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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匆匆赶到的胡翾为之一愣,很意外平常这个时间早就上楼的平井泽竟和井灏在客厅对坐,还一听到她的声音,马上从摊开的财经报纸抬眸定睛望着她,然而,将他没吻她视为莫大辱的胡翾拿他当空气,睬都不睬,眼皮没抬地绕过他,走到井灏身边坐下来。

 “一连两天,你都姗姗来迟害我枯等,你这个助理仗着背后有靠山替你撑,简直比我这个艺人更拿乔。”平井灏意有所指地斜挑起眉毛数落她。

 “我哪敢拿乔!人家我也是万般不想迟到啊。”她眼底有委屈地小声回嘴。

 “不想迟到就早早出门。”

 “我是早早就出门,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当我骑上车子时,才发现机车前后两个轮胎都铍人刺破了,不得不推着车子先去机车行换好轮胎再骑过来,因此才会迟到。”她有点烦躁地抓抓俏丽的短发,嘟嘴抱怨:“昨天我的机车座垫被割得惨不忍睹,今天又被刺破轮胎,真是有够衰的。”

 “这么说,你是因为机车连续遭到破坏,才导致这两天都迟到?”一直保持沉默的平井泽突然开口问。

 “嗯。”她点头,依然没给他好脸色。

 “你是否不小心与人结怨?”平井泽忧心忡忡地想着:该不会是苏宁不甘分手,所以找人破坏胡翾的机车出气吧?

 “我这个人超好相处,怎会与人结怨?不信你可以问井灏。”她没好气地在心中补上一句:除了你。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帮翾翾作证。哥!你别看她莽莽撞撞少筋,人缘可是宇宙无敌超级好,从公司的大楼警卫到清洁的欧巴桑都喜欢她。

 最夸张的是她们几个助理一起下楼买红豆饼,那个卖红豆饼的阿伯都会主动多送她一个,其他的助理看了,七嘴八舌要求阿伯比照处理,结果阿伯说什么都不肯,气得大家直呼偏心、不公平。而且,这种状况不是只发生在红豆饼阿伯身上,听说连大家一块儿去吃面,明明都叫雪菜丝面,她的那一碗就硬是比其他人多了一颗卤蛋。哥!综合以上种种,不难看出翾翾是个到处都吃得开的小万人,应该不会有人讨厌她到非破坏她的机车愤不可的地步。”

 “话虽如此,不过她的机车接连两天遭人破坏也是不争的事实,若不及时把蓄意破坏者揪出来,难保不会再有下一次。”

 “哥说的对。”平井灏拿肩膀撞了撞身边的胡翾,催促道:“胡翾,这关乎你自身安危,你还不快点动动脑想一想?”

 “哎呀!这么简单的事,不必想也知道。”

 “你知道?”平家兄弟两张嘴异口同声,四只眼睛不约而同盯着她。

 “我…我的意思是,用膝盖想也知道一定是那种思想偏激分子,借割破别人的机车座垫跟轮胎来表达心中对这个社会或现况的不满,这种事在电视或报纸上屡见不鲜,不是吗?”

 “你是说被割破座垫的机车,不只你这一台?”看来是他误会苏宁了,平井泽一颗捉得老高的心这才落实下来。

 “嗯。昨天,停放在路边机车停车格里的整排机车全被割,至于轮胎,我怕连续两天都迟到说不过去,急着推车去换轮胎,没注意到其它机车是否也受害。”

 “原来遭殃的不只你一台机车,早说嘛!害我平白为你紧张那么一下下。”平井灏半开玩笑地一掌轰在她后脑勺上。

 “你自己没问,还怪我没说。”她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驳,平井灏正想开口回敬她两句时,手机铃声大作,平井濒瞄了眼来电显示,放柔声音接听:“嗨!我是。呃…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说话,等一下我再打给你。”

 井灏装神秘地关掉手机。

 “瞧你一脸笑意藏不住,我猜一定是米靓打来的哦?”胡翾说得很笃定。

 “你怎么知道是米靓?”

 “因为你跟米靓讲手机,都会不自觉地出无比喜悦跟无比温柔的表情,就像刚才一样。”

 “哇!你这么懂得察言观,不去当调查局的干员协助警方办案,跑来当我的助理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井灏笑嘻嘻闪躲,顾左右而言它。

 “管他大利小用还是小材大用。”想闪躲回避这个问题?哼!门儿都没有。胡翾看穿井灏的诡计,非但不买帐,还更进一步爆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米靓开始打手机给你,是在她跨刀为你拍完MV之后。井灏,你跟米靓是不是将MV里的热恋延伸到镜头外?”

 她早就怀疑,只差没从井灏口中获得证实而已。话说,当井灏上节目录影时,打给井灏的手机一概由她代接,而她光是接到米靓打来的次数就不下数十通,每次井灏下了节目,她转达米靓有来电,井灏都会出跟刚才同一号的甜蜜表情。

 “喂!你忘了我曾说过,一个好助理要时时刻刻将“三只猴子”谨记在心?”井灏警告意味甚浓地提醒她。

 “我没忘。”

 “没忘就闭嘴。”

 “喔。”

 “等等、等等…什么“三只猴子”?”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的平井泽按捺不住地嘴,他只知道“西游记”里那只会七十二变、沿途斩妖除魔,和猪八戒、沙悟净一起护送唐僧赴西天取经的孙悟空,不知道还有如此神奇的三只猴子,而且井灏一说,胡翾就乖乖闭嘴?

 “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平井灏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念小学时,有一年暑假我们全家到日本玩,曾经到光束照寺祈福?”

 “当然记得。”平井泽眯眸追忆道:“我记得光东照寺有三只分别蒙住眼睛掩住嘴巴捂住耳朵的猴子雕塑。”

 “对,当时,我们兄弟俩看了,感到奇怪又觉得十分有趣,经过爸妈一番解释,才知道原来蒙住眼睛的猴子代表“非礼勿视”,掩住嘴巴的猴子代表气“非礼勿言”,而捂住耳朵的猴于则代表“非礼勿听”虽然事隔多年,我对“三只猴子”的隐喻印象深刻,因此常拿来要求我的助理,希望她们看该看的说该说的听该听的,若是有什么不该看不该听不该说的,就应该学习三只猴子勿视勿听勿言,这才是一个好助理。”

 “原来如此。”平井泽勾着很贼很算计的笑容,说道:“我是你哥,不是你的助理,你的“三只猴子”对我不管用。井灏,你真的和米靓陷入热恋?”

 “哥!你几时变得这么八卦?呃…对不起,肚子突然怪怪的,我去上个洗手问。”平井灏借遁闪人。

 “胡翾…”这年头,年轻人看对眼谈个情说个爱,有什么好大惊小敝好过问的?平井泽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想找机会跟胡翾单独相处,不得不略施小计井灏自动走开,当他正想把握机会向她告白时,谁知他刚吐出她的名字,胡翾就一脸吓坏表情地拼命摇手告饶:“你有什么话,等井灏从洗手间出来直接问他,不要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我正努力向“三只猴子”看齐,拜托你别害我。”

 她朝他欠身折:“很抱歉,下午井灏的粉丝团要提前帮他办庆生会,我得进去检查一下要带的东西是不是都带齐了。”她转身逃之天天。

 “…”偌大的客厅徒留平井泽“嗤”的一声,笑将起来。

 乐翻天。

 平井灏的庆生会包下整个西餐厅,场地内随处可见他的人形立牌以及巨幅海报,工作人员更将他最喜欢的海芋拿来布置会场,形成一片浪漫的海芋花海,加上各心形汽球与彩带,将会场妆点得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两点三十分,平井灏在粉丝的热情簇拥下,默默许愿吹熄蜡烛,切开三层的油蛋糕,为今天的庆生会揭开序幕。平井灏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新专辑的主打歌“似有若无”,粉丝们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狂喊:“平井灏!我爱你!”

 他人的笑容唱了一首又一首,连唱五首之后,开始和粉丝玩机智问答举圈叉牌互动来炒热气氛,最后胜出的十位粉丝可以得到他一个爱的抱抱…站在小型舞台四十五度角的胡翾眼见庆生会按照既定的程顺利进行,心中正感欣慰之际,忽听到会场外依稀传来争吵声,末了,一名工读小妹跑到她身边咬耳朵:“翾姐!门口出状况了,你最好过去看看。”

 “好。”胡翾不动声地跟着工读小妹走到会场门口,看见三名穿着一身黑、态度很猖狂的年轻人,其中一名挑染金发、左耳戴着一枚亮晶晶耳环的黑衣人,站歪歪扭扭三七步,对着绰号叫小胖的工作人员,大肆咆哮:“好狗不挡路!”

 “你骂谁是狗?”小胖脸色极为难看,青筋浮凸。

 “谁挡路谁就是狗!”

 “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

 “老子说话就是嘴巴臭不干净,怎样?”挑染金发的黑衣入挑衅地动手推小胖一把。

 “喂!你说就说,干嘛推我?”好脾气的小胖被推得火气烧上来。

 “我就是喜欢偏要推你,你若不就来咬我啊!”挑染金发的黑衣人说着说着,更用力推小胖,小胖没料到对方如此蛮横,硬是被推得往后跟脍几步,眼看着就要摔个四脚朝天,胡翾箭步上前,伸手从后面顶住小胖的背,让小胖得以站稳脚步,小胖别过脸看到她,嘴角气到不断搐:“翾姐!他们…”

 “小胖,这里交给我处理,你进去喝个水消消气。还有,什么都别说,知道吗?”

 “知道了。”小胖狠狠回瞪三个黑衣人一眼,悻悻然走开。

 “我叫胡翾,不知三位有何指教?”听到她报上名字,三个黑衣人表情诡异地互看一眼,挑染金发的黑衣人狂妄直呛:“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会另眼看待,只要你跟刚才那个死胖子一样白目,不让我进去找我妹,我照样对你不客气!”

 “三位要进去?之至!请拿出你们的入场券。”

 “废话!要是有入场券,我们早就进去了,哪犯得着在这里听你罗唆!”

 “很抱歉。由于场地有限,公司规定凭入场券才能进去,既然三位没有入场券,那么,恕我无法放行。”

 “你…臭娘儿们!你算哪葱,竟敢不让我进去找我妹?”挑染金发的黑衣人恼羞成怒。

 “要找你妹?没问题,请告诉我你妹的名字,我叫人进去找你妹出来见你。”胡翾指着身边的工读生小妹。

 “不必那么麻烦,我们自己进去找就行了。”

 “麻烦?不,一点也不麻烦。请问,你妹的名字叫?”

 “我刚才说了,我们要自己进去找,你是听不懂国语啊?”

 “我当然听得懂国语,我不懂的是,为何你这么坚持非要自己进去找不可?是不是你妹根本不在里面,你只不过是拿找人当幌子,带人来闹场?”

 “宾果!”挑染金发的黑衣人一脸欠揍地怪叫,坦承:“被你说中了!我们是假找人真闹场,你以为凭你跟那个躲在你身后吓得皮皮剉的工读生小妹,就可以拦得下我们三个?”

 “拦?我有说要拦下三位吗?”她言笑宴宴地反问。

 “咦?”挑染金发的黑衣人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三位若要硬闯,小女子我自问无力拦阻,也无意拦阻。不过,等三位闯进去后,我会立刻关门报警,说有人借端滋事,让警察过来将你们来个瓮中捉鳖。”

 “你…算你狠!咱们走着瞧!”挑染金发的黑衣人朝另外两人努努嘴,掉头走人。

 “翾姐,你真厉害!不卑不亢几句话就让那三个竖仔踢到铁板,灰头土脸走开。”工读生小妹拉着她的手文叫又跳。

 “厉害?一点也不。我只是硬着头皮,唬唬他们罢了,其实,我心里跟你一样怕得直发抖哩。”

 “真的?吓?不好了!翾姐!你看,他…他们…”工读生小妹突然面惊恐地指着她后面。

 “…”她狐疑转头,看见挑染金发的黑衣人不知朝她扔什么东西过来,旋即拔腿就跑。她略怔了下,等闻到一股刺鼻的烟硝昧儿,这才反应过来扔向她的是一串被点燃的鞭炮时,已是闪避不及,鞭炮就在她眼前“劈哩啪啦”火花四炸开来,她脸上一阵剧痛,痛得她弯跪在地上,有那么一秒钟,她以为自己被炸瞎了。

 “翾姐!你不要紧吧?”工读生小妹扶起她。

 “我?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了?别慌!你先试着将眼睛慢慢慢慢地睁开来。”

 “睁开来?不,我不要!我怕…我好怕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炸瞎,再也看不见了。”她发颤的声音透着无比恐惧,双手更是捂着眼睛不放。

 “炸瞎?可你脸部被严重灼伤的部位不是眼睛而是嘴巴耶。”工读生小妹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嘴巴炸伤会导致眼睛瞎掉?这、这、这什么跟什么呀?

 “是吗?”她作了个深呼吸,眼脸颤动了下,缓缓地张开眼睛…谢天谢地!她的视力完好无损,就是嘴巴痛得要命。

 “翾姐,我进去告诉井灏你受伤了。”工读生小妹说完,转身要走。

 “不可以!千万不可以让井灏知道。”她一把拉住堡读生小妹。

 “为什么?”

 “刚才你也亲眼见到庆生会进行得很顺利,井灏跟粉丝们互动十分热烈,整个气氛可说是透了,这时候你若进去告诉井灏我受伤的消息,井灏极有可能为此草草结束庆生会,这么一来,岂不是扫了诸多粉丝的兴?”

 “这…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依我看,就这么办吧。”她略思索了下。“你进去叫小胖出来守在门口,我自行去医院敷药即可。等庆生会结束后,你再告诉井灏整件事情的经过。”

 “你只身就医,行吗?”

 “行!当然行!不就是嘴巴灼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去去!快去叫小胖出来。”她咬牙忍痛,挥手示意工读生小妹快进去。

 “喔。”

 “喀!”听到钥匙入匙孔开门的声音,独坐客厅的平井泽抬起一双点漆乌眸上走在前头的井灏,以及跟在后面捧着叠得高出足足大半个头大小礼盒的小胖。这些全是粉丝们送给井灏的生日礼物,满头大汗的小胖腾不出手,只好拿肩膀顶门再用脚跟吃力地把门踢关上。平井泽没看见心中渴望的那抹纤影,神情难掩落寞。

 “小胖,你把东西放下就可以回去了。”平井灏呈大字形累摊在沙发上。

 “是。”小胖依言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临走前,提醒平井濒:“明天十一点有录影通告,我会在九点半来接你。”

 “知道了!知道了!”平井灏不耐烦地挥着手。

 “那么,我走了,拜拜。”小胖谨慎地随手轻轻带上门。

 “井灏,你又换新助理了?”平井泽等小胖一走,立刻发难。

 “是啊。”

 “你…你说,胡翾究竟哪点不称职,你要换掉她?”

 “我没换掉她呀。”

 “没换掉她?这么说,是我眼花,把胡翾这个瘦女生看成胖男生?不仅如此,我还耳背,把胡翾银铃似的声音听成鸭公嗓?”

 “哥,你既没眼花也没耳背,你看到、听到的胖男生叫小胖,暂代胡翾当我的助理。”

 “胡翾她…生病请假?”

 “翾翾不是生病,是受伤了。”

 “受伤?胡翾怎会受伤?她伤得严不严重?她人呢?住在哪间医院?”急坏了的平井泽揪住井灏的衣领,像老鹰抓小般将井灏从沙发上提起来。

 “哥,你干嘛这么紧张?你该不会是…”

 “是什么?”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胡翾吧?”

 “是,我承认我喜欢她,有意追求她。”

 “那…苏宁怎么办?”

 “我跟苏宁已经分手了。”

 “分手?哥,苏宁美丽、感,多少男人想一亲芳泽而不可得,你却为了胡翾跟她分手?这太没道理了。”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啥道理可言。好了!你不要把话题扯远,快告诉我胡翾为何受伤?伤势如何?”

 “哥,胡翾被鞭炮炸开的炮花灼伤嘴巴,经医生敷药后并无大碍,已返家休息。”

 “啥?被炮花灼伤嘴巴?”令人饭的答案,让平井泽不架松手愣住…听到她受伤,他的脑际迅速掠过摔伤、擦伤、扭伤、烫伤、撞伤,就是没想到她竟是被鞭炮四窜的炮花灼伤。唉!胡翾这丫头怎么就是不懂得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害他的一颗心为她悬得老高。

 “提起胡翾,我真不知道该称赞她勇气可嘉还是该骂她笨蛋才好。”

 平井灏整了整被哥哥揪皱的衣领。

 “你为何这么说?”

 “哥,你知道吗?胡翾居然带着工读生小妹硬生生拦下三名恶少…”平井灏道出原委。

 “老天!这个只长胆子不长脑袋的胡翾,这次被炮花灼伤算她走运,要是炸到眼睛,后果将不堪设想。井濒!你把胡翾的住址抄给我,我要去看她。”他眉头锁上深深的忧急。

 “好。”平井灏低头在便条纸上写下胡翾的住址。

 “阿彩!”平井泽喊着印佣的名字。

 “先生,你叫我有什么事?”正在厨房洗菜准备做晚餐的阿彩听到平井泽喊她,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边走边拉起围裙抹干一双答答的手。

 “你去冰箱拿一些适合熬粥的食材,跟我一起出去。”

 “是。”阿彩应声去准备。

 “你要带阿彩去熬粥给胡翾吃?”平井灏撕下便条纸,递给平井泽。

 “嗯。”平井泽点头看着住址。

 “哥,你把阿彩带走,那我吃什么?”

 “吃什么?随你高兴叫外卖还是自个儿出去吃,若两者都不要,我想,一餐没吃,绝对饿不死人的。”

 “哥,你说这话,简直是有异没人。”

 “随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平井泽无所谓地扁了扁嘴,扬声问道:“阿彩,拿好了没?”

 “好了、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阿彩提着一只篮子走出来。

 胡翾伏在梳妆台前,朝镜中的自己猛摇头直叹气。所幸唱片公司有先见之明,准她病假,叫她在家好好休养,不然,她若顶着这张丑不拉叽的“烧焦香肠嘴”陪平井灏跑通告到处趴趴走,不吓死一拖拉库路人才怪!还有,不幸中的大幸是,她哥哥在一个星期前被广告公司外派常驻上海掌理分公司业务,否则见到自己的宝贝妹妹被灼烧成这副丑八怪模样,在心疼之余说不定会她辞掉工作…想到这里,胡翾不由得在心中捏了把冷汗,直呼好加在,随即自作聪明地念着:“多擦一些药膏说不定可以早消肿。嗯,就这么办。”她旋开白色圆盖子,掐起一坨透明药膏对着镜子均匀地涂抹在嘴,定睛一看,差点没晕倒!

 “噢!怎么嘴巴看起来好油,很像是吃了一大块肥滋滋的腔却忘了揩嘴般油腻腻。天啊!我到底要被这张奇丑无比的嘴巴折磨多久啊?”她哭丧着脸,这时候门铃“叮咚,叮咚”响起。

 “一定是我的那些助理同事们来看我了。”她趿着拖鞋匆匆穿过玄关,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打开铁镂门——

 “嗄?怎么是你?你走!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你!”赫见平井泽站在门外,胡翾反地左手掩口遮丑,右手奋力要把门关上,然而,平井泽岂是她叫他走,他就会乖乖摸摸鼻子走的?只见他一派轻松,单手撑着铁镂门,不愠不火地回说:“要前来关心你的人吃闭门羹?胡翾,你的待客之道,真教人不敢恭维。”

 “不敢恭维大可走开。”胡翾没好气地使尽吃力气要关门,谁知动作太大,导致用来掩口的左手不小心滑开,出油腻焦黑的香肠嘴,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阿彩见了,先是“啊”的一声惊呼,接着爆出咯咯笑声。

 “你…不对!我不该怪阿彩,要怪就怪你!”横竖被瞧见了,胡翾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虽说阿彩的爆笑声像把利刃刺伤了她的自尊,不过“冤有头债有主”,阿彩是平井泽带来的,这笔帐就该算在平井泽头上。她眸底窜起熊熊赤焰,指着他的鼻尖开骂:“你这个人麻木不仁缺乏同情心也就罢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可恶,自个儿跑来看我的笑话嫌不够,还带着阿彩侵门踏户来躇蹋我?我…我这是招谁惹谁啦!受了伤既要忍受皮之痛,还要遭受这等羞辱,你、你、你未免欺人太甚!”她气到牙瘁想咬人。

 “苍天可监,我是担心你嘴巴受伤,吃东西时可能咽困难,所以特地带阿彩前来熬粥给你吃,你千万不要曲解我的来意。”他双眸清明,蕴满诚挚。

 “是啊!”见自己闯了大祸,阿彩脸色刷自地走上前向她陪不是:“胡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嘲笑你,实在是你的模样真的超好笑,我才会忍不住笑出来…”

 “阿彩!”平井泽听阿彩越描越黑,急得大喝一声,不让阿彩说下去。

 “你真有这么好心,特地带阿彩过来熬粥?”她提眼瞅他,态度明显软化,连说话口气都缓和许多。

 “不信?你看!这篮子里全是阿彩准备用来熬粥的食材。”他示意阿彩抬高挂在臂弯的菜篮子,作为呈堂物证。

 “没错!我带了米、鳍鱼、绞、菠菜还有高汤,要熬营养又好吃的鱼片粥给你吃。”

 “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们了?不好意思,两位快请进。”胡翾转眸睇了眼篮子,里头果真装着食材,遂一脸理亏地请他们进入屋里;她的家位在瑞安街,是连栋老公寓的边间二楼,三十多坪的方正空间,隔成三房两厅,通风良好,采光极佳,一走进来就给人一种窗明几净的舒适感。

 “你们坐啊。”她招呼一句,钻进厨房端出两杯水,看见阿彩浑身不自在地站着,她堆满笑容,说:“阿彩,快坐下来喝水呀。”

 “胡小姐,你不必客气。平先生坐,平先生喝水就行了,我…我能不能进去厨房熬粥了?”忠心耿耿的阿彩不忘此行的任务。

 “阿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今儿个你来,就是我的客人,我怎能这么失礼让客人下厨呢?”

 “客人?不是的!我不是来作客,我是来熬粥的,对不对?平先生?”阿彩转头问平井泽。

 “胡翾,既然阿彩都这么说了,你就让她去厨房熬粥,一手她的好厨艺让你尝尝。”其实阿彩初抵台时,煮出来的食物不是太酸就是太咸,多亏平井泽花钱送阿彩去上外佣烹饪班,今天才能煮出一手好菜。

 “这…好吧。阿彩,我的晚餐就有劳你了。”胡翾却之不恭笑纳,说:“厨房在那边,我陪你一起下厨。”

 “不,胡小姐,你陪平先生坐着聊天,我进去煮就行了。”阿彩一把将她按坐在长条沙发上,抓起篮子走进厨房。

 “一定很痛哦?”平井泽放下叠的长腿,挪坐过去跟她肩并肩坐在一起,拿满是怜惜的眼盯着她的嘴

 “痛?呃…被炮花灼伤后,我只注意嘴巴好丑,儿没去感受痛不痛,现在经你这么一问,还真的有点隐隐作痛哩。”她在他炽热的眼神视下,一味地把头垂低到不能再低,借以遮掩她的一张丑嘴。

 “你…我真是被你打败。”他脸上三条线,说:“胡翾,这次只被炮花灼伤嘴巴,算你走运。”

 “什么?拜托喔,五官中,我最感满意的粉菱角嘴,被灼成这副德,你竟睁眼说瞎话,说我走运?”她听了,差点吐血。

 “那可不?”他反问一句,慢条斯理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鞭炮若丢中眼睛,你的眼珠子可能从眼眶爆掉出来?若丢中耳朵,你的耳朵可能炸得血模糊?若丢中手掌,可能炸断你几手指头,懂?”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胡翾被他所描述的血淋淋画面吓得大叫制止。

 “你的嘴巴灼伤比起刚才我所说的状况,相形之下,不是走运是什么?至于下次你还会不会这么幸运,大概…只有天知道。”平井泽见她小脸蛋青笋笋,显然他的话已产生恫吓作用,他嘴角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哈!他要不把话说得忒严重,恐怕震慑不了胡翾这妮子哩。

 “下次?下次若再有人要硬闯闹场,我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不知天高地厚逞强了,我一定会讨救兵解围。”她怕到了。

 “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不下我?”她的心窝温热地翻腾着。

 “嗯!非常、非常、非常放心不下。”他一双亮瞳子灼热地凝望进她眸底,眩惑了她的心她的眼,只见她羞羞涩涩,款款垂睫,不太有把握的轻声问道:“你对所有的朋友都这般放心不下吗?”

 “非也!我独独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放不下心。”他骨表白。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她唯恐解读错误,干脆问个清楚明白。

 “是。”他连考虑都不必,直接点头。

 “别开玩笑了!你若喜欢我,那天为何拒绝吻我?”遭拒吻一事,令她耿耿于怀。

 “这个嘛…都怪我太固执,干嘛非要坚守自己那该死的原则不可。”

 “什么原则?”

 “不当劈腿族,是我一贯坚持的原则。”他耙了耙头发,笑得一脸腼腆,说:“我之所以立下这个原则,并不是要标榜自己有多专情,而是发自对自己对女友对感情的一种尊重。”

 “这么说…你跟苏宁分手了?”

 “没错。我不可以在心中住进了你的同时,还跟苏宁在一起。我不愿也不能自欺欺人,这对苏宁不公平。”

 “你这个傻瓜,怎会傻到为了我,跟大美女苏宁分手?”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是了一匙蜂般甜滋滋。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老是夸我聪明,如今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当一回傻瓜。”他眷恋的眼足微眯,笑意加深。

 “钦!依我看,也唯有你这种怪人才会选择在我最丑的时候向我做真情告白。”浓浓的情意,跌出她心头。

 “翾。”他把她的头按贴在他左边膛鼓动的位置,让她倾听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两人就这样紧紧相依偎,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直到——

 “菠菜鱼粥熬好了。”阿彩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粥现身。

 “辛苦你了,阿彩。”胡翾两颊绋红地从他宽阔温暖的膛弹坐开来。

 “阿彩,把粥给我。”

 “是,小心烫哦。”阿彩把碗端给平井泽,很识趣地退回厨房里。

 “来,我喂你。”他边用调羹翻了翻粥边,努起嘴吹吹凉。

 “这…我自己吃就可以了。”她伸手抢碗。

 “不行,我要亲自喂你。”他轻轻拨开她的手,说:“当我从井灏口中得知你灼伤的消息时,心痛到快裂掉,很想为你做点什么,只是,我这个人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就算想体贴地帮你熬碗粥填你的胃,也不得不带着阿彩一起前来,现在,粥熬好了,就让我喂你,也算是略尽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就不要拒绝了,好吗?”

 “嗯。”她一颗易感的心,好感动哦。

 “太好了!那就请你乖乖张口,尝尝这菠菜鱼粥味道如何?”他把吹凉的粥喂进她嘴里。

 “呃…这粥吃起来黏稠,美味极了!”胡翾一口接一口吃得好足好幸福,只因这碗粥里,除了有阿彩用高汤放入——鱼片、绞、菠菜以文火熬煮之外,还添加一味…他亲手喂食的浓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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