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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萧遥逸两
 萧遥逸两手横握龙牙锥架住墨狼的巨斧,立足处的甲板寸寸开裂,身体直陷下去。干!程宗扬顾不上理会墨狼的巨斧,抢上去跳进甲板的裂隙。舱内黑暗之极,无法流通的空气弥漫汗水臭味。

 程宗扬竭力运足目力,小狐狸却像被黑暗没般,不见踪影。轮桨转动的声音已经停止,黑暗中只有桨手息的声音。死狐狸!程宗扬刚一开口就听到无数风声。他一招虎战八方,双刀在身侧舞成一团光球,将袭来的箭矢、短戟尽数击飞。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接着传来萧遥逸低的声音,嘘…程宗扬放下心头巨石,毫不客气地踩了那小子一脚,然后学着他的样子伏下身。船体轻轻摇动,传来花拍击的声音。

 来的箭矢已经停止,但两人谁也不敢动。天知道这舱内有多少桨手,甚至军士。甲板上的惨呼声不断响起,显示墨狼正在扫上面的水师军士。程宗扬用音道:怎么样?

 很糟糕。萧遥逸贴在他耳边道:我身上的伤口都迸开了。折腾一晚上又加一个上午,我这会儿也差不多了。再来那么一斧,我肯定吃不完兜着走。这回可遂了你的愿,终于摸到老虎肚子里来了。想个办法怎么出去吧。

 劈开舱板,游泳的力气我还有。劈开舱板的力气我没有。别忘了,我也折腾一晚上又加一个上午,连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小侯爷、程少主,如此辛苦…一个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声音彷佛从腐烂的棺材中传出,落在耳中令人背上汗直竖。

 接着一片诡异光芒亮起,说它诡异是因为这片光芒没有颜色,就像黑暗本身散发出的光线。程宗扬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和萧遥逸就像两只老鼠,头对头趴在一堵船板后面,头顶高处布满零的箭枝和短戟。

 两人跳起来,程宗扬回过头与说话那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浑身一震。程宗扬没想到那死太监魂不散,这会儿又钻出来索命。古冥隐蝙蝠般细小的眼睛却瞪得如牛眼一样,盯着这个熟悉的东瀛忍者。

 是你!古冥隐尖声道:我的都卢难旦圣铃!程宗扬厉声道:咱们谁也别想要!说着从怀里抓出一把东西,朝船舱另一端奋力一扔。呼的一声,古冥隐展开身法,扑上去抓住自己宗门的圣物。

 萧遥逸用手肘拱了拱他,什么铃?一个小瓶子,我留在宫里了。程宗扬道:那么贵重的东西总不好随身带着跑吧?那你扔的呢?几个卷轴,我也搞不清做什么用的。程宗扬耸了耸肩,不过随便用手去接肯定很蠢。

 砰的一声,几支捆在一起的卷轴在古冥隐掌中同时爆开。近百枚施过法的钢针从卷轴中充满愤怒地出来,然后惊奇地发现它们很快就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同样惊奇的还有另外两支卷轴的菱镖兄弟和流星兄弟们。唯一不满的烟家族刚从束缚自己多年的卷轴中逸出,准备呼吸自由空气,就遇到两只扼杀它们追求自由的手掌。

 愤之下,它们狠狠钻进钢针、菱镖、流星制造出的伤口中,在里面大吐唾沫。古冥隐双手微微一震,腾出一股黑气。

 接着掌中咯咯作响,将那些涂过剧毒的钢针、菱镖、流星尽数拧碎,眼中出骇人怒火。程宗扬朝他挑了挑拇指,好汉子!然后扭头对萧遥逸道:公公这情况算汉子吗?萧遥逸为难地摸着下巴,不好算吧?

 古冥隐怒极反笑:程少主好手段,竟然把本座玩于掌股之上!程宗扬谦虚地说:公公在宫里太久了,跟外面世界的生活有点隔膜也很正常。

 不过呢…他两手叉着,示威似地,连倭人都勾结,你们黑魔海也太烂了吧?古冥隐目光不住闪烁,忽然尖声道:把圣铃拿来!我饶你不死!想要圣铃?好说!萧遥逸一脸认真地说道:王家有什么好的?你要这么拼了老命地帮他!

 我们兰陵萧家也是有数的高门,我萧遥逸年纪又轻,长得又好,还有本事,你不如跟我合作好了。古冥隐青衣不住起伏。黑魔海?萧遥逸踏前一步,用柔的声音说道:你在担心黑魔海吧?

 你是黑魔海请来的供奉,又不是他们核心人员。上阵拼命有你们的份,捞好处的时候…嘿嘿,让公公来管满宫听话的美貌女子,他们真想得出来。再说了,黑魔海当年被我们打得狗一样,再斗一百年,他们也赢不了啊。

 跟我们合作,不但安全无忧,而且前程无量。这一战之后,整个大晋都是我萧家的,公公想要什么还不一抬手的事?小狐狸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又是威胁又是利还加上挑拨中伤。

 程宗扬一脸佩服地看着他,双方明摆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却恬不知地大谈合作,往黑魔海头上泼粪,这种鸟事都能干出来,脸皮也太厚了。

 也许不是脸皮的事,小狐狸的伤势只怕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糟糕。程宗扬用眼角余光打量退路,但除了眼前几尺范围,整个船舱都隐藏在黑暗中。***萧遥逸一边侃侃而言,一边把手伸到背后,在程宗扬掌中慢慢写着字。数到十,往上冲。

 萧遥逸手上写字,嘴巴不停说道:圣铃是贵宗至宝,只要大伙合作,萧某肯定双手奉上啊!程宗扬拔身而起,朝头顶甲板的破裂处跃去,萧遥逸也紧接着跃起,双掌在他脚底一推,把程宗扬送出船舱,自己却反身朝古冥隐扑去。

 小狐狸!别管我!小爷死不了!萧遥逸手中的龙牙锥绽放出耀眼光芒,彷佛正在燃烧。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到艺哥旁边!萧遥逸叫道:棺材我要金丝楠木的!古冥隐尖啸声响起。

 他实力略逊于这位星月湖八骏之一的玄骐,但萧遥逸苦战整,他却休养多时,此消彼长下,不但将萧遥逸的攻势尽数接住,还接连施出毒辣招术,得萧遥逸不得不撤招防护。

 古冥隐舌尖在,狞声道:小侯爷材质上佳,待本座收了你的魂,炼成行尸定是上等货。黑暗中伸出一丛长矛,舱内军士围拢过来,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矛阵,将萧遥逸和古冥隐围在其中。

 萧遥逸上身赤,汗水顺着白皙结实的皮肤纵横淌,蒸腾出一片雾气。他身上四处伤口全部迸裂,鲜血长,将颈中有种朝这儿砍!几个墨字染得鲜红。看刀!

 已经飞出船舱的程宗扬重新折回,双刀如同咆哮的猛虎直劈下来。干!你怎么又回来了!萧遥逸吼道:我还有箱底的大招没使出来!只等你一滚蛋就拉这些鸟人陪葬!

 程宗扬咬牙一笑:小狐狸!你不用死了!坚木制成的舱板忽然向内凸起变形,接着被一双掌震开。

 秦桧温文尔雅地躬身钻进舱内,像在家里招呼客人一样气定神闲,长揖道:在下姗姗来迟,望家主恕罪。接着船体一震,一股霸道的大力涌来,五尺长的刀锋斩开甲板,阳光顿时涌入舱内。

 云丹琉跃进舱内,大声道:姓萧的!我也救你一次!大家算扯平了!死太监!看刀!刺!随着一声号令,持矛的军士同时向前一步,长矛错刺出。程宗扬一脚踢在萧遥逸膝弯,把这已经疲力尽的小子踩到船板上,双刀盘旋飞舞,磕飞一半的长矛。

 另外一半被秦桧大包大揽,他展臂将十余枝长矛夹在腋下,然后双臂一绕,将长矛尽数震断。已经快力的萧遥逸倒是毫发无伤,只是被程宗扬踩在脚下,看起来很没面子。云丹琉偃月刀犹如怒,一波波攻向古冥隐。

 头顶的甲板上传来吴三桂破锣般的嗓音:大力金刚臂!大力金刚臂!萧遥逸摊开四肢,嘟囔道:没想到被黑魔海的人救了…程宗扬蹲下来,小声道: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云大小姐在这儿呢,你就好意思这么光着?

 为了便于水战,萧遥逸早光上衣,一条上等雪绸纨也被烧出几个大出半边股,看起来颇为不雅。云丹琉狠狠剜了程宗扬一眼,又瞥了一眼萧遥逸,鄙夷地啐了一口。

 程宗扬张大嘴巴,朝萧遥逸不出声地狂笑两声,然后往他身上丢了块浸过桐油的篷布,让他遮羞。随着云家船队的出现,胶着的战局彻底倒向一边。

 云家参战的船只并不多,但全部是在海上搏杀过的海船,船上的水手更是云家远洋船队的好手,更重要还是船头那几枚专门漆成黑色的镰状长刺。这几颗货真价实的龙牙显示出非凡威力,一艘体积比走舸还小的海船头与一艘飞虎撞在一处。

 飞虎上原以为稳胜券的军士惊恐发现,那条船舷结着贝壳的海船像快刀切牛油一样,径直将飞虎从头到尾切成两半。无数断肢残臂从撕裂的船舱中掉落出来,幸存者随即被湖水没。

 海船上的光头大汉们转动秤锤状的冲杆,将一条飞凫船头击得粉碎。王处仲握着一枚黑子,但局中再无劫材。萧侯的亲随挥舞旗号,命令盖海舰收拢受伤的士卒。

 那名紫脸汉子握着号角的手掌微微发抖,神情惨淡。徐度扔开盛酒的大觥,猛虎一样站起身走到栏侧,望着湖上浴血奋战的舰船,冷笑道:好棋!好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舞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两位以天地为棋局,三军为棋子,下得一局好棋!萧侯不动声,司空大人有意入局吗?徐度道:我是人,不跟你们跑什么圈子!

 我徐氏虽是寒门,但我儿子不比你们乌衣巷的贵公子下!我儿徐敖取死有道,不用旁人动手,我自己就勒死了他!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须发怒张,森然道:不过我儿虽然死有余辜,我那孙子不过半岁,有何罪过!桓元子!你来说!桓大司马左右看了看,这是从何说起?

 周仆不安地挪动一下‮腿双‬,徐司空家大郎宅上前遇贼,满门遇害,幼孙也不知去向。他回过头,向徐度道:文度已经命人彻査,终究会查出凶手。

 桓大司马根本不知道这是桓歆伙同他人干的,怔了一会儿,然后一拍几案,唤来亲随厉声道:叫三郎滚来见我!不用唤了。王处仲丢下那枚黑子,起身道:今盛会,怎可无乐?王茂弘手一抖,厉喝道:王驸马!

 他已割袍断义,不再以四哥相称。王处仲振袖而起,不管不顾径直走向阁一侧悬挂的大鼓前。那浓妆的美手捧巾栉,亦步亦趋,袅袅跟在他身侧。王处仲拿起巾擦了擦手,拿出他的龙牙锥。

 连湖上鏖战也一直淡然卧观的谢太傅坐直身体。谢万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众人,发现众人大都惑不解,只好闭上嘴。萧侯负手而立,白色的长袍像鼓满风一样涨起。通!

 龙牙锥圆的锥尾重重落在鼓面上。一阵长风袭入阁,吹起王处仲乌黑长须和他身上玄黑的长袍。天际乌云翻滚着涌来,将玄武湖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中。通!通!

 通通!王处仲须发飞扬,旁若无人地扬锥奋击,铿锵有力的鼓声远远在湖面传开,震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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