男人没老婆找女人,这就如一三餐饭一样平常自然。

 至于女人年轻也好男人年纪大也罢,一个心甘二个晴愿这又不犯国法又不影响穿衣吃饭拉屎撒他又不会闹你肚子疼又不会害你祖宗没有老婆关球你甚事?

 这些看来没有文化没有逻辑的话是天全茶楼的柯么师说的。天天来吃茶杆叨叶子烟的老人们一摆到夏叶儿和于小辉就要打房才会来点兴趣,就会有盐有味地翻过来倒过去添盐加味。

 穿梭于茶楼续水的柯么师就皱着眉儿不高兴,望着口角冒白沫的人就借冲水机会一声高喊:“冲天壳子莫球忘了天和地,开水来了谨防烫到连二杆和背壳子。”

 众人吃了亏但都不怒,都嘻嘻地笑。古镇人就这样,旧时有个西洋镜坝坝戏草台班子什么的来古镇闹上十天半月,就图个喜,就图个乐。

 有钱的当回会首,花上几千个银洋请台戏班来古镇闹热热闹,你会首他会首的大家轮坐庄,大眼福的自然是老百姓。如今古镇变了,一说起钱个个都眉飞舞的不是谁整了几千就是谁弄了几万,没谁说弄钱整钱走正道。

 当然就更不说戏台子文化人的书儿词儿了。从前的茶楼评书扬琴快板相声,如今的楼园不是包间就是麻将牌外搭三陪小姐。从前的茶房酒肆张贴“休谈国事”

 可人人谈国事,如今上头让要关心国家大事可人人不谈国事尽谈女人和男人。这种现象把柯么师搞糊涂了,就朝地上“叭叭”

 吐口浓痰说:“狗的有球子的法,连老子们现在都搞球不醒豁了。”柯么师嘴里嘟哝着,突然一股黄桷兰香味飘来,他眼一闭说:“香丽呀,找人?”

 刘香丽咯咯一笑说:“茶叔,你真是地王星转世嗦?背朝我你咋就知道是侄女来了?”柯么师说:“你那身味儿在这古镇上没二味,再说,进茶馆找人你是来得最多的。”

 刘香丽说:“看不出茶叔是当公安的料”刘香丽朝茶楼上下用眼儿一扫,说:“茶叔,今天这茶生意真好,这么多的人。”

 柯么师把手在围上一揩说:“闲人多了,吃耍耍茶的人当然多了,妇女和半蔫子老头少,年轻人多得起串串。这年月球怪搞成了颠倒,旧社会喝茶的尽是老头,现在年轻人泡茶馆,时光嘛。香丽,又来找于小辉?”

 刘香丽说:“我才不找他呢。”“哟喂!”柯么师眨眨眼啧啧嘴,宛如刘香丽是天外来客一样端详着说:”香丽,说句公道话,你哪时哪回不来问于小辉,麻得过古镇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你还能麻过你茶叔。

 一听于小辉和夏叶儿两个就如四季豆爬杆杆那样扯不了,你整个人就像掉了三魂七魄,一天几次问我老汉于小辉是不是又和夏叶儿在一起。”刘香丽说:“茶叔,我这回真的不找于小辉的,我是来找另一个人的。”

 柯么师说:“咋啦?于小辉硬是煮在锅里的兔子跑啦?你就干脆让贤,他让儿子于小辉和夏叶儿房花烛夜?香丽,我是在古镇看着你长大的,你鼻涕横起开留几道杠我都晓得,凭你那子,你怕是不会对于小辉下粑蛋的角色哟。”

 刘香丽牙儿一咬杏眼儿一睁说:“茶叔,你是晓得的,咱柯氏祖上是不怕吃钢刀的角色,他于小辉仗着几个臭钱想把我耍来耍去,他怕是吃错了药,他不给老娘一个说法,他于小辉总有一天要掉猫儿哭广东腔的。

 到那时候他姓于的学薛丁山拜柯梨花一步一叩拜,我刘香丽我还得考虑考他于小辉是不是真心诚意,到时要他喝老娘三盆洗脚水后老娘才说饶他不饶他。”

 听了这话,柯么师惊得一身冷汗。他不相信刘香丽的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但他不会不相信刘香丽不会不报复。就说古镇这个柯六娃,程思思从小就是和刘香丽在棉花巷一起玩大的,柯六娃骗了刘香丽五千人民币挨一顿鬼打。

 柯么师很清楚,这是刘香丽给了柯六娃一点颜色看。这到没什么,一点教训没伤命,这柯六娃也该醒眼子拿二两颜色就想开染房么?

 程思思上上下下傍着柯六娃嗲声嗲气左一声六哥右一声柯老板,柯么师就晓得柯六娃遭了刘香丽的红绫索套,刘香丽想啥时收套只对程思思眨一下眼睛,他柯六娃就会被套牢板都板不

 他有次买衣衫就对柯六娃暗示说:六娃,人手不够你就在山里找一个苦大仇深的老实巴的清白人,千万要用自己相信的人,否则,你娃有一天要哭广东腔的。

 这程思思和刘香丽认识,这刘香丽和你又有个过节,这知面知人不知心哟。那晓得柯六娃说:“茶叔,程女子和刘香丽认识就好,有她我就晓得刘香丽肚子里有些啥子弯弯绕线。

 你该晓得主席他老人家的‘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名言吧。程思思我是全方位都试过了,还算是好人一个。”半月后,程思思把柯六娃几万元钱全数拐走,柯六娃疯了,他才领教了刘香丽的手段。

 这被钱疯了事件在古镇传得比于小辉和夏叶儿就要结婚还火爆,柯六娃是咎由自取,程思思是白骨转世,要吃柯明浩娃的唐僧。柯么师咳几声后说:“香丽,你究竟来茶楼要找哪个?”

 刘香丽说:“找狗店的柯庆。”柯么师说:“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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