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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你可曾想过,若不多事,现在雪地上只会站着好人。”白衣少年又是一笑。

 “当好人坏人全在一起,我是绝不会拿很多好人的性命去赌这种风险。”

 “未来死在这群坏人手下的人性命,可能会是你一念之间出手救的好人的好几倍之多,你何尝不是拿很多好人的性命来赌风险。”

 “不可能!坏人今没死,他也必死。”她袁小倪敢作敢当。

 “小姑娘又何来的信心?”

 “正义总会给坏人结局。”她毫不犹豫。

 “哈哈哈——”少年豪情大笑,不同于他一身看来的斯文俊雅,笑声却犷不拘得像要震撼整座山峰。“好一个天赋和能力奇特的小姑娘,再出江湖,这个江湖无趣不变,你倒是第一个叫我感兴趣的人。”

 “感谢小兄弟你的赞赏,我倒是一直觉得这个江湖有趣极了,奇人异土不少,江湖上没听过你这号人物。但是以你的模样、气势、能力,再努力点,迟早会名震江湖,呵呵呵。”谁不会笑,身为少女,她含蓄点。

 她袁小倪才不会乖乖地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连唤好几声小姑娘!

 “小兄弟,不好意思,大姊我忙着赶路,失陪了。”她的话让俊美少年敛眸,间笑意更深,甚至看她的眼完全充满一股…看小孩的包容?!

 袁小倪,决定不奉陪这个装老成的死小子,反正不是来找碴就好,却在转身时,惊见眼前一片浓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笼罩全部山路?!

 “不会吧,这山藏狐妖呀!”转个眼就大雾绕,袁小倪心中犯晴咕。听说修炼成的狐仙,最喜欢搞大雾惑人心。

 她看向身后的白衣少年,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山中修炼成的妖物吧!

 “小姑娘,同困山中大雾,也是一场缘,何不落座,待雾散去。”他示意身旁的另一颗岩石。

 “也好。”没得选择。

 她干脆的走过去,却没坐在他身旁,而是落座在面对他的岩石上,她没兴趣跟陌生人坐那么近,袁小倪把覆掩在鼻梁上的厚布给拉下。

 对方一见她出的面容,竟避也不避的,眼神专注到接近镇视地看着她。

 “我该告诉你,就算你武功出众,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不要以为四下无人,就可能发生什么或者意图什么,不可能,一点都不可能!”袁小倪横瞪过去,直接挑明揖话。

 “小姑娘,你的神韵和个性太像记忆中人,以致一时忘神,唐突了。”

 “记忆中人,哈,不要告诉我,本姑娘很像你的梦中情人,对方不巧死了。”

 老硬兼烂招。

 “你的神韵确实很像亡。”

 妈呀!亡!袁小倪抓抓额,什么年纪就有亡了,老梗、烂招兼鬼扯,是多久没出来混了!

 “你对坐在荒郊野岭抚琴有兴趣?”还是换个话题。

 “天地万物,矗立不可为趣。”少年漫抚起琴律,悠悠叙述:“乐音静心,风声养,四季冶情,生命一过尽头,便发现,南柯非一梦,只能延续在当下。”

 “你的年纪和体悟差真大呀!”年纪轻轻就有南柯一梦的感触。

 不过她发现,眼前的人,无论说话、举止,都有一股牵动人的魅力,让人看着就发怔。她讨厌这么受人影响,因此言语上是绝不让人占便宜。

 “你…不会也是为了『云涛剑仙』的宝物,要往南方而去?”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多了一名棘手劲敌。

 民间节送神时“恒沙古剎”大佛开眼“云涛剑仙”的宝物将现世,此刻该是各路江湖人马往南方的“恒沙古剎”而去。

 “『云涛剑仙』的宝物。”少年对这江湖上人人抢夺的宝物,竟冷冷掀,眼掠一抹光,让眉目中那脾腕之态更现。“我要往东方去见一位旧时小友,你或许听过他,江湖称他为『博通耆宿』。”

 “哈——真是够德高望重的『旧时小友』呀!”快九十岁的睿深老人是旧时小友?!她今天真是遇上一个能力很高、长得很俊美的疯子了。

 “你是为着『云涛剑仙』的宝物而往南方一行?”白衣少年眉眸一肃。“无论是什么动机,都打消主意,这些宝物谁也拿不到。”

 “为什么?”

 “物归原主,才不会为这江湖招惹血腥成河。”他冷傲绝然。“心起一贪,动起一念,多少江湖血雨只因贪念。”

 “嗯,好道理、好道理。说真的,耽搁太久了,这雾看来不碍事,告辞了。”

 她看着渐渐转薄的,马上起身抱拳要走。

 年纪轻轻,就是个山上高人,她袁小倪喜欢平地,实在无法对和住太高的人对话。

 城主和言常陵就是住得太高,常让她费尽脑力周旋;眼前的人,看起来住得比他们还高,难得自由了,她可不想还为这种事,烦!

 “这雾只怕更浓了,小姑娘还是再坐一会儿吧!”白衣少年对她那敷衍似的态度毫不在意,只是悠然闲雅的抚动琴韵。

 四周自雾像瀑布般磅然刷下,在四周峭崖形成壮观雾海,唯独她与白衣少年这方寸之地,不见半丝雾气。

 双瞳映着眼前这片忽来的惊人壮阔雾海,袁小倪袖中的手开始握紧成拳,甚至心缓缓在颤抖。

 这绝不是一场自然的大雾!凝雪升华再降腾腾雾气,滔滔云海瞬间笼罩连绵山峰,在母亲留下的秘笈和牟老的指导下,她能藉雨、藉水转化成雾气,却范围有限,至少浩瀚云涛,她有再强的内力也无法办到,因为这与年龄的修为差距有关,能做到的,这世上只有一人!

 这个人、这个人…她终于缓缓转回身…

 “…你外公已经快一百二十岁了,年纪很大,娘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练功至最后一关,此功让他更加老化,形销骨立,像枯朽的老木毫无生气,此功危险,但是功成,就是胎换骨,行剑不再以眼见之形,而是聚意念以心出手,甚至,返老还少。”

 “坐吧,小姑娘。”英朗俊颜对她始终展温和笑容,却有股不容人拒绝的威严。“老夫已久末和江湖上的年轻一辈高手说话,陪我说说话,这雾说不得就散了,放心,以你的武功脚程,老夫相信这点时间,耽误不了你。”他知道小姑娘已发现了不对劲。

 再坐到岩石上的袁小倪定定地看着他,内心翻涌,不己。

 “你此时沉默,是体悟到了什么?”竟没对他自称的“老夫”还击。

 “去老还童看起来不是梦。”

 白衣少年笑起。“老夫说过,生命一过尽头,便发现,南柯非一梦,只能延续在当下。老夫曾因闭关走火入魔,二十年沉眠不醒,对这个江湖与世事都陌生了。”

 再清醒,世事已非昨,他也只能沿着昨轨迹,寻找旧昔过往。

 闭关走火入魔?!袁小倪内心惊愕,难怪这二十年,不曾听闻他出现找女儿的事迹!

 “你的脚很小就被挑了脚筋。”俊目扫过她的跛足。“挑你脚筋的人,剑法已臻登峰造极,能运指成剑气,有此修为之人,竟挑断一个小女孩的脚筋,此人若非残恶,便是心。”

 袁小倪没回应,只是很认真的“看”他,至今还不敢相信自己正见着江湖神话。

 “你的眉眼让我感到熟悉,修为远超于你的年纪,再加上不凡的武骨,有一个高人很细心的指导你的武功,还将你断筋的脚调整到最佳,能间你师承何处?双亲名讳?”

 “我、我没有双亲,刀法来自一个不愿认我为徒的糟老头,其他,没什么好说。”她气道。

 “如果说,我能让你的脚恢复到正常,不用再承受异样眼光,拖足而行,你可愿好好与我一聊?”对眼前的小姑娘,他有异样的感受,想再多看着她,多听她说些话。

 “对不起,我真的想离开了。”她直接道。

 她怕,怕再与眼前的人相处下去,自己什么都瞒不住。她还没拿到宝物、还没想过要怎么面对、更不知如何开口说出母亲的恶耗,她不敢再看着他!

 “看来,你对我戒心深具,雾己散,就不耽误小姑娘你的行程。”白衣少年轻轻一叹,俊美面庞难掩失落。

 “…你已是袁家唯一命脉,师父失去子、女儿,这世上只剩你这个亲人了。”

 牟老的话在心中摆,袁小倪咬牙起身。

 “失、失陪。”转身要走。

 “小姑娘,我久未出江湖,你听过『袁晴思』这个名字或人吗?”女儿虽无高超的剑术或武功,但以她的聪慧和懂剑气疗伤的能力,多少该有些江湖风声。

 袁小倪离开的身形停住,回头耸耸肩。

 “不认得,是你要找的人吗?”

 “已经没关系了,江湖多险,小姑娘,一路小心。”

 此时雾海已渐渐散去,景物再次清晰,袁小倪走没几步忍不住再回头。

 “我想我们会再见面。”

 白衣少年只是淡淡一笑。“小姑娘,快走吧!若雾再浓,只怕老夫会想留下你相伴了。”

 见到白雾开始绕上他所在之处,她知道他己不想再多言,却走没几步,便听到身后那雾中传来的沉重叹息。

 “女儿呀,你当真连爹的一面都不想见。”

 虚空中,幽幽回着一个父亲对女儿无尽的思念。

 “外——”袁小倪心痛回头,刺眼的阳光马上让她抬手遮挡,眼前再次一片阳光反雪白大地,前方峭崖已空无一人,更不见半丝雾气。

 …血缘就是血缘,你是“雪涛剑仙”唯一的亲人。

 袁小倪双膝一软,扶着树干坐下,纵是天寒,冷汗也从额头沁淌下。

 她的心情复杂到无法分辨此刻的心情,是欢喜或忧愁,瘦削的双肩颤抖着,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扛起这全部的重担。

 “把这封信转给『品馔轩』的向大小姐,她就会给敝店好处。”

 一身贵气的“南园”掌柜,拿着手中的信,疑惑的看着眼前虽然清秀却跛了一脚的少女。

 “当然,『南园』最受的酒是『品馔轩』所酿,还有近年的云纱绸布是『品馔轩』经营的布庄所出,如果掌柜有兴趣,这两样东西,向姑娘见到我的信,都会给贵店额外好处。”

 袁小倪努力游说“南园”的掌柜,她不想由一般管道传信,以免被古城的人盯上。她没回古城,古城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她,想来想去,只得找上和“品馔轩”有生意往来的商家代转。

 “向姑娘此刻正急着寻找我的行踪,如果掌柜能帮这个忙,绝对是大恩人。”

 说完,不忘再另外拿出一绽金子给掌柜,拜托他大力帮忙。

 城主既被护送回古城,他身上的金子、银子、珍珠与银票就趁他昏时,由她接收了。

 “姑娘与向姑娘是…”

 “亲姊妹!”

 “亲姊妹!”掌柜的疑惑更大了。“『品馔轩』的大老板好像只有一个独生女向怜怜。”

 “咳,掌柜的,不瞒你说,我是向老板台面下的女儿。”她把掌柜拉到一边低声道。

 “台面下的?!”掌柜打量她,眼前的女孩子暗示是“品馔轩”大老板的私生女。

 “我帮姊姊暗中传递心上人的信件,你也知道这种事要瞒着…爹,不是随便人可以找,就我的身分,姊姊最信得过。”说完,袁小倪马上再补上银子,表达万事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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