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近的小夕,似乎特别没有精神。
李婶一脸担心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朱夕,她低着头明明一脸应该是在看书的样子,但是见她看了好半天的书,书却始终没有翻到下一页去。
梭巡的目光扫
到一旁的柳依依以及柳骥云的身上,两个被点名的小辈连忙摇摇头,一脸莫宰羊的样子。
他们哪里知道最近小夕是怎么了啊!最近他们都忙着要申请外国大学的事,等一忙完回过头,就发现小夕是这副模样了。不过…小夕应该不会是知道了“那件事”吧?两兄妹紧张的相互
换了个眼神。
“小夕,你最近书念得怎么样了?你这孩子书念归念,可别把身体搞坏了。”见依依和骥云不能提供她想要的答案,李婶索
把目标直接移到朱夕身上,想从她口中直接获得解答。
“呃…还好啦!就是化学算得有点不太顺而已。”听到李婶的声音,朱夕抬起头来对她
出勉强的一笑。李婶对她一向很好,她可不能让她老人家为她
心。
“原来是功课不会啊!功课上有问题你可以尽量去问大少爷。”
反正他会念书是大家有目共睹,他们家的大少爷简直像是神一样的无所不会,无所不行。夫人简直是把所有的优点都遗传到大少爷身上去了,剩下的不良基因才会全都留给那两个小的…
“不过你若是想要问大少爷,就碍要趁这几天,否则大少爷再过一阵子就要到美国去了。”
美国?!一听到李婶的话,朱夕像是被雷击到似的,整个人感到晴天霹雳。
“李婶,您刚刚说什么?柳大哥要到美国去了?!”
李婶!柳依依和柳骥云在一旁一直不停的比手划脚,眨眼睛、歪嘴巴的示意她最好不要再说下去了,那件事小夕还不知道!
只可惜李婶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两个小辈的动作。
“对啊!二少爷和小姐要去美国念大学,老爷、夫人不太放心。就要大少爷研究所顺便申请那边的大学来念。哈佛的录取通知都已经下来了呢!”
美国…哈佛?!听到李婶的话,朱夕的脸更加的惨白。到此刻,她才真正领悟到两人的距离有多么的遥远,他要去美国念书,而且念的还是那个最顶尖且学费最贵的哈佛。
而她,别说是出外了,她和外婆甚至连三餐温
以及她的学费都得努力工作才能勉强撑过去。
“念哈佛是老爷的主意,他说念那种学校,大少爷才能认识和他们当户对的女生,将来才可以…”
“李婶!”柳依依和柳骥云终于忍不住不约而同的大叫出声。这个老人家的神经怎么这么
啊?
“哎呀!小夕,你怎么哭了啊?!别哭别哭,你快告诉李婶是怎么了!”
这一年的冬天,合
山上始终下着皑皑的白雪,另通往山上的山路挤满了观雪的人
。
这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
那一夜,朱夕呆呆的待坐在柳一圣的房门口,等着他回来。
在离柳一圣房门不远的转角处,挤满了关切他们俩情况的柳家人。下至李婶及其他柳家的女佣、园丁、司机,上至柳依依和柳骥云,大家全部不约而同的挤在那里,想要关心一下两人的情况。
朱夕喜欢柳一圣的事在柳家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事件的另一个正主儿却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不愠不火、态度不明的样子。看朱夕今晚的样子似乎是想要摊牌,也莫怪一向好奇心旺盛的众人想要偷听一下情况到底是怎样,看看柳一圣到底是不是对她也有意思?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走廊的另一端传来稳健且沉重的脚步声,蹲坐在地上的朱夕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正好
上那一双略带讶异的眼——也是她一直以来最爱的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她蹲坐在他房门口,柳一圣问道。
他的表情及口气一如平常她所熟悉的温和有礼,平常的她对于他的这种态度会觉得沉稳且有安定感,但今天,她却突然觉得那根本不是沉稳与安定,而是变相的冷漠与距离,巧妙的安
在他的斯文有礼之下。
她的目光
上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几乎无法开口对他吐出任何一个字,当下满脑子所浮现的,全都是他在店里的那句“我不认识你”,以及李婶说他要去哈佛的事。
她眼睑半敛,长长的睫
几乎半掩住她一向明亮的眼眸。
“他们说…你要去美国?”
听到朱夕的话,柳一圣的眼底闪过一抹
光,不过很快的又迅速消失。
“是。”他以着淡然的口吻,云淡风轻的回答。
“那为什么你都没有告诉过我?”她几乎是反
的马上回问了这个问题。等话
口而出,她才发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笨问题。
一直以来,他们的相处模式都是她主动去找他,她主动的问他问题找他说话,他一直都不曾主动做过什么或说过什么。
“算了。你不要回答我好了。我只想问你,你真的打算去那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吗?”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傻,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身份地位这四个字对她来说是最致命的伤痛,也是她最在意的事。
听到朱夕的问话,偷偷躲在后方走廊转角处的众人,皆不约而同的倒
了一口气。接着众人斥责的目光直接全部扫向李婶,都怪她的多嘴让小夕耿耿于怀。有些事情既然还不一定,就不要把它说出口嘛。
听到朱夕的问话,柳一圣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以着她熟悉的温和…也可以说是冷淡的口吻说:“是没错。事实上,父亲已经有帮我挑到一个不错的人选,对方是美国那边某个营造公司的千金,你知道的,商业联姻一向是拓展事业版图最快的方式。”
而他锐利的眸底也再再的显示出他对于这桩婚姻的肯定度。
一滴晶莹的泪珠当场自朱夕的脸庞滑落。她记起来了,他曾经说过他的梦想就是使柳氏变成商业界的龙头老大,所以对他来说,这种商业联姻是最不错的方式?
她深深的
了一口气,用力的用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珠,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问他下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很重要的,她一定要把它说出来才可以。
“那我呢?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好喜欢、好喜欢你,好爱、好爱你吗?”她本来不想要哭的,可是在问出这一句话时,她的泪水却掉得更凶了。
闻言,柳一圣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以着她一向熟悉且最爱的淡然眼神。那是一种看透一切,且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自信眼神。
“不管怎样,你都一定会继续这样留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这个混蛋哥哥!
这个混蛋大少爷!
听到柳一圣这么回答,躲在后方偷听的众人们眼底皆不约而同的冒出火花,不敢相信这么混蛋的话,居然会由他的嘴里吐出来。
闻言,朱夕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想开口反驳些什么,但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心底清楚事实上他说的对,自己根本不可能会离开他,对于他,她就是这么要命的死心眼,而他也聪明的掌握了这一切。
在这场靶情仗上,毫无疑问的,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铃…铃铃…铃铃铃…”就在此时,朱夕放在一旁的包包里突然传出了一阵阵的手机铃响。
本来她没注意到,然而现在听到了,她却不想接。可是拨这通电话的人却像是完全不放弃似的,一直拼命的打、死命的打,终于她放弃的轻轻叹了口气,擦擦脸上的眼泪拿起手机。
她的手机号码很少人知道,到底是谁打这通电话的?
“喂?”朱夕按下了通话键,电话彼端随即传来连珠炮般的话语,她越听脸色越惨自,在说了一句“我马上到之后。”便拎起了包包,飞也似的一边哭一边往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到朱夕这样,柳一圣只是略略挑了挑眉,并没有伸手去拦她还是怎么样。他觉得她应该只是一时的承受不住他说的话,不管怎样,就像他刚刚所说的,他相信她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回过头,讶异的发现走廊转角处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颗一脸愤怒的人头来。
古人云:福无双全犹未信,祸不单行却是真。
一切真的是祸不单行。那通电话其实是医院打来的,沈宝
为了多替外孙女存点学费,到了晚上还在路边捡台一些宝特瓶。八、九点了,贪心的老人家跑到路中央想去捡拾一个被驾驶丢弃的宝特瓶,由于她并没有穿戴任何的反光衣,加上那一段路的路灯恰巧故障,老人家当场被没注意到的汽车驾驶给撞倒。
当朱夕一边哭一边赶到医院柜抬去询问时,得到的却是外婆已经过世的消息。闻言,她哭到声嘶力竭,几乎快要当场昏倒。“你是那位拾荒老人的孙女吗?”一名医护人员走向她,一脸关切的问道。
朱夕只是一个劲的猛掉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勉强当作是回答。
看到她哭得这么惨,医护人员只是冷静的自衣袋中掏出一包面纸递给她。在医院持久了,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她会来找这个女孩当然不是因为她哭得梨花带泪特别惹人怜爱,而是她有话要对她说。
“我想…你应该无法负担沈老太太的后事吧!”这位车祸身亡的拾荒老人近来常常来医院看病,经由医院的纪录他们知道她的家境似乎不是很好。“关于沈老太太的后事,我们已经联络了社会局的人代为帮忙处理了。”
听到她的话,朱夕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心死,她完全不敢相信早上还在那边和她唠唠叨叨的外婆居然已经死了。
“对了,沈老太太在送来医院时并没有死亡。她临死前嘴里喃喃念了些话,我想那些话应该是要留给你的吧!”那位医护人员看了不断垂泪的朱夕一眼。缓缓的说。
闻言,朱夕像是如遭电击般的迅速抬起头来,一脸焦急的看着那位医护人员。
“我外婆她说了什么?”
那位医护人员看到她激动的样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小姐,你不要太激动,我这就马上说。你外婆在临死之前,嘴里只有喃喃的一直说:‘妹妹,半夜不要再去那里了。不要去了。’”
外婆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半夜失眠会去柳大哥家的事,甚至到了临死都还惦记着这一件事?!朱夕的泪水再次克制不住的决堤,她以手捂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可以失控的大叫出声。
外婆!
那一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外公、外婆和妈妈都还活着,
而爸爸也回到这个家和大家在一起。大家全部笑得很开心,她也笑得很开心。
可是,她突然发现不管她怎么说话、怎么叫唤部没人回答,她明明离他们那么近,可是却没有人要转过头来,他们全部无视于她的叫喊,继续在那里谈笑着…
当她自
上惊醒环视四周的一片孤寂与寂静,知道这是一场梦时,她突然觉得好悲伤,在那一瞬间,寂寞的记忆不断的涌现,明明就已经都不想再想起来了说。
外公、外婆、妈妈,一个接着一个,她所爱的人都渐渐离她远去…
连他也是。
她真的好累了。
是不是不要再爱了,她就不会再这么伤心难过?她过去所承受的已经够了。她不想再受伤,也不想再爱他了…
所以她选择离开,放过自己。
朱夕突然起身找到放在椅子上的包包,自里面取出皮包,拿出一张名片,拿起电话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出。
“喂,我是朱夕。”
最后的结果终究是一场好梦还是恶梦,她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