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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换破相一刀
 紫萍、苏木、苏叶甚至包括范霖儿试图陷害的贴身大丫头紫芙,都是在唐门已经服侍至少两年的丫鬟,而且,因为样貌颇佳,这四个丫鬟进门不到一个月就都没了处子之身,连年伺候下来,文曲堂堂一个七星门门主,难不成还能忍辱负重到这种程度?

 再者说,这四个丫鬟年纪也都不大,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威慑江湖数年的七星门一位门主。“小星,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唐昕知道对南宫星来说,这些籍女子平白遭受刑,足以怒不可遏,可这边要找的事关他娘安危,她只能先问问想法。说到底,亲疏远近还是有所分别,并且,被破相的,被削掉脸的,都已成了事实。

 南宫星即便赶去,将罗傲出手打死,只要公子们的主意不改,为了千金之躯的平安,这点民的脸,又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嘎巴一响,南宫星已转过了身。“走,咱们去找罗傲。”

 他的拳头垂在腿边,掌心已握得死紧。“然后呢?”唐昕更加担忧,轻声问道。“问问他,他的脸痛不痛。”唐醉晚一怔“罗大人的脸为何会痛?”“等我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时,青黛才想起问一句“昕姑娘,你们来这儿…是做啥啊?”“来找远秋伯父,”看唐昕面色不佳没有回答,唐醉晚从旁柔声答道“青黛,你知道伯父在哪儿么?”

 “秋爷先前去药庄找东西,说是急需一些治内伤的灵丹。”青黛低下头,颇为感激道“后来到了这儿,本来说有几样他亲手种的药草打算拔了去,结果…凑巧见到我从屋里出来浇水。”

 “然后呢?”唐昕一惊,扭身问道。青黛看着南宫星紧攥的拳头,神情恍惚间浮现几分憧憬“和这位少爷差不多,也是…生气的,额头青筋都在跳,从屋子后头装了一袋子碎石头,沉着脸走了。”南宫星忽然笑了。

 “醉晚,你伯父喝酒么?”“喝,六个丫鬟加上我,一起也喝不过他。”“走,”他一伸手将唐醉晚揽到腋下搂住“阿昕,咱们去找罗傲。若没捅出大漏子,希望晚上能跟唐远秋一起喝酒。”唐昕略一犹豫,展颜一笑,飞身而起,脆生生道:“好,我作陪!希望晚上能一起喝酒。”

 唐醉晚努力抬起头,看着扑面而来的风,微笑道:“能不能也算醉晚一个呢?”“醉晚姑娘,你这名字听着就不像能喝的样子啊。”“南宫公子,你看起来也不像天上的星星呢。”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南宫星和唐昕都全力施展,如果不是为了找齐不让唐昕落下在后面,南宫星还能更快。只用了约莫一半时间,他们一行三人就回到了前山。这次,稍作打探,他们就问出了唐远秋的位置。

 就在二公子武平所住院落的门外。南宫星让唐昕去通知四大剑奴与霍瑶瑶过来,让唐醉晚设法去找唐炫,自己则先往那边全力赶去。

 等他一到,就发现唐醉晚找不到唐炫。因为唐炫已经在此。不止唐炫在此,唐远明与唐远图,也都已到了。在这些唐门高手对面,站着一排神情紧绷的公门高手。

 而在两排人当中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个肩宽体阔,身材高大,样貌颇为清俊,但身上打扮却颇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

 从手上拎的那一口袋碎石,不难猜出,这便是唐远秋。他的身边,已经倒下了十几名衙役。罗傲远远站在门内,捂着额角一处垂血伤口,神情冷漠。一排强弓劲弩,就在墙头…

 ***根本不必走近,南宫星就能感受到紧绷的气氛,早已一触即发。但唐远秋泰然自若,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石子,夹在指间轻轻一晃,沉声道:“就只有这些人了么?罗捕头。”他的嗓音略带沙哑,但浑厚有力,仿佛在宽阔的膛中产生了回响。

 罗傲拿出一块手帕,缓缓擦去额上的血,不紧不慢道:“唐门这是要公然造反么?”唐远明与唐远图的脸色。

 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唐远秋大笑三声,讥诮道:“你不必拿唐家来我,我唐远秋素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定我一个谋逆,也要看你罗捕头算不算是皇亲国戚。”

 他双目一瞪,喝道:“无关人等,不想受伤的都给我退开!我今只要这姓罗的给个代,旁人不论!”

 罗傲依旧是平缓无波的语调,只有角显出几分冷冽“我受镇南王府请托,统管此案,你对我不满,便是对王府不满。王府为朝廷镇守西南,你对王府不满,自然就是对朝廷不满。江湖草莽对朝廷不满者,其罪当诛。”

 最后一字掷地有声,墙上那些弓弩登时拉满,紧弦之声绵延一线。“我家丫鬟脸上那每人一刀,就是你统管此案的手段?”唐远秋面色不变,右臂一扫,电光火石般动了一下。

 那些差役只觉眼前一花,嗤嗤风声扑面而来,嘣嘣咔咔一串脆响,所有弓弦皆被打断,所有弩身都被打裂。

 几支弩箭飞而出,也都在半途被石子打落。这一手暗器功夫返朴归真,挥洒间无迹可寻,南宫星看在眼里,心道即便是大搜魂手,全部接下也并非易事。

 当年唐远秋与他娘还能算是不相上下,十五、六年过去,两人的武功,怕是已不可相提并论了。

 罗傲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气定神闲朗声道:“如今文曲已确定就在唐家堡,他与其羽皆擅易容改扮,不出此下策,难道要让四位公子步世子后尘么?”唐远秋怒道:“你出了这狗的下策,难道就抓出七星门的人了?”

 罗傲微抬下巴,冷冷道:“当然,如今已有两个易容疑犯被收押,所用易容术配合着秘制胶,黏在脸上的皮不划一刀根本看不出来。唐远秋,你还有何指教?”

 这一下大出南宫星意料。唐远秋也显得颇为错愕,奇道:“当真?”罗傲负手而立,朗声道:“我身为此案督办,难道还要信口雌黄?唐远秋,你若不信,找二公子要份手谕,我自然请你看个清楚明白。你若在此纠不休,莫怪我将你就地法办。”

 唐远明轻叹口气,上前作个长揖,哑声道:“罗大人,家中兄长鲁莽,多有冒犯,我们兄弟过后必定负荆请罪,还请万万海涵。”“唐远明,你不必急着代我道歉。”

 唐远秋袍袖一拂,沉声道“我刚才便已说了,唐远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缉拿凶犯对,但伤及我家如此多的无辜下人,就该给个说法!”

 罗傲面无表情,冷冷道:“一些奴籍民,卖身于此的价钱也超不过五两银子,为办案略有牺牲,要什么说法?

 二公子恩准无嫌疑者每人赔付十两,倘若有心,自赎都也够了,一刀换来不必一辈子在此做牛做马,任人欺凌,很不值么?亦或是,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唐远秋怒目而视,道:“这一刀如此狠毒,破相极重,纵然自赎,又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罗傲不屑道:“你不妨下去问问,你家哪个丫鬟对十两银子赔偿还觉不满的,叫她过来找我,我为她安排将来的出路。这世上有的是老实巴的庄稼汉讨不到老婆,只要她不嫌日子辛苦,我包她有男人可嫁。”

 他斜目一瞥,神情鄙夷“你暴跳如雷,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你家的私产,一刀破相,令你面上无光罢了。所谓正道名门,不过如此。”南宫星在心中叹了口气,来时的涌动热血,透底而凉。

 即便罗傲的话有几分强词夺理,但他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对这些卖身为奴的苦命人来说,十两银子,换破相一刀,是很难拒绝的易。更不要说,还有协力查案的大义在上,名正言顺。但唐远秋仍不肯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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