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说完了话
“是啊,我们这矿区啊,旧社会屈死的冤鬼太多了。动不动就出现炸尸的事情。虽然大家都盼逝去的亲人死而复生。可是,这种事总是惊吓子孙,让他们心不安呀!
后来,远方的一位老道士路过咱这儿,他看了看山后的风水,砍了一棵小柞木树做了这个
子,又拴了红布条,嗯,打那以后,谁家再出现这事儿,只拿
子轻轻一举,尸体就平静了。
“是吗?”“是啊。”老人家先是不可置疑地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来了个转折“可是…这
子,用到季老太太身上,就不灵验了。”“怎么不灵验了?”“呵,这事儿说来
怪啊!”老太太听到这儿。
接着老头儿的话诉说起来“当时,我正
迷糊糊地躺在
上睡觉,就听见轰隆一声响,一个拴了红绳的
子朝我砸过来,我就吓得大声喊:‘别打呀,我没有死。’我这话一说完,儿媳妇就扶我坐起来了。”
“
,你躺在这灵
上,看见什么了吗?”季小霞忍不住好奇,第一个发问了。“这事儿说出来啊,你们谁也不能信。”周老太太呷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回忆起来“我呀,像是睡着觉了。
忽然,有两个穿黑衣的差人从后门进来,说是带我去天堂。我就
迷糊糊跟他们走出了后门,对了,当时,小霞你在自己的小屋里看书,临走我还看你一眼呢!”“是啊,昨晚,我正看《鬼吹灯》呢!”季小霞证实着。
“什么鬼啊神的?小孩子别瞎说。”此时的季家人,最忌讳别人说鬼啊神的话,季小霞母亲听了女儿的话,不由地制止了。“真的…”季小霞分辨说“看完,我还做了恶梦呢!”“那…以后呢?”
白雪听到这儿,倒是着急了“以后…我跟两个差人像是到了一个阎王殿前,呵,那地方,人可够多的。嗯,还排着队呢!殿门口那儿摆了一口大大的泔水缸,里面臭哄哄的,几年没刷了吧。
排队的人到了缸前,都要喝几口脏水,喝了这水,才可以走过小桥那边去。”“那小桥,是奈何桥吧?”白雪到底读了几年书,学问多着呢!“是呀,桥的形状就像公园养鱼池边的小砖桥。”
老太太想了想“当时,差人催我快喝水,我一看,水太脏,说什么也不喝。尽管他们催我,我站在那儿,咬紧牙关,就是不喝。”“不喝,行吗?”老头儿好奇,也发问了。
“那么脏的水,谁喝得下呀!嗯,不少人身边牵了纸糊的牛,想让纸牛替自己喝。可是差人不让。说‘那是纸牛,没心没肺,喝了也无效。’结果,就
着这些人把头伸进缸里,咕嘟咕嘟…哎呀,临上路的人了,还被灌了一肚子脏水!”
“看来,糊纸牛,扎纸马,还有扎冰箱、彩电,都是迷信。不起作用啊!”白雪感慨地说。“是啊,人要是有钱,就趁活着时吃点儿穿点儿,等闭上眼睛,扎什么也没有用了。”
老太太深有体会地道出了一句心里话。“老季嫂,你看见阎王老爷了吗?”身经百战的林大爷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革命,他毫不忌讳那个死字,总喜欢结合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谈论生生死死的事情“我可是见了他几回面的人。可是,我每次去报道。他总是不收留我呀!”“哈…”老太太听了林大爷的话,
朗地笑开了“那说明你命不该绝。”“
,阎王爷长什么样?吓人吗?”季小霞又问了。
“唉,那人长得…就像电视剧里的阎王爷一个样。不过,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和蔼的,一点儿也不吓唬人。”“阎王跟你说什么了?”我也
不住问了一句。
“呵呵,差人一带我进门,那阎王就一个劲儿地摇头说:‘错了错了,带错人了!’差人打开薄子说,‘蓟原卧地沟人,87岁老太,没有错呀!’阎王爷走下来,指着差人手里的薄子纠正说,‘是蓟原人不假。可是,我要你们带的人是男的。他姓吕!”
“姓吕?”听到这个吕字,我和白雪顿时吓得打了个冷战。然后又迅速相互递了个眼色。这一个“吕”字,立刻让我们想到了一个人。
他就是现任市长吕强。此人现在位极权重,官运正盛,如果有什么罪孽,在官场臭一臭也就罢了,怎么弄得让阎王老子也惦记上了呢?
幸亏林大爷和季家人不熟悉他。如果这事儿嚷开了去,官场可就炸出新闻来了。莫不是他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将导致自己面临天妄之灾?人的定数,真是说不清楚啊!
“季大娘,你既然去了阎王殿,怎么又被放了回来?阎王给你说什么了?”白雪觉得这场谈话该结束了,马上张罗收场了。
“唉唉!阎王说,‘既然带错了,就应该放回去。这老周太太啊,年轻时救过两条人命,命里有福,还没来得及享受。快快回去,享几年清福吧!”“
,阎王这么说,你没有谢谢人家?”季小霞提醒老人家。“哎呀,谢什么呀?”
老人家说着说着
下了眼泪“我对阎王说,‘别让我回去,人间的罪我遭够了。你就留下我,让我快点儿死了算了。’”
“那…他怎么说的?”“可是,人家不听我的话,他说:‘人的
寿和福分,都是命中注定的。谁也贪不了谁的。’我问他说:‘我在卧地沟住了一辈子小破房,挨冻受累,我的福分在哪里呀?’他说:‘今年春天。等到
高照时,卧地沟的贵人就临门了。你回了家,就等着住高楼,过好日子吧!’这不,我就回来了。”
“唉唉,老季嫂,是不是看你穷得可怜,人家不收你呀?”林大爷开了个玩笑。“才不是呢。”老太太立刻反驳他“俗话说,‘阎王不嫌鬼瘦’。也许,我的好日子真的没来到呢!”谈话结束了。
人们站起来,纷纷告别。我站立起来。忽然觉得就这么走出去不大礼貌。按照蓟原的习惯,领导干部到了穷人家总得表示点儿心意。何况老太太遭了这场变故。于是,我的手往衣袋里掏了掏,还好,掏了半天,总算触到了两张硬硬的票子。
我掏出200元钱,季家人执意不收。谦让一下,这倒是人之常情。但是,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位季老太太,看到我掏出钱来,竟扑嗵一下,跪倒在我面前,让我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拉住她的手:“
,请起来。你这样,我这晚辈受不了哇!”
“孩子,你的钱我收下。可是我的话,你要记下来…”老太太跪在那儿,大家好说歹说,也执意不肯起来。“好吧,老人家,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只好应允了。
“啊,庾总,你当过市长,现在又是大老板。在蓟原这地方,你也算是大官了吧?”点点头“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老太太颤抖着嘴
,想了半天。
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呀,16岁嫁到这卧地沟,今年87岁了。在这棚户房里整整住了一辈子啊。我求求你,把这些破平房拆了,给我们盖大楼吧!多少年了,我天天想,夜夜盼…就想用脚踩踩那步步高的楼梯板,用手摸摸那热呼呼的暖气片呀!”听了老人的愿望,我感慨万分:老百姓住这棚户房,是我之过呀!况且,眼前说这话的人,是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啊。
来不及更多思索,我立刻朝老
跪下去,庄重地承诺:“
,你放心,有我在这儿,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好,好,好!”听了我的话,林师傅和白雪带头鼓起了掌。
送完礼金,说完了话,本以为可以轻松走人了。哪知道这卧地沟有个讲究:凡是婚丧嫁娶的事情,只要客人送了礼金,主人必须得安排吃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