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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府内高手
 两人都有些迟钝不灵,遭了梦魔似的。我发呆片刻,问道:“娘,睡得可好?”“大白天的,做了个梦…”王氏脸上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红:“醒来后头却有些昏沉,筠儿,你方才却了哪里?”

 “园子里走了走,今儿风不大,落叶却格外多呢。”“风虽不大,却也是时候了,娘儿时,常听师傅们讲。这时节的风,叫‘秋刀子’,要将满树的叶子都剃光了呢!”

 两人说了些闲话,用过饭,我便道安辞出。一出院门,劈面一阵急风,吹得我身衣后扬,我全身一凛,索顶风逆行,反觉着一点丝丝快意。

 方才还在讲今儿的风不大呢,想来我于王氏房中说话时,风势转急了,夹带“呜”呼啸之声,吹得外边不见半点人影。

 到了园内,正望见前阵子我登临远眺、发现赵燕非踪迹的那棵大树,枝叶微黄未凋,苍郁依旧,在风中傲然地瑟动叶片,拔威立,不折一弯。我心中一动,足尖轻点,身子斜飙而起,停落树巅,提劲踏叶,身随枝动。

 此际,远处最后一道斜的光照倏地收去,清冷的暗俯临大地,府内已有几处点起烛灯,躲在屋内的人对外边刮着的大风毫无所觉,各房声息零落,宁静祥和。…无知觉便果然不存在么?我心中某处隐隐作痛,意守孤独,任由游思发散。

 直到身周模糊的夜渐渐降临。…师尊,你就像这棵庞然大树,遮天蔽地,给了我无知觉的十六年,弟子如今才领悟您的深恩啊。天色更暗,若是我能离身观照自己,想必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年轻面孔。

 而看不清脸上哭无泪的神色吧。缄默与黑暗中,我不知转了几多心念,又一阵风吹过,我衣袂轻扬,顺势提劲轻身,踏枝踩叶,一步一步地迈步前行,如履平地,到了伸展的枝叶边缘,我一脚踏空,提足的姿势却凝而未变,身儿直落“咚”的一声,踩得地面似乎摇动,回劲沿足而上,满身被震得一痛,我却稍不停留,脚下变劲,身子飙飞而前。

 “是谁?”附近赶过来一个全真道士,掠近拦截,严声喝问。全真道士,到哪都是这副嚣张的嘴脸么?掠过中我迅疾地瞥了一眼,并未作答,前飞不止,那全真道士出手拦,我陡然加速,发掌吐劲。

 “你…”“噗!”一掌印实,他眼儿瞪大,再也发不出声,身子飞跌丈外。第一次杀人,我看也没再看一眼,径自前掠。我内息奔腾,心魂入境处,一时没入地面,一时高飞半空,身影时隐时现,转瞬到了自己的院外。

 “嗖嗖嗖嗖!”奔得过急,正收势停身,长长的篱笆竹围,陡然出一排如急箭般的东西,我不暇闪避,扬袖挥挡,那东西却非硬直的,软软的沾上身。

 “什么鬼东西?”我一边运劲护身,一边提袖细看,黑黏黏的,污了满身。正疑思间,只听胡九在院内大声呻,莫非有敌来袭?我闪身进院,只见胡九独自一人躺在院内一张卸下的门板上。

 “少主吗?咳咳,中招了是不是?那是十妹摆弄的东西,哎呀,你进自家院子,跑这么急,又动什么内息呢,这可不触动机关了?”“他们几个呢?”“出去办事了,篱笆上那个‘现形水’,是师妹午后安设,专门用以对付隐身者的。

 隐身须提动内息维系,只要一近这个院旁,‘现形水’出,隐身者便成污狗了,一时半会,‘现形水’是弄不掉的。”

 “这鬼玩意有没有毒?”“放心,十妹不肯轻易使毒的,喏,她房中桌下那些枯叶,便是去污药,你拿去沐身吧。”“你躺在院中干嘛?”“吹风啊,我以秋风之凉,吹我的热怀…啊!少主,踢人可不好,何况我身上还有伤…”

 “哼!东府有那半个诗人就够了,你居然也想凑热闹…”“呜,冤枉啊,打死我也不愿冒酸,这是三郎的原话,他说我的内功路子与旁人不同,宜‘以秋风之凉,发散热怀’,如此,伤才好得快!”我已不愿多搭理他了,取了药,吩咐小萍、小宛送来热汤,沐身更衣过后,宋恣几人已回来了。

 京东人语风尘仆仆,一脸很辛苦的样子,道:“啊,总算没有白走一趟呀!”宋恣道:“十妹猜得对,术士一旦择地,必精心布置,不愿轻易挪窝,那两名蛇山术士还呆在老地方,已经被我们料理了!”

 躺在院中的胡九不甘寂寞,隔门哇哇话:“很好,很好!这次突袭,斩去了怨憎会的爪牙,若能怒怨憎会,现出形来,则更妙了!

 无须拐弯抹角,弄什么婚仪敌那么麻烦,大伙儿痛痛快快地手底见个真章!别他娘的捉什么藏!”

 宋恣微笑道:“这些术士们鬼门道真多,若非十妹技高一筹,应对豁如,要除去他们还真棘手!”

 京东人语道:“我还是初次见霍姑娘下手这般狠,招招狠辣,未给对方丝毫息机会,一迳将对方扑杀送命!”

 霍锦儿始终未正眼向我。此时略带扭捏,其声婉转,轻声道:“那也是因人而为,蛇山术士花样很多,又出手毒,若给他们片刻缓手机会,咱们的人就会有所损伤,再说,蛇山术士,趋下,为祸不浅,下回再教我遇见蛇山余孽,也是照样狠施杀手!”

 我未应片语,每个人狠施辣手都有自己的道理,就如我方才击毙那全真道士。本来并无多大必要,只不过是我一时的心证而已。…师尊,我定要为你仇!“少主,”京东人语嘻嘻而笑,道:“听说你中招了,‘现形水’的滋味如何?”

 “夜了,各位辛苦,早些回去歇息!”我站起身来,淡淡道:“往后有何行动,至少先禀知我一下罢?”

 几人讶然相望,支吾片刻,均仓皇告退。他们篁夜归来,兴冲冲向我呈告战绩,不无邀功的意思,其事表明,他们心目中还是当我是东府之主的。

 但东府群龙无首惯了,行事有一出没一出的,自作主张,有无我这个东府少主都一样,如此下去,毕竟成不了气候。我误中“现形水”故意借题发挥,表不快,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威望未立,想要他们这帮老江湖俯首听命,自然很难,只不过以此提点他们一下,不要老将我当个年少无知、徒有名分的摆设。

 毕竟无知无觉的日子,有师尊恩赐给我就够了。何况世事变易,人总有自己长成大树的一天,再也不能在他人的庇护浑浑噩噩、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了。

 他们几人走后,我吹熄了烛火,以冷水洗了洗面,躺在上,睁眼无眠,直至凌晨,方朦胧入睡。

 全道道士园中弃尸的消息,次才传开。全真道士们查出死者乃受“丹气”击腹而亡,遂认定是身具结丹修为的怨憎会高手所为。

 →文·冇·人·冇·书·冇·屋←没有一人哪怕半点怀疑到我身上,想来昨厅中相斗,情势混乱,无人留意到罗侍卫那半声含糊的“丹气”二字。

 我的掌劲,两番被指认为“丹气”那就不由我不加以深思了:对自己的内功修为,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莫说离结丹尚远,连蕴变成丹所需元气的三成都达不到,内息之所以被频频误认为“丹气”应是那青丹气所含的特

 纳的外气有丹,毕竟与自己修炼到结丹的程度,境界不可同而语,那仅是“像”却非“是”换了之前的虚荣,我或许早拿这似是而非的丹气向师兄、师姐们炫耀了,如今却只有深觉惭愧。

 那全真道士也算没白死,至少府中众人警于此事,大为紧张,调整了布防,之前只是针对怨憎会的隐遁术及他们大举攻袭时,大家议定如何协力应对,其他方面,府内高手,仅将注意放在府中要紧的目标,如贾似道、胡氏、大夫人、两位公子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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