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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反倒好对付了
 于是王俭想证道却没死成***王俭策马走到跪伏在道旁的降官前面,大声问道:“谁是汪青墨?”

 汪昱的表字就是青墨,表字那是读书人才配拥有的玩意。他现在是个投降的罪犯,别人竟叫他表字,倒有些意外。汪昱抬起头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罪人汪昱在此。”

 不料那王俭十分客气,忙上前就要将他扶起,满面痛惜的表情道:“哎呀,汪知县、青墨,让你受苦了!”

 在不远处,刚羞辱过汪昱的小将看得目瞪口呆,旁边一个见识比较广的同袍小声议论道:“那人是于抚台的得意门生王俭,字养德…别看他年纪轻轻又没当什么大官,就是省里的布政使按察使见了还不得客客气气叫声先生?嘶…”

 那好事者从牙了口气“王先生干嘛对个俘虏那般客气,难道他们同乡或是早就认识的?

 哎,我说小子你最好溜后面去,最好近段日子别在外面逛游被他认出来,万一那人真是王先生的好友,惦记起你羞辱于他,想给你穿双小鞋还不容易?”小将着脖子小声道:“老子拿命攻城,到头来还要躲着手下败将?”

 话虽如此说,可他却悄悄开始往后面缩了。别说官军将士诧异,就连汪昱自己也大惑不解,谨慎问道:“对不住在下忘了,您是…”“我叫王俭,字养德。咱们以前并不认识,但汪知县的冤屈天下士子谁不打抱不平?

 上半年在朝里好多大臣都上书弹劾成国公,替你说话呢。你的事情有可原,于大人自会帮你说话,且安心。

 今权贵迫害青墨,如果同道中人畏惧不敢站出来,他害到自己头上,谁来为咱们读书人说话,啊?!咱们读圣贤书,啥都不硬,就是骨头硬,怕个甚?”汪昱听了这一席话,不十分感动,好似找到了归宿感和志同道合的心灵家园一般好受。

 他的脸上不动容,但随即又想起那朱勇杀母之仇,并当着子的面杀了小孩,干了他的老婆不说还叫手下分一杯羹,接着也杀害…

 汪昱的心马上又冰凉了,随后又想起湘王读诗书、待他很不错,便没什么好动摇的了。汪昱便逢场应付道:“于抚台和王先生的好意,在下感激不尽。”

 “别跪这儿了,起来罢,一会随我去见于大人。”汪昱回头道:“其它的人,你们要怎么处置?大伙不过求口吃食,动动笔杆子,没干什么坏事,不如劝劝于大人手下留情?”

 众官听到耳里,顿时暗赞老汪够哥们,不枉平称兄道弟一番。大伙儿只不过总是给湘王出谋划策怎么谋反“推翻暴政”而已,还帮他具体下达各种命令…

 其实汪昱也没说错,又没杀人放火,算啥坏事?王俭道:“好说好说,一会儿见了于大人,你给大人提提,我在旁边敲边鼓劝劝…这样,咱们先离开此地,等会再说。

 你这身穿的是啥不伦不类的,一定是叛贼你穿的,先回家换了,咱们再去中军拜见大人。”汪昱心道谁我了?这身军服不是谁都有资格穿的,府衙里那帮要看参议部脸色行事的官僚能穿?

 不过刚开始确实觉得有点不伦不类,时间稍长,很多人都穿,慢慢地就感觉不错了,带和章都是设计很有格调的,特别是职位高些的人。但现在要保命,汪昱便顺着意思道:“也是,我得先换身衣服。”

 打了败仗就是叛贼,命不如犬,刚才一个官员被当众杀死,一点事都没有,活生生的例子。汪昱换了衣服,就顺从地随门口等候他的人去官军中军了。官军占领了朱雀军参议部后,于谦对里面的卷宗文书很有兴趣,就直接把参议部的破旧院子做了中军。

 不远处更高大有气势的府衙再次被冷落。在门外等候时,汪昱隐约看见于谦正和武侯等将领在说话。王俭上前轻轻说道:“我把汪知县带来了。”于谦点点头,对薛禄道:“你们先议一议,我去见个人,稍后便来。”

 薛禄道:“于大人请便。”待于谦刚走,薛禄便听说来人是汪昱,当下便有些深意地笑了一下。

 汪昱的名字对于朝里来的人多少有些耳闻,反正就是读书考功名的人认为全体的脸被功臣勋贵给打了、得罪得不浅,许多人便趁成国公战败的时机闹腾了好一阵。

 最后是皇帝一个人把事生生给下来的,总之里面的玄虚不少。于谦见了汪昱果然也是和颜悦,亲切地称呼一声青墨,好似老师叫学生一样,完全就不像敌对关系。

 不料汪昱见礼之后,很快就提及:“官署内被俘的官吏都是读书人,并未跟着叛军杀人放火,于大人您看常德治理得尚可,百姓亦未流离失所,诸官还是有些功劳的。”

 于谦一听便皱眉,但这个表情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荣辱不惊的神色,好言道:“青墨也是懂国法规矩的,这些人既不是民,是否有罪、有多大的罪,本官虽是巡抚提调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但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最低要湖广按察使司来管,可能要朝廷三司法过问,大明有铁律,谁是谁非自有论断。青墨,你说是不是?”“是,是,末学实在太想当然了。”汪昱忙道。于谦道:“不过铁律也是人在管,总是有冤案,青墨就受了冤屈!

 你放心,咱们都不是指鹿为马之辈,是非黑白一定要站出来辨个明白。我相信朝中诸公是品德修养高尚的大儒,定能为青墨洗清冤屈。”汪昱忙拜道:“下官何德何能,竟然要于抚台,还要朝中大儒亲自劳心!”

 于谦亲切地拂其手背道:“你看同朝诸僚是有心同舟共济、立志还世道清明的贤能,所以你重归仕途还是很有希望。

 只不过你曾在叛贼手下当过差…当时你所在石门县被叛军占领了,你本不愿助纣为,可是叛军朝廷命官装点门面,授官未经你的同意,可是如此?”

 汪昱一时半会儿无法搞清楚其中的水深,只得点头道:“确是这般,于大人料事如神,就如亲眼所见一般。”于谦这才和蔼地微微点头。汪昱心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辰州,雨,大雨倾盆。城外的校场上却站着茫茫一片将士。

 城墙上的张宁也是浑身透,脸上的雨水不断地如在淋浴一般。他端起一碗酒,里面大半都是天上来的雨水,大喊道:“祭常德死难的兄弟!”

 众军肃立,望向城头。张宁在众目之下饮了半碗,又把剩下的半碗倒向城下的地上,声音哽咽道:“参议部副仗徐光绉以下,常备军将士全数战死。

 我密探亲眼所见,官军杀完了人竟不解愤、下令骑马践踏尸首,诸英雄的五脏六腑脑花血遍地都是。有投降后的官员被跪地,被羞辱叫爷,不叫就被当众屠戮,这还是汉人能干的事吗?

 他们攻下城池后掳掠形同蛮夷,伪朝暴政可见一斑。又把咱们敬重的军旗丢在地上辱没取乐。奇大辱!”他说罢将碗摔在墙砖上,拔出佩剑指向雨幕的天空,大喝道:“决一死战,歼灭贼寇,夺回常德,为战死的兄弟…收尸!”

 。“夺回常德,夺回常德,常德、常…”众军群情奋,呐喊震天,万人愤怒的吼叫在城外的山间回

 ***北路军大营继骑兵大军之后、仍然还没到达常德,而此时在决策层的那一干人已经反复议论了多新的方略。

 于谦坐在常德参议部官署正中的那把椅子上、张宁曾经坐过的椅子,四顾在场的将领道:“要和叛军决战最好的时机是、他们从湘水撤回辰州的路上,可惜战机已逝。

 那时叛军并未准备在常德以外长期作战,粮草补给告罄,军械失修、弹药不足,人困马乏,若是能截住决战,可胜之。但眼下,我不同意北路军直辰州府城决战。”

 坐在一旁的薛禄道:“抚台恕我直言。我认为叛军主力在南路折损也不算太小,走了那么多路现在一样疲敝。

 常德老窝又被咱们端了,死了不少人不说,他们造火器的东西都没了。我们立刻近辰州,这不是战机么?敢情我五万大军,携常德大胜之威,打他一万,还能反被打败不成?”

 于谦语气强硬道:“立刻近辰州,是多久…此刻叛军自然也算虚弱,本官不能说一定打不赢,但也不是一定能打赢,以我所见此间存在风险。

 此战事关天下兴衰,必须万无一失,决不能急躁坏了大事!叛军目前境况不好,但还有他们更不好的时候,时间拖下去越对我们有利。

 辰州歉收,他们在我大军威胁下怎么养活一万多人、以及各处劫掠来的两千多匹马?当然如果我们远在数百里外按兵不动,谨防他们纵兵去外地劫掠,所以也得有个布局。”

 这时又有人说道:“若是叛军干脆像放弃常德一般,再放弃辰州,重新攻占别地、如就近的宝庆府,我们跟在后面不是吃灰?”

 于谦冷道:“若是张宁真这么干,反倒好对付了,和寇何异之有?他没个地方长久经营,以现在的天下形势,根本成了什么事。

 向南攻宝庆府?那便离威胁武昌更远了…这样也行,咱们湖广就多留一个不大不小的病拖些日子,待我京营主力攻下南京平定东南,大势便趋于稳定,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一众寇能跑到哪里去?”

 薛禄叹道:“此贼死而不僵,祸害得留到什么时候?”于谦道:“莫贪功,有机会就医。机会不好,便防止它深入五脏成心腹之患,我等也是尽到职责了的。”薛禄听罢终于作出主张让步,又问:“抚台方才所言布兵,应如何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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