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晚上,龙少白又来到了百乐门外的那盏街灯下。
他点着一
烟,就这样把背倚在灯柱上。
自从昨夜,他无意中,和商婉柔旧施重逢,也知道她的遭遇,他马上倾尽所有,筹备了一大笔续金,等不及天一暗,就迫不急待的赶来了。
今晚的百乐门,似乎更加热闹非凡。
整个舞厅外面,招满了一座座花团锦簇的花架,一直延伸到马路上来了,宛如一片灿烂亮丽的花海。
他想,这样的排场,准又是哪个富商巨贾,或公子哥儿,要来捧这儿的舞小姐,当“火山孝子”了。
才想着,一辆白色的亮华轿车,就停在百乐门大舞厅的门口。
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在一群人的拥簇下,优雅从容的下了车。
那一身的雪白,白西装、白衬衫、白长
、白领结、白皮鞋,和白帽子,不
让龙少白睁亮了眼睛,发觉那是宋云滔。
同时,宋云滔也站定身子,四顾一盼,就看见他了“少白!”他惊喜的叫,飞快向他走去“你怎么也出现在百乐门?怪不得,下了班,我一直找不到你?”
“呵,”龙少白笑望着他。“你这个风
的白驹王子,该不是要找我到舞厅寻
作乐?”
宋云滔
朗的笑着。
“你不愧是锐眼的黑豹子,什么事都能
察先机,既然在这里碰上了,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这名满大江南北的百乐门,是个怎么引人入胜的销魂窟?”
“不行,”龙少白
出了难言之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会跳舞。”
宋云滔又笑了。
“谁要你跳舞来着?”他说:“我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
“你忘了?”宋云滔说:“我们的香皂工厂,最近要生产一种一一香美人花
水,需要选择一位真正的美女来做丹历皇后,才能一炮打响我们的产品,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就在百乐门里。”
“可是当初,你不是计划要请一代歌后周绚,来当香美人花
水的月历皇后吗?”
“但在见过金苹儿以后,”宋云滔眼光
醉的说:“我改变了主意,因为她的绝世之美,飘逸出尘,才符合香美人的名号。”
“所以你要我帮你监赏,好证明你的眼光独到。”
“没错,少白。”宋云滔脸上堆满了笑意。“等你见过了金苹儿,我保证,你一定会被她的美丽惊为天人。毕竟在全上海,再也找不到像她这么灵气的女孩子,你瞧,我特地订了百对花圈,把整个百乐门排得满满的,就是要讨她的
心,好让她点头答应,做香美人花
水的月历皇后。”
龙少白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花圈,是你宋大公子送的,难怪排场这么风光?”
宋云滔笑得更潇洒了。
“走吧!”他拉着龙少白。“我已经等不及要带你去见金苹儿了。”’
“对不起,云滔。”龙少白忽然说:“我今晚约了人,恐怕不能跟你去见金苹了。”
“你约了人?”宋云滔有些失落的。“是你
了女朋友吗?”
龙少白一阵面红耳赤。
“你别开我玩笑了,”他说:“这两年,我一心一意在你们宋氏集团工作,我唯一的想法,就是闯出一番成绩,根本不想谈起儿女私情。这只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旧识,改天我再把来龙去脉告诉你,希望今时不会扫你的兴致才好。”
宋云滔耸耸肩。
“即然你早就约了人,”他莫可奈何的说:“那我不勉强你了,反正等金苹儿做了香美人的月历皇后,你们迟早总会见面,我再好好替她介绍你这个上海滩的一代枭雄,黑豹子。”
龙少白笑了。
“比起我,你这个白驹王子,一点也不逊
,真正说起来,是你造就了我,才有今天的黑豹子存在。”
宋云滔拍拍他的肩,微笑的说:
“那是你的才情,如果没有你的光芒四
,又怎么会有闪亮的我?所以我不能输给你,一定要急起直追,把香美人花
水在上海打响名声。而唯一的法子,就是把金苹儿捧为全上海最火红的月历皇后。”
“那我不耽误你了,云滔,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香美人一定会造成风
。”龙少白忽然看了看腕表。“我想我约的人就快到了,希望你今晚能玩得尽兴。”
“你也一样。”
宋云滔举止优雅的回答,然后,就一个转身,潇洒的走进舞厅里,只留下龙少白,一个人静静的回到灯柱下,望着对街那白马牌汽水的广告发呆。
“你在想什么?”
忽然,商婉柔悄悄出现在他背后,柔声柔气的问。
龙少白一回头,笑了说:
“我只是在想这汽水广告,要是能换上你的照片,一定会更引人注目。”
商婉柔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你别开我玩笑了,这怎么可能?”
“谁说不行?”龙少白一副陶醉的模样说:“我现在是宋氏集团的执行长,只要我跟云滔说一声,就可以把你捧为汽水皇后,到时整个上海街道,全贴满你的照片。我相信,以你的美丽绝对可以替白马牌汽水带来无限的商机,这也算是我替你安排的新工作。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带我去见舞厅的老板,我要亲自把你赎出来。”
于是,商婉柔离开了百乐门。
她又在龙少白的安排下,住进了一座有庭院,有楼台,有回廊的小别院。
那是龙少白特别租来的一栋宅子,里面的家俱和摆设一应俱全,不但情幽典雅,古意盎然,还透着一股淡淡的宁静之美。他的理由是:
“要你搬出来,栖身在这小巷弄里,是为了避免你有再一次被卖掉的机会,至于你养母那边,我会每个月派人给她送生活费去,你别担心。”
面对龙少白这样的隆情盛意,面对眼前这别具风格的建筑,商婉柔又是感激,又是惶恐的说:
“这样华丽的小楼,你还是退了吧!况且你帮我还回自由之身,已经花了不少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才还得完。你却还费尽心思,连养母的生活都设想周到,并且为我租下这栋古
古香的小别院,你教我怎么住得心安理得?”
“你别想那么多,”龙少白坦
的说:“我会这么做,除了报答你两年前的寒冬送暖之外,我完全是出于一片真心,没有半点的非分之想,要是你不信,那么我马上离开,从此不再踏进这小别院一步就是了。”
“不,”商婉柔急忙叫住他。“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的这番盛情,让我受之有愧。”
“你要是觉得受之有愧,”他说:“那以后,你就为我弄些小菜,等我下了班,我就过来吃晚饭,顺便陪你聊聊天,免得你一个人寂寞,这样你也可以住得心安理得了,不是吗?”
因此,商婉柔的生活有了一番新气象。她在庭院里种上了花花草草,也在回廊挂上一盏盏她亲手扎出来的花灯,也在每扇窗口上吊起一串串风铃,每当凉风吹来,就叮当当作响,所以她把这儿,取名叫“风铃小筑”
也从那一天起,她每天总是做了许多不同口味的江南小菜,有金镶白玉、
糖南瓜、酒酿酱鸭、荷叶芋头,以及小栗米饭…在窗口边摆了满满一桌,等龙少白的到来。
有时侯,他们会一起去逛大街,或到戏馆子去听戏。然后,沿着十里洋场的河岸,走在星光点点的晚风里。
这样的日子,对龙少白而言,是美丽如诗的。
尤其,有了宋云滔的加入,更让风铃小筑变得热闹非凡…
那天,下了班,他正要离开宋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在经过宋云滔的办公室,却意外发现他就一个人站在玻璃窗前,独自望着窗外的云朵发呆。
龙少白悄悄推门而入。
“云滔,”他站在宋云滔背后叫:“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宋云滔回头看着他,脸上有很深很深的失落和张然。
“你怎么了?”龙少白又问:“瞧你这些天总是失魂落魄,是为了香美人花
水的行销企划在烦恼吗?”
“嗯,”宋云滔点点头。“你说对了。少白,我确实是为了香美人的行销企划在烦恼,因为我打算把金苹儿捧为月历皇后的计划,已经无法完成了。”
“为什么?”
宋云滔深深叹了一口气,失望的说:
“我迟了一步,说明白一点,就是金苹儿已经离开百乐门,不知去向何处了?
“即然是这样,”龙少白安慰的说:“你也不必这么灰心丧志,不如就照原订计划,这是让一代歌后周绚来当香美人的月历皇后,或是红遍大江南北的电影明星黄敏敏,也是上上之选。”
“可惜她们缺少金苹儿的清新脱俗,和那飘飘若仙的灵气。”
“别烦恼,”龙少白说:“这种事需要靠机缘,或许哪一天,你又会在大街上碰见了和金苹儿同样气质的女孩。所以,你别再愁眉不展了,不如今晚跟着我,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那儿有很道地的江南小菜,有很美的月
,有很悦耳的歌声,就让我们兄弟好好小酌一番,暂且把所有的烦恼部抛诸九霄云外。”
就这样,宋云滔跟着龙少自来到了风铃小筑。
回廊下,一盏盏的花灯全被点亮了,整个庭院飘洒着一种
人的风情。
龙少白一进门,就一路喊着:
“婉柔,你快出来,今晚我带来了风铃小筑的第一个客人…”
一听见龙少白的声音,商婉柔就急急忙忙从大厅奔出来,那一身的飘逸,那一身的柔净细致,让宋云滔的眼光再也不能移开,又惊、又喜、又大声的叫:
“我找到了,少白,我找到金苹儿了!”
龙少白一脸
蒙的看了看宋云滔,又看了看商婉柔,恍然明白了。
“原来…”他有些意外的说:“你说的金苹儿,就是婉柔。”
“是的,是的。”宋云滔迭声的回答:“我真不敢相信,你一路上说的那个卖花女孩,居然就是金苹儿。少白,这实在是太好了,我不必再为香美人的月历皇后,费神了。”
龙少白笑着:
“早知道你要找的人是婉柔,我早早就该把你带来风铃小筑了。”
宋云滔高兴的说:“不过,现在也不迟…”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
视着商婉柔。
而这一注视,让商婉柔有些不自在,马上移开眼光,问:
“少白,这是…”
“哦,”龙少白楞了一下。“我忘了向你介绍,婉柔,这就是我的结拜兄弟,宋云滔。”
立刻,商婉柔的眼睛闪亮了起来。
“我知道了,”她有些惊动的望向宋云滔。“瞧你这一身的雪白,和风度翩翩,一定就是名满上海滩的商业奇才,也就是人人口中的白驹王子了。”
宋云滔笑得更
朗了。
“你别听少白胡说,真正的商业奇才,应该是他这聪明盖世的黑豹子呢!”
“好了,”龙少白忽然叫道:“云滔,你就别只顾着吹捧我,再不进到屋子里,婉柔煮的饭菜就要凉了。”
“不如这样,”商婉柔福至心灵的说:“今晚夜
这么美,难得你把黑白双雄能一起聚在风铃小筑,我佣就把饭莱桌椅全搬到回廊下,就着花灯,就着满园的花儿草儿风儿虫儿,把酒言
,你们说好不好呢?”
这样动人心弦的话语,能说不好吗?
然后,一场美丽的月光晚宴,就在花丛间摆开来。
这一夜,他们就陶醉在
金般的时光中,整个小别院里,有花香,有灯影,还有满满的笑声。
就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商婉柔终于答应要成为香美人花
水的月历皇后。
但她始终未曾料到,这个决定,却也改变了她的一生。
一个月后。
随着香美人花
水的上市,一本由商婉柔所拍摄完成的精美月历,便在市井间
传开来。
而上海的每一条街道,到处都高挂着她那温柔婉约,
人模样的广告看板。
尤其,她梳着一头波
绝发,耳系长长的水钻吊饰,再配上一袭华丽的缎面碎花旗袍,那美丽高贵的影像,在灯光的照映下,更柔柔亮亮,闪闪动人。
就因为她的那份脱俗绝
,俏丽中带有几许灵气,立刻吸引着来往行人的目光。
那时的时节,正值
接农历新年的前夕。
整个上海,热闹缤纷。
她的月历很快造成了一阵旋风,也使得香美人花
水的业绩,跟着水涨船高。
才短短半个月,她已经风风火火,成为上海人口中最美丽的月历皇后了。
对于这样的成功,宋云滔是既兴奋又满意,在送神
那天,他带着大大小小的礼物来到了风铃小筑,心情大好的对龙少白和商婉柔说:
“没想到这次香美人的推出,能够卖出了满堂彩,可见我当初的远见,选择婉柔做花
水的代言人是对的,而这一切的功劳,是我们三个人的共同努力,所以为了犒赏我们并肩缔造的佳绩,我已经在和平饭店订了位子,要开车载你们去摆庆功宴呢!”
这又是个美丽的夜晚。
距离和平饭店不远的苏州河畔,正燃放着烟火。
那缤纷的烟花,就好像闪在他每一个人心里,灿烂而明亮。接着;他们带着几分微醺,一起走在被月光染白的苏州河畔。
晚风如诗如梦的吹着。
面对这样的良辰美景,面对这样的欢乐气氛,商婉柔情不自
开怀高歌,唱起了那首“上海夜情人”:
今夜晚风吹来了一阵清凉意
吹醒这花月良宵多美丽
夜上海啊夜上海
你的风情教人意
情
…
她的歌声,在凄
的夜
里,低低如诉,分外的轻柔,分外的
气回肠,听得龙少白和宋云滔都痴醉了。
直到深宵,夜沉了,他们才把商婉柔送回风铃小筑,再双双一起离开。
当宋云滔的车子再度回到市区,经过一座钟楼时,他突然把车子停在街角,望着对面一家百货公司大楼上矗立的广告看板发呆。
那正是香美人花
水的广告。
这时的上海街头,已是夜深人静,但是绚烂的灯光,却把看板上的商婉柔,照映得更加明
万般,看得宋云滔不
发出了一声赞叹:
“真没想到,这世间也有像婉柔这样晶莹剔透的女子,无处不散发着
人风情,怪不得那么多人要为她神魂颠倒?”
龙少白循着他的眼光望过去,广告上那美丽的身影,闪着一层层的光芒,也闪耀在他的心坎里。他
蒙着眼睛说:
“婉柔历经那么多波折,的确从当初不经世事的卖花女,一跃成为全上海最美丽高贵的月历皇后,我想,她的动人之处,来自沧桑,而不染污泥。”
宋云滔笑了,回头看他说:
“你这句话似乎在说,你们同样出身苦难,也只有在苦难中才能见真情。”
龙少白点燃一
烟
着,好半晌,他才从烟圈中回过神来,低低的说:
“云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宋云滔认真而专注的看进他眼底。“像婉柔这样
情温柔,美丽若仙的女子,你一点都不动心吗?”
龙少白心跳了一下,手中的烟差点掉下去。
“我…”他忽然结舌了起来,最后,才嗫嗫嚅嚅的说:“我根本配不上婉柔!”
宋云滔讶异极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张着口说:“此时今
,你已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黑豹子,你和婉柔可说是名符其实的英雄配美人,你为何要看轻自己?”
“我不知道,龙少白摇着说。“我总感觉她就像一个来渡我的女神。”
宋云滔又笑了。
“你一定是神话故事听太多了,少白,你要是不好好把握,我想以婉柔的高贵气质,我不敢保证;我不会爱上她。”
突然,龙少白心中一
,眼光朦胧的说:
“坦白讲,你的尊贵荣耀胜过我千百倍,要是你真爱上了婉柔,能给她幸福和快乐,我只有真心祝福你们了。”
“你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吗?”
立刻;龙少白垂下了眼帘,低哑的说:
“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只是…眼前,我根本不能谈及儿女私情,我唯一该做的,就是闯出属于我的一片天,好早
把婶婶和兰红接到上海来。”
是的,他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早
把婶婶和兰红接到上海来。但是,每当他来到风铃小筑,看着盈盈如水的商婉柔,就会在心里掀起一阵狂涛,接着,一个小声音就会从心底窜升上来,喃喃自问的说:
“我真的爱上商婉柔了吗?真的爱上她的洁白无瑕,爱上她的不食人间烟火吗?”
答案终于出现了。
就在小夜午的那天黄昏,宋云滔陪着他的父亲宋达海回老家扬州去祭祖,龙少白只好一个人独自来到风铃小筑。
但商婉柔却出门去了,幸好大门未锁,也就进到厅堂里等着,一直等到了天黑,才看见她淋了一身
回来。
由于心急,也心疼于她的淋雨,他声音里竟带着几分责备说:
“你究竟上哪儿去了?天又黑,雨又下个不停,害得我心
如麻,真担心你会发生意外?”
商婉柔低垂着眼帘。
“对不起!”她带着满脸的歉意说:“我刚刚上街买东西去了,没想到今天小年夜,那儿人多,排了好长时间才买到,偏偏回来又下了场小雨。”
“究竟买什么东西,需要你淋雨出去?”
商婉柔马上提起手中的油纸袋,笑着说:
“是你最喜欢的荣记烧鹅呀!”
“什么?”龙少白一震,瞪大眼睛问:“你淋雨出门,就专程为我到豫园商场的荣记铺子去买烧鹅?”
“我想,”商婉柔一副纯真的表情说:“今天是小年夜,这逢年过节,总得为你添加几样小菜。另外,我还买了炸年糕,是你们家乡长沙的口味,可以包着烧鹅一起吃!”
蓦然间,一股温馨炽热,从头到脚,把龙少白紧紧的包围着。他
不住心中的一阵悸动,就热切的把她拥入怀里,
情的说:“天哪!你这样的寸寸柔肠,这样的真情以待,教我怎么能抗拒。”
当晚,位在霞飞路上的小楼里,龙少白是辗转难眠了。
这是他的住所。
他就枕着手,斜靠在
铺上,凝视着窗外的满天星光。
而脑海里,却是不断浮起商婉柔那清新脱俗,美目情兮的身影,也让自己的心悄悄敲痛着…
“不行!”他猛然振起身子,摇头呐喊着:“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爱上婉柔,不能趁人之危,让她在毫无设防的情况下,拿感情来回报我替她的赎身之恩,那我不是太卑鄙了吗?”
可是,他愈摇头,商婉柔的影子就愈纷纷而至。
“哦!婉柔,婉柔!”他不自觉的发出一声低绵:“究竟要我怎样,才不会伤了你,才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接受我这番真挚情意?”
但是在他来不及向商婉柔表达情意,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却像五百斤炸弹般的把他炸得魂飞魄散。
那天,正是农历新年过后的元宵节。
上海街上,到处挂满了一排排的灯笼。
晚上,那些灯笼就全部亮了起来,把每条街都照得热热闹闹。
他和宋云滔依旧来了风铃小筑,在一阵酒足饭
之后,他们决定到老城隍庙去闹元宵。
整个庙口,人山人海,有舞狮舞龙,有花灯比赛,还有猜灯谜游戏,以及各种卖凉水,梨膏,五香豆,捞金鱼,和杂耍的小摊贩…一直延伸到豫园商场,宛如是一座灯火通明的不夜城。
这一晚,他们玩得天旋地转,几乎忘了夜有多深了,直到人群逐渐散去,他们才一路走回风铃小筑。
然后,宋云滔开着车子,把龙少白送回霞飞路。
就在龙少白的小楼下,宋云滔忽然说:
“少白,你瞧对面那间七重天咖啡馆还开着,我们过去喝杯咖啡吧!”
龙少白笑着。
“玩了一整夜,你还不想回家睡觉吗?”
宋云滔抬眼看他。
“如果你累了,”他淡淡的说:“那我就不勉强。”
龙少白说:“其实我上了楼,也是一样毫无睡意,走吧!我就陪你去七重天坐一坐,听说那儿的咖啡飘香万里,我怎么能错过呢?”
很快的,他们走进了七重天。
就在那浪漫的庭园里,满天的星光,满天的月
,充满了无数诗意。
宋云滔忽然啜了一口咖啡,染亮着脸庞说:
“你知道吗?少白,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乐过。”
龙少白朦朦胧胧的
视他,也朦朦胧胧的问:
“为什么?”
宋云滔笑了一声,才神采飞扬的说:
“当然是为了婉柔呀!”
“婉柔?”龙少白惊跳了一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傻瓜!”宋云滔笑得更灿烂了。“难道这些日子的相处,你看不出婉柔的美丽高贵,楚楚动人,已经像魔咒般的让我深陷不已了吗?”
龙少白大大一震。
“你是说…”他颤声的问:“你爱上婉柔了?”
“是的,少白。”宋云滔肯定而坚决的说:“我确实爱上了婉柔,从我第一次在百乐门看见她,我就不知不觉的爱上她了,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证实,我更相信对她的这份感觉,是坚定而毫不虚假的。”
一时间,龙少白完完全全被震慑住了,他迷茫而迭声的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云滔,为什么爱上婉柔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
“少白,”宋云滔不解的问:“你为何要这么说,是不是你也爱上了婉柔,是不是你也毫无设防的被她深深
惑?”
龙少白一惊,心慌了,也急
了。
“不!”他紧张的
口而出:“我没有爱上婉柔。云滔…”他撒谎的。“我早说了,为了早
闯出二番事业,为了早
把婶婶和表妹兰红接到上海来,我根本不敢,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谈及儿女私情。”
宋云滔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说:“你没有对婉柔产生感情,要不然,我们兄弟一场,要是同时爱上了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轻轻淡淡的几句话,像是说出龙少白心底的悲苦,也像一把锐利的刀子,一刀刀的割在他的心坎里,他有一种难言之痛,只是无助的把眼光望向霞飞路尽头的一片片月
里,喃喃的,哑哑的,沉痛的说:
“不会的。云滔,我不会爱上婉柔的,不会坏了我们兄弟的情谊。何况,这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没有人有资格可以给她幸福和快乐了。”
说完,他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才发觉,、那咖啡竟然是那么的苦涩,那么的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