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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一经点破
 我听若不闻,脚下加速,奔掠中,我不觉效法白衣僧以天罗步行进中的蓄势,不断提升体内真劲,功力急速攀升,一线清明则沉降眉心印堂。

 将至战圈外,数名隐侍者返身拦击。远奔而至,他们的举动反应早在我预料中,在几人刚转身回望,情势未明之际,我脚下陡然发力,身子如弹丸一般从几人间隙飞入,他们连抬手也不及。

 下一刻,我凝蓄已久的掌劲沛然爆发,落在第一个遇到的仓卒前来拦截的隐侍卫身上,将他击得飞退不止,带累后方数人,乘间,我又越过几人,终于遇上几名围合而至的隐侍者,双方战成一团,我意在救人,不在伤敌,真气充盈鼓,以念致动,左突右窜,在阵人隙中身纵如飞,向内深进。

 “真武道友听着,本府少主只为回陆夫人,不得伤我少主!”宋恣阻拦不得,无奈之下,只得提声宣告。

 “休得伤我少主!”数百名东府旧属亦纷纷向前涌动,大声鼓噪,以张声威。虎使见势不妙,严声警告:“东府诸位,莫谓我言之不豫,违抗‘诛令’者,视同叛逆,你们担得起吗?”

 “法不外乎人情,虎使莫要因小失大了。”霍锦儿的声气有些虚弱,却勉力提声道:“若是本府少主有何闪失,府众固然失去理智,致加罪于身,只怕虎使你同样也担当不起呢!”

 “不错,你们有御赐令牌,难道我东府便没有?”京东人语道:“况且为此开罪贵教的大香主陆家,虎使你回到教中也不好代吧?”“众侍卫仔细了,那是贾府大公子,须有分寸!”

 雀使也出言关照。外边众人皆为我助长声气,我都听在耳中。尤其是向来腼腆的锦儿竟肯当众张口,替我申辩,我心下甜畅,精神大振,愈觉身力无穷,当下长啸一声相应,以传心意,施展身法,纵肆如飞。

 真气使畅,疾转如意,非但灵觉入微,身法也臻巅峰,身于剑光重影之中,却有枝叶繁密、片羽不沾的逍遥,恍惚间,稍稍也体会到了白衣僧那种于敌阵飞纵无碍的自由。

 隐侍者听外边语纷纷,举动不免迟疑,被我连闯多关。此时陆夫人正在半丈外,纵身可至,隐侍者情急之下,纷扑而至,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与剑丛。

 “拦住他!”虎使喝道,末了又加一句:“加紧诛贼!”受之下,他声气也略为见缓,不似方才严峻,用心却颇为深沉。不少隐侍者恍然大悟,稍稍放松了这边,多人返身加紧围杀陆夫人,我见陆夫人危急,真气一线冲顶,身子直窜而起,越过人墙,又直直扑降,这下倏起倏落,身如提线木偶,围攻卢陆夫人的隐侍者不防有此,被我发掌击退,我探指抓于陆夫人肩上,喝道:“快随我去!”

 “不!”转首回顾的陆夫人却嘶声一叫,疯狂地甩肩挣脱,舍命朝左侧扑去,悲呼道:“九哥!”

 原来隐侍者加紧歼击之下,与陆夫人并肩协力的蓬须大汉本就伤重难支,又见我将陆夫人救去,心气一松,登时遭隐侍者数剑穿身。

 “啊!”陆夫人见蓬须大汉遭难,返身疯扑,心神全在前方,却被旁边窜出的一名隐侍者一剑直刺,将她刺了个透心凉。

 我又惊又怒,一掌将袭击后未及拔剑的隐侍者击得鲜血狂,身子倒飞,撞跌多人,掌风卷起的余气犹向四周漫涌。入阵以来,他们都算留有余地,我也未施辣手。此番含怒出手,掌底再未留情。

 旁边隐侍者见我一掌之威,竟至于斯,都不惊退数步。省过神后,方有几名隐侍者怒声扑来,却被一人止住。

 那人打了个手势,示意陆夫人已难活命,挥令众人转攻他敌。陆夫人背长剑,双膝跪地,颤抖地将蓬须大汉揽于怀中。蓬须大汉气若游丝,勉力睁目道:“十七妹,对不住,那晚…那个人是我!”

 陆夫人竭力想挤出一丝安慰地笑:“我早猜到的…我并没怪你。”说着,低垂的惨白容上,微现红晕。

 蓬须大汉角方动,便垂头而亡,笑意有如凝固。我将陆夫人横抱而起,两人方才片语道尽孽情,使我陡觉怀中的半老妇人,风情无限,我迈步出阵间,宛如自己是那多须多情的“九哥”举目向空,甜蜜而悲怆。

 ***方才隐侍者将我层层相围,陆小渔未必能瞅清阵内细情,但见了我横抱陆夫人出阵的情形,她脸色一霎白了,战栗着不敢上前相。那一刹那。我感觉她外表虽安然无恙,内里某一处却破碎了,容苍白而晦暗,可见这个自小弃她离去的陆夫人,在她心中的分量远比我料想的要重得多。

 这也难怪,人的感情本就很奇妙,也许正因陆夫人的出走,她心中才保存了儿时记忆中完美的印象,加上多年隐约的重逢企盼,这份感情会变得更加浓烈也说不定。

 “娘…”陆小渔的嗓音一向低沉,这一声混合着嘶哑,却比呼天抢地的哭喊,更具真实的伤痛感。我既愧于未能达成她的心愿,又怜惜她现下的悲痛,默默走至她身前,将陆夫人轻轻放落,运功渡气,替临危的陆夫人提振最后一口气。

 小渔跪于陆夫人身侧,陆幽盟也无声挨近。陆夫人睁开虚弱的眼眸:“小渔,娘很对不起你…你不要怪娘。”

 “娘…”小渔拉着陆夫人:“我知道你是心伤丢了弟弟…”看来陆幽盟对女儿提及子离家与幼子身亡时,与实情并不全然一致。

 陆夫人摇了摇头,却也不相驳分辨,只抬望陆幽盟:“你负了我,事至如今,我也不来怪你了,你却要照顾好女儿。”陆幽盟沉重地点了点头。

 “小渔,”陆夫人了片刻,面似不安,转首游视:“刚才我看见连丽清那人了,那人还想害你,她…她逃去了么…”几人听了,都忍不住向一旁望去。

 “啊,快去杀了那个人!”陆夫人面色倏变,瞬间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突然着身,指着连护法愤声嘶叫。半丈之外,美貌少年一直运功替连护法疗伤,刚将连护法救醒,正扶她坐起,闻言倏地拾跃起,怒喝道:“你这死老婆娘!

 你骂谁来?你敢叫人动一下清娘试试?我再在你身上补上一,早些送你归西!”末了,提指着我道:“还有你!你重伤清娘,迟早找你算帐!”

 众人听了骇然相视,这少年不知是生暴烈鲁莽,还是脑子少筋,满场都是我的属下,他身于其间,居然敢朝我挑衅!众人甚至无法因此生怒,只三三两两地发笑。

 “陆姐姐!你恨我杀害你孩儿,也难怪你,唉,起初,我只想令你家着急伤心。后来你又不肯听我解释…”

 连护法望向垂死的陆夫人,面现不忍之,叹了口气,提气道:“其实,我并没杀害你孩儿,现在,我便将他还给你!”“你这人…失心疯了,胡说什么?”连护法并不理会,抬首望着美貌少年,道:“樵儿,我问你,你姓什么?”

 “我姓连。”“不,”连护法决然摇头,道:“你姓陆!”众人闻言一震,都朝美貌少年望去,他倒浑不在意:“随便,你说姓什么便姓什么好了。”“樵儿,你小时不是一直问我,你亲娘是谁么?”

 美貌少年似乎也不傻,转首向陆夫人看去,冷眼睨视。“不错,她就是你亲娘!”连护法这句似乎用完了力气,侧身伏地,连声咳嗽。

 忽然之间,附近一片鸦雀无声,陆夫人双目放光,盯着美貌少年猛瞧,陆小渔缓缓立起身,陆幽盟亦不觉挪步走近。我也仔细打量这俊俏的小舅子,一经点破,真是越瞧越像。尤其是那双大眼与嘴儿,几与小渔同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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