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勉力为之
“…姑姑,我在想你呢。”“想我什么?”“这个园子,你以前常来吧?”“是呀,那时候…我真年轻!”
“姑姑现在也不老,简直是更美,我真想不出,姑姑那时候又是什么模样?”“那时,我喜欢穿白衣,来这水榭读书,倦了,闭上眼睛让风轻吹,太阳似乎总没有落山的时候。”
“唔…一代才女在此,便是太阳公公也贪看啦!”“呔!筠儿,你也学会油腔滑调了,这可不好!唉,那时总不到太阳落山,就有人催我回屋吃饭。”
“美人嘛,总是胃口小,才情多,我猜你宁愿餐风饮
。”“筠儿,你这是在调戏姑姑么?”“不敢,小生太晚,来不及调戏当年!”“那你现在是…好呀,看我不打你!”
“啊,姑姑,你的手真凉!”“筠儿,这就是内功真气么,啊,真暖和,也很舒服,胜过那些丫头捶肩按背许多…”我停下脚步,运气助她驱寒,她
角微笑,两只柔荑轻柔回握,目中意示嘉许之
,毫无避忌的意思。在她是亲情无间,光明正大,我却心内蠢蠢,雄兔扑腾。
“筠儿,你知道么?你幼时体弱多病,为便于太医调理,两岁被我接到了宫里,一直是由我带着的。
直到周汉公主出生,才由你娘接出宫去。那时你两只手总是冰凉冰凉的,整天要人暖手,伸到人怀里,叫人起一身疙瘩!”我不由偷瞄了贾妃
前一眼,双峰被束
收得甚紧,只现两砣鼓圆。
贾妃嗔啐道:“你瞎看什么?我最怕凉,一直是由宫中丫鬟们替你暖的手!”我狼狈低头,忙
以他语:“这么说,我该把‘娘娘’去掉一字,喊你一声‘娘’啦。”
“你可没那么乖!整天‘姮娘’、‘姮娘’的叫我名字,把皇上逗得直乐,说这小子听朕叫过几回,倒记牢了!”我以前只听过她名叫元华,那么“姮娘”该是她的
名了,呐呐道:“皇上这么叫你么?”
“皇上一向管我叫姮妃…”贾妃说了半句,蓦地顿住,面色一红,嗔道:“你尽问这些干什么?”手中一失,她已
出手,转身行去,脸侧那儿,却连耳
都有些红了。
原来…我脑中闪过龙凤戏榻的情景,不由
念大兴,尘
冲
而起。只听池中“哗”的一声,一尾鱼儿高高跃出水面,闪过一道白白的鱼肚,没入水中不见。
“这鱼好肥!”我跟了上去,贴着石栏,借势掩去暴
的形迹,勾头凝视水面。突然想起青
山小镜湖的一种小鱼,最是鲜
味美,不
怔思无语。
“过会儿,天该凉下去了,这鱼趁着
照水温,出来取暖了!”贾妃神色已回复如常,倚栏望水,口中忽唤道:“
月!宫里的五
鱼由谁在照看?这天气该把水缸挪到外面,晒一晒才是!”
月忙急走几步:“娘娘放心,摘花最细心了,她定能想到!”
贾妃道:“那丫头最近
上了吴仙姑道法,跟人学什么打坐静思,老是神情恍惚的,我看不大靠得住。”
月道:“娘娘太宠她了,我们都不大敢管她,这回她托病赖在宫里,守着哪也不去,还不该加倍仔细些?”
贾妃啐道:“我宠你们宠坏了?倒怨起我来了,你这婢子,早上事我还没罚你呢,这会敢来说嘴!”
月笑道:“娘娘最疼我,索
疼到底罢!饶了奴婢这一回,我这就去让人传话。”说着,转身离去,其他几名宫女一阵低笑。
我念及师姐,心下一酸,
念早抛脑后,道:“姑姑,我许久没进宫了,何时能再去看看就好了!”我估量贾大公子重病,至少也有半年多没去过皇宫,也可算是“许久”了。
贾妃道:“这也容易,你伴太子读过书,太子如今还记得你呢,周汉公主也想你,改
我传你入宫,只是早去早归,不便留宿哦。”我点头道:“孩儿明白!”
贾妃看了看我的脸色,微微讶道:“筠儿,你身子不大舒服么,这会起风了,咱们不再耽搁了,走罢!”步出水苑,穿过两道回廊,贾妃抬头道:“哟,到了,筠儿,你该知道怎么做?”
出乎我的意料,老太君竟能坐起倚榻,也未像贾妃担忧的心怀成见,从神情中见她无喜无怒,说话断断续续的,语气平淡,但我猜她多半还是欢喜,只是未全然表
。贾妃则很热心,尽说些“我”过往的趣事,逗老太太高兴。
老太君最后让人捧来一道翡翠的玉牌,镂空雕刻,上书“光复河山”四个篆字,辞
陡然见厉:“贾氏…遗训,你接稳了!”
贾妃面有异色,迟疑片刻,以目示意我接牌,道:“筠儿,不可辜负先辈的遗教!”我郑重接过,心中纳闷:“这是什么?见面礼么?还是传位的信物?”
又坐了片刻,贾妃道:“老太君累了,歇会罢,晚间是筠儿的大喜事,我再让新人来磕头!”老太君这才稍见
容:“让三郎加把劲,再提一提我这把老骨头,我到堂中受过礼,也就无憾了!”
贾妃笑道:“不用!老太君没照镜子,您现下可精神着哩,一会儿孙女扶您出去。”老太君笑着点头道:“那敢情好!”出了老太君屋外,贾妃容光焕发,春风满面,扶了一下我肩膀:“筠儿,老太君终于放下心结了,我真高兴!”我也替她欢喜:“姑姑,你走路都轻快了好些呢!”
贾妃仰天
了口气:“是呀,了却了一桩心事,你不知道,老太君有多固执!谢谢你了,筠儿!”我讶道:“我可什么也没做呀?连话都没说两句。”
贾妃道:“你神气淡定,不起慌
躁,老太君最喜欢你这样的乖孩子啦!”我暗下汗颜,嚅嗫道:“是吗?”
其实,我那时在想着师姐,不知她现在是否还在宫中?“也许…也许是因你不太像你爹爹吧?似道坐下来,也很能装出样子,但你不同,你是骨子里透出的沉静之气,这些瞒不了老太君的…”
贾妃沉
道。我有沉静之气?师尊若在,听了这话,恐怕要笑掉大牙了!师尊每当施训,总是说我“太浮躁”非修道者气
“丹儿,气静方能察远,
浮易惹心魔,你记住了!”
“畜生!你若坠入红尘,不须半年,我辛苦帮你培育的灵基,就会被你败光!”没想到,在“红尘”中却有人替我平反,说我有“沉静之气”纵然我面皮坚厚,脸色也不由通红起来。
贾妃
眸讶道:“咦?筠儿,你脸红什么?经不起夸了?”我摸了摸玉牌:“老太君给我这块玉牌,上面写着‘光复河山’,莫非是要我…”
“这块玉牌,是你爷爷当年率军征北时的令牌,上面为何会有‘光复河山’四个字,倒不是咱们贾家狂妄。而是另有缘故,往后亢总管自会跟你细说,但我要劝你一句。”
“姑姑请讲!”“这四字训,宜默记于心,不可轻言。先辈有此殷盼,后人未必能行,你若有志于此,也有此才能,肯为朝廷出力。当然很好,否则,修身齐家,未尝不是件无益于世的事。筠儿,‘治国、平天下’岂是人人能谈得上的?
‘光复河山’这四字,何等堂皇,又何等沉重!本朝上下,谁不拿它说事,谁又能做得到?便是当今皇上,早些年,也常念念不忘,以它鞭策自己,如今却提得少了,不是不想,是无力办到。况且,这四个字,既能成事,也能害人!”
“这话怎么讲?”“成事是指,大而言之,它能激励大家,都朝往这目标努力,振兴朝廷,小而言之,则鞭策个人,奋发有为,建功一番功业。
害人呢,是指本朝南渡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多少事受这四字之累,有的狂妄躁进,自取其辱,伏尸遍野,大伤国力,有的借名说事,打击异己,图一己之私,有的空谈说教,耽误实事,有的呢,明知自己才具不足,但背负重名,不敢推却,勉力为之,反落得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