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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门呀一声开了,邻居连忙把手电简扫过去,那电简笔直的一道光,到了眼前的人身上,突然溶化了,成为一汪一汪的迷糊的晶莹的雾,因为照到的身子是软的、是酥的、弧线的、半透明的。

 只见曼娜的身子紧紧把背贴在门上,她穿着条纹的睡衣全透了,肩膀在外面,忪忪一头的黑发全搅了,披在前面。

 她把脖子向前面紧张地探着,白肩膀一耸一耸,撞在门上,格登格登的响,邻居大吃一惊,手一软,手里的电简骨碌骨碌跌下地去滚得老远。

 曼娜将头发向后一推,出极端恐怖的脸来,使劲咽了一口气,嘎声叫道:“你必须得帮我的忙。”没等把事情说出来,她早已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蹬脚,脚上只有一只拖鞋,那一只光脚划破了许多处,全是血迹。

 等邻居夫妇跟着她再回到楼上卧室的时候,林涛一个赤的身子已直地躺在上,有人扯过一薄被把林涛遮盖了,随后而到的稍为内行的老者把手放到林涛的鼻子下面,摇头说:“没救了。”

 曼娜的心在绞痛,她看见林涛倔强的嘴转成了白色,他的眼珠发出冷冷的玻璃一样的光泽,那双眼睛向前瞪着的神气是那么可怕。

 她忍不住用手掌去掩住它,能够觉得他的睫在她的掌心翼翼扇动,她又觉得一串冰冷的泪珠从她手里一直滚到她的臂弯里。隔了好一会,才有人请来了医生,医生在林涛的身上翻弄了几个,又在他的打折腾着,然后,拍拍手,对曼娜说:“你节哀吧。”

 曼娜一下就嚎啕大哭,她过分悲哀的哭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森恐怖,传出去很远很远。众人过来劝慰着她,眼看着平里趾高气扬的一个女人,鸣鸣咽咽地哭得梨花带雨天昏地暗,有人端了一只椅子来,曼娜一歪身坐下了,上半身兀自伏在椅背上哭泣,一软,椅子坐不稳,竟溜到地上,双膝跪在地上。

 ---林涛的尸体裹着白被子在客厅中足足摆放了三天,才等到了从香港急急赶来的林贤文和他的一众亲戚。贤文到家时已是夜里很晚,他冲到了儿子的身边,把他身上盖着的白布掀了起来。

 稀薄的月光从窗外滑进来了,落在林涛的身上,他的脸是雪白的,眉眼的轮廓仍然十分清秀,嘴微微带着浅紫,柔和得很,好平静,一点也没有痛苦的痕迹,老人很小心的用手在那雪白的面腮上‮摩抚‬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在头跪了下来,将脸偎到那映着青光的白布上。曼娜刚一见到了林涛的父亲“啊”

 地一声,哭到了他的怀里,贤文深情地搂抱着不住打颤的她,她把头伏到了他的肩膀上,哭得更加伤心绝。

 闷热的天气也不容把尸体再多留一天,贤文吩附马上装敛入棺,不敢让曼娜见着,女眷把她扶到楼上,听那咚咚咚敲棺材钉的声音,曼娜心里仿佛有刀子在铰,一阵一阵撕裂般地疼痛。

 棺材终于放在客厅里供大家曕仰,悲痛绝的曼娜一次次哭得不过气来。那些亲戚围聚着她,又得知她有了身孕,都为她后的日子七嘴八舌。

 那些帮助治理丧事的人,都想借着林家的丧事,大大地发一笔横财。他们出谋划策,以一种不必要的奢侈,把林涛的葬礼,办得比古时候的皇帝的葬礼还要过分。

 沉重的棺材不得不由八条壮汉抬着,巷子里实在太窄,临了,漆得又黑又亮的棺材,只能十分准确地镶嵌在巷里,十分缓慢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到了大街就好了,棺材庄严地向前行进,阳光好得不能再好,两把火炬几只灯笼引着路,后面是吹鼓手,是高高挑在竹竿上的引魂幡及铭旌,有人捧着一个大烧纸斗,边走边向路边撒纸钱。

 贤文亲自搀扶着儿媳,曼娜没完没了哭泣,贤文一次又一次地安慰着她。曼娜看着是精心打扮了,明知道在这样的日子里不该涂脂抹粉,不该打扮得花枝招展,然而就算是淡妆,仍然有些出格。

 头发是经过梳理过的,白颜色的孝服,衬着由于哭泣因此过分激动的脸庞,反而显得更加有魅力。队伍一经过,看热闹的人蠢蠢动,前呼后拥地起来,小孩子被吓哭的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丧礼已近尾声,那些亲朋好友也喝够了、吃够了陆续离开,家里一下变得静悄悄的。贤文表示会对曼娜以后的生活负责到底。他说到做到,先是把远房的一位亲戚请来,说好了照顾她日常的生活起居以及将来生产后的月子。

 那时曼娜的肚皮吹了气似的,正在渐地鼓起来,那个叫梅姨的乡下女人,穿着一身亮黑的香云纱,出的两只手膀子显得好白净。

 曼娜觉得她实在长得不错,不过她这种漂亮,透出一股妖娆娇俏的样子,她属于那种高挑的丰的女人,一举一动总是那么风情毕现的。

 用过晚饭,贤文便叫她立刻去舀洗脸水来,曼娜说要回房里洗漱,梅姨忙过来说让她来帮你洗。曼娜拉着她跟她胡诌了半天,她夸着曼娜,说好喜欢她这一身打扮,尤其是她那对耳坠子,白得一闪一闪的,好逗人爱。

 曼娜离得她近了,仔细瞧了她一阵子时,发觉原来她的额头竟有了几条皱纹,笑起来时,连眼角都拖上一抹鱼尾巴了。

 林贤文并不急着回香港了,而且好像越来越觉得这家乡的祖居有许多无穷的乐趣似的,他添置了一些家俱,还在家中安了电话,遥控起香港那边的生意,很有些告老回乡叶落归的意思。

 每天他在这城市里逍遥自在地品茶会友,夜里在家中摆起了麻雀台,聚集了些新朋旧友三教九的闲杂人仕。

 一时间,家里人来客往川不息,吃喝玩乐层出不穷热闹非凡。曼娜慢慢地也排遣了新寡丧夫寂寞,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红润光,只是她的肚子,已经像座小山似的了起来,行动起来也略觉迟缓,其实,也并不是很苦的,甚至还很有趣。

 她的身材已经到了穿什么都不合适的地步,并且,做什么事情都嫌笨拙,很不自在。因为怀孕,她终于像是大人了,却依然是孩子脾,说喜就喜,说悲就悲,喜过即悲,悲过即喜,转瞬万变,却自然得如同夏日的天,并不令人觉得无常和虚假。

 到了夜里更深人静的时候,家里的客人走净,客厅里的灯火也熄灭了,黑黝黝的一条巷子,麻花石的路面在月光下闪着莹莹的光亮。

 各家的门都闭了,窗关了,过了一阵子,灯也灭了。孩子开始做梦,梦到大了时候的情景,老人却想心事,想那少年时候的光,不老不少的男女们则另有一番快乐,黑暗里摸索着,当男女近赤时,纠到了一块。

 还有那家婴儿吓着了,呱呱的哭着。这会儿,是黑漆漆的静。曼娜在窗户站了一会,无聊地上了,却没半点的睡意。

 突然闻到了一股气味,这股气味有别于家具、皮革、地毯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仿佛从某个更为幽暗的角落里飘出来的,并不突出,但是闻得见,这股古怪的气味使整个房间仿佛在水下,更幽暗,更窒息了。

 她的手充满爱怜地放在隆起的腹部,突然感到肚子里的孩子,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这一脚仿佛是林涛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暗示。她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悲哀,悲哀来源于她猛地想到了自己对的贪婪,想到了对自己丈夫无休止的索取。

 悲哀过后,羞愧的恐慌使她无地自容。因为在想到自己的放纵和毫无节制的同时,她竟然不可遏制地想起林涛硕大的具以及他过人的情,想起了他们做时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这种想象甚至使她在瞬间内,产生了一种很无的冲动。

 她张开了大腿,并肚把内至膝弯,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稀疏的处游,能感到从两瓣间渗出的汁,在她的手指拨弄下渗而出。

 她感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微妙变化,一些无法控制的变化。这使她惊慌失措,尖头对于磨擦它的羊内衣十分感,她的腹部滚热的,就好像是患了皮疹的病人。

 放进了一手指,一阵愉悦的快蔓延全身,似乎在一次强大的推动之下,产生了永久的惯性,她再也止不住了。她快地动着手指,可是,快乐是越来越少,就只那么短促的一瞬,几乎连那一瞬都没了。

 而到了这时候,她又焦急起来,似乎丢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非得将它找回来不可,她便接连地尝试着,把那手指弄得漉漉的,而且还恬不知地凑动起股来,直到将自己折腾得疲力竭而止。

 她真不明白,女人活着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这等下作的行事,又以痛苦的悔恨作为惩治。

 她好像是失了脚,踩到了以红花绿草伪装的陷阱,无可阻止地往深渊里堕落;又好像是滑入了奔腾的急,又旋进了湍急的漩涡,身不由己。

 她自以为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简直想一死了之,可又下不了决心,居然还有一点眷恋,眷恋的和痛苦的竟是一件东西,就是那一份肮脏的愉了。

 好比命中的劫数还没有完,她是逃也逃不的。曼娜在产前的妇检中查出怀了双胞孕,贤文怕生产遇到麻烦,很早就进了医院。医院里有他识的一个医生,常常到他们家来打牌的,而他的老婆就是妇科医生。

 贤文偷着了几张港币,那医生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物,对于那些港商许多怪现状也见得多了,丝毫不以为奇。医生在产科中把曼娜护理得头头是道,所以贤文认为金钱是万能的。她的医道确实高明,很顺利地为曼娜接产。

 曼娜折腾的时间也不多,经历了一阵疼痛之后顺利地诞生了一对女孩。夜班看护把一双女儿抱来给她喂,她在黯黄的灯光下望着她们赤红色的小脸。

 孩子还没出世的时候她对她们的末来是担心和恐惧的,虽然明知道孩子是无辜的。现在,小孩已经在这里了,抱在她怀里了,她也仍旧于惊讶中感到一丝轻微的颤栗。

 是梅姨一直陪她的,林贤文的意思当然要住头等病室,而且还要多住一段时间,当他左拥右抱着一双婴孩时,竟笑得合不拢嘴来,当即就给一双孙女起了爱云爱华的名字。

 可是曼娜闻不惯医院那些消毒水的味道,到底她还年轻,恢复得快,就吵着早些出院回家。家中一下多了两个小孩儿,就热闹了起来,白天黑夜,那两女孩儿的啼哭此起彼伏,加上大人逗弄小孩的欢笑声。

 为了照顾小孩方便,梅姨搬到楼上的房间。渐渐的曼娜就觉得梅姨不大安份,夜里老是楼上楼下起落,先还以为她为孩子冲粉煮米糊,后来却感到不对劲了。有时候,孩子饿得哭了,也不见她的踪影,终于,让曼娜发现她跟贤文的秘密。

 那天傍晚,曼娜抱着女儿在楼下看风景,后天井里的一丛‮花菊‬开得轰轰烈烈的,梅姨收拾着晚饭的碗筷在厨房洗漱,贤文就要去洗澡,经过梅姨身后时,他十分猥琐地看着她背影的曲折,眼光贼溜溜地停在她像充足了气圆球似的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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