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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她的血,你们无福消受
 身后的鬼物一阵动,背上一阵刺痛,竟然有鬼东西想撕我皮,只是还没破皮,我手背上的符篆陡然生寒,几乎就在贴着我耳朵的地方,出现一声凄厉的惨叫。

 “当家的,回来!当家的!”驼背老婆婆的视线急急在人群中搜寻,嘴里叫的人应该是她丈夫。

 背上又有鬼物贴上来想咬我脖子,再度被符篆的力量弹开。我终于忍不住了,回头一看,身后那条道上竟然挤满了攒动的鬼物,他们的眼睛在一点点变绿,贪婪的眼神看得我大骇。

 不行了,这场面绝对没办法控制住。之前的二十六只鬼也了阵脚,四处撕咬那些准备跳入两边宅的恶鬼,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张医生平里的不紧不慢一下子然无存,我第一次看到他出焦急的神情“英子!速回鬼门坳,取魂钵!”

 英子慌忙应了一声,可刚跑出两步又顿住了“师傅,那你怎么办?”

 但一对上张医生冰冷的视线,她立马用力地咬了下嘴巴,万般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竟满是愤恨“师傅,您千万保重,英子去去就回!”

 她说着就捏了两张黑符冲进了鬼群,就在这时,右手边那户人家里传来一阵惨叫“啊!救命,阿宝,放开我的阿宝!不…”

 婴儿的啼哭声在中途戛然而止,一道泉似的鲜血在窗户纸上渗了出来!

 恐惧可以相互感染,置身于四周都是哀嚎的环境中,很容易跟着发慌发怵,我现在就紧张得厉害,心脏每跳一次都恨不得蹦出嘴巴。那种即将天崩地裂的惊悚,在一点点噬我的理智。只怕再这样下去,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张医生彻底怒了,扬声一喝“余婆!看你做的好事!”

 他话音刚落,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颤抖着身子朝驼背老婆婆--即余婆,走去。

 我整个人凌乱在风中,四面方的鬼物都对我虎视眈眈,可他们每次朝我扑过来,我手背上的符篆都乍然生寒将他们弹出去。

 但我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在慢慢变小。

 “张医生!你别过来!把我老头还给我,还给我!”余婆撕心裂肺地吼着,她似乎很害怕,全身都在战栗。就在张医生走到离她两米远处时,她突然点着了手里的纸人。

 我看不到张医生的表情,可他突然不舒服地抱住了脑袋,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似乎马上就要跌倒。

 我赶紧推着轮椅冲了过去,也就是在这时,我小腿上一疼,居然还是被鬼物咬住了!

 我急得赶紧把右手背的符篆往那只鬼脑袋上拍,那只满身腥臭味的鬼物猛地一抬头,眼窝里出一只没有眼珠的窟窿,符篆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拍在了他的额头上。他似乎很疼,全身开始剧烈地搐,捂住被我拍过的地方撕心裂肺地哀嚎着,震耳聋,听得我心里特别慌。

 眼看张医生已经站不住身子,我用力把甩开那只鬼赶紧去扶张医生。

 道上的鬼物已经四散而开,惨叫声此起彼伏,虽然每家每户门口都烧着香炉摆着贡品,甚至很多门上都画了符篆,然而仍旧没能避免这场灾难。

 弥漫在金镇上空的鬼哭狼嚎化作一缕缕摄人心魄的恐惧,刺痛着所有人的神经。

 张医生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滴,被我扶住后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了过来。

 我慌得声音都在发抖“张医生,你怎么样了?还有机会补救吗?”

 四面方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余婆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惊恐地看着我似乎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出了什么事?我…我都做了些什么?当家的,当家的你在哪?当家的!”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鬼群,然而我却无力阻止。

 “青竹,英子回来了吗?”张医生的声音在打飘,似乎在压抑着极其强烈的痛苦。余婆的纸人到底有什么讲究?她对张医生做了什么?

 他的‮腿双‬好像突然又废了,根本支撑不住半分重量。我想把他扶到轮椅上时,才发现张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抱住了我的,他微弱紊乱的气息就在我的脖子上。

 我慌得想推开他,但半途停住了。

 九渊,你怎么还没出来?英子去了,你如果摸不到出来的路,千万要跟住英子啊!

 “还没有,张医生,我们该怎么…唔…”被鬼物咬过的小腿疼得我脑袋都要炸了,娇软又有鬼物扑上来咬住了那条小腿,还兴奋地大了一口血!

 张医生的视线越过我肩头,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出一张黑符朝那只鬼扔去,一字一句道“她的血,你们无福消受!”

 他幽凉的语气里裹满了杀意,我回头看过去时,那鬼物的身体竟然像被大火灼烧透了似的,通体红得像火炭,在惨绝人寰的叫声中化成了灰烬!

 周围等着机会想扑上来咬我们的鬼物,这会儿劝吓得抖如筛糠,哀嚎一声后四散开窜进了镇子里的宅。

 我实在撑不住张医生了,急得叫了他一声“我扶你坐回轮椅吧,英子应该快回来了。”

 “晚了,一切都晚了。”他的手轻轻一抖,松开我的后颓然倒回了轮椅。

 就在我半扶半抱地想要把他扶正时,他突然一个用力把我带进了他怀里,贴在我耳畔虚弱道“直符前三六合位,太之神在前二,后一宫中为九天,后二之神为九地。太主人,九天为神,九地为鬼。现在的太位在东,青竹,往东走。”

 我慌得回头看了一眼,九渊跟曲诃还是不见踪影,他们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

 只这一眼,我突然看到了白发苍苍的叔公!郭沐霖的叔公!

 他行动自如地在鬼群中四处奔波,手里拿着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没有任何鬼物扑他咬他。我猛打了一个寒噤,突然想起了婆婆。

 看来当初来金镇时,那些血模糊的尸体是被人皮鬼剥了皮,叔公的皮应该也被他剥了。

 身后过我鲜血的地方趴着很多恶鬼,正伸出长虫般的舌头贪婪地舐着我的血。

 可但凡过血的鬼物,很快就捂住喉咙开始哀嚎。

 尽管如此,其他鬼物还是前赴后继地扑上去舐!

 张医生仰头看了我一眼,语调恢复了之前的不紧不慢“走吧,他们无福消受你的血,死有余辜。”

 我心里“咯噔”了下,回头发现那些过我血的鬼物果然开始慢慢灼烧致死。

 头皮一麻,我当即推着轮椅往东边跑。

 快跑出镇子了我才猛地打了个寒噤,步子开始迟疑“张医生,你这么有本事,想办法救救他们吧,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镇子里还有很多孩子,我到现在还能隐约听到婴儿的啼哭,不住地是幻听还是真的。

 张医生的手微微一颤,连头都没回“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金镇的劫难,我没办法化解。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命了,等英子取来了魂钵,该活的人终究是会活下来的。”

 心里顿时酸涩发,再铁石心肠的人,面对这么多无辜的生命都没办法不动容。

 我感觉心在滴血,跟我腿上的伤口一样,一阵疼过一阵,过了好几秒我才回过神来,颤抖着问他“张医生,你刚才说他们无福消受我的血,为什么?”

 我茫然地低头看手,突然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恐惧。

 “青竹,有些事情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不能说。”他突然把我拉到了轮椅前面。

 今晚满月,朦胧的月光下,我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心里一慌,赶紧把手了出来“张医生,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吗?”

 他淡淡地点了头“我们现在所处之处正位于生门,金镇正对死门。凶门被克凶不起,等魂钵就位,今晚这场劫难也就结束了。但是,”他轻叹了一口气“那些逃窜的鬼物却会定会去别处涂炭生灵…”

 “啊,着火了!”金镇上空突然被熊熊烈火染红,漆黑的夜在这一刻亮如白昼,一股股热朝我们涌来。

 张医生再度想抓我的手,被我及时躲开了“我知道不能感情用事,光凭我根本没办法进去救人。张医生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是我太没用,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被恶鬼果腹。

 大概一刻钟后,英子发慌地叫着“师傅”往这边跑来。

 张医生没回头看,我看了他一眼后赶紧嚷了一声“英子,我们在这里!”

 我急急地往她身后张望,隐约有别的人影在晃动,我不由得一喜,下意识地到英子面前“我老公是不是跟你一起出来了?沐霖!郭沐霖!我在这…”可英子却气吁吁地伏到我耳边,恻恻地咬着牙“哼,做梦,要是真爱你老公,赶紧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我一个灵,失声道“你说什么?”

 英子没搭理我,带着哭腔跑到了张医生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在他腿上开始咽“刚才鬼门坳里好凶险,英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傅了,英子好怕师傅会受伤,呜呜呜…”

 我的恐慌久久平息不下来,英子的说法跟张医生的迥然不同,虽然我明知道英子是在吓唬我,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着慌。

 余婆,余婆您还活着吗?

 快告诉我怎么进出鬼门坳,我要去找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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