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赌约
上三竿,曾国藩议事归来,在众随从的服侍下入了正堂。
乔志清在府衙里游玩了半天,终于被袁榆生领了过去。在院中的时候刚好遇见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从内堂走了出来,只见他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神色,傲慢的对着袁榆生点了下头,迈着大步和乔志清擦身而过。
“乔大哥,那人便是我岳父的幕僚李鸿章,为人骄狂的厉害,这次来就是与我岳父商议筹建淮军的事宜,就他那副样子,能办成大事才奇怪了。”
袁榆生伏在乔志清的耳边抱怨了几句。
乔志清愣了一下,干笑了一声,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的主意,但转刻间便冷静了下来,随袁榆生进了正堂的大门。
只见一位中年人端坐堂间,正在丫鬟的服侍下用着茶水。中年人双眉紧蹙,目光无神,两颊下垂,嘴角微闭,和乔志清心目中的曾剃头差了好半截。
袁榆生进去在曾国藩耳边轻言了几句,乔志清才被通传进屋。
“老师安好。”
乔志清大步进屋,抱拳款款行了一礼。
“你就是乔志清?”
曾国藩抬了抬他那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乔志清躬身站立,回道“正是学生。”
曾国藩冷笑了下,问道“你我并没有师徒情谊,为何称呼我老师?”
乔志清恭敬道“学生是体仁阁大学士祁俊藻(俊同寯)的家侄,常听伯父提起老师,早年便拜读过老师的《冰鉴》一书,深有感悟,时常以书中之教诲立德、立言、立行,故此便以老师相称。”
乔志清和祁俊藻却无关系,只是他是山西在朝为官人士,老家寿
和祁县又是近邻,此人和曾国藩
好,故此才冒充家侄套套
情。
“你这样说也算是占理,但以后对外人却不可再提师徒的关系,免的让人误会。”
这一番吹捧果然受用,曾国藩的脸上都有丝笑容
出,他时常与祁俊藻争论时事,虽为好友,但互不相服。乔志清如此一说曾国藩便似沐浴甘霖,心道“原来祁俊藻的
怀这般宽广,虽然与我政见不和,但却让子孙研习我的书籍,看来是自己气量不如他。”
“学生记下了。”
乔志清心里暗自的偷笑,看来人人都喜欢马
,就看是怎么拍了。
“本来你肆意妄为,和洋大人争斗,破坏双方的联盟,我该治你的罪才是,但念在你一心为国争光,又救了我的家人,就免你一罪,速速的返回山西去吧,切勿再与人争斗。”
曾国藩吩咐了下,起身就要离开。
袁榆生急忙阻拦,轻声询问道“岳父大人,我昨晚跟你提起的芸妹的婚事您考虑的怎么样?”
曾国藩一直不太喜欢袁榆生,当初答应将曾纪静许配给他也是因为袁家的藏书众多,曾国藩喜欢读书,等于和袁家的藏书结了亲家,袁榆生在曾国藩跟前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出了问题。
乔志清听的是清清楚楚,知道袁榆生的好意,虽然他还不想过早成亲,但是毕竟曾家权势熏天,能娶到曾纪芸也是自己的福气。
曾国藩闻言却是暴跳如雷,也不顾得乔志清的脸面,大声对袁榆生警告道“此事莫要再提,芸儿是万万不能嫁给乔志清的,他乔家不过山西的一个土财主,怎么能配得上我两江总督的女儿。
乔志清站在堂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无礼的老家伙拎起来揍上一顿,但还是平息了怒火,一字一句对曾国藩喊道“曾大人请留步。”
曾国藩回头看向乔志清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有何事?”
乔志清冷笑了一声,倔强的回道“曾大人的小女国
天香,晚辈确存爱慕之情,本来晚辈着急家中生意也没有成婚之心,但既然曾大人这般说话,晚辈就偏要
娶你的女儿为
。曾大人说晚辈家是山西的土财主,身份低微,晚辈就在这里和曾大人打个赌,就一年的时间,,晚辈便同样以一品大臣的身份来大人家提亲,晚辈若是输了,便提头来见。”
曾国藩大笑了一声,嘲弄道“真是妄人,看在你搭救我家小女的面子上,老夫也不与你计较,至于你这个赌约,老夫就应下了,但这赌约只能我们三人知晓,你莫要再对他人提起,免的败坏我家小女的名声。”
“那明年的此时,晚辈再来拜见曾大人。”
乔志清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了屋子。
“好狂妄的小子,老夫就让你再多活一年。”
曾国藩愤愤的骂了一句拂袖而去,只剩下袁榆生愣在原地。
袁榆生心里失落万分,曾家所有的人都瞧他不起,如今好不容易结
了这般的有为之人,本来想促成小妹和他的婚事,自己也有个强有力的外援,谁知道现在却结下这人命的赌约,当真是
之过急。
乔志清离了长沙府,便带着王树茂和镖师返回码头。
袁榆生带着
妹前来送别。
“大哥一路小心,来
方长,我们他
再见。”
袁榆生抱拳恭送,身边的曾纪静也微笑告别,只有曾纪芸撇着小嘴,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行了,你们都赶紧回去吧,别着凉受寒了。”
乔志清抱拳告辞。
“乔大哥,我在长沙府等你,今生若是等不见你,我便终生不嫁。”
曾纪芸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对着乔志清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拔锚,开船。”
乔志清没有回答,大声吩咐了船家一句,强忍住心中的疼痛,转过身去。
“乔大哥,你莫要把我忘了!”
船行开后,曾纪芸对着乔志清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便伏在曾纪芬的怀里泣不成声。
乔志清默不作声,对着她摆了摆手,船越行越远,已经看不清岸上的人影。
“三少爷,袁公子还真是重信之人,你快下来看看。”
王树茂在船舱里大叫了一声,打破了乔志清的沉思。
“高兴什么呢?王大哥。”
乔志清下了船舱,王树茂正拿着一把洋
上下的比划着。
“快看这洋
,一共有一百条,子弹五千发,了不得了,这条船装着一个军火库了。”
王树茂高兴的手舞足蹈,这一路终于见他笑了一次。
乔志清单手拿起一把洋
,上面刻着一行英文字母“enfield”(恩菲尔德),这是英国造的最先进的前置线膛
了,
程可以达到八,九百米。因为是线膛
,精度也好。因为它们的装弹已经比较方便,发
药和弹丸可以一体化装填,一分钟内可以发几弹。比起来时使用的鸟铳可是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怨不得王树茂高兴成这个样子。
船一下午的功夫便行至益
,马荀昨
已连夜将皮货换做茶叶打包整理妥当,众人扯了帐篷专门在岸边等候着乔志清。
“三少爷,我们在这里。”
见乔志清的货船过来,马荀兴奋的不断的招呼着。
乔志清对马荀笑了下,船靠岸后,众人便搭了船板把茶叶搬上了货船。
“三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你在湘江里和洋鬼子干了一仗,真他娘的解气,您的胳膊没事吧?”
马荀上了船对乔志清不住的称赞,眼里全是佩服的神色。
“没事了,受了点皮外伤,养养就好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乔志清暗暗有些纳闷,这大清国还没有广播,事情都传开的这么快了,看来老百姓对洋人可真是痛恨至极了。
“那当然,三少爷的事益
的百姓都传遍了,那可是常山赵子龙再世,单
匹马血战洋人…。”
马荀越说越是离谱,乔志清急忙打断了他,吩咐道“好了,好了。你这次的差事干的不错,等回去了爷好好奖赏你,现在你先去岸上搭把手,别让伙计们把茶叶弄
了。”
“得嘞,您瞧好吧。”
马荀听了乔志清的夸奖,得意洋洋的下了船去,前后的张罗着。
众人忙到了大半夜的时间,货船终于整理妥当,因为担心太平军过来寻仇,所以乔志清决定连夜拔锚。
镖师们分三批轮
警戒,全部换成了新式的洋
,兴奋的众人手舞足蹈,乔志清教给他们使用的方法,不出一个时辰,镖师们便能运用自如了。
乔志清看着船上五十多个
壮的汉子,心里暗暗有了些想法,在船舱里与王树茂商议了起来,两人意气相投,都显得兴奋不已。
乔志清把心中想法对王树茂和盘托出,他自从在长沙府中见到李鸿章起便有了主意,知道李鸿章筹建的这支淮军就是以后赫赫有名的北洋军,如今自己的手里有
有钱,不如先去安庆府投效到李鸿章的门下,待有了军功再趁势扩大自己的实力,一年的时间便能凭借军功获得一品大员的爵位,到时候就看那个老东西还敢不敢再小看自己。
王树茂虽然子承父业,但是并不喜欢镖师这一职业,无数次不幻想着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但苦于军中没有丝毫的门路,只得憋闷的做着镖师的行当。此次随乔志清下江南,不由得被他的才智勇力折服,料想乔志清绝非池中之物,所以才与他畅开心扉,直抒
臆。听闻乔志清的计划后,当下一拍即合。两人又设了香坛,结义做了兄弟,王树茂自然以大哥相称。
天微亮时,乔志清和王树茂把众汉子集中了起来。
王树茂站在众人的前面大声的吩咐道“老爷子把同兴公多年的产业
予给我,便是让我带着大家在这
世挣一口饭吃,但是男儿在世不能仅为了吃饭睡觉,那便与畜生又有何异?昨晚我与乔东家合议了一夜,如今长
贼肆
,我们身为七尺男儿必须为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气,所以我与乔东家决定先不回山西了。”
王树茂说完,众人在下面议论纷纷,山西人是最恋故土的,王树茂的话无疑于一颗重磅炸弹。
乔志清笑了笑走上前去大声讲道“王大哥说的没错,如今生在此等
世之中,正是我大好男儿施展才华的时候,所以本公子决定先到安庆府去投奔李鸿章帐下从军,从此马革裹尸,为国效力,咱们家乡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有了军功,受了朝廷的封赏,我们兄弟再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若是有哪位兄弟离不开家乡婆姨的肚皮,我乔志清双倍发给路费和工钱,绝不强求。”
下面的镖师和伙计愣了一会,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乔东家做主”
“乔东家做主”
“…”他们不知道,就在此时,命运的天平渐渐的倾斜,他们里面的很多人也将在此后跟着乔志清光宗耀祖,封侯拜相。
乔志清满意一笑,望着江边上升起的红
,顿时感到豁然开朗,
中的郁愤一扫而光。
天大亮。
船行到了
庭湖中,岸上便是岳州的地界,只见满目的残垣断壁,比起长沙更是破败了几分。
在港口上靠岸后,乔志清只吩咐马荀和几个伙计到城里置办些干粮,其他人仍在船上严阵以待,岳州是湖南的北大门,当年哥老会的袍哥晏仲武率众渔民造反,与洪秀全里应外合,一天便拿下了岳州城。如今岳州虽控制在湘军手中,但还是有
寇四处出没,凡事还是小心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