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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巧莉…等我…巧莉…”又是同样的呓语。

 丁巧莉为这呓语,不知心碎了多少次。整整一夜,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他连生命垂危时也惦记着她。

 在经过两个小时的急救后,医生说他除了肋骨断了两、左脚骨折、目前尚未清醒外,并无生命危险,也好在他戴了安全帽,并没有脑震的迹象,现在就等他醒来,再做一次严密的脑波检查。

 现在正是黎明时分,在场的除了丁巧莉外,还有徐忻弘和丁曼雯。至于丁伟光夫妇和丁明崇,因为今天还要上班,所以在昨夜听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之后,便代丁曼雯好生看着,并要丁巧莉跟他们一同回去。

 可是她怎么肯?她亲眼看见他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尤其是他在急救的时候,她就好像会随着他死去一般。如果他一睡不醒呢?如果他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呢?她无法想像自己将如何活下去。

 “巧莉…等我…巧莉…”

 听见他虚弱的呼唤,她忍不住泪成河,继而更用力地握紧他的手,只想让他知道,她在这里,就在他的身旁,正忧心如焚地看护着他,正寸步不离地在等他醒过来。

 “姊,天都亮了,你小睡一下嘛,他醒来我再叫你。”丁曼雯劝着,连她自己也数不清究竟劝了几回了。“等一下我替你打电话去请假。”真是设想周到。

 “巧莉,或者你先回去休息,我哥让我来照顾就行了。”站在另一边的徐忻弘说。这一个晚上,他跟她们一样担心徐忻弘,担心之余,他也懂得把握机会,再次对丁曼雯展开追求。无奈,丁曼雯见了他像躲瘟疫似的,不但与他保持一张病的距离,连看他一眼都怕感染疾病。

 “你们都不要烦我,我要等他醒来。”看着他躺在上,身上、腿上裹满了绷带,手上、腿上,甚至连他俊朗的脸上,都有着令人不忍卒睹的擦伤,令她满心不忍。况且,他还这样神智不清的昏着,一心只叨念着要她等他…

 这对她而言,简直是切肤之痛。

 “巧莉…巧莉…巧莉…”

 她听见了他的呼唤,也感觉到他的手抓紧了她,死命挣扎着,像是再也不愿放开。

 “我在,我在这里,你醒了吗?”丁巧莉急忙答应。他终于有知觉了。

 “快,我迟到了,再不快,我就见不到她了,巧莉…”在一阵激动的梦呓之后,徐忻弘又再度呈昏状态。

 丁巧莉终于伤心地啜泣起来,是为了她呵!是为了见她,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自己在他的心中,究竟有着多么重的分量啊!

 “你不要再着我,”丁曼雯向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徐忻弘吼。“我说过死也不原谅你!”

 “这算什么呢?我真的就这么罪不可赦?还是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动心?”徐忻弘真是想不透,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倔,这么没得转寰?

 “我是上辈子倒楣才会认识你,神智不清才会喜欢你,我要是再理你,就是天下第一、世界无敌大白痴!”丁曼雯赌气地说。虽然她怀念那短短的几个礼拜,虽然他的影像依然在她脑海。可是教她承认自己仍喜欢他,还不如教她去跳爱河。

 “如我所料,你是喜欢过我的。”徐忻弘真是欣慰。“我还有希望…”

 “你当然有希望。”丁曼雯存心要他好看,继而知难而退。“把你曾说过的话收回去,把我那几加仑的眼泪还给我,还有,把所有的一切,都变到最初。”纵使你有通天大本领,也不信你能让时光倒。“那你就有希望。”怎样?够心宽大吧?

 徐忻弘这下子真的被考倒了。任何人都知道: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更何况是滴落尘土的眼泪。这教他怎么收?怎么赔?又教他怎么去捉回那发生过的事?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故意考我?”徐忻弘不沉下脸,再有滔天大罪也不用受这样的刁难。

 “干么?恼羞成怒?”丁曼雯见他翻脸,更加大步走出医院。

 长庚医院的前面是一个公园似的小院,有许多病人在这里散步或做些简单的复健运动。这些病人大都有家人陪同,在晨光的照耀下,他们似乎忘了病魔的存在。

 丁曼雯生气地越过祥和的前庭,心里好烦好烦,她没有怒他,反而自己先生气了。

 “喂!喂!”徐忻弘在后面跟着,对她的发火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知道,八成是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令她不高兴了。

 “徐先生,”丁曼雯突然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住他。“麻烦你跟我保持十步以上的距离,并且,闭上你的嘴!”

 徐忻弘的心冷了一大截,她把他“打入冷宫”了?打算从此不再理会他,当做他不存在?

 不!她不能那么做,自己也不能让她那么做,一旦让她得逞,自己就永无翻身之,永远没机会了。绝对不能让她那么对待自己。

 “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告诉我你的理由。”徐忻弘追上去拦住她。

 “我不喜欢你说的话,也不喜欢看见你,我…”她说不出“我讨厌你”这句话,因为这句话也会伤害到她自己。

 “你不喜欢我说的哪一句话?你不喜欢我哪一点?你还有什么没说完?你说啊!”徐忻弘一步一步问她,仿佛这样能找出症结的所在,能找到他所要的答案。

 “我…”

 徐忻弘的问,一句一句刺向她的伤口,那是她不想去面对的问题,也是她不想被人知道的弱点。“不要再问了,我好烦、好烦!”沉重的压力向她的肩头,都要使人崩溃了。

 “烦什么?你在烦什么?烦你该不该相信我?烦你能不能再相信我?”徐忻弘丝毫不放过一丁点的蛛丝马迹,虽然一层又一层探究下去的结果,使他对自己愈来愈没信心。

 “我烦,烦我一直不肯承认你不喜欢我!”心里的痛楚一下子全倾泻出来,令丁曼雯无力招架。“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的是姊姊,早就知道你利用我探听姊姊的事,可是我骗我自己,可是我劝我自己相信你,相信你有一天会回过头来看见我…”眼泪一串一串地从她的脸颊滑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弄红了她的双眼。

 “对不起…曼雯…对不起…”见她哭成这样,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他的眼也跟着红起来。

 此刻,他才切身体会到她所受的苦楚,并不是自己那天真的赔罪、补偿,所弥补得了的。

 “我烦,烦我自己不肯摆你!”是她自己的心病,是任何人都无法解释的情愫,丁曼雯为自己的无力挣脱怨恨不已。“你从没为我动心过,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要我原谅你?口口声声要再重新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根本不知道可不可以相信你!”

 丁曼雯紧紧地环抱住自己,仿佛自己正处于最危险、最无助的处境。心底最深处的伤痛被自己这么硬生生地挖出来,她不知道将面临的是什么,是讪笑?是打击?是讽刺?还是更残忍的昭告天下?她开始后悔自己所说的话,开始厌恶自己的愚蠢。

 “曼雯…”徐忻弘努力伸出自己颤抖的手,去触碰她搐不已的肩膀。

 然而,她逃开了。

 原来自己是这么残忍地伤害了她,比他所能想像的更残忍十倍、百倍、千倍;而这也深深地伤害了他自己,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伤害丁曼雯等于伤害他自己;对丁曼雯残忍,就是对他自己残忍。天哪,为什么让他现在才醒悟!

 “你笑吧!笑我那么笨、那么蠢、那么无知。去告诉全天下的人,有个这么笨的女孩子喜欢过你…”痛就痛吧,痛死就算了,不必再这么苦苦地被情丝所纠…只是不知这长庚医院对心痛而死的人,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妙方。

 “别…别这样,曼雯…”徐忻弘用自己强而有力的臂膀拥住她颤抖的身体。他不能容忍她这样嘲笑自己、伤害自己。“我不会笑你,永远都不会笑你,也不容许别人笑你。”他她正视自己。“你听好,不管你是否依旧喜欢我,不管你是否依旧对我动心,也不管你是否会开始怀疑我,我都要在你身边、陪伴你、保护你,直到你再次敞开心扉接受我!”

 丁曼雯停止了哭泣与颤抖,只是眼泪却得更快、更多。他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些话,他从来没承诺过要保护她、要在她身边…这是什么?是他良心发现?还是自己哭得他手足无措,才胡言语?

 “瞧你哭得像个泪人儿。”徐忻弘俯身吻去她的泪水。这是他唯一的衷心所爱,他舍不得她再掉一滴泪。

 “很蠢对不对?”丁曼雯推开他,兀自擦去泪水。“我不需要被保护,也不需要人陪伴。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做完全没听到,你不必为你的‘一不小心’责任。”

 说完,迳自招了计程车,把心情复杂的徐忻弘留在原处。

 他开始忧愁起来,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再次打动她的心?

 “巧莉…巧莉…”徐忻弘在自

 己喃喃的呼唤中醒过来,在他睁开眼睛之前,他听到了轻微的啜泣声,感觉到一双纤细、柔软的手握着自己。

 “巧莉!”

 好像上苍听见了他的呼唤似的,巧莉就在他的身边,近在咫尺,他嗅得到她的芳香、感觉得到她的温柔,只是,她那一双炯炯美目,怎么蓄满了泪水?那令他好心疼。

 “你这次是不是真的醒了?你不要再吓我了!”泪水滚落丁巧莉的脸颊。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灭之后,她希望这次是真的,是他真的醒来,是他真的在对她说话,而不是浑浑噩噩地又昏睡过去。

 “我不知道…”徐忻弘艰难地搜索着记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梦,我分明是迟到了。”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你真的醒了!”丁巧莉终于放声大哭,的是放心与欢喜的眼泪。

 “车得好厉害,我拼命的钻、拼命的赶,我还是迟到了,我还是失去了唯一的机会…”徐忻弘茫然地说。“后来,我撞上了一辆计程车…”

 “那一切我们都处理好了。”说话的是徐忻哲,徐忻弘的大弟,他在昨夜接到警察的电话后,便连忙搭早班车下高雄。“你也争气点,才刚到这个美丽新世界就这么丢人现眼。”徐忻哲实在不知该这个平常爱调侃他的大哥,还是该让让他,说几句好听的话。“唯一堪慰的是,你终于找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这么说,我不是作梦?巧莉在我身边不是梦?”徐忻弘无比兴奋又无比慌乱,双眼一直在征询丁巧莉与徐忻哲的认同。

 “是,当然是梦。”徐忻哲一口咬定。“有她在是美梦,有我在是噩梦。”说着便在他耳后,重重地弹了一下,告诉丁巧莉:“我哥最怕人家弹他耳朵,他要是欺负你,尽管弹,包准他惨叫连连。”然后又对徐忻弘说:“痛不痛?痛就不是作梦了嘛!”

 “太好了,太好了,巧莉!”徐忻弘乐得要手舞足蹈,偏偏惹来浑身疼痛。

 “别动,别动,你受了重伤呢!”丁巧莉连忙安抚他躺好。

 徐忻弘果真听话地躺好。

 “哈哈!我大哥终于坠入温柔乡了,现在你的生涯计划顺序要改了;”徐忻哲出手指来。“一是子,二是车子,三是房子。噢,实在是妙毙了!”他简直比当事人还乐,因为他大哥一旦结婚,他的婚期也就近了,他岂能不乐?

 “笨蛋!不要光笑,把我外套拿过来。”虽说徐忻弘身受重伤,喊起弟弟来,还是中气十足。

 徐忻哲被大哥这一吼,真是满身怨气,外套拿了,就往徐忻弘身上丢,也不知有什么重物或硬物,丢得徐忻弘咬着牙猛气。

 “忻弘,哪里痛?哪里痛?”丁巧莉担心的又是检查伤口,又是问哪里痛。“我去叫医生来。”

 “不!有你在就不痛了,真的。”他拉住了想起身的丁巧莉,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红绒锦盒,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只蓝宝石戒指。

 他含情脉脉地注视她,让时间停留在浓情意的这一刻,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而只保有她。“嫁给我,巧莉,嫁给我。”

 丁巧莉悚然缩回了手,一时间不知所措。

 “巧莉?”徐忻弘意外于她的反应。“你觉得太快了?你觉得彼此的了解还不够?还是…你还在读书?”他试着问出她的疑惑与顾虑,却因为身体虚弱而上气不接下气。

 “我…”丁巧莉嗫嚅着,心慌意

 “你吓坏人家了。”徐忻哲堪称经验老到,一眼就看穿了丁巧莉表情里的不安。“哪有人这样求婚的?要是人家还不想嫁呢?你不就是在婚?真笨!”徐忻哲说着,又献出他的一套法宝:“求婚嘛,至少要表现你的诚意,让女孩子对你产生信赖和安全感。比如说结婚后,你会努力去买一部车,每天专车接送她上下班、上下学,然后会很努力的存钱,买一栋真正属于两人的爱的小窝,然后,很努力的‘增产报国’,从今以后,她安心的在家里相夫教子,你很努力的在外面打拼奋斗。这样嫁给你是不是前途无限美好?学着点!”这家伙,他总是有机会就把他哥哥比下去,真是宿仇。

 徐忻弘被弟弟说得好不沮丧。徐忻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买车子、买房子不是三年五年的事,他还说得那么顺,好像他有一只会生金蛋的母一样。

 “你出去,你出去,我想跟你哥私下谈话!”丁巧莉不由分说地把徐忻哲推出门外——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而动机只是徐忻弘沮丧的表情。

 “巧莉,我…我什么都没有…”徐忻弘真是无“颜”以对。“但是,我一定会让你拥有一切,过最好的生活…”

 “别说了,换我说。”丁巧莉打断他的话。“现代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生涯规划,你有,我也有,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呢?我的计划是二十三岁谈恋爱,二十五岁结婚,当然,在这之前,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要学习,”然后,两道红霞爬上她的双颊。“你愿意等我吗?”

 徐忻弘愣了好一会儿,继而出佩服的笑容,多么聪慧的女孩子呀!

 “那我非得在这四年之内好好的努力,买车、买房子NFDC4#咳绻我到那时候,还没有买到房子,你还愿意嫁给我吗?”他明知故问。

 “不愿意,我不嫁给没有上进心、对未来没有企图心的人。”知道徐忻弘故意逗她,她也不甘示弱。

 “不管!”徐忻弘冷不防把戒指套进丁巧莉的无名指。“套上了我的戒指,你就是我的未婚,不管怎样,我都要娶你。”他亲吻那纤细的手指。“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要在这四年之内好好看你的表现,要是你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随时会把戒指还给你。”说归说,丁巧莉可不认为自己会舍得他。

 “嗯…好…”徐忻弘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用尽,整个人视线模糊、昏昏睡起来。

 “怎么了?”丁巧莉担心地靠在缘。“是不是伤口发炎,还是发烧了?”她触碰他的额头。

 “没…没有…我好累…巧莉,”在沉睡之际,他还要叮咛一件事。他搂着丁巧莉,在她的上印下轻轻一吻。“告诉我这不是梦,你会记得我们的约定,四年…”

 在丁巧莉回应之前,徐忻弘已经沉沉坠入梦乡。

 不会改变了!他们互订了终身,谁也不会弃谁而去!

 “干么?放开我!”徐忻弘不由分说拉着丁曼雯就走,丁曼雯边挣扎还边抗议。“你走你的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找到了让一切重来的方法。”他把她拉上车,力量之大,足以“一不小心”就扭断丁曼雯的小手。

 “找到了你就去办嘛,拉我干么?”丁曼雯虽然担心小手不保,却也不轻易妥协。“莫非…莫非你要以我祭神?”

 徐忻弘并没有回答她,发动车子、加了油便直冲而去。

 “不要啊,我还要活下去!救命!救命啊,绑票…救人啊!”丁曼雯

 胡乱挣扎着,如果他还不放她走,她就不惜跳车,顶个轻伤也强过被他押去祭神。

 见徐忻弘依然不为所动,丁曼雯已经勘察地势,准备将她的计划付诸行动了。

 可是,当她看见狂飙而来的飞沙走石和一晃即过的景物,再看着时速针盘旋在一百和一百二十之间,她立时手脚发软,脑中一片空白。

 “呜…我的命只有一条,我还不想死…”她紧紧抱住他。“你不要骑那么快,我好怕,好怕…”她的脑中浮现徐忻弘车祸时,血模糊的一幕,心里的恐慌更甚。万一,徐忻弘也变成了那样…

 “不要!”她根本无法忍受他这样的不重视自己的生命“你骑慢一点,求求你骑慢一点!”

 “那你别跳车!”徐忻弘简单扼要地回了一句。原来他之所以骑这么快,是不想让她有机会逃走。

 “好…我答应,我答应!”见车速慢了下来,丁曼雯才惊魂甫定,捏了一把冷汗。

 “那你告诉我要载我去哪里?”这沿路的景象让她有一种熟悉感,她确定自己曾经来过,却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跟什么人来的。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一处她在脑海里回忆过千百遍的海边了。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丁曼雯微愠着,记忆如果能够移动,他是不是想原封不动地讨回所有他的记忆?真小气的人!她忍不住地暗骂。

 早晨的海边是温柔而可爱的,一波波的涛像在与人打招呼,一朵朵的花像是含羞少女的微笑,还有那凉人心扉的气,有着特属于海水的咸气,在在使人忘却尘劳烦忧。

 远处,碧海蓝天交接之际,有白帆点点,在沙滩与深水之际,有人影两三。

 “丁丁?那不是丁丁吗?”远方的浅滩之中,有个人对她招手。

 没多久,穿着泳的阿泉已经来到她身边。他在晨光中,以一口洁白、健康的牙向她招呼,十分热情坦率。

 “怎么有时间来?还这么早?也不打电话给我。”阿泉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稔而好客的。也许是生长环境使然,他的态度与都市人之间的冷淡、防卫,相去十万八千里。

 丁曼雯他乡遇故知,真是喜不自胜,连忙回答:“突然决定的,咦?你今天怎么放假?还一早就来晨泳?海水很冰吧?”

 “两栖部队嘛,一大早都要先下水的,今天难得排到假,不在自己家的海上享受享受,怎么行?咦?这位是?”阿泉似乎现在才发现徐忻弘的存在,表情有点诧异。

 “我是她男朋友。”徐忻弘抢先回答,有赌气和懊恼的成分在内。

 他真是气,气阿泉那副和她很的样子,气丁曼雯一见了他,就完全把自己抛在一旁。

 难道真是上天在惩罚他?在这关键的一刻冒出了这个可能使他功亏一篑的人,还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要他明明白白地败在他曾嫉妒过的情敌手上?天哪,这未免太残忍了吧?

 “臭美!”丁曼雯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转头向阿泉说:“别理他,这人今天早上没吃药,语无伦次。”

 “对啦,上次你说你在哪里当兵?”丁曼雯摆明了不理徐忻弘。

 这对徐忻弘而言根本是火上加油,他一手推开阿泉,挤身到丁曼雯面前,气唬唬地吼:“你是什么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真没风度,跟朋友讲话不行吗?谁规定的?

 “你干么一来就跟他讲话?还暖昧地笑个不停?”话一出口,徐忻弘才知道自己竟然打翻醋坛子了。“这很…很…”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度量如此狭小,他简直想像寄居蟹般,找个壳儿钻进去了。

 “你管我跟谁讲话?你管我对谁笑,我就是不想理你,怎样?”丁曼雯赌气地。“你有什么意见吗?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你的允许?”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徐忻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拿什么词来解释了。

 “没有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阿泉原本看在丁曼雯的面子上,不想与徐忻弘那么鲁莽的推他那一把计较,现在见他如此纠不休,一股怒气掺杂着“英雄护美”的气概,一并迸发出来。

 他也用力推他一把,徐忻弘竟然因此而扑跌在沙滩上,糗态毕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徐忻弘以为自己在丁曼雯与这个情敌之前出尽洋相,又恼又气,当下也不再压抑自己对阿泉的反感,爬起身来便又朝阿泉推了一把。

 阿泉也因此而燃起了怒火,当场便与徐忻弘扭打成一团。丁曼雯想弄清楚情况,想阻止都来不及。

 一个是尚在求学、文质彬彬、顶多参加个社团活动打打篮球、排球、参加跆拳的在学学生;一个是正在服役、每天都接受严格训练、体能、技能都渐臻巅峰的现役军人,种种条件比较之下,结果可想而知:徐忻弘节节败退,不但对阿泉束手无策,还连连栽进海里,被大一波一波冲袭。

 “住手!你们住手!”丁曼雯在两人之间拉扯着,喉咙都喊哑了,衣服也被了,仍然于事无补。

 眼看着徐忻弘一次又一次地被推进海里,海一次又一次地打在他身上,丁曼雯简直是心疼死了。

 “放手,你放手,你不要再打他了,也不要再推他了。”丁曼雯扯着阿泉突起的肌和硬如钢铁的手臂,结果可想而知,她是徒劳无功。

 “你别管,这是男人之间的事。”阿泉一手把她挥开。“我今天要教训一下这个不尊重女、不懂礼貌的人。”此刻,徐忻弘在他眼中简直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你不要这样,他打不过你,会闹出人命的!”丁曼雯又欺身上来。

 “你不要管我!”徐忻弘竟也把她拉开。“与其为你嫉妒而死,我宁愿被他打死,或被海水淹死!”

 “你说什么?”丁曼雯美目圆睁,两滴眼泪竟像断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这么轻易地就想死去?”悲痛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占满她的心。“不!”

 阿泉为这突然的转变而瞠目结舌,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曼雯?曼雯?”徐忻弘也是手足无措,他无法估量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要死你去死好了,反正你又不在乎有没有人会为你心痛,反正你又不在乎别人怎么活下去…”丁曼雯简直难以自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他心疼若此,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失去他,自己就活不下去的感觉。难道爱情的来、去、取、舍真的是不能勉强、不能左右的吗?丁曼雯不得不坦然面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觉,她无法做到不爱他。

 徐忻弘用力将她拥进自己怀里,无限激动与疼惜。“你在乎我?你在乎我!”

 “天哪,我等了多么久,终于等到这句话。”那感觉仿佛有一世纪之久,他等他所在乎的人一句“在乎他”的话,等了仿佛一世纪。“你是爱我的,你在乎我的死活,你是愿意与我相携同行的,对不对?对不对?”

 “不对!”丁曼雯挣脱他,世界上没有人笨得去爱一个不要自己性命的人。“我不会爱上一个想葬生在马路上的人,也不会去爱一个想当海龙王女婿的人,更不会去爱上一个宁愿被拳头打死的人!”生命诚可贵,人们是不是都该为自己所爱的人,更珍惜自己!

 “我听你的话!”徐忻弘执起她的手。“我不再骑快车、不再与人打架,也不再轻言死亡,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

 阿泉见这小俩口如此浓情意,实在不是滋味,便想为自己的存在划上一个完美的句点。当下穷凶恶极地挨近那两个人,在徐忻弘的肩上拍了拍,徐忻弘转过头来,他说:“喂,从今天起,她是我干妹妹,如果你敢欺负她,小心我喂你拳头!”然后,对丁曼雯沉着声音说:“周黄泰泉,你精力过剩是不是?给我游台湾海峡十圈!”是他们班上对班长的口音模仿兼戏谑。

 说完,便立正答“是”,纵身跳入海里。

 丁曼雯这会儿真是破涕为笑了。

 “是个值得的朋友。”徐忻弘由衷地说,他欣赏他的豪迈与可爱。“但愿能与他成为好朋友。”

 “现在去追还不迟。”丁曼雯建议他。

 “不,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他深深地望着她眼底的疑惑,毫不解释地便拉着她走上堤防。“我在这里发现你朗、冷静、与众不同的一面。你当时坐在这里,和周黄泰泉认识、讲话,我站在那里,心里嫉妒得不得了。”他深情款款地道出曾有过的感觉,那些都一如昨

 然后,他载她去清水岩,早上的清水岩有股沁人的山岚之气,使人有飘渺之感。“记得吗?那天你很调皮,讲了三个令人发直竖的鬼故事。”

 “我很佩服你的表演和想像力,所有的人都被你所吸引,尤其是你的不拘小节,让大家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不得不承认,他整个人都被她所吸引。

 最后,他载她到澄清湖烤区,他们那聚集的角落。

 “在这里,我把你当作是巧莉的影子,现在,我们要从这里开始。”徐忻弘从机车上某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拿出一张相片,那相片中的人,正是丁巧莉。

 “你有我姊的相片?你真的有我姊的相片?”丁曼雯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这是我无意之中拍到的,我为它痴了半年,还险些失去你。”现实与幻想,终究是有差距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任由你处置,从今天起,我的心里、眼里、脑海里,都只有你!”

 “我还年轻,说不定以后会有很多人追我…”

 “没有人比我更痴心、更专情,而我只为你一个人!”徐忻弘几乎要对天发誓了。

 “我很顽皮、脾气也不太好,没事又爱整人,有时候又很鲁…”她丧气地说。

 “我能包容,我爱你的优点,也能爱你的缺点,我爱你的一切一切!”

 “我很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能教你所有的事,还能收拾你的烂摊子!”

 “我妈不许我这么早男朋友…”

 “我可以等,五年,十年…”

 丁曼雯主动去拥抱他,投注自己所有的感动与深情。“我就是在这里,为你动心的…”

 就让一切再从起点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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