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是他女儿,长得再美再动人也是他的女儿,仅此而已。他一次又一次强硬地告诉自己,完全不愿去想在心底隐隐烧着的浮躁究竟所为何来。
“我不是在撒娇。”艾子不服气地抗议。
她是在
惑耶,没看到她的眼睛
语还休地拚命对他眨着吗?没发现她的手一直邀请似地环着他的
吗?怎么可以把她说得像小时候一样幼稚…她突然发现,这些举止好像和她以前的撒娇方式真的没啥两样。
到底差在哪?才刚开始就极为不顺的她心情好沮丧。即使看得再多,又有前辈指点,但缺少了实际经验,她还是不晓得要如何学以致用。
“那就赶快下去,你这样我没办法做事。”端木煦沈声道。
或许是太久没让她靠得这么近,以往可以视而不见的美都变得好清晰,都在清楚地告诉他,她是个女人了,一颦一笑都
着娇媚的女人味。
听到他赶人,艾子开始急了。
她好不容易才坐上来的,哪能就这样下去?她还要不着痕迹地握住他的手,边问他喜不喜欢她,边娇羞地将小手攀上他的
膛…
一紧张,盘算好的
惑大计全
了套,慌了手脚的她也顾不得要循序渐进,直接跳到最终目标——
她勾住他的颈项将他揽下,用力送上自己的
。
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举止让端木煦全身僵止,瞠着眼,看她用从不曾如此靠近的距离贴近自己,还在他嘴上又
又咬,用疼痛折磨着彼此。
她到底在做什么?!
震惊褪去,狂升的愤怒取而代之,端木煦那双向来深不可测的黑眸气到几要
出火来,手紧握成拳,压抑着怒气,用冷漠的态度等她自己结束这场闹剧。
怎么…一点也不像她想的那样?他的毫无反应还有那只有疼痛的触感,让艾子尴尬地停止这场突袭,仍存有一丝希望的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在一对上他那迸
出凌厉光芒的黑眸时,她的心坠至了谷底。
“…你、你不喜欢?”即使难过到很想当场放声大哭,她还是勉强对他挤出笑容。
她还敢这样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端木煦蓦然有种想回以狠吻来报复她的
望,发现到自己竟有这种念头,而他的视线也不知不觉地落在她因自作自受而变得更加红
人的
瓣上,他更是气到不知道是要掐死她还是掐死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必须用尽所有的自制,才能咬牙问出这句话,而不是直接攫住她的肩头咆哮。
他的态度让艾子好受伤,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爹会这么生气?他应该要很开心,不是吗?难道是他们都弄错了,其实爹并不喜欢她?
想到自己所深恋的人,很有可能并不像她那样同等地重视她,她的心整个揪拧。
“我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女孩了。”艾子忍不住哽咽,仍不退缩地勇敢表达她想要说的话。“我很爱你,想跟你成亲,想陪你做好多好多事,如果我做不好,你教我嘛,我会好好地学,好不好?”
她单纯地只是想保证她已长大到足以成为一个能干温柔的
子,却不晓得这番太过于天真无
的话,听在男人耳里会转为另一种引人血脉贲张的涵义。
脑海急窜而出的
旎画面震撼了他,端木煦即使将那抹不该的思绪抑下,仍抑不住狂跳的心。
这超出掌控的状况使得他更怒,既气她,又气这么容易受到
拨的自己。
小时候是吵着不认他这个爹,好不容易养大了却又吵着要当他的
子,为什么她就不能安分守己地接下女儿这个身分?她到底要将他
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你把我当成什么?”
口怒火越炽,他的口气就越森冷。她怎能这样曲解他对她的疼爱?那全成了残忍的指控,指控他心怀不轨,指控他打着慈父的旗帜实则将她视若
脔!“我带你回来只是为了要一个女儿,我从来就没有过要娶你为
的念头。”
他是偶尔会错
了没错,但他从来就没有放任过自己踏进那个万劫不复之境!盛怒中的他并没有发现其实这个想法已将他的情感昭然若揭,他却执着地只坚持他一开始的纯正动机,而不愿面对那份情感已产生变化的事实。
“可是、可是…”娘说不是啊!艾子怕连累到帮忙她的人,只好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一时间无法反驳的她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她不能哭,这样爹会以为她是在胡闹。她咬
忍泪,要自己定下心,将他们用来安抚她的话转为自己的疑问——
“不然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养女儿?为什么你不让我嫁人?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娶
?为什么你要让我这样靠近你?这很…这很奇怪啊!”就是因为这连串的线索指向了同一个答案,她才会那么相信其实他也是喜欢她的,没想到…
难忍失望的艾子终究还是哭了出来,刚刚明白潜藏多年的爱情,却又在同一天受到被人拒绝的打击,急速的变化让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如果她再有经验一些,她会发现那抹被他藏在眼眸深处,连他自己也尚未察觉的情感及
望,但她只是一个刚从懵懂中醒悟的单纯少女,已全然
了方寸的她根本就没有余力再去观察入微。
因为他无聊,因为她还小,因为他不想娶,因为他从小就亲手把她带大!
那全都是她之前问过他的,只是问法有所不同而已,端木煦很清楚自己该做的是搬出他那已说过不下百次的解释,将她堵得哑口无言,结果哑然的却反而是他。
因为这些听似再正当不过的理由,都变得薄弱不已。不,不是理由变薄弱了,而是如她所言,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会被他用三言两语就轻易说服的小女孩了,她要的是事实——
问题是,他知道事实会更伤了她。
他能说当初是为了代替小草才找回她吗?他能说他将她留在身边,是为了享有掌控他人的力量吗?
“如果你要曲解我对你的所作所为,随你。”最后,他只能选择用冷漠来面对她的疑问,但他也很知道,以往会因此被吓到不敢再追问的她,这一次已不会再接受这样的回答。
果然,她停住了哭泣,抬头看他,泪盈于睫的灿眸满是不可置信。
娘要她放胆去做,阿萍要她展开
惑,她都照做了,把她的心赤luoluo地掏了出来,但他却仍像是对付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般,完全没将她的努力放在眼里。
他怎么能?!
“如果你还要这样自欺欺人,随你!”气不过的她,用尽全力吼出这句话后,转身冲出了书房。
直至人都已走远了,端木煦仍震慑地坐在原位,她临去前的眼神将他脑海填得满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
那双总闪耀着黠光的大眼,是第一次出现如此嗔怨凄楚的光芒,彷佛在转瞬间从一个稚气的少女蜕变为成
的妩媚女子,用他再也无法忽略的气势,
他正视她的成长。
端木煦闭上眼,她的表情却依然挥之不去,他不
烦躁起身。
可恶,到底是谁勾起她这些奇怪想法的?早上他出门前,她还好好的啊!端木煦来回踱步,气恼地将所有情绪全归类为愤怒,完全不愿承认凡事掌控在手的他,却被这个小他六岁的女儿弄到束手无策。
瞥见桌案旁那只写有娟秀字迹的信封,他顿了下,本就烦
的心情更是糟到让他很想大吼。他忘了还有这件事,稍早之前他并未觉得有任何问题的消息,如今在艾子对他表
爱意之后,变得再棘手不已。
为什么他有种老天爷在整他的错觉?!
小时候的赌气行为又怎么样?他不也尽心尽力地做到一个好父亲该有的责任了吗?他问心无愧,根本就不需忍气
声地接受这样的捉弄!
恼怒转为傲气,端木煦略一迟疑,拿起信,将它撕成两半、二为四、最后成了碎片,那张原本充满郁怒不平的俊容已恢复沈冷,深湛的黑眸让人读不出思绪。
要考验他或是惩罚他尽管来,他端木煦绝对会接下这份挑战!
艾子对于自己留不住情绪的个性,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即使那一晚她是哭到累极而睡着的,翌
醒来的她,除了有双又红又肿的眼,她还是气不了他。
当端木煦用着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平静态度对她说话时,她也就跟着他有说有笑了起来,直到他出门去了,韩珞偷偷问她状况,她才想起他们之间已经不如以往了,懊恼得直跳脚。
虽然已被狠狠拒绝,她还是很积极地厚着脸皮大胆对他求爱,每一次不是他冷言要她离开,就是她被气到自己哭着跑走,但她依然越挫越勇。
因为在明白了自己是爱着他的,她不想放弃,若是她甘愿居于那个什么也不能做的女儿身分,就等同放弃了与他永久厮守的机会。
不成功便成仁,她一直抱持着如此信念,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傻傻等候了,就算再丢脸、哭得再惨,她也绝不退缩,她不要在他真的娶了别人后,再来后悔自己没有及早争取。
不知是被她
得烦了,还是想让彼此冷静一下,端木煦居然说要让从未离开过村子的她去京城住蚌几天见见世面,而且还不陪她去,都快把她给气死了。
即使韩珞也帮她求情,仍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一怒之下,害艾子也跟着豁出去了。
去就去,只要不是
她嫁人就好,她会证明她对他的情感不是这短短的分离就可以淡化的!
艾子以为只要熬过了这个考验,会让他更加明白自己的坚定及决心,她却没想到,原来有个最大的考验自始至终都存在着,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当艾子再过两天就要启程前去京城的傍晚,一对年轻夫
带着一个小男孩来到了端木府。
“小草?真的是你?”看到他们,向来优雅温柔的韩珞激动到又哭又笑。“为什么要回来都没有先说?害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要打扫房间、要多弄些菜…天呐天呐~~”
第一次看到韩珞这么手足无措的模样,艾子颇觉好笑,也从那声称呼推测出那就是她从未见过的义姊,她不
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张脸好熟悉,像是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问题是她们根本不可能见过,因为他们夫
俩自从成亲之后,就行走江湖四处扶弱济贫,平常都是靠书信联系,再由小爹爹代替爹娘去探望他们,这还是多年来他们首次回到娘家。
“我有写信,你们没有收到吗?”小草好不容易才
上话。
韩珞愣了下,立刻想通了前因后果——小草寄回的家书都是由煦儿先过目,然后才会交给他们夫
,煦儿不但隐瞒了这件事,还在这
感的时间点要将小艾送去京城,不想让她们碰面的用意再清楚不过了。
煦儿能顾虑到这一点她当然很高兴,这代表他还是有在顾虑小艾的感受,但…他怎么不将日子算准一些呀!
乍见义女的喜悦褪去,让韩珞意识到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连第一次看到的小孙子也引不走她的心神,心头正盘算着要如何不着痕迹地处理,霍小子突然冒出的话让她脸色一变——
“你跟我娘好像喔。”
“对耶。”艾子惊喜低喊,这才发现原来是每天照镜子时都会看到这张脸,她和小草对上视线,两个人相视而笑。“不过小草姊比我温柔婉约多了,我像个野丫头似的。”
“你是艾子,对吧?”关于她的事,小草都是从端木煦那里听来的,所以也就跟着他唤她艾子。“没想到我们不只同名,还长得像。”以为是巧合的欣喜让原本不多话的她也难得多说了几句。
韩珞吓得心跳都快停了,还来不及转移话题,艾子已经开口——
“同名?”她不解低语,随即想到艾子正是茱萸这种药草的别名,恍然大悟地抚掌。“因为爹娘都叫你小草,叫我小艾,所以我才没有联想在一起,不然早该发现了,好巧喔,娘,连你这神医也没注意到呢!”
“是啊。”韩珞回避她的视线,僵笑应了声,转向小草夫
。“霍戎、小草,你们一路上累了吧?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我们再好好地聊聊?”她得私下先跟小草说说,要他们别再提两人相像的事。
如果不是韩珞太急着将小草带开,艾子可能还不会察觉,然而那刻意的举止太
盖弥彰,反而引起了她的疑虑。
不对,她是因为常被人叫小艾而没发现到这个共通点,但精通药草的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还有她们长得像的事,村人因时间的分隔没有注意到就算了,除了爹娘外,家里的许多老奴仆也应该都知道这件事,却从来没人跟她提起…
他们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越深思,她的心就越冷得发颤,她已经没办法再用巧合这两个字来说服自己了。
那爹呢?是正巧捡了她,还是故意的?他一直叫她要文静沈敛,是要她变成大家闺秀,或是另有目的呢?
她不想怀疑,她也很想告诉自己,他对她的好全都发自内心,但…在他眼中的她,真的是她吗?
她看向小草,原本让她羡慕赞叹的优雅气质,如今成了伤她至极的痛,震得她全身冰冷。
“小艾,不要
想。”韩珞赶紧来到她身边,但那句话却等于是间接证实了她的猜测。
艾子闭起眼,努力将那些纷杂的思绪全推出脑海。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她要问爹,或许真的是巧合罢了,她要听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