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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早结婚了
 有一次许峻岭站在窗前出神,不知怎么一来顺手拉了一下窗框,听见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发现一只好大的苍蝇被他关到夹层玻璃中间了。看那只苍蝇在里面飞来飞去,许峻岭觉得有意思,就搬了张椅子坐到窗前去看。

 对着阳光他看清楚了苍蝇脚上绒绒的细,停着的时候翅膀也在轻轻地颤动,两条后腿弯过来梳理翅膀,前面两只触角似的东西前后动着。

 它停下来许峻岭就在玻璃上拍一下,它又飞起来,在玻璃上碰得嗡嗡地响,渐渐落下去。又停下来他就再拍一下,这样有几十次,它对他拍动玻璃再也没有反应。他想:“让我也喂一只动物。”

 就到厨房拿了几粒米饭,飞快地拉开窗框丢进去。过了两天他又记起那只苍蝇,一看它还停在那里,米饭已经干了,似乎还是那几粒。

 他拍几下玻璃它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他拿了一筷子,把窗拉开一条去拨它,还是活的,轻轻动几下竞不避开。

 这么老实的一只苍蝇使许峻岭感到惊奇,用筷子挑了它,它就停在筷子头上。他把窗户拉开,它并不飞走。许峻岭说:“饶你一条命了。”

 拿了筷子走到阳台上,伸出去用手一扇,不动,再对着嘘一口气,它飞走了。他对着空气说:“本来想喂了你做个伴呢,你又要绝食。”把筷子丢到地上。

 ***他把窗户拉开,它并不飞走。许峻岭说:“饶你一条命了。”拿了筷子走到阳台上,伸出去用手一扇,不动,再对着嘘一口气,它飞走了。他对着空气说:“本来想喂了你做个伴呢,你又要绝食。”

 把筷子丢到地上。许峻岭终于有耐心坐下来,写了几篇散文杂感,投到《星岛报》和《世界报》去。

 文章刊了出来他无动于衷,这个世界离他很遥远,它承认不承认他都无所谓,他心里在计算着那点稿费。这天晚上接到一个长途电话,是刘晓冬从圣约翰斯打来的,他找林范凌云。许峻岭说:“范凌云到蒙特利尔去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他说:“你是许峻岭吧。”许峻岭说:“是许峻岭,我还记得你呢,你在物理系读博士对吗”他说:“找你也是一样的,一定帮个忙。”

 他告诉许峻岭说,一年多来他帮女朋友申请语言学校终于成功了。她星期四从上海起飞,应该是今天下午到,可飞机到了却不见人。许峻岭说:“在多伦多转机耽误了也不一定。”

 他说了那女孩的姓名特征,要许峻岭到机场去帮他找找。许峻岭说:“明天一早我要上班呢。”

 心想:“到机场去帮你找,你倒是敢开这口,以为机场就在这楼下吗”他又问许峻岭有什么办法在多伦多找到她,许峻岭说:“上海航班晚点了也不一定。”

 他说:“我帮她订的加航的机票,不太可能晚点。”他说得有点结结巴巴的,许峻岭似乎看见了他嘴直哆嗦。放下电话不几分钟,他又打电话来了,第一句话说:“她跑掉了,一定跑掉了。肯定现在在多伦多。”

 他要许峻岭帮他找找。许峻岭说:“多伦多几百万人呢,在这海里到哪里去捞这针!”他说:“到联谊会去看看,她来了今晚很可能住在那里。”

 他要许峻岭现在就去,许峻岭说:“都半夜了我还去敲门呀!”答应了他明天一早去。他又告诉许峻岭那女孩可能用化名,要他问几个人有没有那个样子的人。

 许峻岭要他明天晚上打电话来问消息,他说:“明天中午行吗明天中午!”许峻岭答应了。有这样一件事情做许峻岭也高兴,说不定那个要找的女人是个美女呢。

 第二天一早许峻岭骑车去联谊会,心想:“是个什么女人呢,又能够风到哪里去,把他挤捏成这个样子!”

 许峻岭查了登记名册,又问了好几个人,并没有这样一个人来过。中午刘晓冬打电话来,许峻岭告诉了他。他听了呆在那边了,许峻岭“喂”了几声也没反应,他对着话筒吼一声:“长途呢!”

 他在那边说:“完了,完了,这女人,我掐死她!掐死她呀!”放下电话许峻岭没再去想这件事,就算真的跑了也没有什么稀奇。

 过了几天他晚上下班回来,看见刘晓冬在家门口等他。许峻岭说:“为那人就跑到多伦多来啦”进了门他说:“等你都有几个小时了。

 我下午五点就到了。”他说着脸上显著亲热,像见了多久不见的老朋友,其实许峻岭跟他就那年圣诞节前说过一次话。许峻岭下方便面给他吃,说:“就干等了七八个小时”他说“我下去走走。

 又上来,上上下下也有十几个来回了。”许峻岭说:“现在知道热锅上蚂蚁的心情了吧!”他说:“知道了知道了。

 我打电话回上海,我妹妹送她上的飞机。”许峻岭说:“老刘,我骂你又不好,不骂又实在该骂几句,是脑袋里灌了油腻还是怎么着,这么想不通,还飞到多伦多来找!什么玩艺,值不值得嘛!她现在就是坐在你面前,倒在你怀里让你搂稳了,明天她要走还是走,你用绳子拴了牵着也不行,侵犯人权!

 钱送给航空公司还不如买几箱啤酒一醉,醒来就好了。她真是个天仙吗,身上哪里都雕着花吗就把我们老刘坑成这样!”他说:“老许,说别人的事总是一口气的事,应该这样应该那样,自己没疼在心里!

 她的事我办了一年多,联系语言学校,找经济担保,买飞机票,不怕你笑我,光身一个老爷们等这两年。

 突然有个女人来就要睡到咱上了,这有多少想象你也该知道,就盼着这一天呢!完了,说完就完了!有些事真的就这么轻易就完了,不相信!”

 他吃了面在椅子上坐了抽烟,又说:“走之前我妈当她是儿媳妇了,把一个家传的宝石戒指给她戴上,在国内前前后后花了几千块钱,都是我牙里省下来的,寄给了她我心甘呢,谁知她就这样照我头顶一子!”

 许峻岭把毯子抖开说:“两个男的睡一那个的,你睡地板上。”他点点头,问:“范凌云呢,她还没回来”许峻岭说:“总会回吧。”

 他说:“那边传说你们快离婚了,我想好的一对,上帝选着配人也难配这么好,不可能吧!”许峻岭不置可否笑笑。他掏出一叠信递过来:“你看,你看看,她写给我的。”许峻岭说:“不客气我就看了。”

 他说:“尽管看尽管看。”许峻岭顺手一封,他都丢过来说:“都看看,看了就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了。”许峻岭说:“知道什么东西还飞到这里来找,天下总还另外有几个别的女人吧。”

 信上那火辣辣的句子烧得许峻岭脸热,目光都不好意思在那上面多停留:“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在那美好的国度重温共枕同的旧梦”等等,看到这里许峻岭说:“姑娘倒会写的,也怪不得我们老刘搁不下来,火在心里烧了几年,说熄就熄啦”他说“我主要是怄不过,找到她让我使劲踢几脚,脸上狠命抓几把,我就算了。”

 许峻岭说:“你都跟她睡过了,也该付出点什么,现在这就打平了。”他躺下去说:“不瞒老兄,出国前在一起前前后后也有两三年,要是有一间房子,早结婚了,要是有那间房子,访问学者我也不一定来了。一间房子!”

 熄了灯他躺在那里长吁短叹,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亮。第二天上午许峻岭陪他去了移民局,坐在那里等到十点多钟,总算约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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