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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低垂下眼帘
 在她内心的反抗和她敢于表现出来的胆怯的拒绝之中有一个例外,也仅仅有这一个例外∶她希望在斯蒂芬先生心目中为自己留下一种娇羞的形象,就像她给勒内留下的印象那样。

 并且希望他对她产生比仅仅渴望得到她更多一些的感觉。这并不是因为她爱上了他,而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勒内以男孩子爱兄长那样的热情爱着斯蒂芬先生,她认为他早已准备好,在必要的时候把她奉献给斯蒂芬先生的任何一个奇思异想,竭尽全力使他满意。

 她有一种绝不会错的直觉∶勒内将会学斯蒂芬先生的样子,而且力图学会他的作派,如果斯蒂芬先生表现出看不起她的意思,勒内将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不管他有多么爱她,他将会因此而受到他从未受到过的伤害,甚至是从未梦想过会受到的伤害,是那些罗西的男人们的看法所难以给予他的伤害。

 这是因为在罗西,对她来说他是主人,他把她交给那些男人们之后,他们对她的看法是从他本人这里得到的。

 在这里,他不再是主人了,相反,斯蒂芬先生是勒内的主人。勒内自己并未完全意识到这一点,换句话说,勒内崇拜他,处处想赶上他,想和他竞争。

 这就是他要和他分享一切的原因,也是他把O送给他的原因∶很明显,她已经被毫无保留地奉献了给他。勒内也许会继续爱她,只要斯蒂芬先生认为她是有价值的,而且爱她。

 直到这时一切才变得清晰起来∶斯蒂芬先生将是她的主人,不管勒内对此作何想法,他将是她唯一的主人,她和他的关系将是一种确切意义上的主人和奴隶的关系。

 她从他那里不可期望任何怜悯,但是难道她不能期望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爱的感觉吗?懒散闲适地坐在壁炉旁那张大安乐椅上,斯蒂芬先生就让O那么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等待他的下一道命令,她默默无语地等待着。

 后来他终于站起身来,让她跟着他走,此时O的身上除了高跟鞋和黑丝袜,仍旧是赤的,她跟着他走上一段楼梯,进入一间小小的卧室。

 它小到只能在一个角落放一张,另一个角落放一个梳妆台,还有一张椅子摆在和窗户之间。这个小房间同一个略微大些的房间连在一起,那是斯蒂芬先生的房间,两个房间中间有一个共用的洗漱室。

 O先把自己洗净擦干──帽是粉红色带浅花的──随后掉高跟鞋和长袜,爬进冰冷的被窝。

 窗帘是开着的,外面是黑沉沉的夜。在关上连接这两个房间的门之前,斯蒂芬先生走到已经躺在上的O的身旁,吻了她的手指尖,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一次,那次是在她从酒吧的高脚凳上站起身时,他吻了她那只手上的铁戒指,向她致意。

 如此说来,他已经用他的手和具进入了她的身体,一一地蹂蹒了她的口和,而最终仅仅肯用他的嘴来碰碰她的指尖。O啜泣着,一直到天亮才睡着。***

 O身上的鞭痕几乎在一个月之后才完全消失。在皮肤破裂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条细小的白痕,就像那种陈旧的伤痕,无论何时何地她忘记了这些伤痕的来历,勒内和斯蒂芬先生的态度就会通过它们来提醒她。

 勒内手里当然有O住处的钥匙,他还没想到过给斯蒂芬先生也配一把,这也许是因为时至今斯蒂芬先生还没有表示出想造访O的住宅的想法。

 但是,他那个晚上送她回家这件事使勒内突然意识到,这个门只有他和O才能打开,斯蒂芬先生也许会认为,这是勒内故意为他设置的一个障碍、一道屏障,或是一个限制。

 然而,如果他一方面把O交给他,另一方面,却没有同时给予他无论何时随心所在O的家里出入自由的权利,那是很荒唐的。

 于是,他配了另一把钥匙交给斯蒂芬先生,而且在斯蒂芬先生收下之后才告诉了O。她根本不能想象自己会提出抗议,连作梦也不会的。

 而且她很快发现,当她等待着斯蒂芬先生的到来时,内心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她等待了很长时间,猜测着他会不会出人意料地‮夜午‬造访。还猜测他会不会当勒内不在家时趁虚而入。猜测他会不会是一个人来。

 也猜测他究竟会不会来,她没敢把这些想法告诉勒内。一天早晨,那个清扫妇正好没来,O比平时起得早些,在十点钟时,她已打扮停当。正当她准备出门时,忽然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她飞快地跑到门边,嘴里叫着勒内的名字(因为有好几次勒内的确曾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候到来,她根本没有想到除了他还会有谁)。

 是斯蒂芬先生,他笑了,对她说∶“对呀,我们为什么不叫上勒内呢?”但是勒内被办公室的一件公事约会拖住了,要到一个小时之后才能来。

 O的心狂跳着(她奇怪这是为什么),看着斯蒂芬先生把外衣挂好,他让她坐在上,用双手捧起她的脸,稍稍加力迫使她嘴微启,然后吻了她。她几乎被吻得不过气来,如果不是他用手抓着她,她早就摔倒了。

 他抓住她,使她直起了身子。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喉咙会被一种焦虑和极度痛苦的感觉堵住,因为说到底,斯蒂芬先生能够对她做出的一切事情她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吩咐她把衣服全部光,她开始顺从地着衣服,他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她不是已经相当习惯于把自己的体暴在他的凝视之下了吗?就像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习惯于等待他作出决定,决定下一步他将从她身上得到哪一种快乐。

 如果她让自己在想象中回到以前的时间和地点,回到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在勒内面前她还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过自己的身体这上事实上去,她就不得不承认,她一直在欺骗自己,那令她感到焦虑不安的基本原因始终如一∶她自己的自我意识。唯一的区别在于,此时此刻她的自我意识显得格外清晰,这是因为这次她既不是身处某个特殊的地点,在那里她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也不是在夜晚,在那时她可以让自己进入一个梦境,或者进入一个与白天联系在一起的秘密的所在,就像罗西城堡中某个已经与她的生命和勒内联系在一起的秘密的所在一样。

 五月天的亮丽把她的秘密变成公开的了∶从今以后,夜间的现实和白天的现实将合二而一,从今以后…O在想∶这一时刻终于来到了。毫无疑问,这就是那种奇特的安全感与恐怖感掺合在一起的感觉的来源。

 她深深感到,这就是那种使得自己对之完全臣服的东西。从今以后,将不再有间歇,不再有结束,也不再有赦免了,由于他正是那个她长期等待和期望着的人,他一经出现,就已成为她的主人。

 斯蒂芬先生是一个远比勒内更为苛求、也更为有主见的主人,不论O是多么地爱勒内,他又是多么爱她,在他们之间总有着某种平等的关系(或许只是在年龄上的平等),这种关系消除了她对他驯顺服从的感觉,使她意识不到她对他的从属地位。

 每当他需要她的时候,恰恰也是她需要他的时候,仅仅因为他有求于她,在她就足够了,但是似乎是由于他的情绪感染了她,是他在与斯蒂芬先生有关的一切事物上对他的崇拜和敬意感染了她,她毫不犹豫地服从了斯蒂芬先生的命令。

 并且由于他下达的这些命令而对他怀着感激之情。不论他跟她讲话时,是用法语还是英语,也不论他称呼她时,是用那个稔的“你”字还是用较少个人关系的“您”字,她始终称他为“斯蒂芬先生”而从未用过其他叫法,就像一个陌生人或仆人那样。她对自己说,假如她敢于斗胆提出来的话,使用“主人”这个词其实更合适一些。

 而他提到她时最好使用“奴隶”一词。她又告诫自己,这一切都非常好,因为勒内会很高兴地看到她成为斯蒂芬先生的奴隶。

 这时,她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脚,又重新穿上她的高跟鞋,然后她面对着斯蒂芬先生,低垂下眼帘,她在等待着。斯蒂芬先生正倚窗伫立,明亮的阳光透过有点点花纹的细棉布窗帘倾泻进来,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部和大腿。

 她从不特意在打扮自己的方面追求任何特别的效果,但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应当多洒些香水,她还发现自己忘了涂晕,幸运的是她穿着高跟鞋,因为脚指甲上的寇丹已经开始剥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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