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那倒是。”我心中一凛,明白蒋迟希望我在把掌控江湖的大权移交给他的时候,已经把江南江北的问题解决了,脸上却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东山,你不会想藉机发茶话会的财吧?”
“总该收点辛苦费。别情,这事儿你就别
心了,反正
水剑派今年铁定要退出了,摊派银子也摊派不到你媳妇头上。”
蒋迟一脸嘻笑,旋即小眼睛一眯,恶狠狠地道:“
的,钱要到阎王爷的头上,真是要钱不要命了!这银子也别让朝廷出了,你先垫着,到时候我连本带利一遭给你要回来。这叫什么来着,对对,
先取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一句了!”
我没想到,协定中我认为最难解释、最难
待的部分,在蒋迟眼中反倒成了敲诈勒索的最佳藉口,于是我好心提醒他江湖风波险恶,小心对手情急之下铤而走险。
蒋迟却笑了起来:“十大都是有家有业的主儿,除非想造反,否则,哪个当真敢和官府作对?两千两银子又不是个天大的数目,动动脑筋,
点血出点汗,很容易就赚回来了,何必大动干戈的?再说了,人活在世上,不都讲究个面子吗?就像大家都是同朝为官,张三在粉子胡同包了个姑娘,李四就算没几两银子,也总要去开开荤见识一番吧!
在江湖上行走的又不是猪啊狗的,都是一个个的大活人,能不要面子吗?你少林、武当出得起银子,我偏偏出不起,这脸往哪儿搁?
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士别三
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东山,你还真是把江湖给看透了。”心中却暗忖,蒋迟还真是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江湖人。在他的心目中,或许百花楼的
公还比江湖人强──
公好歹是良民,江湖人大概已经和强盗画上了等号。
就像他在京城结
三教九
,什么人都有,却偏偏没有一个纯粹的江湖人,难怪高光祖在镇江目睹蒋迟的行事作风后,权衡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投入我的怀抱。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趟,我还真长了不少学问。”蒋迟自夸了一番,随即正
道:“别情,你说你李佟那个身份有危险?”
我点点头:“是丁聪丁大人的西席柴俊文,他可能对我比较熟悉,又在京城见过我几次。记得我曾和你提起赵鉴逛窑子的事儿吗?几次都是柴俊文做的东。”
我藏了个心眼,虽然我没听说蒋家和丁聪之间有什么亲密的关系──由于本朝严
外戚干政,蒋家在皇上的皇位尚未稳固之时,行事小心谨慎,自然不会去结
封疆大吏,留人口实──但随着丁聪投入继统派,两者已经变成了同盟,而蒋家对付张后一族也需要外援,两下很可能一拍即合,我不得不小心从事。
“浙江藩司丁聪?他的西席怎么会对你那么熟悉?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还不认识他,这是怎么回事?”
“在京城的时候,我还真不认识他。”我解释道:“起因是宝大祥一案,当时丁大人对此案十分重视,派人坐镇杭州府,所派之人就是柴俊文,而我却是宝大祥的讼师。
只是他隐身幕后,我自然没见过他,也就不认识他。直到这次去杭州,才无意中发现,和咱们顶头上司一起喝花酒的那个老者就是他柴俊文!”
“我知道这案子,你小子为了媳妇,得罪了一省的首长,不是桂大人从中说项,大概没你好果子吃!”蒋迟恍然大悟,可旋即皱起了眉头:“那个柴什么的怎么不在京城揭发你的身份?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啊!”“我怎么知道!”我一摊手:“或许,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万一弄错了,变成诬告当朝仪宾,就算我想饶他,代王爷也咽不下这口气啊!”“好像哪儿不对!”蒋迟摸了摸自己那张胖脸,琢磨了半天,突然道:“别情,你说赵鉴和丁聪是什么关系?”
我心道,我提了两次赵鉴,你丫总算反应过来了,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道:“如果赵鉴动用刑部的力量,李佟的身份保不了多长时间。”
“至少在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刑部并没有什么动作,那几天我可是天天泡在刑部,再说,调查一个驸马爷,不可能不让李承勋知道,而眼下这位李侍郎可是和小爷我推心置腹的。”
蒋迟沉
道:“不过,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那边可就不好说了,郭槐、廖喜都是赵鉴的得意门生,极有可能越过刑部,私下里进行调查。”他边说脸上边浮起了一丝忧虑:“别情,这郭廖两人可都不是白给的主儿,我真怕他们查出来什么。
哎,我就不明白,当初在沈篱子胡同的时候,你丫是怎么跟皇上说的,偏偏弄出个李佟来,这下可好,自己挖坑儿,倒把自己埋了进去。”他想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要不,我做个和事佬,你和丁聪讲和?”
我心里不期然一动,旋即打消了和解这个荒唐的念头。倘若只有宝大祥这一件事,或许我和丁聪还可能抛开恩怨,结成利益之
,但我剿灭了宗设,等于彻底断绝了和解之路,小辫子抓在我手里,他不除掉我,怕是寝食难安。
“东山,和解是万万不可的。”我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有必要点拨一下蒋迟了:“宗设一案,你知道吧!
当时沈希仪请旨在东南四省
海,然而宗设依然能够得到补给,其中最大的补给点就在宁波,可宁波知府朗文同并没有因此丢官罢爵,只是被吏部记过一次、罚俸一年而已,原因何在?只因为他有丁大人一力担保的缘故。”
“你怀疑丁聪涉嫌走私?丫的你怎不早说?”蒋迟知道事情的严重
,一下子严肃起来。“我没证据,岂能胡乱议论一个二品大员?再说,你和丁聪又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但姑姑对丁聪的印象却很好。”蒋迟苦笑道:“她这回生日,没几份礼物合她心意,可对丁聪手书的‘清静经’却大大赞赏了一番。”
“啊?”我吃了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东山,这事儿透着蹊跷,你不可不查。”丁聪书法之妙,当朝几无敌手,太后欣赏他的字并不奇怪,可他怎么知道太后崇道?
这件宫里的秘密,连我都是因为蒋迟和义父邵元节的缘故才知晓,是丁聪在宫里布有耳目,还是他揣摩人心的本领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皇上极重孝道,为了他的亲生父母,他甚至不顾自己皇位未稳,便和当朝权臣杨廷和斗了起来,倘若丁聪真的讨得了太后的喜欢,倒真的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蒋迟一点就透,点了点头便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道:“桂大人知不知道丁聪之事?”
我摇摇头,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大概蒋迟以为我和桂萼的关系比和方献夫更紧密,若是他换个问法,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他知道方献夫了解其中的内幕,让他觉得我对他有所保留,对我可是百害而无一利,眼下我一视同仁,他只会觉得我不过是因为没有证据,才没有对他讲明此事。
“你丫倒真谨慎!”蒋迟揶揄了一句,随即正
道:“倘若丁聪真的走私,那可是件惊天大案,咱们破了此案,就是大功一件,朝中那些唧唧歪歪的老家伙们这回该没话可说了。
我看,你也先别告诉桂大人了,他那火爆脾气,一准儿打草惊蛇,咱们私下先调查一番,等查个八九不离十的,再请他弹劾丁聪。”
一闻此言,我心中暗道:还怕打草惊蛇呢!嘿嘿,我早就把丁聪吓成惊弓之鸟了。可嘴上却赞道:“高见!不过,丁聪在浙江经营数载,上下早已变得铁板一块,泼水不进,偏偏浙江的线人网被破坏的最为严重,重建至少需要一年时间。
东山,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丁聪调出浙江?”“难。”蒋迟摇摇头:“调他来京?听说你姑父曾经举荐他入阁,可费宏不干,皇上现在很倚重费宏的。更何况,调去别的省,丁聪要干吗?他才没那么傻!一旦求到姑姑那里,姑姑虽然不会干涉朝政,可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她大概还不至于推托。”
蒋迟说着,发起愁来:“别情,这事儿还真棘手,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别的办法?倒也不能说一点都没有。”我故意沉
道:“东山,我曾经夜探丁府…”
“啊?!”蒋迟吓了一跳,随即眼中
出一丝
羡之
:“
的,我怎么忘了,你还是个什么江湖十大的,飞檐走壁自然不在话下!喂,别情,你说那
玄子十三经我练了一个月就有小成,有没有类似的武功秘笈,我练它一个月也能像你一般高来高去的?一个月不行,一年也成啊!”“东山你死心吧!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足足练了十七年才有今天,那苦你没法儿吃,也没必要吃,何况你早过了练武的年龄,还是专心练十三经吧!我保你
上的功夫越来越深!”
蒋迟遗憾地讪笑了两声,道:“别情,莫非你是想从丁聪的老巢里找到什么证据?”我点点头:“可惜,丁聪身边有高手寸步不离地守卫,书房则机关密布,我也无功而返。”
“哦?如此说来,这厮定有问题!”蒋迟不惊反喜,问道:“他身边究竟是什么人?”“两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少,该是丁聪的侍妾,至于她们的来历,眼下还没有线索。”
李岐山早就告诉过我,说丁聪身边有高人,可我还是低估了他。那一对美妇,江湖不见经传,可身手着实可观,绝不比解雨、萧潇稍差,且六识与萧潇一般惊人,我尚在五丈之外,其中一女就发现了异常,好在幽冥步独步江湖,才躲过了她的搜索。
我都暗自庆幸,没有听从文公达的建议去拜访丁聪,否则很可能被那两女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江湖藏龙卧虎,一份名人录自然无法将江湖所有高手一网打尽,但以我见识之广,竟也无法认出两女的武功出处,我心中一直隐隐不安,总觉得暗中似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对手,正对我虎视眈眈。
“我需要时刻不停地监视丁聪,但因为他身边有这两个高手,而宗设本人的武功亦直追十大,负责监视的人手必须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而且需要相应的身份掩护他的行动…”
“你是说,借用刑部的名头?”蒋迟眉头拧了起来:“谁知道丁聪和赵鉴是什么关系?人家是‘四同’之一,八成亲密的很。”我一怔:“同乡、同门、同科、同志这四同,丁聪和赵鉴哪一同也挨不上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