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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给不了许诺
 李凤吉面色如常地看着薛怀光,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转过视线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道:“现在跟本王相处就让怀光觉得这么不自在吗?

 没必要这么生疏,怀光,我们已经有了那样亲密的关系,你如果愿意的话,把本王当成情人一样相处就可以,这样我们双方也都能轻松自在一些。”

 李凤吉如今虽然在薛怀光面前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但一想到如果薛怀光真的表示跟他在一起并不轻松自在的话,李凤吉心里此刻就蓦然泛出了一股莫名的烦闷不快。

 薛怀光猛然抬起眼,漂亮的黑瞳深处闪动着一丝有些不善的幽光,不过他立刻完美地掩饰住了这一点波动,淡淡道:“还好吧,如果王爷的态度能够更规矩一些的话,我想我会觉得更舒服一点,”

 李凤吉闻言,明亮的眸子波澜不惊地望过来,眉眼间的神情有些悠闲适意,甚至带有一丝隐隐的笑,这让薛怀光感到一种自己处处都居于下风的不快,表情也淡了下来,他想,大概在面对这张脸的时候,自己总是很难真的心平气和的。

 一时间室内冷了场,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片刻,李凤吉将茶盏放下,淡淡笑起来,他一双眼睛极亮,像是两颗寒星一般,显得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他拿起紫砂壶给自己续了茶,又拿起杯子啜了一口清香的茶汁,说道:“本王有一处庄子,很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天然温泉很不错,汤水发白,泽有点像牛,不但对皮肤很有好处,更重要的是有活血化瘀、消炎止痛的功效,泉眼那里温度最高,可以用来煮温泉蛋,味道很好,今日本王过来,是邀你一起去泡温泉,对你的身子有好处。”说到最后,李凤吉做出一副抱歉的样子,眼中着淡淡歉疚的情绪。薛怀光先是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上次两人行,自己受了伤,李凤吉这是还惦记着,想到这里,薛怀光一手撑住额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涩意,有点沉,有点苦,又有些描述不清的滋味,但他面上还不能出来,

 微红的瓣不自觉地抿住了,他垂着眼睑拿起一块糯米茯苓糕,慢条斯理地嘴嚼着,借此掩饰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尴尬,道:“…好。”拒绝是不会拒绝的,薛怀光知道什么时候该擒故纵,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

 李凤吉见薛怀光同意了,脸上就出了笑容,当下薛怀光稍作准备,两人就出了府,乘上李凤吉的马车,队伍就此出发。

 路上,李凤吉给薛怀光简单介绍了一番自家的温泉,两人喝茶闲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得很快,原本距离就不算远,两人随便聊聊天,谈谈时政,又休息了一阵子,队伍便抵达了目的地。

 此时已经是将近傍晚,两人稍微吃了点东西垫一垫肚子,就各自换上崭新的浴衣,拿起巾,脚上踩着木屐,前往温泉。***

 李凤吉这次倒是很规矩,没有故意动手动脚,两人泡了一会儿温泉,又各自吃了一只温泉煮蛋,李凤吉上岸后,披上了浴衣,他仿佛不经意地看向刚刚上岸、正用巾擦身的薛怀光,从前两人还没有发生关系时,或许是不喜欢男子,或许是因为思谋太多,总之那时的他对于薛怀光的身体,几乎从没有过什么多余的想法。

 然而如今,经过那次半强迫的媾,李凤吉现在只觉得薛怀光的身体十分人。泡过温泉,两人各自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换衣服,李凤吉将自己打理妥当之后,就去了安排给薛怀光的住处。

 这座宅子有着一种颇为诗情画意的古朴风格,院子里水声潺潺,充满岁月痕迹的石臼中是清澈的泉水,颜色微深的惊鹿竹筒不时因为泉水满溢而发出一下“笃”的扣击声,李凤吉来到了屋外,顿了顿,就走进里面。

 房间里,薛怀光已经换下了深蓝色为主体的浴衣,穿着一件深青色缂丝雁衔芦纹锦袍,间一条黑色绣草纹的带系住,乌黑的头发披散着,整个人显得十分清在外面的白皙肌肤被这深的衣着一衬,仿佛羊脂玉一般细腻光滑,坐在妆镜前,手里拿着一支簪子,正低头摆弄,听见动静才抬起头,见是李凤吉进来,就拿起梳子,准备将头发梳起。李凤吉就笑道:“怎么不叫人伺候?倒还要自己梳头了。”说着,走过去从薛怀光手里拿了梳子,道:“来,本王给你束发。”

 薛怀光坐着,怔怔从镜子里看着李凤吉为自己梳头,不由得心里有些怅然,从前在一起时,自己就经常这样给李凤吉梳头束发。

 而李凤吉也曾为自己梳过几次,只不过后来这样的事情就渐渐少了。薛怀光默然片刻,才问道:“…王爷可曾为别人梳过头?”

 “呵呵,怀光这是吃醋了么?没有,本王还是第一次给自己以外的人梳头。”李凤吉一边手法不算熟练地将薛怀光的头发挽起,一边带着几分调侃之意地说道,顺手取了薛怀光手里的簪子,将发髻固定住。

 晚间李凤吉命人摆饭,炖煮过的鳗鱼所出的汁富含胶质,凝结而成的鳗鱼冻非常鲜美,李凤吉用筷子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鱼冻里面还有着很小块的鳗鱼,整块鱼冻乍看上去有点像是琥珀,李凤吉示意薛怀光也尝一尝,道:“本王府中有独门秘方,这鳗鱼冻比别的地方味道更好。”

 薛怀光就夹起了一块,蘸了一下面前的一小碟柚子醋,放进嘴里,味道十分甘醇鲜美,很是开胃,就又吃了一块,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当年在李凤吉府上时,吃过许多次。

 李凤吉见他喜欢,就说道:“看你似乎觉得这个鳗鱼冻味道不错,等本王叫人把这个方子抄一份,怀光回去可以让府里的厨子做给你吃。”

 这是小事,薛怀光自然不会推辞,就随口谢了,虽然夏日天长,但天色也还是渐渐暗了下来,吃过晚饭,两人出去散步消食,外头点亮了漂亮的灯笼,李凤吉两臂抱,一副闲散惬意的姿态,灯光照在他俊逸的脸上,显得瞳微浅,他看了一眼身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薛怀光,问道:“在想什么?看你一副走神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在想以后,我与王爷以后的事。”薛怀光说道,他微微闭上眼,似是想要忍住什么,随着他阖目又张开,整个人在这短短的一两息之内便彻底恢复了正常,然而无数血模糊的伤痕却已经留下,那是过往的甜蜜,此刻却全都变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地深深割在心头。说完这话,就是长久的沉默,薛怀光脸上的表情已然平静了下来,恢复如常,但暗中他却着心底翻腾的火焰,尽力让自己语气无波,并没有很浓郁的情绪波动再出来,只继续道:“刚才忽然就冒出这个念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本王能理解。”李凤吉说道“或许本王知道是为什么…”闻言,薛怀光的表情突然就变了,他眸中蓦地迸出一丝厉芒,脖子上的青筋瞬间微微隆起,指尖都隐隐泛白,片刻,他才强行按捺住了情绪,克制着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失态,他深深了一口气,眼睛从镜子里定定看着李凤吉,开口问道:“…为什么?”

 李凤吉敛了笑,脸上的神情变得沉凝,他直视着薛怀光,说道:“本王想着,大概是因为不安吧,不知道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以后会走到哪一步。”

 薛怀光默然,李凤吉将一只手放在他肩头,道:“怀光,别担心,本王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

 薛怀光忽然笑了,他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眉心,黑漆漆的眼瞳在右手的遮掩下,闪烁出一抹晦涩的微光,李凤吉闻言,微微皱起眉,脸上泛起一点不快,像是对薛怀光这明显有些质疑意味的语气感到一丝丝不满。

 也许是因为之前梳头的温馨一刻,薛怀光变得有了倾诉,无数七八糟的情绪在膛里左冲右撞,他的语气明显变轻了几分,表情似乎很平静,说道:“王爷这话,我不信,也不敢信。”

 薛怀光的这句话说得又轻又缓,嗓音干净,声线温和,如月下同一汪清冽的溪水,然而李凤吉听着,眉间却不自觉地折出了一道深深的皱褶,他嘴微抿,脸上神情变幻莫测,薛怀光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眼角染着一丝冷意,他的呼吸不知何时微微重起来,

 深深拧起眉头,强忍着心头的窒息感,只觉得心脏犹如被什么东西侵蚀着,继续说道:“我是男子,王爷给不了我婚姻,也给不了许诺,更给不了子嗣…”李凤吉忽然很想反驳这些,忍不住有些语气加快地说道:“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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