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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在说笑吗?

 一定是的,那不可能是认真的,他一定是说错话了!

 不可能,他们之间…怎么还有可能?

 喜悦胡思想,一面忙着为前夫调理蜂水,一面偷窥坐在沙发上的他。

 他正看着她挂在墙上的那幅夏卡尔的“生日”,似乎看得很入神。

 十分钟前,他当街投下震撼弹后,她理智便整个炸开,宛如油锅烈地拂滚着泡泡,直到现在仍是一片混乱。

 他说要追回她,要她回到他身边?他疯了吗?

 “咳咳、咳咳咳!”崔刚信又是一阵咳嗽,跟着扬声催促。“好了吗?我口好渴。”

 “好了。”她连忙定神,端来一杯蜂水递给他。

 他接过,咕噜咕噜地喝。

 她默默注视他。

 他察觉她的视线,喝了半杯水,抬头对她一笑。

 她蓦地心弦一扯,脸颊窘热。

 “你这里,好像跟我上次来时不一样了。”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啊?”她愣了愣,两秒后,点点头。“嗯,我的房东重新整理过屋子了,还买了很多新电器给我,哪,那幅画也是她送的。”

 他微笑。“喜欢吗?”

 “当然喜欢啊!”“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这什么意思?喜悦茫然,着着前夫若有深意的笑容,再次感到心慌意,心跳怦怦不定。

 她深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找话题。“你…喉咙有舒服一点了吗?”

 “嗯,好多了。”

 “那就…回去吧?身体不舒服,应该早点回家休息。”

 “这么急着赶我走?”他挑动剑眉,问话的语气似是委屈。

 她怔住。不然呢?难道他想赖在这里过夜吗?

 一念及此,她更慌了,血加速,心跳狂

 他也不知是否看出她的仓皇,目光一闪,又是那莫测高深的微笑。“关于我刚刚的提议,我们还没仔细讨论。”

 “提议?什么提议?”她装傻,瞬间觉得喉咙好干,莫非被他传染感冒了?

 “关于我们从头开始的提议。”他可不容她闪躲,话说得分明。

 “那个…不是开玩笑吗?”

 “我可是很认真的。”

 “别闹了,我们不适合。”她试着讲理。

 “谁说不适合?”他却毫不客气地反驳。

 她一窒,几乎是气恼地瞪他。“崔刚信,你真的要这样跟我吵吗?”

 “方喜悦,你才是,真的要跟我这样吵吗?”他深深地望她。

 她喉咙更干,全身不自在地躁热。“你…疯了,我不理你。”

 她转身想躲开他炙热的视线,他却忽然起身,闪电般地从身后抱住她,双手坚定地圈住她的

 她吓一跳,直觉挣扎。“崔刚信!你做什么?”

 “别动。”他搂紧她,低头在她耳畔低语。“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他的气息暖暖地拂弄她耳鬓,她好,又好。“有什么…好说的?”

 “你还是爱我的吧?喜悦。”

 “谁、谁说的?”

 “要不然你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来替我打扫家里,还做那些小菜给我吃,对吧?”

 “那是你误会了,我没那么做。”

 “你以为这样死不承认,我就会被你骗过吗?”他低低笑,脸颊与她颊畔相贴,暧昧地厮磨。“我感觉得出来,你还是很关心我,不然不会刚刚我一咳嗽,你就把我带回家照顾了。”

 “那是因为…外面、很冷…”她羞赧地口吃。

 “所以你舍不得我又着凉,对吗?”

 “我才没舍不得!”

 “你舍不得,喜悦,承认吧。”他叹息,侧过,轻怜地吻她,吻她发丝,吻她脸颊,吻她柔润的耳垂。

 她霎时颤栗,娇细细。“你…放开我。”

 话虽这么说,她却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娇躯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

 “我不放。”他赖皮。“我要跟你说对不起,帮你介绍工作的事,我应该事先告诉你,我不是不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我只是…唉,我也舍不得你,你明白吗?”

 他舍不得她?

 喜悦怔忡,不敢置信。

 “我当然知道,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可就因为你是一个人,我更舍不得,我想帮你。”说着,他轻轻亲她角。

 “可是我不要你帮。”她微微酸了眸,不知是因为他的吻太过宠溺,还是他这话说得太柔情,她反而觉得心好酸。“我不想你以为我跟从前一样,什么事都做不好。”

 “谁说你做不好的?你做得很好啊!”“骗人,你骗人…”

 “是真的,喜悦,你做得很好,不管是从前或现在,你其实都做得很好,是我不好。”他感叹。“我现在才明白,那时候你为了维系我们的婚姻,做了很多努力,只是我太粗心没看到,又常常说话刺伤你。”

 她咬,硬忍哽咽。

 “是我错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有时候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嘴巴却说话,你不是常说我机车吗?你骂得对。”他致歉。

 不要这样,不要对她如此温柔,她会沦陷,会再度因爱而无可救药。

 喜悦绝望地寻思,柔肠百结,着丝丝惆怅。“你一定是烧还没退,才会说这种话,你不是真心的…”

 “我是真心的。”他温声打断她。“绝对真心。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她无语,阵阵轻颤。

 他轻轻转过她身子,捧起她泪莹莹的脸,绵地吻她。

 吻她的额、吻她眼睫、吻她鼻头、吻她粉颊,就是不敢吻她的,怕把感冒病毒传染给她。

 她感受到他的情意,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怜爱,泪水静静溢落。

 “你是爱我的,对吗?”他忽地停住吻,深深地凝视她,要求她的告白。

 她含泪摇头,就是不愿给。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淡淡地笑。“我只是想先说清楚,不管你同不同意,总之我要定你了。”

 要定她?

 她怔怔地望他,像个傻瓜。

 他笑了,捧握她的额,与自己额头相贴。“我爱你,傻瓜!”

 心动就马上行动,崔刚信撂下追爱宣言后,立即对前展开热烈的追求。

 送花、送礼,这只是小意思,最令喜悦感动的,是他在她加班时,总会亲自送来宵夜,陪她一起吃。有时早上刮风下雨,他便会开车接她上班。

 她知道他很忙,是硬挤出时间来这么做,有时会娇嗔要他别累坏自己,他却说他的追求规格绝不能输给汪其理。

 “我一定要把他从你心里彻底抹灭!”他煞有介事地立誓,吃醋的模样像个孩子。

 她又好笑,又忍不住惊奇。

 原来一向对自己信心满满的他,也会忧虑自己比不上另一个男人。汪其理优柔寡断,是他最不屑的,但他仍视其为劲敌。

 “因为你说过,他对你很好,所以我要比他更好。”

 他如是说,很努力地讨好她、体贴她,以前不会做的事,他都学着去做,不说的话,他也学着坦白,教她又甜蜜又慌张。

 “怎么办?开馨,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她向好友求救。

 “这样不是很好吗?”郑开馨不解她干么紧张。“反正你也还爱着他,不是吗?那就接受他的追求啊!”喜悦一窒,好友说得这般理所当然,倒显得她好似一直钻牛角尖。“唉,你不懂啦!”她懊恼地挥挥手。

 “我知道,你是怕再次受伤,对吧?”郑开馨一针见血。

 喜悦苦笑。“既然你知道,还劝我接受?”

 “不能因为怕痛就不去爱啊!爱情本来就是这样的玩意儿,会让人欢喜让人忧,让人快乐也会痛苦。如果你因为害怕不敢向前,难道这辈子永远都不爱了吗?”

 一番话,说得喜悦哑口无言。

 她怔望着郑开馨,这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头头是道,辟入理。

 是那个徐东毅教会她的吗?果然,爱情会令人受伤,也会使人成长。

 喜悦幽幽叹息。以前,她常觉得自己是两人当中比较勇敢坚强的那一个,保护着开馨、带领着开馨,曾几何时,两人角色互换了?

 “开馨,你都不怕我受伤吗?”她可怜兮兮地瞅着好友,不自觉地撒娇。

 “怕啊!不过我觉得崔刚信看起来人不错,而且好像真的很关心你,所以就试试看吧。”

 “试了不行怎么办?”

 “那就到我身边来,我会安慰你。”郑开馨微笑保证。

 喜悦心弦牵紧,忽地感动得难以言喻,紧紧抱住好姊妹。“有你真好,开馨,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姊妹相,她还怕什么呢?就鼓起勇气吧!

 一念及此,喜悦顿觉前方一片阳光灿烂。

 “郑开馨劝你接受我?”

 这天晚上,崔刚信约喜悦到家里吃饭,说要亲自下厨招待。喜悦坐在吧台边,见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走动,一副家庭主夫的贤慧模样,忍不住好笑。

 她双手撑脸,明眸依恋地在她的男人身上徘徊。

 “她真的要你接受我吗?”崔刚信听她转述手帕的意见,一时不敢相信,握着锅铲回头,再次确认。

 “是啊。”她笑盈盈地点头。“她说你看起来人不错,也关心我的,所以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哇,太感谢了!”崔刚信惊喜,吹个响亮的口哨。“你这个朋友好眼光,改天我一定要摆一桌请她吃饭。”

 “呿,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喜悦娇睨他一眼。“我可还没决定呢。”

 他闻言,走向她,手指弹弹她可爱的鼻尖。“你还要考虑什么?女人,快作决定!”

 她摇头。

 他改捏她鼻尖。“说!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她被他捏得快不能呼吸,懊恼地拨开他的手,大发娇嗔。“你很讨厌耶!想捏死我吗?”

 “快死的人是我吧?”他弯身凑近她,眉宇揪着。“你这样一直吊我胃口,知不知道我好难受?”

 哇,还跟她装可怜呢!

 喜悦无言,眨眨眼。这男人,还真懂得耍赖!她笑着拍他额头。“少来这套,我才不理你,快去做饭啦,人家肚子很饿耶。”

 居然毫不同情他?

 崔刚信郁恼地努努嘴,拿锅柄轻轻敲她的头。

 她吃痛,惊叫一声。“你干么啦?”

 “教训你一下而已。”他眯起眼,似真似假地表达不悦。“谁教你这女人这么不留情地我?我都追你那么久了,你还不肯答应回到我身边?

 “是有多久?才不过几个月而已。”她对他扮鬼脸。

 “才几个月?”他夸张地用手揪住自己口。“也不想想我这里有多痛!”

 “吼,你别演了啦!”她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意捶他。

 他眼明手快,及时捉住。“想偷袭?没那么容易!”

 “你这人很小气耶。”有点绅士风度的男人都懂得客气礼让好吗?她轻哼,微恼地嘟嘴。

 见她樱噘起,水润滴,他不心动,凑上前瞅住。

 她吃惊,想躲已经来不及,芳遭他肆意轻薄。

 她不躲,他索吻得更彻底,单手捧住她后脑勺,加深这个甜蜜的吻。

 许久,他才不甘愿地放开她,她娇吁吁,水眸横溢媚丝。

 “你很坏耶。”她喃喃。

 他听出这话不是抱怨,更像痴的臣服,得意地笑了。

 “笑什么啦?”她没好气地瞪他,粉颊羞红。“还不回去顾你的锅子,烧焦了怎么办?”

 崔刚信神智一凛。“对喔。”

 他不再逗她,急急忙忙回身察看正在瓦斯炉上炖煮的锅子,掀开锅盖,一股浓香扑鼻而来。

 他检视锅中食材度。“应该差不多了。”

 “真的好了吗?”她故意吐他槽。“你确定?”

 “确定。”他刻意强调,明知她有意捉弄自己。“可别瞧不起我,这道红酒炖牛我不是第一次做好吗?”

 “真的假的?可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下厨的啊!”所以他说今天要亲自下厨,她十分惊讶,而当他说出自己准备的主菜是红酒炖牛,她更意外。

 这道菜可不好做,费工费时,材料要切,牛要挑选合适的部位,红酒的分量也得斟酌,最重要的是还需要长时间的熬煮。

 这么费力的菜,他不是第一次做?

 “你做过几次了?”

 “每个月总会做上一次吧。”

 这么常做?她不信。“骗人!”

 “试过味道,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他气定神闲,显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有把握。

 炖起锅,淋在晶莹剔透的白饭上,再加上生菜沙拉,开一瓶红酒。

 “当当当当!”大厨宣布晚餐上桌。

 餐桌是他早就布置好的,铺上餐巾,点一盏枝状蜡烛,细致的水晶花瓶里,着一朵粉紫玫瑰。

 “尝尝看吧。”他将汤匙递进她手里,示意她先尝主菜。

 她舀起一块牛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质入口即化,调味浓淡适中,淡淡的酒香在嘴里萦绕。

 她惊异地挑眉,扬眸望他。

 “怎样?好吃吧?”他微笑问。

 是真的好吃!

 她惑地瞅着他。但怎么可能?这男人是个工作狂,哪里来的闲情逸致钻研厨艺?

 “我没你想像的那么神啦。”他看出她的疑问,嘻嘻一笑。“这么多年来,我也只学会做这道菜。”

 “为什么是这道菜?”

 “因为思念。”

 “思念?”她心一跳。

 他在她身旁坐下,转过她肩膀,含笑俯视她。“你知道我很爱喝红酒。”

 “嗯,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喝的时候总老是会想起你,想起你以前都会用我喝剩下的红酒做这道菜。有一天,我实在嘴馋,就决定自己做做看。”

 她怔愣地望他,想起自己以前每回做这道菜,他必定是风卷残云,连扫好几碗饭。

 是因为想念他们的婚姻生活,才决定学做这道菜吗?这么说,其实那段回忆,对他而言不全是痛苦?

 她心弦揪紧,忽然觉得想哭。

 真糟糕,怎么他这么容易令她哭?不论悲伤或欢喜,在他面前,她好似藏不住眼泪。

 她慌乱地低眸。

 “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吗?”他担忧地蹙眉。

 “不是,不是那样。”她摇头。“是这个…太好吃了。”连忙又舀一匙进嘴里,证明自己没说谎。

 他凝望她,半晌,莞尔一笑。

 “那就快吃吧!傻瓜,我可不是天天下厨的喔,你可得感恩。”

 “是——我超感恩的,大人。”她戏谑地回应。

 他又笑了,宠溺地她的头。

 生活过太甜了,甜得令她有些心慌,仿佛不真实。

 每天都像醉在梦里,甜蜜昏沉,像漫步在云端,全身轻盈飞。

 这感觉,就似当初与他热情相恋时,日常所有其他人事物都不再重要,只有他的一举一动,能勾她的心。

 太疯狂了!

 她又再度陷入如痴如狂的热恋里,而且还是跟同一个男人。

 这次,真的能成功吗?或者会像上次一样,如同短暂的樱花期,盛开又凋零?

 她好害怕,真的很怕。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经过岁月的淬炼,纵然成了几分,却也更懂得恐惧,不再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她走在这段重新开始的爱情上,像走在悬空的钢索上,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不能摔下去。她时时刻刻告诫自己。摔下去,或许就没救了。

 一定要走稳…

 “小姐,到了喔。”计程车司机的提醒,唤回她思绪。

 她定定神,望向车窗外,果然已经到了崔刚信公司楼下。

 “谢谢。”她付过车钱,盈盈下车。

 看看手表,还不到七点。

 她是特意来找刚信的,平常总是他去她公司接她,她想,偶尔也该反过来,由她来接他下班。

 今晚,他们约好了在这附近一家日本料理店用餐。

 她取出包包里的手机,正想拨电话给他,一道拔的人影及时映入她的眸。

 是他!

 她嫣然一笑,没想到他竟会提前下楼等她。

 她抬手对他打招呼,他没看见,侧过头和另一个女人说话。

 她怔住,这才发现他身边站了一个漂亮美女,你裙下的玉腿显得极为修长,丽的脸蛋含笑,风情万种。

 “刚信,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你,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应该没忘了我吧?”美女的嗓音含娇带媚,话中若有深意。

 喜悦口一拧。很明显,他们俩以前约会过,说不定还上过

 “嗯,你最近还好吗?”他态度倒是显得很自然。

 “不好,人家很想你呢。”美女娇嗔,主动挽住他臂膀。“一起吃饭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喜悦咬,看着两人状似亲匿的剪影。

 她就知道,他还是一样受女人,身边群花围绕,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不论是上回那个Maggie,还是眼前这位,都是令人眼睛一亮的大美女,她凭什么以为自己比她们更有魅力?

 一波波热口滚烫,明明应该很热,她却觉得心冷。

 她撇过头,直觉想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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