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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走了五六曰
 虚竹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原地转了两圈才勉强立住。小蝶不由又是一呆,见小混蛋的半边脸突兀红肿,嘴鼻里都溢出了血,若说他如此装傻,却也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这时传来一声佛号,虚竹慌张向声音逃去,来人正是苏星河。小蝶一见苏星河,登时下泪来,叫道:“苏前辈,他…他又欺负我。”

 小蝶此刻真是委屈死,那只左早曾被小混蛋摸过,那一次便深以为平生难消之,每每想起都恨得脸红,这次又被他调戏,怎能再忍这口气!但苏星河见虚竹如此狼狈,又素知小蝶的刁蛮,哪肯信她,只是苦笑不语。

 小蝶见苏星河神色,更加羞恼万分,移步再去捉,苏星河只得张开双臂,连连护住躲在身后的虚竹,三人正闹得,忽传来二人同声诵经之声。

 “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识佛明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老和尚和丁秋慢慢走了过来,这几句听在小蝶耳中,爹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的祥和浑厚。

 “爹爹!你怎一直不见孩儿?”原来小蝶这些日子一直藏于山下,每每要和父亲相会,丁秋总是不见。

 丁秋走到小蝶前,停步低首,双手合十,平缓说道:“出家为僧,乃天大造化。如今,老衲心得解,深感平安喜乐,今后一心学佛参禅,愿女施主勿以为念。”

 原来丁秋入寺一月,在佛法陶治之下,往日戾气已经逐步化去,而且他文武全才,于诸子百家之学无所不窥,一旦得老和尚点化,顿悟佛家义。

 小蝶不想父亲如此一说,心中酸痛之极,泪如雨下。虚竹这时躲在老和尚身后,自觉大有依仗,抹了一下鼻血,叫道:“你父亲大彻大悟,毕生罪业已一一化解,你该代他欢喜才是,有什么可难过的?”说完向小蝶作了个鬼脸。

 小蝶登时怒不可抑,举剑要斩。丁秋向侧踏足,拦在小蝶身前,高颂:“阿弥陀佛!”“爹!见人如此欺负我,你也不管!”

 丁秋神情温和,慈祥道:“女施主,请勿嗔勿喜,相随心安!”小蝶瞧瞧爹爹,再瞧瞧虚竹,气得几乎呕血,一跺脚,恸哭跑走。

 “你们都帮他欺负我,我早晚要他死!呜…”***虚竹经过这场虚惊,修炼易筋经更加勤奋,但速不达,又恐小妖女来寻机报复,再也不敢独自出藏经阁,饭食都叫缘送来。余暇时,心里默想那“美人三招”目前使不出内力,希冀凭此在危机关头救命,找来缘演练。

 不过心里记得虽,做起来却不是那回事,总不能像孟宝玉那样神速闪到敌人身后,无奈之下,只得变通,参照二奴的擒拿术。

 渐渐将动作琢磨得有模有样。第一招,缘从后抓住虚竹衣领将他拎起,虚竹挣扎着去搂他脖颈,却趁机去搔他腋底的“极泉”缘一忍不住发笑,身子便软下来,虚竹趁势抓住他领口,举起他身子摔出。

 第二招,虚竹俯伏地下,叫缘伸足踏住他后,突然钻向缘下,但并非真正钻过,只一作势,左手抓住缘右脚足踝,右手出靴子里的匕首,虚虚点在缘小腹,缘便不敢再动分毫。

 第三招,虚竹将双手反负背后,让缘拿住他手腕,他突然身子向后一撞,十指抓向缘部,人身口“中”和“”两,不论男女,都是致命大,缘虽明知虚竹不会真正用力,也自然而然向后一缩,虚竹接着一个倒翻筋斗,身子跃起,跨在缘肩头,双手拇指按住他太阳,食指按眉,中指按眼,尽管使不出内力,但手脚比普通人灵活,每次都将缘按得头昏眼花。

 自创这三招,虚竹在缘身上屡试屡中。缘一是让这位小师叔开心,二是确实不易躲过,便连连称叹神奇。

 虚竹好生得意,心里想像小蝶被他拿住,大骂下,却无可奈何,便给这三招起个名字,叫“英雄三招”心想:“英雄尽管难过美人关,但自古英雄也不问出身,小妖女若骂我下,我便说出这是‘英雄三招’,她自然哑口无言。”

 但过了二十多,小蝶一直没有来,石语嫣已经到了打开纱布的日子。虚竹紧张万分看着苏星河慢慢解开层层纱布,石语嫣闭目一会儿,慢慢张开眼,美丽的双眼先是朦朦胧胧,顷刻间变得晶莹润,黑亮的眼珠微微一转,双眸便涌出幻如彩虹般的光彩。虚竹的心一时止了跳动,一声“师娘”几乎口而出,仿佛闵柔正在眼前活转过来,正无比亲切地看着他。

 石语嫣微微转头,瞧瞧四周清晰的景象,心里不惊喜,忽地想到这是娘亲的眼睛,眼圈一下子红了。虚竹慌了手足“不要哭,千万不要哭,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石语嫣听他语意真诚,不由感激,含泪一笑,轻道:“木头,这些日子谢谢你了。”石语嫣自幼时在名剑山庄中了冰魄神针的剧毒,这是她第一次称呼虚竹小时的名字。

 虚竹浑身一震,心里越发想起了师娘,不仅眼中的容貌越看越像,其神情也极其相似,心底涌出一个念头:“听人说,人的眼睛里藏着一个人的魂儿,难道师娘的魂儿,随着这双眼睛,也给了小师妹么?”

 石语嫣见虚竹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眼中竟似深情款款,慌张垂下头去,心里吃了一惊,脸上蓦然发烫。

 午后,石语嫣到母亲坟前叩头大哭,虚竹百般劝慰,怕她哭坏师娘仅存世上的一双眼,但石语嫣又想起父亲,越哭越伤心。虚竹听她哭念到石清,心里顿然不愤,那个慕容兴临死前,分毫不关心你们母女,这还值得你想念么?

 师娘对他那么好,他却偷偷包养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妖。虚竹忽然十分惊异,孟宝玉原先手无缚之力,只过了这么几年,居然变得如此厉害,难道就是当初闵老庄主宁死不说的武功?

 这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秘密一直没告诉师娘,便向墓碑又庄重磕了三个头,心想:“无论是情是仇,此刻都烟消云散,何必再让师娘伤心,闵老庄主的死,还是永远埋在自己心里吧。”

 石语嫣回到藏经阁,忽然说要出家为尼,少林寺不收女弟子,石语嫣便决定投向他方,且毫不犹豫,道是心意早决,即使眼睛未好,也一样要出家,当即向老和尚辞谢。虚竹无奈又无言,此时没得到阿朱的任何消息,老和尚也没思虑出医治阿朱的方法,便说暂回京城,正好与石语嫣一同下山。

 二人经过山脚下的那个茶栈,见来往香客络绎不绝,一切已复平常,石清和那些兵士们的尸体也不知哪里去了。二人进去少歇,跑堂向虚竹使个眼色,到他身旁悄悄道:“大人,梁将军知大人在山上,走时留下了一队亲兵,一直在以备大人调遣。”

 虚竹很出意外,小声道:“梁兄想的真是周到,不过我现下正要去京城,他们么…”虚竹沉着瞧瞧在一旁正触景伤情的石语嫣。

 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贴近跑堂耳边,向他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出了茶栈,虚竹买下两匹马。石语嫣本不知自己要去何处,便乘马随虚竹向京城方向缓缓而行,走不多远遇上飞驰而来的段誉。

 “石…?啊!是慕容姑娘!”段誉叫了声,见石语嫣眼睛复明,喜不自胜,而石语嫣面色一黯,扭过脸去没有理睬。

 虚竹摇头一笑,暗叹:“唉!比我这个‘二呆子’还更呆,唤声什么不行,偏偏叫她最不愿意听见的‘慕容’二字!”问段誉何往。

 段誉听虚竹说去京城,便说自己也去京城。虚竹当然知道段誉的来意,待他转过马头,与他并肩而行,悄悄说了石语嫣要出家之事。

 段誉大吃一惊,抓耳挠腮盯着石语嫣,满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出了少室山,便见一所尼姑庵,石语嫣进去投奔,但庵主坚辞不收,石语嫣只得继续前行,走了两,沿途经过两个尼庵,庵主皆坚决不收弟子,言语十分客气,却又不说出理由。石语嫣好生郁闷,而虚竹暗暗好笑,原来他令那队亲兵急急先行,将京城沿途的尼姑庵一律吩咐好,今年内不准收弟子入庵,越是漂亮的越不能收,不然当作窝抄了。

 官兵前些日子在少林满山遍野抓人,那些庵主都是知道的,哪里再敢得罪官府。三人乘马再行,离京城越近,尼庵越少,走了五、六,才终于又见到一个尼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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