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分管政军司法
皇上因此有意出派一名御史按察湖广,理清其中虚实,后据实上呈安定湖广之策。平安若是能在此作出成效,或许今后会有另一番作为。”
书房里没有外人,杨士奇虽然不是明说,但也表达得很清楚了:张宁要么安安稳稳做个闲职文官过好日子。要么放弃“宽恕之恩”慢慢熬资历做政绩、尽力证明立场,以后寻机东山再起、再获朝廷重用。
而对于联姻之事,杨士奇只字不提也没有丝毫要改变的迹象。毕竟罗么娘只是他的义女,联姻能多一个左右臂膀固然好。如果事情不能强求,只要不是政敌也就顺其自然了,没必要执着此事坏他的名声,况且义女罗么娘又定了心思,怎好
迫她?
至于张宁那点身世麻烦,就算一个义女牵连起来也很难动摇杨少保的地位。***人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诚非虚言。
前年张宁就决定,不想再干形同特务的采访使,哪料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两条路,一条去南京那风花雪月之地做国子监礼官混吃等死、一条干老本行去湖广解决辟
教的问题,让他选,似乎只有后者更好一点。从杨府回家天色已经黑了,张宁却仍在自家院子里徘徊。每当发愁时他就有这个习惯,习惯走来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小妹,只见她正做着一个奇怪而滑稽的动作,两腿跨得很大,身体都快站不稳了。张宁诧异道:“你在作甚?”
小妹无辜地看着他:“哥哥的步子好大啊。”原来她正踩着张宁走过的地方,跟着“邯郸学步”还是小姑娘好,大多数时候都能无忧忧虑。
张宁便没理睬她了,接着沿屋檐走,继续琢磨自己的事。但这时候小妹又追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哥哥又发愁了?”张宁弯了一下
把她的小手握在手掌里
了
,叹道:“估计不久就要去湖广。”
“啊?怎么又要出京…这回要去多久?”张小妹一听,也跟着做出犯愁的样子。张宁摇摇头:“不好估计。但这回我要带你一起去,让你在我的身边。”小妹随即
出喜
,撒娇道:“哥哥总算想通了,带着那个祥符想人家,还不如干脆带着人呢…”
这次把小妹留在京师张宁实在是不放心,上次和宦官王狗儿联合,才让皇帝认为永乐帝不是非正常死亡,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毕竟是一个隐患。
万一哪天皇帝发现了真相追究起来,张宁家的人估计要被牵连,所以他至少想带上最重要的人。和小妹说了几句话,张宁的思路被岔开,这才感觉身体都快被冻僵了。
正月里的初
,气温和寒冬腊月好像也差得不多。他遂拉着小妹一块儿回到房间。书案上还放着一份奏章,前前后后已经准备很久,一直没有送去通政使司,是关于郑和舰队远洋利弊的论述奏疏。
现在看来仍不是上书的时机,还得放一放,也不知这份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按照以前张宁的“职业规划”先上越南撤军疏,得到皇帝支持后,就找机论述言远洋事。
进而在事业上转型,下西洋这件事要想做出成就来也够得一番努力了。正好远洋舰队的“总司令”郑和今年初要从南方回京师拜见新君,到时候朝廷的注意力会因此略微向西洋事转移,张宁就打算趁郑和回来那段时间言事…但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张小妹如同平常一样,随手收了他
摆的书籍和纸墨,还有那份奏章放在书架显眼的位置,以为张宁还用得上。张宁见状便说:“那份东西放到箱子里,用不上了,出京时带走。”
她遂依言收拾完,然后坐到张宁的对面,用手撑着下巴看他。这样大眼瞪小眼太沉闷,张宁便随口说话:“时至今
我才真正意识到,一个人不是会办事就可以。无论想做什么事,首先得得到上面的信任,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小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应该是听明白了字面意思,但很多事儿都要自己亲身体会才能领悟吧?
见张宁今晚没给她讲故事闲聊什么的,她也一本正经起来:“哥哥不要沮丧,虽然那份奏章放起来了,可总有一天皇上能明白哥哥的忠诚的,到时候还会重用哥哥。”
张宁听罢愕然,险些没笑出来。就怪小妹那张脸太清纯,忽然那副表情说起政事,真是够别扭的。
他在杨府受的郁气渐渐消散,淡然道:“都是以前想办的事,现在就算得皇上信任,我也不想再为那事
心。国家大事固然重要有意义,但在我心里关心的人更重要。”
就在这时赵二娘端着夜宵进来了,见兄妹俩一本正经对坐着说话,便笑道:“哟,东家和小妹正说事呢?”张小妹回头道:“哥哥要上奏章,正和我商量国家大事!”
赵二娘愣了愣,随即“噗嗤”就笑出声来,她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小妹真是出息了,咱们大明朝的贤才哦!”张宁道:“下回做点甜粥,放点蜂
枣子等东西试试…文君也喝过那种甜粥,你再问问她还有什么作料。”
***元宵节张宁照样带着小妹去看烟花,玩得
高兴的。节日一过,衙门便开印办公了,国家体系逐渐恢复了正常运转。宣德帝也在奉天门御门听政,这是宣德纪元的第一年,他又刚登基不久,开始还是很勤政的,一天少则也要处理大小几十件事。
年前胡滢上过一道奏章,认为
窜在湖广的辟
教对国家稳定不利,需要设法解决。这事儿经内阁商量批复的处理意见是先派一个巡按下去摸清状况,实地了解之后向朝廷描述,然后是把教众编为农民保甲进行安抚、还是用兵讨伐,再行商议定策。
不过内阁把奏章送司礼监之后,正逢年关,从皇城到地方衙门整个权力机器都暂停运转,不少奏章就堆积在司礼监没来得及处理。开
重新执政,那些奏章才拿出来,经皇帝过目该批红的批红,不合理的打回去重拟。
朱瞻基坐在御案前,周围的内侍端茶送水,递文磨墨侍候着,底下一众文官帮着理政,除此之外还有起居注馆的内侍随时记录皇帝在干什么。
朱瞻基翻开胡滢的奏章,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就大概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偏远土司地界上的一众
民,和一堆国家大事比起来确实不算什么要紧事。
要说重要西南有两个地方的土司已经起兵造反了,几年了现在还没镇
下去,攻城略地严重不严重?
永顺土司的这帮人还没造反呢…不过因为奏章是胡滢上的,朱瞻基很快就猜到了胡滢的用意:肯定是胡滢担心聚众数万的辟
教和建文遗臣有关、才会专门上疏。
他又看了一眼内阁的处理意见,顿时认为非常妥当。眼下最重要的是随时等着汉王那边出状况,有了大义名分然后削藩,暂时顾不上再管建文遗臣的事。
在朱瞻基看来那些旧事已经不需要太在意了,何况皇祖父之死的疑点多半也是子虚乌有…在这种情况下,先派个御史考察,既不费事又能以防万一,实在是考虑周全中规中矩的上善之策。
朱瞻基见御门内有内阁和六部的大臣,当场就说:“胡滢这份奏章,照部议批红。要派巡按去湖广,你们举个人。”杨士奇便拜道:“老臣以为礼部员外郎张宁可用。”
朱瞻基沉
片刻道:“朕记得去年吏部有一份卷宗里,张宁应该调南京国子监?”杨士奇道:“确有此事。
不过国家正值用人之际,礼部仪制司员外郎张宁对皇上忠心耿耿,又曾经历过此类政务,当是合适人选,故老臣举荐。”
朱瞻基听到忠心耿耿那个词,心下就寻思杨士奇的用意,可能是暗示再给张宁机会证明忠心。后半句说得也有道理,查建文遗臣这种事,一般官员还真干不了。杨士奇的话在皇帝面前很管用,因为他每每进言都是很识大体考虑很周全的意见。
朱瞻基略微一想便笑道:“那倒也是,张宁年轻多办实务更好,那便依杨少保举荐,任张宁为湖广巡按,让他去湖广。”内侍和吏部的官当场就记录了皇帝的旨意,吏部马上就可以下达政令,一件事三言两句就处理好了。
皇帝亲自在御门理政,绝对权力面前,理政效率确实更高。果然张宁次
就接到了吏部政令,让他从礼部仪制司员外郎卸任,改任湖广巡按御史,隶属都察院。
接着他拿着吏部的命令要去都察院交接印信官服等物。此时他按照律法必须在三
之内离京,好像有点突然。
不过元宵节之前他就从杨士奇那里得到消息了,早已准备妥当。从五品礼部员外郎到七品巡按御史,虽然连降三级,但官场上的人对这种调任都不会认为是降级,巡按品级低但是有实权、而且很容易干出政绩,实际上是好事。
当然这次的好事如果没有杨士奇,是完全不可能落到张宁头上的。一般情况的巡按御史,七品,但一省最高级别的从二品三司使,承宣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都不敢怠慢,代天子巡查实在是“位低权重”
不过张宁这回没那么舒心,还没出京,就来了个“帮手”:吴庸,作为给张宁出谋划策的参赞…张宁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这家伙是干什么的。说是帮手,可能和很多外放京官身边的带的债主一样。
张宁见了吴庸就开玩笑说,我是不是啥时候欠了吴先生的钱忘记还了?好在吴庸其实是个很淡泊随和的人,也不见气,只说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湖广是一个省,辖区大概包括湖北湖南等地,治所在武昌府。“省里”的事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衙门有权主持的,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按察使司三权分立,分管政、军、司法,三衙门级别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