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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更衣后,馥儿准备去书房找乔拓和萧云坡一起去看她的别园,赵香则提着猫篮跟在后面。

 馥儿边走边和赵香猜测她的屋子会盖成什么样子,她一直不太相信才几天工夫能盖出一栋多好的屋子。走了一会儿,馥儿发现身后多了一个影子,她停它也停,她走它也走,她猛地转身,差点撞上一堵墙。

 一个面无表情、小山似的大个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和赵香身后。

 “哇,你好高喔。”她停下来好奇地上下打量他,还好玩地绕着他跑了几圈,但是他一点都没被她干扰,冷漠地背手而立,表情几乎跟乔拓如出一辙,馥儿奇怪这些人整天板着脸怎么都不难过。“你跟在我们后面有事吗?”

 吴闻言,心中颇为委屈。大堡主把他从贴身侍卫调来守护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他不承认她是主人,所以根本不理她。能当上大堡主的贴身侍卫是何等荣誉的事,他打败了一千多名竞争者才获得这项殊荣。如今,随侍乔拓身旁的是最爱和他斗嘴的双胞胎弟弟吴机。他一想起吴机那副得意的表情,就恨不得这个小姑娘从来没出现过。

 馥儿见大个儿不理她,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她站到他正前方,头仰成九十度看他。

 “你会说话吗?”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你叫什么名字?”

 “…”“叽咕叽咕,哇啦哇啦…”馥儿用自以为是的土语,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吴瞪着这个奇怪的小姑娘,她不会是神志不清吧?“我叫吴。”

 如雷般的声音吓得馥儿跳起来,连忙躲到赵香后面。吴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这个小姑娘果然不太正常。

 一会儿后,馥儿才自赵香身后探出小脑袋,惊恐地说:“赵香,我看他不正常。我用平常话问他,他听不懂,可是我用自己编的土话问他,他居然回答了。”

 原来小姐刚才是在试探他啊!赵香恍然地噗哧一声笑出来。

 “我很正常。”吴瞪着她,气得两眼冒火,这个行为怪异的小姑娘居然还敢指称他不正常。

 “通常不正常的人都会说自己很正常!”馥儿不太放心地拉着赵香往后退一步。

 赵香笑着拉住她“小姐,吴是大堡主的侍卫,我保证他很正常的。”

 馥儿还是有点怀疑。“那他怎么没跟在堡主身边,反而跟着我们?”她的声音突然变小,讲悄悄话似的说:“小香,他是不是被降职?”

 吴听到了,他差点没气死,心里已经呕得要命,这个小姑娘还火上加油。”

 “小姐,吴是大堡主特别派来保护-的,过一阵子就会复职。”赵香看到吴气得说不出话来,笑着替他澄清。

 “喔。”馥儿头一偏,担心地道:“乔堡很危险吗?”

 “一点也不,乔堡固若金汤,任谁都闯不进来。”吴立刻反驳,他才不容许别人批评乔堡。

 “那我为什么还需要人保护呢?”馥儿一脸不解。

 吴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直接告诉她,堡主的命令是不准她到危脸的地方做危险的事,更止她到不正常的地方去做不正常的事。

 “是堡主的心意。”赵香赶紧替他解围,以免馥儿多心。

 “好吧。我就特准你跟随我,小。”馥儿一向就是个乐天派,闻言不再深究。

 特准?她到底以为她是谁啊?吴气愤地想着。还有“小羊”又是什么玩意?

 赵香看看吴如小塔般的身材,又笑了出来,敢情馥儿小姐有帮人取“小”

 名的习惯,难怪她自从知道她的名字后就叫她“小香”但是这样一个人配上这个小名,还真可笑。

 她忽然也兴起捉弄他的念头“小姐,『小羊』是谁啊?”

 馥儿奇怪地看着她,乔堡的人怪习惯还真不少,连生活在一起的人的名字都会忘记。她好心地指着吴,解释道:“-忘了吗?他说他叫吴,所以『小』当然是指他。”

 “我叫吴。”吴大声地说。他快气疯了,她竟敢随便改他的名字!

 馥儿连忙用手捂住耳朵“我刚才告诉她了啦。”她转头再提醒赵香一次“小香,-不可以再忘记,忘记别人的名字是很失礼的。”说完她安抚地看吴一眼。

 这个人真可怜,大家一定时常忘记他的名字,他才必须这样一再声明。

 赵香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对…对,『小羊』,我绝对不会忘记。”

 馥儿很高兴见到赵香今天心情这么好,可见她的训练有效。这几天她发现乔堡的人都很严肃,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赵香开怀大笑,真是个好现象。

 她高兴地拉着赵香吱吱喳喳地往前走。

 吴不情愿地跟在后面,口中一直嘀咕地念着“我叫吴。”

 “小姐,-饿不饿?前面就是厨房,我可以替-端碗莲子银耳汤。”赵香指着前面一栋砖砌的大平房。

 “我不饿。”馥儿摇摇头,随即美眸一转,也许她可以亲自下厨做些东西带给表哥他们吃。“但是,我想做些东西带去给表哥他们吃。”

 “小姐,-还记得怎么做菜吗?”赵香一脸怀疑,一般富家千金是不下厨的。

 馥儿停下脚步,回想自己到底学过厨艺没有,但是实在想不起来。她转念一想,做菜还不就是那么回事,把切切,把菜洗洗,丢到锅里去就行了。

 “我煮牛清汤就好了。”她满怀信心地朝赵香笑笑。

 于是三人结伴进了厨房。

 老天,这个厨房怎么这么大呀!馥儿有些心慌。厨房不是应该只有一口灶、一些碗盘和生蔬果吗?她忘了乔堡有那么大的产业,每天有上千人等着吃饭,若没有一个大厨房,哪能负担得起这个重大责任。

 厨房里的人看到近来在乔堡惹起不少风波的馥儿小姐,都讶异地停下手边的工作,二十多对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馥儿下心中的惊慌,挤出微笑回视他们,她可不会轻易就打退堂鼓。

 “大家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我想煮道牛清汤,可不可以请你们哪一位告诉我和佐料放在哪里?对了,他们是小香和小。”她好心地顺便介绍赵香和吴,深怕这里的人也忘了他们的名字而伤了他们的心,尤其是吴,这个可怜的大个儿到现在还直嘀咕着他的名字。

 她的话声刚落,吴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果然,一些反应较快的伙工们已偷偷瞄了下跟在馥儿身后的吴那张苦瓜脸,会意地低笑出来,有几个还多事地解释给那些没有意会过来的人,一阵窃笑声在厨房里传了开来。

 吴发誓,待会儿他一定要把那些人的脸揍扁。

 嗯,微笑战术果然奏效,馥儿高兴地想着。她以为大家是回应她的笑容,因而出更璀璨的笑容说:“那么,牛在哪儿呢?我现在赶快煮,才不会耽误你们准备午膳。”

 一个瘦小、和馥儿差不多高的老人站出来。“小姐,我们吃的都是现宰的,没有用完的就拿去送给附近的穷人家,眼下并无现成的可用。小姐不如先告诉小的,-需要多少分量,我马上去准备。”

 “不用多,只要一小块就够了。”馥儿很欢喜事情进展顺利。

 老人走到大水槽旁一座挂了十几把大小刀子的架子前,不假思索地出一把大阔刀,扛在肩上。

 馥儿担心地看着那把刀将瘦小老人得矮了一截,亮晃晃的刀尖在他背后晃来晃去。

 万一大刀掉下来怎么得了!她急忙朝吴使眼色,示意他过去帮忙。

 吴没动。

 这里谁不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是京城名厨韩叟,屠牛宰羊的技术可以说是这一行的一好手,杀头牛,从动刀到剔骨用不到半个时辰。他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看到别人在他面前动刀,他认为那是班门弄“刀”,对他大不敬。

 凡是犯了他的忌讳的人,吃一个月的白饭已经算是轻微的处罚了。吴不想自找麻烦。

 馥儿以为吴没弄懂她的暗示,走到他旁边,轻声说:“小,快去帮他。”

 吴还是没动。

 馥儿以为他没听见,推他一下,稍微放大声量“小,快去帮他,看到老人家拿那么重的东西而不帮忙是很没礼貌的。”

 吴瞥她一眼,依旧文风不动。

 “这人真是顽固。”馥儿嘀咕着。她干脆自己赶上前走到老人后面,肩膀凑上去要帮忙扛刀。

 韩叟感觉有人碰他肩后的刀,反地回身,刀身咻地朝馥儿横扫过去。

 馥儿吓得根本忘了反应,呆瞪着刀子朝她挥来,耳边赵香的尖叫声显得好远好远,她闭上眼等待剧痛的来临。

 奇怪,怎么不觉得痛?她该不会是已经到西方了,才没感觉吧?馥儿慢慢睁开眼睛,刀锋赫然就停在距她一手指的地方。

 她害怕地慢慢转头,原来是有两指头夹住刀身,阻止了这一劈。

 “-跑到厨房来做什么?”乔拓由惊生怒,劈头就朝她吼。他刚才和萧云坡在书房等馥儿过来和他们会合,好一起去看她的新居,怎知等了半天就是不见她的人影,他担心馥儿又惹祸了,决定亲自去接她。没想到经过厨房门口时,却传来赵香的尖叫声,往门内一望,刚好看到这惊险的一幕。

 真是千钧一发!若是他没有经过,真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他的心到现在还剧烈地狂跳着,冷汗直

 看到馥儿一副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挟着怒气瞪向负责馥儿安全的吴

 吴惶恐地低下头“属下该死,属下会去刑堂自请处分。”

 转过身来的韩叟看到这幕情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乔堡谁人不知,这位小姑娘是在堡主的示意下留下来的,她若是出了事,没人担得起堡主的怒气。

 馥儿杵在原地,瞪着乔拓开合的嘴,吴的话好一会儿才渗入她的脑海。

 处分?她看看冷汗直的韩叟和跪在她身后的赵香,再转回乔拓生气的脸上。

 她连忙站到他们前面,两手张开护着他们,鼓起勇气面对乔拓。“这不能怪他们。”她歉意地回头看他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出声的。”

 乔拓看着她娇小的身体挡在他们前面,俨然是母保护小的样子。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危险?他生气地说:“-还没回答我。”

 馥儿根本不知道他的问题是什么。她想了一下,猜测他大概是看到吴不肯帮忙的举动而生气,他真爱生气。

 她赶忙解释“是啦,都是小不好,他应该主动帮忙扛刀的,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她停下来,略带责怪之意地看了乔拓一眼,都是他没教好,但她不会没礼貌的点明。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忙,我以后会多训练他,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常常生气了。”她踮起脚尖,安慰地拍拍乔拓的脸。

 所有人都为她捏把冷汗。她竟敢暗示这件事是堡主的错,还伸手拍打他的脸颊。

 “-认为我常常生气?”她小手柔的触感还留在他颊上。

 “也没有啦,只是我看到你的时候,你都没有笑容。人要常笑才不会老。”

 她老实回答。

 “-认为我老?”乔拓莫测高深地盯着她。

 馥儿红了脸,结巴地说:“也没有很老啦。”她看到乔拓的眉头又皱起来,赶忙又说:“真的不老,只比表哥老一点而已。”

 一说完她就吐吐粉红色的舌头,没事冒出最后那一句做什么?她偷觑乔拓一眼,还好他没再皱眉。

 她赶紧转移话题“你到这儿来做什么?表哥呢?”

 乔拓好笑地看着她,她还没回答他到这儿做什么,反倒问起他来这做什么。

 “-忘了待会要去看新房子了吗?”

 “没有啊,我正要过去。”

 “那-在这儿做什么?”

 馥儿又红了脸,奇怪,怎么每次一碰到他,她就会特别容易脸红?

 “没有啦,你待会就知道了。你先走,我一会儿就过去。”她边说边拉拉乔拓的衣袖,摧他往外走。

 乔拓心不在焉地想着她颊上可爱的红晕,提醒她不要拖太久,再吩咐吴、赵香好好照顾她后,便顺着她的意先离去。

 馥儿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觉得有些不舍。她若有所思地甩甩头,转过身。

 这一转身,教她惊得退了一步。

 厨房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她身后,拿崇拜的眼光望着她。

 老天,刚才那位真是他们的堡主吗?像猛狮一样冲进来的堡主,居然她拍拍脸颊后就像只绵羊似的带着笑容走出去!

 这娇小的姑娘居然敢身面对大堡主的怒气!连二堡主都办不到的事,她却办到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馥儿看到一大群人的眼光定在她身上良久,心下一忧,他们该不会是被乔拓吓呆了吧?她担心地问:“你们没事吧?”

 吴顿感愧疚,他对馥儿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她却主动替他说话。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护卫她。

 他伸手接过韩叟手中的大刀,开口问道:“小姐,好还要做菜吗?”

 馥儿站在大炉子前无聊地等吴回来。配料都准备好了,就只缺当主材料的牛

 “小香,这个锅子大得像澡盆,锅铲得像扫帚,我先试炒看看。”她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手放了两长葱到锅子里。

 大伙紧张地看着她纤细的玉手握着大铲柄往左一挥,原本站在馥儿左边的人全都快速地低头往下蹲。

 馥儿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举动,见自己一铲挥空,面色微窘。她秀眉倒竖,使尽全力再往右一铲,定眼一看“呀!小香,我那两葱怎么不见了?”

 馥儿困惑地左右张望,这才发现一伙人都蹲着。

 “小…小姐,-的葱在小的这儿。”

 听到话声从身后传来,馥儿立刻向后转。

 韩叟蹲在她右后方,距她约十步远,微秃的头顶上挂着一凹折的葱,细软的一端垂在他的右眼前,另一葱躺在他面前的地上。

 馥儿的脸倏地涨得通红。

 韩叟很快地把葱捡起来,走上前交给她。

 馥儿面红耳赤地向韩叟道歉后,转向赵香掩饰地道:“小香,我想我待会再炒好了,我们先去看看小在干嘛,怎么这么慢?”

 馥儿拉着赵香的手逃难似的朝吴消失的侧门跑去。

 临出门前她想起一件事,回过头对蹲了一屋子的人说:“对了,请你们帮我先把锅热好,我待会回来再练习。”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应好,等馥儿一离开视线,他们对望一眼,随即作鸟兽散。

 以馥儿小姐炒菜的架式,再加上她近来的名声,他们最好先把自己裹得密密麻麻的,以策安全。

 馥儿一出侧门就看到一座草棚,用竹栏分隔成好几个圈子,饲养着牛、羊、、鸭等日常会吃到的牲口。

 她踮脚一望,吴正拉着一头小牛,往左边的一座磨石平台走去。她一边欣赏着一头头牲畜挤成一堆、抢饲料的可爱模样,一边朝吴走去。

 吴丝毫不费力地就把选中的小牛固定好,大刀举起就待砍下。突然,一记锐利的尖叫声响起。

 他惊得霍地转身,手中的刀堪堪对上嘴巴还没闭上的馥儿小姐。他赶紧把刀口移开,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馥儿像是没看到这把两度威胁她性命的刀,硬挤到吴和小牛之间,挡在小牛前面说:“你不能杀它!”

 “我不能?”吴呆呆地重复。

 “你不能。”馥儿边大气边点头。

 “可是小姐,-不是要煮牛清汤吗?”随后跟过来的韩叟问。

 “我改变主意了。它好可爱,对不对,小香?”馥儿回头看向赵香,彷佛她若回答个“不”字,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是啊!”赵香搞不清楚馥儿现在到底要做什么,但顺着她的意准没错。

 这时,馥儿身后那头差点成了刀下亡魂的小牛叫了一声。

 “你们看,它在跟我打招呼呢!”馥儿回身,拍拍小牛的头。“我要养它,小香,待会别忘了顺便带它一起去新居。”她忽然想到小香的记不好,连小的名字都忘了好几次,所以她又叮嘱一次“千万别忘了,不然它会难过。”

 牛会难过?韩叟觉得头昏,他——地开口:“小姐,不把它宰了,-哪来的牛做汤给堡主吃?”

 “但它这么可爱,堡主吃了一定会寝食难安,对不对?”馥儿一脸希冀他同意的样子。

 “对…对啊,小的怎么没想到。”韩叟发觉自己又开始流汗了,他抬手擦擦头上的汗。“那小姐不煮了?”

 “要啊,我只是不煮牛而已,我炖汤好了。”的头尖尖、**翘,比牛丑多了,要杀也比较杀得下手吧?她心里想着,举步朝圈走去。

 吴叹口气,无奈地和韩叟对望一眼,跟在她后面。

 到了圈,一只只白胖的母看到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咯咯地到处惊飞跳。吴随手捉了一只,看看手中的宰牛刀,心想这会儿真是杀用牛刀。

 馥儿看着吴拎着脖子往外走,老母的翅膀拍个不停,忍不住一阵反胃。

 “等等。”

 听到她再度大叫,吴无奈地停步转身。这会儿又是什么事。

 “小姐?”

 “我想我们也不能杀这只。”

 “小姐!”他真搞不懂这个奇怪的小姑娘。“-不是要炖汤吗?”

 “没错,可是…可是…”她瞪着肥母,脑袋里飞快地想挤出个理由“它可能已经怀孕了。”

 “怀孕?”吴一脸错愕,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不由自主地跟着她重复。

 “对,它怀孕了。”馥儿像得救一样地松口气,觉得这个理由太完美了。她理直气壮地环顾他们道:“大家都知道母随时会下蛋,对不对?”

 吴再度不由自主点点头。

 馥儿见他同意,开心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懂的。”

 一头雾水的吴手指向自己的鼻子,呆呆地问:“我懂了吗?我懂了什么?

 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馥儿不满地看他一眼,小不仅礼节需要再教育,连推理能力都需要再加强。

 “就是它的肚子里可能已经有宝宝了嘛!有宝宝的是不能杀的,我们要给它吃得更好,这样它才会下更好的蛋,如此我们就不止有一只,还多了一颗蛋。小香,-说对不对?”她望向嘴巴已经有好一会儿没阖上的赵香。

 “对呀,”赵香咽口唾沫“我们不能杀它,因为它有宝宝了。”

 吴和韩叟认为她也疯了。

 “很好,你们都懂了。”馥儿高兴地说“我们选别的好了。”

 其他三人齐声呻了一下。

 乔拓和萧云坡在书房里就着摊在桌上的地图,讨论马师爷请托的事。

 “大哥,这次捕刺客的事,不管任何理由,不可以再让给庭毅那小子。”

 萧云坡只要一想到那小子正在外逍遥就一肚子气。他担心金庭毅明天一回来,又抢走他活动筋骨的机会。

 “你们老是为了这种事争吵,不嫌累吗?”乔拓失笑。

 “不累,不累。只要能出去走走,吵几次都不累。”开玩笑,再闷在堡里办公,他一定会未老先衰。

 萧云坡伸伸懒,往后靠向椅背,手中把玩着瓷杯。“对了,我那位『表妹』呢?你刚才不是说她很快就会过来,怎么等了半天仍不见人影?”

 乔拓皱起眉头道:“吴机,你去看看是什么事让小姐耽搁了。”

 肃手站在他们身后,长相和身材跟吴一模一样的大汉抱拳应声“是”,衔命而去。

 “我们派出去的人,有没有找到什么有关馥儿的线索?”乔拓低下头,继续研究桌上的地图。

 “没有,明天我会吩咐他们把范围扩大。不过,说不定庭毅认识她。”

 乔拓闻言抬起头“什么意思?”

 萧云坡耸耸肩“我只是想,方圆百里我们都探听过了,丝毫没有着落,看她那种娇弱的体形,不像北方姑娘的高大健美,反倒有几分江南美女的味道。庭毅在南方的人脉广,说不定见过她。”

 想到三师弟有可能见过她,颇让乔拓不是滋味。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是理不清自己对馥儿的感觉,但有一点他相当明白,他不愿她离开。所以他发挥他的影响力,没有告知官府,也不管云坡的顾虑,硬是把她留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每当她的目光转到云坡身上太久,他就觉得心生一阵醋意。若说女人看见云坡是趋之若鹜,那对庭毅可用飞蛾扑火来形容。他这两个师弟的英俊容貌对他从来不是困扰,有时候还会被他取笑,而今牵涉到馥儿,他光用想的就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和强烈的占有

 她会不会被他们吸引?就像多年前那次一样。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开始霾。

 萧云坡一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大师兄又想起李媚情那件事。忖度半晌后,他冒险提起多年来被严的话题。“大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乔拓看他一眼,知道他想问什么。他平淡地回避“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萧云坡大胆地切入核心“但是伤害还在,对不对?”

 乔拓又看他一眼,伸手斟茶。“不对。”

 他一说出口,就发觉自己真的已经不在乎了。愤恨,也许还有一点,但是不再像事情刚发生那几年,有股椎心刺骨的失望和落寞。他讶异于自己的改变。

 “既然伤害不在了,为什么还不能谈?”萧云坡紧盯着他的神色变化。

 “不是不能谈,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浪费口舌在那种事情上。”

 萧云坡有些振奋,以往只要有人提起这个话题,大都会被乔拓一眼瞪回去,这次却与往常不同,他正想追问下去时,一阵动自乔拓身后敞开的书房门外渐渐近,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蓦地起身,顾不得翻倒了椅子,满面惊奇地看着乔拓后面。

 乔拓正在奇怪这个一向不轻易放弃的师弟,这回怎么这么早就打退堂鼓,不由得抬头望,刚好看到萧云坡诧异的举动。

 乔拓皱起眉头,侧转身自肩后望去,一看之下,也立刻站起来。

 一头尾巴着了火的小牛正朝他们狂奔而来。那牛背上坐着…不对,是挂着一只猫,而馥儿拎高裙子,出半截修长的小腿,正香汗淋漓、气吁吁地追在它们后面,小嘴还不断尖叫“大胆!快下来!”

 一群仆人提着水桶追在她后面,不时要注意不让水溢出来,又要忙着赶上馥儿,好不愧狈。带头的吴不停地大吼:“小姐,快停下来,火,火啊!”他是不是吓昏了,干嘛一直叫着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馥儿提醒自己要在训练吴的项目中再加上一条──加强定力。她边跑边回头大喊:“我知道它着火了,你不用再叫了,快救它。”说完,更加奋力地朝前跑。

 乔拓和萧云坡刚闪身掠到一旁,小牛和一大群人就冲进来。众人的狂吼声夹杂着桌椅倾倒的声音,霎时把乔拓的书房吵得像市集一样热闹。

 “搞什么?”他生气地大吼,但没人有空理他。

 萧云坡已经加入这场混乱,追着背部和尾巴都负痛的小牛,试图把胖猫捉下来。

 “拓哥哥,快点,快帮我把小牛拉住!”馥儿从他面前跑过。

 “馥儿,-给我停下来!”乔拓胆战心惊地看着她跳过一张倒地的椅子,但她身后怎么有亮光?乔拓定睛一望,老天!馥儿的后裙-燃着几点星火,火苗有渐渐变大的趋势,愈烧愈高,她自己却还浑然不觉,径自忙着追小牛。

 乔拓低咒一声,健臂一伸,捞住二度绕到他面前的馥儿,搂到前。“-…”

 他才说了一个字,一桶桶冷水就朝他和馥儿兜头淋下。

 书房内顿时呈现不寻常的宁静。

 吴等人高举着空水桶,惊恐地看着水一滴滴地在大堡主的身上汇成小溪往下滴落。大伙不约而同地猛一口唾沫,纷纷丢下水桶,飞冲出去找巾。

 乔拓顾不得满头满身的冷水,当机立断撕掉馥儿身后的一大片裙。

 “啊──你做什么?”馥儿尖声大叫。

 她被他搂过去时已经吓了一大跳,如今他居然还动手撕她的裙子。她反地往他前一推,却被强健的肌反震得倒退一步,一脚踩到自己的襦裙内衬,笔直地朝后倒去。

 乔拓见状,赶紧伸手去捉她的肩膀。

 “大哥,小心!”萧云坡大吼。他喊得太迟了。小牛自斜后侧猛撞上乔拓的背,他闷哼一声往前扑倒,跌在馥儿身上,但没忘记用手肘撑住自己的重量。

 牛蹄踩过他右肩,朝左边窜去,跟在它后面企图抓住它的萧云坡来不及煞住脚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干脆拿乔拓的背当跳板“喝”的一声骑到牛背上,试图使它停下来。

 乔拓被他用力一踩,两肘一弯,颀长有力的身体顿时紧贴上馥儿的娇躯。

 “你不要过来啊…”馥儿的声音逸入乔拓的内。她的脸颊蓦然飞上两朵红云,呆呆地瞪着乔扣近在咫尺的鼻梁,动都不敢动。

 多柔软的红!乔拓盯着身下酡红得像水桃的小脸,心中燃起一把火,他真想就此沉醉下去。

 可惜时间不对,地点更糟。

 他呻一声,飞快地啄了馥儿的小嘴一下,抱着她跃起身。

 拿着巾冲进来的吴正好看到这一幕,张大了嘴,下巴直往下掉,呆立在一旁。

 乔拓把馥儿给他,转身向正面冲撞的小牛。小牛的冲力撞得他连退三大步,但是总算把它制止住了。

 “云坡,快把大胆抓走!”他偾起臂肌,扣住牛脖子用力地使劲向左一扳,小牛轰然倒地。

 满书房的人屏息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好一会儿才响起热烈的喝采声。

 萧云坡低头看着自己的长衫,他的前襟又被大胆抓破了。这只猫八成跟他有仇。

 “馥儿,-的猫,下次要看好它。”他把猫拎到手触红、神情恍惚的馥儿面前。

 馥儿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她的脑袋里满满都是刚才的一吻。

 她方才是和拓哥哥亲吻了吗?哎呀,羞死人了。她用两手捧住愈来愈红的脸颊。

 “-还好吧?”萧云坡上下打量她。看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没辙地摇摇头,转身把猫交给赵香。他打算去换套衣服,把这一团混乱交给乔拓处理。

 乔拓抬手抹掉自发际下的水滴,环顾原本井然有序、高雅不凡的书房,现在却是桌倒椅倾,笔墨书籍散落一地,他珍藏的一幅水墨画真迹也破了一角,简直就像是被土匪打劫过一样。

 他甩甩头,全身半的他看起来像自海中升起的复仇使者,眼中酝酿着风暴。

 他的手下从不曾如此慌乱,想来他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都变得欠缺镇定和冷静。

 他抿紧嘴,凌厉的目光像鞭子一样扫视他们。

 一个个昂藏大汉在他的瞪视下,羞愧地低下头自我反省,没人敢大气。

 馥儿这才渐渐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她眨眨眼睛,书房变得如此惨不忍睹,难怪乔拓会生气。

 她看到小牛倒在地上重地气,尾巴上的火已经熄灭,但是原本茂密的棕烧掉了一大半。她心疼地跑到小牛旁边蹲下来,审视它焦掉的尾巴,担心它这回逃不过被宰的命运。

 “呃…我很抱歉,但是小牛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抬头看乔拓,嗫嚅地打破沉默。

 乔拓气地说:“我不是在气-和小牛,-用不着道歉。我是气他们慌乱的表现!”他冒火地看着部下“你们简直像群无头苍蝇一样,一点纪律都没有。这么多会功夫的人居然没办法让一位小姑娘停下来,还被只牛耍得团团转。

 待会全部去刑堂报到!”

 大汉们闻言一个个面色泛白,冒出冷汗。刑堂发落犯错者时,一向铁面无私,最重是要降职等处分的。在乔堡,职等代表荣誉和尊严,犯了错的人大都宁可挨大板、皮鞭,也不愿被降级。这次他们一片慌乱,还毁了堡主的书房,恐怕降级是降定了。

 馥儿看他们担心的样子,心中不忍,嘴道:“他们是为了小牛尾巴着火的事才惊慌的,这证明了他们的心地很好,所以…”她愈说愈小声,因为乔拓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乔拓想起刚才馥儿的裙子着火了还拚命跑的那一幕。若是火没有及时扑灭,现在她的肌肤大概也会像小牛的尾巴一样焦黑,这个可能令他头皮发麻。他克制不住地对她吼:“-也该骂,为什么裙子着火了还不知道停下来?”天知道他这几天吼人的次数,比他有生以来的总和都还多,他也奇怪自己的镇定到哪儿去了。

 馥儿吓了一跳,缩靠在牛背上。“你刚才不是说不责备我吗?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凶?”她委屈地说,眼眶开始泛红。

 看到她快哭了,乔拓头痛地用手按按额头,勉强放低声音“我不是对-凶,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人家不知道裙-着火了嘛!”馥儿噙着泪,转头看被撕破、扔在地上的裙-,果然已经烧得焦黑。原来吴叫着火了,指的是她。那这一团混乱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她,而不是小牛。这些人被骂是因为她,书房被毁也该怪她。她哽咽地道歉,泪珠儿扑簌簌地往下掉。

 乔拓不忍心看到她落泪,叹口气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支起她的下巴,擦掉她的眼泪说:“不要哭了。”

 一听到乔拓放软的语气,馥儿的眼泪掉得更快。乔拓又叹口气,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像哄小孩一样轻拍她的背。

 立在一旁的那群大汉几时看过大堡主有这种举动,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不过看来风暴是过去了,他们不觉松了一口气。

 馥儿哭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她羞涩地推开乔拓,眼睛。“那你不生气了?”

 乔拓摇摇头,他的气早在她掉泪的一-那就消失无踪。

 “那你笑一笑。”

 乔拓瞪着她,又好气又无奈,一看到她的嘴又扁了起来,赶紧出个苦笑。

 “这样可以了吧?”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以后小心点。”

 馥儿红着脸点点头,她想起那无意间的亲吻,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乔拓拉她站起来。“吴,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吴手,应声回答:“堡主,事情都要怪这只胖猫和笨牛…”

 他正准备开始解释时,乔拓却挥手打断他的话,-起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天空说:“那是什么烟?”

 “反正不是炊烟。”回答他的是不久前才走出去的萧云坡,身上还是一袭被抓烂的长衫。

 他快走到自己的寝居时,碰上正要奔回书房的吴机,在听取报告后,立刻掉头回来书房。他怕一旦乔拓发现馥儿闯了什么大祸,而他不在场,她纤细的脖子可能不保。

 吴机跟在他后面进来,瞠口结舌地看着室内,怎么他才出去一会儿,这里就成了战场废墟?

 萧云坡无奈地瞥了馥儿一眼,这个小姑娘真是麻烦。他先挡到馥儿前面,再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慢条斯理地对乔拓说:“她烧了我们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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