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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短暂沉默之后
 转眼邢空剑锋已到眉间,宿九渊不肯撒手,只得狼狈万分的侧身一滚,顺势双手齐握攥紧鞭柄,暴喝一声倾力回夺。南宫星早已料到,并未打算再与对方角力,一股劲透入鞭身,当即便是一撒。

 宿九渊毕竟远非邢空可比,一察觉着力有异,转瞬间便硬生生向旁变招,借力挥鞭一抖,磕开了邢空紧随而来的一剑。

 “邢空!你他的失心疯了么!”宿九渊怒目圆瞪,身后就是屋内,一旦退入长鞭便处处受制,因此明明南宫星就在旁侧,他也不得不反出来,从邢空剑招空隙间险险钻过,飞身跃入廊中。

 邢空挥剑横斩,但终究剑法不够老练迅速,只是勉强割破了宿九渊半幅脚,他剑再刺,口中怒道:“你杀了人!难道不该给个代么?”

 宿九渊向后急退,这种狭窄长廊,正是他最擅长的战场,虽说手中长鞭断了一截,但只要三五招间略作适应,也不会让武功受损太多“你发什么疯!

 那个‮子婊‬为了三钱银子,就什么都肯让人干!我一时兴起下手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条命,我赔她银子还不行么!”

 邢空武功本就远不如宿九渊,在这长廊之中被长鞭劈面来,变招不过慢了一霎,便被鞭梢卷去了前一块衣料,若是惊龙鞭完好无损,这一下便只能硬吃下来,他一腔热血登时化作一身冷汗,忙顿住步子,连退两步,但口中仍是怒道:“亏你自命侠义!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有什么说不出口!”宿九渊得势不饶人,踏上半步长鞭上下挥动,劲风鼓顷刻便把狭窄长廊占的满满当当“人命本就有高低贵之分,陆李郡尉家死了一十九口,方家不过死了两个,可奔这里来的这些武林高手,除了六扇门的鹰爪孙,谁不是在找白家那两个?谁关心过那帮丫鬟下人的命?”

 看邢空节节败退,对鞭身长度也已略觉顺手,宿九渊一声低喝,乌光上下一振,凌空斜斜一折,妙无比的绕开邢空横架长剑,啪的一声在肩头,口中道:“我习武多年,靠着一身本领行走江湖,武林义举大大小小参加了上百次,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才有心结,没想到竟是个不分是非的糊涂虫!真要找人偿命,你身后那个可是杀了十九口的凶手!你怎么不动手?”

 邢空气势大减,左肩受创已然行动不便,无法分心反驳更是觉得一阵气闷,勉力格开迫近鞭梢,强撑道:“他不过是疑凶,至今也只有几句不明不白的证言!你杀人的事,刚才可是亲口承认了!”

 “不必再与他多说了。”南宫星抬手一拨,将邢空拉到自己身后,向着宿九渊淡淡道“命也好贵命也罢,那一个弱女子对你毫无威胁,却被你为了活活勒死,你若是羞愧难当,找到她的家人给予赔偿,我还能算你刚才说的有几分可信。”

 南宫星上前两步,双目微眯,道:“可你悄无声息潜回这里躲藏起来,拉拢个不懂事的年轻人想做人证,看他突然不在觉得事情有变,又拿个女当作挡箭牌埋伏偷袭,似你这般秉,参加再多的武林义举,也不过是为了博自己的名声响亮。

 湖林官府即将高手云集,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肯自首归案,由衙门将你断罪,即使最后网开一面留下你的狗命,我也不再干涉。若不然,我即便此刻叫你走,”他缓缓抬起双拳,一字字道“也会将你宿九渊的大名写在如意楼血芙蓉榜上。而且,我保证不会叫你死得太过痛快。”

 宿九渊怕鞭子再被扯断,一直连连后退,听到最后,登时面如土色,右臂一伸将长鞭收回,一时间竟连口都有些发颤。“不知道这次与你同行的人,听到你是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子婊‬而被如意楼追杀,会有几人肯为你仗义出手呢?”

 南宫星又踏上两步,一双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好似凝了两颗冰珠。“我不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长廊另一头骤然响起,跟着,一个干枯瘦小的身影踏步走了进来,站定在宿九渊身后,那把沉重无比的关刀,正被她单手拎在身侧“我只会抢先杀他。”

 宿九渊好似被人戳了一刀一样跳转侧身,背靠着墙壁侧目望着来人,愤愤道:“关凛!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无仇,你为何要来落井下石?”关凛那只独眼冷冷的盯着宿九渊,道:“一命抵一命,很公道。”

 冷汗已布满了宿九渊的额头,他握着鞭柄的手都已开始颤抖,他左右各望了一眼,绝望登时便像水一样淹没了他,他的气息变得急促,五官也显得有些扭曲,跟着,他笑了起来,好似一直苦苦压抑的什么东西在他的中破开,奔而出。

 “一个下的‮子婊‬,不过是一个下的‮子婊‬!你们都疯了!这样的‮子婊‬我杀过几十个了!我就是得勒住这种臭‮子婊‬的脖子才会感到快活!我就喜欢看她们猪肝一样的脸!女人都是货!我杀就杀了!有本事的,来要我的命啊!”近乎疯狂的嘶号中,宿九渊长鞭一抖,拧身冲向关凛,惊龙鞭再次化为出水惊龙,狠辣凌厉的从关凛盲眼一侧斜卷过去。邢空惊叫一声便上前,南宫星却横臂将他一拦,淡淡道:“结束了。”

 宿九渊兵器受损在前,心神大在后,这一击即使已是困兽之斗,也发挥不出他平时五成功力。

 更何况,十成功力的宿九渊,也不是关凛的对手。关凛一直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直到鞭风已吹动了她的发丝,她才轻轻一晃,向前踏了出去。

 那柄本拎在身侧的关刀,瞬间化作一道寒光,劈空闪过。宿九渊的惊龙鞭绝不算慢,看到寒光飞起的时候,鞭子已住了关凛纤细的脖颈。没有手臂阻挡其中。任何人只靠脖子,也绝不可能抵受的住他惊龙鞭的一卷一勒。

 眼前又浮现出那些女人赤着身体扭动的模样,那些下的‮子婊‬,被他的鞭子捆住也能一连声的叫…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手臂一振,内力如水般沿着鞭身涌出。

 然后,他看到了他的长鞭,突然从中断成两截,他看到了关凛瘦小的身影骤然欺近,他看到了,那可怕的寒光,又一次霹雳般闪过。浑身突然变得一片冰冷,他想要转动手腕,再挥起他的鞭子,但不知为何,四肢百骸都在霎那间失去了控制。

 他垂下视线,先是看到了左臂啪嗒掉在地上,接着右臂也紧随其后,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喊不出任何声音,他明明没有跳起,却觉得身体向上升起了几寸。

 他旋即发现,动了的并不是他的身体,动了的,只有他的头而已。脖颈中的鲜血起了宿九渊的头颅,凌空跳了几跳,才咕咚一下坠在了地上。

 关凛站在几步之外,抬手擦了擦溅到她脸上的点点血迹,扯掉了脖子上的半鞭子,抬眼看着邢空,道:“过来。”

 邢空捂着肩头伤处看了南宫星一眼,略一犹豫,还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关凛那边。“沙俊秋在大门外候着,你去找他说清楚这里的事。让他去客栈给你安排住处。”

 关凛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咬得很用力,显得有些怪异的生硬。邢空点了点头,走出两步,又扭头道:“关…关前辈,我冒昧说一句,我觉得…南宫兄弟应该不是那十九口命案的凶手。”

 关凛却并未答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南宫星。南宫星扭头看了看,先前那女子已被宿九渊之死吓晕过去,他只好向前走了几步,估摸了一下方才所见关凛手中寒刀所能覆盖的边界,堪堪站定在边缘,微笑道:“关大姐有何指教?”

 关凛问道:“你是如意楼的人?”南宫星毫不犹豫点了点头,道:“不错,晚辈正是如意楼门人。”关凛又道:“李卓一家并不是江湖人。”

 南宫星又点了点头,道:“的确不是。”关凛不再多言,竟就这么转身向外走去,将背后空门毫不在意的亮在南宫星眼前。

 南宫星当然不会出手,他皱了皱眉,抬脚将宿九渊的脑袋踢到一边,略一沉,向后一步步退到那昏女子身边,直到看着关凛消失在长廊尽头,才弯将那女子抱起,找了间屋子安置妥当,接着从窗户钻到后院,越墙而出。

 这种江湖仇杀官府一贯置之不理,至多也不过会有几个衙役上门例行公事略作盘问,既然事发在青楼馆,来办差的沾些油水寻寻快活,也就算是揭过。

 只可怜那花娘受了惊吓,青楼损了些财物,染了些晦气,算是招了点无妄之灾,不过宿九渊的行李还留在那边,其中多少也会有些银子,不再需要南宫星费心。

 出去后绕了绕路,南宫星先往城西去了一趟,看了看那孩子安置的如何,确认已被接受安顿下来,稍感放心,在那已经哭累睡过去的孩子身前默默道了句母仇已报,又代了几句,才出门离开。

 天色已经不早,约莫也该是凝珠他们折返的时候,南宫星小心翼翼的绕了一个大圈,从一扇不为人知的后门回到千金楼。

 回去却才知道,凝珠他们一行,竟早早就折返回来,而每个人都是一脸迷茫不解,连薛怜,眼神中也带着几丝疑惑。南宫星叫来还在休息的唐昕,众人一道坐在凝珠的琴房,短暂沉默之后,他开口问道:“事情不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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