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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塔

 这男人果然有一双精锐的眼。

 坐在“寒舍”里,阿珂放下茅璇的照片,用一只手撑在桌上托著下巴。

 陆以麟昨晚给她的纸袋里装的不是艺术表演的简介,而是“威原”总经理的相关资料,里头还附一张茅璇的半身照,一则完整的新闻稿。

 报导的主题是:亚洲最受瞩自的银行家。小标题是:穿梭时空的藩篱,前进信用卡的艺术。内文采的以中国人崇敬的“老虎”作导言,路以麟不说茅璇如何以铁腕政策推动金融改革,怎么让“威原”晋升为亚洲金融圈的强势主力,却以老虎这个威权表徵让茅璇的形象更具体。

 阿珂佩服路以麟,虽然她的专业水准仍有待加强,但以客观的眼光去阅读别人的报导,总能敏锐地辨别好坏,路以麟这篇稿子光开头就够吸引人了。

 没有一句赘言的进入专题,路以麟提到茅璇接任“威原”总座后,所发行的信用卡开始印有知名画作,达文西的“蒙娜丽莎”、佛谢利的“梦魇”、莫内的“出”、梵谷的“夜咖啡馆”…彷佛悄悄地引领了持卡者在西洋艺术史里尽情遨游。

 文末还略提了“法兰克福”的运动会,简有力地赞扬了这位亚洲财经领袖的“艺术精神”路以麟说:游泳是一种艺术“威原”的年度运动会是一次艺术体验。遨游在水中,俯泳、侧泳、旗鱼式、海豚式…摆陆地的羁绊,像鱼一样的“泳者”就是艺术家。而茅璇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

 洋洋洒洒的三千字,阿珂不知道路以麟怎么办到的,他总是有办法把零碎的资料组织成吸引人的报导。

 除了佩服,她还惭愧、心虚,感觉到奇怪,总之心情复杂极了。

 路以麟为什么会事先帮她写好采访稿呢?知道她早晚会用到吧,因为她常常出纰漏。可是,他为什么要帮她呢?

 他甚至细心地模仿她的笔调去写报导呀!这人情太大了,阿珂觉得有压力。

 唉唉!不想他了。阿珂甩甩脑袋,把路以麟甩到一边去,接著占据她脑袋的是黄莲连。

 今天早上,黄莲连看了她呈上的稿子后乐歪了。

 光是“茅璇”这名字就已经够新闻了,黄莲连直夸阿珂开窍了,阿珂则马上心虚地坦白报导是路以麟的功劳。黄莲连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告诉阿珂要善用人脉关系,说她以前就是太老实了。

 阿珂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道义摆一边,利益放最先,新闻台这样,报社这样,卖点最重要。

 黄莲连反对某些题材,不为任何使命感,只因为她实际、不相信爱情;阿珂出错频繁,黄莲连没炒她鱿鱼,也不是因为念旧,是因为他们这种小报社的红牌总是轻易被挖走,人手不足的情况下,阿珂还是有用处的。

 这就是现实。阿珂把凌乱的资料收集成一叠,她很快地接受了一切发生过的现实,可是黄莲连早上付的新任务让她很难接受的头疼了。

 黄莲连给她一天半的时间,要她想办法去挖茅璇的新闻,说什么茅璇是有价值的新闻人物,要她尽量发挥,不限定题材,财经生活八卦都可以。反正黄莲连就是认定了阿珂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路以麟在传播界是有名的采访高手,才三十岁,已经是知名新闻台的高级主管,有这号人物当阿珂的靠山,黄莲连如同挖到宝啦。

 阿珂当场急坏了!教她上哪去挖茅璇的新闻啊?!还八卦咧,她又不是专门扒粪的狗仔。

 黄莲连不给她推辞的机会,又说:“你不要让我失望啊,阿珂。”唉,阿珂无奈了,她就怕别人对她失望啊。

 现在,阿珂想:一天半就一天半吧。也许,这段时间里的某一刻,黄莲连突然改变主意派其它任务给她啦,也或者…嘿!她会突然出现什么灵感,有更好的题材出现也不一定。

 反正她不是那种积极主动的个性,要她贸然地跑去采访那个大银行家,唉,她不敢啦,除非再来一个像路以麟这样的贵人,帮她把资料统统收集过来…

 阿珂摇摇头,那就太神了,她才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阿珂擅长异想天开,还习惯逃避现实。这样的她,其实更适合当个立志发呆的梦想家,而不是当敢冲才会赢的记者。

 所以,除了跑新闻,阿珂也写小说。

 少女时候的阿珂有个梦想,她希望有一天能写出像《飘》,像《傲慢与偏见》那样的经典小说。她不是有行动力的人,想了很久,才开始写通俗的爱情小说磨练自己的说故事能力,三年写了五本,说自己是业余作者她都觉得心虚呢。

 很多人都说这类的小说没有营养,阿珂对这样的成见总有话想反驳——

 弗洛依德曾经探究著女人要什么。

 女人要什么?这不是一个太深奥的问题嘛。

 新闻讲求根据,当记者的阿珂当然是有根据才敢有意见喽。根据“美国罗曼史作家协会”做的调查指出:全美三千多万的女平均每年要看一本爱情小说。由此可见,藉由小说重温恋爱的悸动感觉,就是女最简单的需求。

 连伟大的心理学家都不了解女人的基本需要,那些将财经资讯视为精神养分、认为谈论政治才称得上水准的人,当然更不会懂啦。

 对于不明就里却妄加批评的人根本不值得理会。阿珂是这样想的。

 虽然她不再坚持当初的伟大梦想,但她还是喜欢用比乌爬还慢的速度,编织著美丽的爱情故事。

 可是她的感情世界空白太久了,大部分的时候,她常常苦哈哈地乞求爱神给她一个有缘人,有缘人不出现,生活里真正教她感动的事变得很少很少,没有心动的感觉,也没有说爱的对象,哪还会有感人的题材写给读者看哪。

 唉,没有爱情的女人,总是一个不小心就深陷灰色地带,路以麟说她是灰姑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姑娘喽!

 阿珂垂下眼帘,茫然的眼是神落在粉紫的纸页上,没有灵感,没有热情,她的生活像一口乾枯的井,悲哀呀。

 墨水在纸上晕开来。阿珂蓦然听见清脆悦耳的水晶撞击声响,她挪开笔尖,猛地回神,惊觉自已竟然写了——

 茅璇!

 来不及想什么,阿珂循声回头,看见女人拨开店门口的水晶珠帘,踩著高跟鞋喀喀喀走来,瞬间,她的沮丧去了大半,她笑了。

 凌虹延将成叠的资料搁在桌上,拉开阿珂对面的椅子坐下。

 “翘班?”而后又摘下墨镜,从皮包里掏出烟盒丢到桌上,简洁明快的动作。

 阿珂笑嘻嘻地盯著凌虹延——

 “老板要我放假。”她不想诉苦,所以工作上的难题和昨天的落水事件,她不打算提起。

 “寒舍”是阿珂和四个朋友共有的茶艺馆。

 凌虹延是掌门人,掌柜的是股东之一的阿裴。现在掌柜的旅行去了“寒舍”处于休业状态,但几个股东偶尔会过来晃晃,这里有种静谧的氛围,郁闷的人总喜欢躲到这来,例如今天的阿珂。

 凌虹延一坐下就翻开档案夹。阿珂瞅著她,这个“寒舍”大掌门通常只在股东开会的时候现身,今天好难得,大律师一副要在店里坐镇的模样哩。

 说起这个能干的女强人,阿珂一开始对她畏惧得很,大律师常常一开口就是尖锐的质问,阿珂哪受得了哇!幸好,相处久了,了解凌虹延的内在优点,现在,阿珂欣赏凌虹延的果决明快,喜欢她的自信风采。

 阿珂看着凌虹延,就像欣赏著福美丽的风景——

 她没有化妆,扎著马尾,戴著一副有个性的黑框眼镜,比起平披著一头波卷发的样子,今天的她很随,但还是美,美得像一件艺术品呢。

 哎,美丽的女人,走到哪都很吃香的;不像她,一路走来,不论感情或工作,总是很坎珂,这就是平凡女人的宿命吧!阿可为自己感到悲哀。

 凌虹延低著头开口:“阿裴什么时候回来?”

 “唔,不知道耶。”阿珂心不在焉地哼道。

 凌虹延抬眼,灿亮的眸光直向阿珂。

 阿珂像被电了一下,集中精神回道:“阿裴也没有给我消息啊,她只说去旅行,要去哪里都没告诉我呢。”

 阿珂知道自己的答案无法教人满意,但也没办法。凌虹延是那种凡事讲原则的强悍女子,阿裴是坚持率的艺术家风格,而她阿珂最没个性了,哪管得了人家要去哪呀。

 凌虹延低眸,心想着:阿裴不在“寒舍”休息,她的心像止水一样,少了份期待和希望。“寒舍”是她们几个女人的生活寄托啊。

 阿珂看凌虹延不理她,无聊地从旁边的书架上出一本书,随意一翻,惊觉自己刚好拿到塔罗牌解析书,更巧的是,她翻到了塔罗牌的解析。

 去年夏天,阿珂和其他四个女子巧合地在同一个时间来到“寒舍”,当时的店主人——陶姑姑,她预言她们五个人将各自展开一段动人的爱情。但到目前为止,只有汪寒结束孤家寡人的命运。

 “塔”是陶姑姑给阿珂的预卜。阿珂好奇地看书上的解释:塔象徵过去的信仰,当你到这张牌,就像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会与过去发生断裂…

 “啊!”阿珂悲惨地叫了一声。

 凌虹延抬眼,冷静地看着她对面的“紧张大师”因为习惯了,阿珂总是自己吓唬自己。

 阿珂瞪大眼睛,指著书上的塔牌说:“这书上说这张牌有不祥的意味耶!”

 凌虹延只是煽了煽眼睑,意思是——还有呢?

 阿珂接收到询问的讯息,捧著书念了起来:

 “这里说,我即将遭受一件意外的邂逅,这个意外会对我的人生有深刻的影响,会改变我原来的世界,我会祸事不断,人生充满灰暗,毫无希望…”

 她的声音愈来愈急、愈来愈大,突然跳起来把手上的书丢出去,睡在桌边的肥猫被吓到了。

 它跳起来,猫竖立,那本“塔罗牌解析”在它眼里成了可怕的怪物。

 凌虹延笑了,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阿珂的“柯大”是一只虎斑肥猫,身上的肥油比它的同类多,胆子却比老鼠小,有时候被吓到了还会像它的主人一样,神经兮兮地把自己藏起来。

 柯大有一张像特制大月饼的猫脸,一看就是一点也不傲慢、不孤僻的基因突变猫,而是一只温柔敦厚的猫,这点倒也像阿珂。

 可爱的柯大连凌虹延这个讨厌花草小动物的大女人都喜欢。她轻抚猫的背脊,柯大重新蜷缩成一团,睡懒觉去也。

 “那老女人的话毫无根据,你傻瓜才信她。”凌虹延也记得陶姑姑的预言,可她不迷信。

 “可是…”阿珂摸著椅子坐下“可是,汪寒后来的际遇跟她说的很吻合啊。”

 “巧合吧。”眉毛一挑,潇洒自信,说著又低头去翻阅她的公文。这是一宗麻烦的官司。男女各自有外遇,离婚好办,共有的家产难分。

 “陶姑姑说,我注定要跟爱情擦身而过,除非遇见一个来讨债的人,否则这辈子可能会跟她一样,老了还是一个人。”阿珂哀叹起来“我真羡慕汪寒…”

 “茅璇”凌虹延在公文底下发现阿珂的新闻资料,出那张路以麟给的照片。出于律师的多疑本能,尖锐问道:“这头金牛,你收集他的资料?什么目的?想嫁他?还是…”

 “不要冤枉我,他是我报导的新闻人物啦。”阿珂无辜地瞪大眼睛。嫁这男人?别说她没这种富贵命,就算有机会,她也要Sayno。

 综合路以麟和凌虹延的说法,茅璇应该是镶金的老虎吧。陆以麟调查茅璇的资料里指出,光是今年上半年“威原”就赚进了五千亿。

 五千亿啊!她阿珂就算用八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嫁给这头“金老虎”可以减少两千年的奋斗呢。阿珂想,不知道谁是那个可怜的女人?老公每天忙著创造经济奇迹,守在家里的寂寞富婆也是很可怜的。

 就算可以少奋斗一万年阿珂也不要,人生不过短短的几十年,要那么多钱干嘛。

 “你什么时候开始跑财经新闻了?”凌虹延问。

 “唉,不是啦,是因为、因为…”很难说清楚耶。“唉,反正就是、就是发生了一些意外,然后就…”阿珂烦躁说著,獗獗嘴打住,她不认为凌虹延有耐听她细说从头。

 “意外?”凌虹延放下照片,眼底闪著黠光,她抄起那本“塔罗牌解析”,翻到阿珂之前看的那页,两手撑在桌面上,把书拿在空中,慢地说:“除非,一个人先放弃争取,命运才会轮到老天决定。同样的邂逅,同样的结果,可以有不同的历程。人,是可以操纵过程的。

 凌虹延不是完全不相信命运,但她更迷信自己的能力。

 阿珂皱起眉头,这话太令人费解了啦。

 凌虹延把书上的解析给阿珂看,再指了指茅璇的照片,笑道:

 “遇上他,就是这种下场。”

 茅璇想娶她,她答应得爽快,不是因意愿高,而是无所谓。她没有非嫁不可的人,有个男人想供养她倒也不是太糟糕的事,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失去沈云升留下的律师事务所。

 但现在,凌虹延骨子里的赌被唤起了。她记起了自己不是一个肯受人摆布的人,突然之间,她想食言了。

 阿珂要一个讨债的男人,是吗?

 哈,简单!她会让阿珂如愿的。

 “没那么悲惨吧?”阿珂说。虽然她不是很欣赏这男人,可也不能这样就说人家是祸源啊,至少人家有钱,而社会是“向钱看齐”的。

 凌虹延拿起桌上的火柴盒,出一火柴。她想着:要她当茅璇的配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可她想制造其它“可能”,赌一赌自己的命运。

 阿珂看看把玩著火柴的凌虹延,忍不住问:

 “你咧?你的预言是“权杖”,陶姑姑还跟你说了什么?”她很好奇,像凌虹延这样一个美丽能干又聪慧的女子,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嗤!凌虹延划亮一火柴。这火花是她点燃的,这开始是她决定的,至于结果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凝视著火苗,她道:

 “她说,我会遇上暴风雪。”

 “哦?什么暴风雪?”阿珂更好奇了。

 凌虹延勾勒”抹笑,透过红色的火光看着阿珂温厚的脸。

 下律师袍,她总是爱玩火,在沉著冷傲的外表下,隐藏著爱追逐刺的炽烈灵魂,可以像撒旦,也可以像天使;她,凌虹延,是一个教人又爱又恨的善变女人。

 这一次,她想拿著火把对准阿珂掷去,看阿珂挑战火焰的仓皇模样肯定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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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人搞什么约他在这荒郊野外?茅璇对车窗外的景况十分不满。

 从市区到这里花了他一小时的时间。原以为约他的人慎重其事,所以约他在一个特别的地方,结果他看到的不过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初次见面就如此浪费他的时间,哼!女人就是麻烦。

 这个将成为他子的女人,最好不是每次都这么麻烦,否则他势必得花一些工夫教她搞清楚状况。当他的子必须迁就他,不是教他配合。

 前座的车门被打开来,他的特助费司把头探进来说:“茅先生,店门锁著。我们早到了二十分钟,凌小姐大概还在路上。”

 茅璇哼一声。他没耐等人,希望那个女人不要考验他。

 费司坐进车里,回头递上一个鼓鼓的纸袋——

 “茅先生,这是昨天在‘法兰克福’发生意外的女人留下的。我调查过,她是报社记者,是ART的记者带她进去的。”

 ART就是路以麟所属的新闻台,因为和茅氏企业有合作案,所以有关茅氏的新闻,ART幸运地拥有第一采访权。

 茅璇打开纸袋一看,里头有一副眼镜、一台相机和一本笔记本,他随手往旁边的位置丢,出厌烦的表情。

 那些以挖掘名人新闻为生存的媒体记者,在他看来就像苍蝇一样,惹人嫌。

 “您放心,我已经知会俱乐部与ART了。”费司说。意思就是俱乐部管理人该受罚,而ART记者带人混进去,也要倒楣了。

 “还有,纽约公司请示您,关于最近传出帐户资料可能遭骇客入侵的消息,是不是必须…”

 茅璇是个分秒必争的人,所以他的下属常有机会跟他坐同一辆车,目的是利用车上时间跟他报告公务。

 但今天的他有些莫名地烦躁,他不耐烦地作个手势,打住费司的话。

 “寒舍”的掌门人一声令下,阿珂这个下午的工作就是待在店里大扫除。所以,阿珂搭凌虹延的车到山下买了清洁用品,现在正独自散步回店里——

 她走着,捧著肚子上的“球”嘀咕著:

 “柯大,你要减肥了啦,这么重!像只小猪喔。”每到冬天,阿珂常把柯大藏在身前,里著外套,像袋鼠妈妈带著小袋鼠四处游走。但,柯大近来的体重直线上升,带著它真是负担啊。

 肥猫躲在她的外套里睡得香甜,动也不动。阿珂微微笑,谁叫她甘心当猫奴呢,累死活该喽。

 眼看“寒舍”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她一只手撑在后,步伐蹒跚地前进走着、走着,突地,一阵冷风吹了过来…

 阿珂猛地打颤,莫名地,像心里的某细弦被拉扯了一下。

 很玄、很玄的感觉,她彷佛又闻到了那股梦幻的味道…

 她停了下来,紧张地抿了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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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停在“寒舍”店门口。茅璇蓦然发现窗外的身影——

 一个女人!

 她什么时候来到他窗边的?

 车窗是深黑的隐蔽设计,从外面根本看不到车里面,她想干什么?偷车贼吗?他狐疑著,突然,那张脸凑了上来!

 阿珂想着路以麟的吻。

 他是唯一吻过她嘴的男人,总是轻轻的、柔柔的,像蜻蜓点水,像会碰碎她似的,从来都没有小说里描述的那种会让人酥麻心悸的感觉。

 轻咬著下,阿珂的心跳好快好快!她想起了昨天,无情的水灌进地鼻子嘴里,当时她很难过,可现在回想起来上然有点、有点说不上来的刺

 她蒙的眼睛一瞟,看见了鼓著两颊的自己,看见自己红的嘴,看着、看着…

 她闭上了眼睛,不自地弯下,嘴贴上黑色的、映著自己倒影的车窗。

 茅璇看见贴在窗上的“片”,先是一楞,旋即,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茅先生?”费司低声请示是不是要他下车处理。

 茅璇打个手势阻止他,嘴角不上扬。太可笑了!这个大肚婆竟然在亲吻他的车,他有权指控她侵犯啊。

 过了好一会儿——

 阿珂慢慢地离开车窗,心脏还坪坪跳。

 她抿抿双,微笑起来,昨天的“吻”就是这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吧!比路以麟的“蜻蜓点水”还要平淡,可是,彷佛有一股电窜进了她心里。

 茅璇又蹙起眉头,紧盯著窗外那张脸——

 白白净净的脸蛋,细细弯弯的眉毛底下有一双清亮的眼。

 和他隔著一道窗,这么近的距离,他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每个细微表情,可是她的眼睛里没有他。即使靠得这么近,她还是无视他的存在。

 没有一个人敢漠视他,从来没有!

 阿珂,像刚刚讨到糖果吃的快乐小女孩,转身走开。

 茅璇瞪著她的背影,握起了拳头。

 他是怎么一回事?不但浪费时间看一个大肚婆玩幼稚游戏,还莫名其妙地跟自己无理取闹。这种情况下,她要是看得到他,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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