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确定吗?”
水逍遥神情闲适的看着神色
晴不定的荆无羁,眼眸也随之转为深沉,他已经尽量轻声开口,不敢去触动他已经处于震惊状态的讶异情绪。
荆无羁紧抿着嘴
不说话,但是他脸部的肌
却一阵阵的
搐着。
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错!化成灰我都认得。”荆无羁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让人察觉不出此刻他内心的想法。
“你会不会错认了?”水逍遥不认为一个丈夫找到失踪多年的
子,脸上会出现像他这样的表情。“你似乎对她的出现不抱任何兴奋之情。”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不必知道太多,只管告诉我她目前受伤的程度,还有,复元的机会有几分?”
水逍遥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他和荆无羁是莫逆之
,虽然荆无羁贵为王爷,可是两人从来不分彼此,怎么现在他却表现得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算邵楚楚两年前无故失踪,但是外传他们夫
鹣鲽情深,荆无羁应该不至于出现如此淡漠的反应才对。
“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能告诉你,她现在空白得就像一匹白布,脑袋里什么记忆也没有。”
“怎么可能?”荆无羁蹙起两道浓眉。
水逍遥原本也是不相信,但是他亲眼目睹的事实不容他否认。
“昨儿个她醒过来,丫鬟通知了我,但是她看到我就像不认识一样,还一直追问我是谁、她自己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荆无羁的眉头深锁。
水逍遥摇摇头。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能说,她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会恢复吗?”难道他连追究两年前她为何失踪的机会都没有了吗?难道就让他怀着疑惑的心带她回府?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水逍遥的回答无济于事。
“你在哪里发现她的?”也许发现她的地方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上个月我上山去采药,在一处猎人放猎具的茅屋发现她的,当时好像有人放火烧茅屋,我刚好路过,听见惊慌的叫喊声,所以过去查看;还好当时火势并不大,才能平安将她救出来,不过她的身上有多处烧伤,我无法肯定她就是楚楚,所以叫你过来确认一下。”
气氛随即陷入沉默。
“她…脸上的伤痕会痊愈吗?”荆无羁看着那张几乎面目全非的脸庞,心中在叹息着,从前的邵楚楚美丽动人,没想到如今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说了,因为发现得早所以没什么大碍,虽然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怕,但是我保证能让她恢复像从前一样美丽。”水逍遥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豪。“只是…那恢复原貌之后呢?”看荆无羁漠不关心的样子,也许邵楚楚会成为他的包袱。
“我不会将她丢在这里。”他似乎看出水逍遥的顾虑。“你需要花多少的时间来医治她?”
水逍遥一时之间有被透视的窘态。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就知道荆无羁的醋意十足。“时间很难说,还得看病人的配合度。”
“我把她交给你了。”他淡漠的神情不见一丝情感的牵动。“等她复元之后再通知我来接她。”
烟雨楼的窗边,坐着一个美人。
她的脸部线条虽然柔美,却有着明显的忧郁。
她黛眉紧锁,羽状的漂亮眼帘轻扇了扇,小巧的鼻子俏立直
,两瓣纤弱的红
鲜
,她虽然容颜清秀,但模样却楚楚可怜。
那个带她回来的男人说她名唤邵楚楚。
可是这个名字对她而言陌生异常,无法让她产生一点熟悉或震撼。
或许邵楚楚曾经是她的名字,或许对她有过特殊的意义,但对现在的她而言,只不过是她的代号而已。
她无法从这三个字唤起任何的回忆,也完全无法想像拥有这三个字的女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生在哪里、长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受伤?
是受人陷害?还是自己不小心引起火灾?
她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杳无人烟的山中茅屋里?
一大堆从水大夫那儿得来的讯息,反而使她整个脑袋里装满疑问,无法解开的疑问…
自从她由昏沉的睡眠中醒来,她的人就已经在这里了,但是她却变成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往、什么都没有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
但是她却有一个丈夫——
那个她只见过一面的丈夫只来看过她一次,据说她的丈夫和这里的水大夫是莫逆之
,她之所以能够恢复原本的美貌,完全要归功于医术高明的水逍遥。
不过每当她问起她的丈夫,水逍遥总是三缄其口,只愿意说出她丈夫的名字。
荆无羁——她丈夫的名。
她忆起水逍遥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一颗心竟怦然直跳。
想来好笑,她对自己的名字毫无反应,但却对荆无羁这三个字有着莫大的震撼,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
荆无羁是一个相貌英
,威严中带有一丝温柔的男人,他的前额
满宽阔,两道神气的剑眉斜飞入鬓,
直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
看起来异常
人,让她想入非非的几乎要凑上前亲吻他…
如果他曾经是她的丈夫,她是否吻过那样
人的
?
他们有过像夫
之间那般的亲密行为吗?
想到他那健壮的体格,
膛一定有如铜墙铁壁,摸起来的感觉一定很
人…
也许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否则为何光是想像与他在
榻上亲热
绵的模样,就会让她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单是想像他
人的
吻着她的身体,她的四肢百骸就好像有一股暖
窜过,将她的脸颊烧灼得通红。
但是一想起荆无羁看她的眼神,她脸颊的烧灼感一下子就冷却下来,额头也随即冒出冷汗。
那个据说是她丈夫的人,看着她的眼神令她胆颤,冷漠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柔情,
出来的是清清楚楚的嫌恶。
她看得出他眼中没有丝毫关心。
荆无羁对她完全没有一点夫
情分,他甚至痛恨她!
但…为什么?
他们不是夫
吗?他为什么会痛恨她?
而且如果他对她有情,就不会把他丢在这里不闻不问。
可是…如果真的对她无情,又为何承诺会来接她回家?
为什么?她怎么会是一个令丈夫厌恶的女人?
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丈夫将她丢在这儿不闻不问…
这段日子,她多希望有人能陪她,尤其是她的丈夫。
当她知道自己失去记忆时,那种被遗弃的感觉深深的打击着她,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自称是她丈夫的人,她当然希望得到他的关怀。
她天天盼、
望,就希望荆无羁能出现在她面前,能替她驱除孤独与寂寞,但是她盼到的是
复一
、夜复一夜的心寒与心痛。
如今她真的不知道她活着有什么意义?
她甚至连坐在这里回忆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她没有一点一滴的过去可以供她回忆…
她失去了自我,而唯一承认她的丈夫却对她漠不关心…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让她干脆葬身火海算了,也省得活着让人憎恨、厌恶,忍受被忽视的折磨。
她眨了眨眼,不争气的泪珠滚滚滑落。
一早,照顾她的丫鬟兰儿,兴匆匆的端着洗脸水进房,在她耳朵边偷偷的告诉她,荆无羁出现了,正和水逍遥在书房里说话。
她怀着期待的心情,等着她的丈夫和水逍遥谈完话过来看她。
但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从清晨等到
正当中,从
高照等到
落西山…
直到院落四周都掌起灯了,她的丈夫还是不见踪影。
为什么她的夫婿会对她如此绝情?
为什么她会是一个无人闻问的女人?
这些日子来的哀怨让她怒急攻心,她挥手扫掉兰儿放在桌上的晚膳。
“邵姑娘!”兰儿惊叫一声,眼中充满讶异与不解。
邵楚楚在兰儿的惊叫声中,察觉到自己的冲动影响到他人,内心感到十分的歉疚。
“兰儿,对不起。”
兰儿见她恢复原来的温柔模样,微微的笑了一笑。
“没关系。”她蹲下身子,仔细的收拾一地的狼藉。“兰儿再去帮邵姑娘准备一份晚膳。”
“不用麻烦了。”邵楚楚显得无
打采。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兰儿关心的问。
“不是,我只是不想吃。”没看见心中期待的人,让她胃口全无。
“你是不是没胃口?我去请水大夫来看看。”兰儿很紧张,因为邵楚楚是水大夫非常重视的病人。
“我没事!”邵楚楚烦闷的尖声叫着。“我只是不想吃。”
“邵姑娘…”兰儿被她吼得愣在原地。
病人因为长期卧病在
,脾气暴躁是免不了的,兰儿早已经司空见惯,也能应付自如。
但是邵楚楚一直是那种温柔、合作的病人,情绪也一直非常稳定,从未出现过情绪激动的情形,因此看见她如此反常,着实让兰儿倍感纳闷。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显得僵凝,直到荆无羁不高不低、毫无起伏的声音出现在房门口。
“看来失忆并没有让你忘记娇气!”
邵楚楚转头瞥向门口,荆无羁俊
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背靠着门,双手环在
前,一双不友善的黑眸深幽的盯着她,似是不屑又嘲讽。
荆无羁发现邵楚楚的眼神从以前的骄纵任
、锐利高傲,变成了惊慌失措、
惘茫然,六神无主的眸光与他相接触后,急忙低垂眼帘,咬着苍白发颤的嘴
,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荆无羁因为她柔弱的模样,心里一阵拉扯。
她曾经是那么的温柔,曾经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不!他不能因为这样就怜惜她!
虽然邵楚楚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这样,但是在他背后的邵楚楚却嚣张跋扈…
荆无羁收回定在她身上的视线,让自己恢复铁石心肠。
“我想和她单独谈谈。”荆无羁
人的
上挂着一抹微笑,待兰儿走后,微笑立即消失不见,转向邵楚楚时,他的脸庞立即变得冰冷、毫无表情。
荆无羁仔细的打量她好一会儿。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尤其是这张脸,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他说话的模样根本不是在关心她的伤势,反而像是在提醒她,她拥有一张令人憎恨的脸庞。
“你对我如此不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她怎能不怨?
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面对毫无记忆的她,他这种轻蔑的行为,又岂是一个丈夫该有的吗?
虽然她努力的想以平静的模样面对他,但还是不小心从发颤的语气中,
出心里的怨怼。
他挑着眉,对她脸上
出的埋怨感到十分好奇。
她凭什么责怪他?
在她舍弃一切与男人私奔之时,她可曾想过他的心伤?
“我放下手边的事,千里迢迢的从扬州赶来,当然是要带你回府。”
“带我回府?”邵楚楚提高嗓音重复他的话。“你的表情、言语,一点都没有想带我回去的样子。”
听见她的指控,荆无羁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没错,我的确不是很甘心带你回府,谁知道你会在府里待多久?什么时候不高兴又会离府出走?”
邵楚楚愣住了,离府出走…
这是多么严重的指控——
“你说的…都是真的?”邵楚楚无法想像自己会做出那样于情、于理、于法都无法容忍的事。
一个成了亲的女人,弃家庭不顾,这是道德所不能容许的事。
“哼!你倒好,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忘得一干二净。”荆无羁的语气冰冷。“没错!你邵大小姐有本事,有没有我这个丈夫对你而言根本无所谓。但是你把我置于何处?又要我怎么做人?”
“我…”她无言以对。
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不明是非,不懂伦理道德的女人?
她痛苦的掩面而泣,喑哑的嗓音、无助的神情,和极端不理解自己所作所为的痛苦,让荆无羁为之动容。
荆无羁心中又是一凛。
不要…不要再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惑!
荆无羁再次提醒自己。
“我为什么会离家?”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告诉你!”
“问我自己…”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头,努力的想唤回失去的记忆,换来的却是额际阵阵的
痛。
“我想不起来…”邵楚楚受不了排山倒海而来的疼痛,痛苦的高喊出声。
荆无羁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她。
水逍遥虽然说她的头部受过撞击,但却不肯定她失忆的情况有多严重,加上邵楚楚天生就会装模作样,更让人无法信任。
她张着一双
蒙的眼睛睇着他,彷佛想从他身上寻求答案与安慰。
但是看见他深沉的眼神之后,她退缩了。
荆无羁根本就不信任她,而且恨她,怎么可能会安慰她?
在了解到是自己一厢情愿之后,她不敢再有奢望。
“我能多知道一点以前的事吗?”除了问一些自己失去的记忆,她跟他似乎没什么话可以说。
“你想知道什么?”荆无羁似乎打算与她长谈,所以走进房里在桌前坐下来。
“我什么时候离开的?”
“两年前。”
“这么久?”每一个答案似乎都让她震惊不已。“难道我没有为自己的离开留下只字片语吗?”
“跟男人私奔需要留下什么只字片语?你干脆去贴张公告,召告天下人!”他的声音
含愤怒。
“私奔?”她猛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你亲眼看见的吗?”她不相信自己会是这样一个不知羞
的女人!
“要是我亲眼看见,当场就会杀了你!”要不是他
下这些消息,要他如何在扬州立足?
“既然你没有亲眼看见,怎么能如此肯定我与人私奔?”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了冤枉。
他倏地怒目瞪着她,那眸光凌厉
人,教人不敢直视。
“二娘亲眼看见的还有假?要不是二娘待我好,没走漏消息,我还有脸待在地方上吗?”
“我真的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吗?为什么?难道我们之间没有一点夫
的情分吗?”
荆无羁冷哼一声。
“情分早在你离家时就已经没了。”
“为什么…”她语带哽咽。
他撇过头去,不想再提窝囊事。
“你说呀…”
“你要我说什么?”他红了眼。“我不想再提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我想你也不会想知道。”
他说她肮脏、龌龊…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咬牙切齿的指责她?
“既然这么恨我,为何还要带我回府?”她心碎了。“既然我能离开两年,相信我可以再存活好几个两年…”
“我不像你这么心狠手辣,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抛弃夫婿,不顾亲朋好友的颜面!”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大吼。“你可以不履行身为
子的义务,但是你的道德呢?”
邵楚楚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对着这个自称是她夫婿的男人还是十分的陌生,难道她真要这么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