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主啊,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一大清早,位于碎
城城东秋合胡同的玉府,传出阵阵争吵。
“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去?”
“秀缘!”
“打从大表哥病了之后,我就不曾再去过北场,现在好不容易大表哥的身子好了,可以到北场参加牲口比赛,我却得留在家里?!”艾秀缘吼着,一双眸子死死瞪着她。
练凡打了个寒颤,觉得艾表妹一
比一
还要可怕。
一开始,秀缘不是这样的,但她近来看她的目光,就像要将她挫骨扬灰般。
“敢问你哪位?”听到她的撒泼,踏进大厅的玉衡之不怒反笑。
“大表哥,我…”
“二娘,我不是说了,家里不需要外人。”话落,他收起笑脸,牵着
子直往外走。
大门外,马车早就等候多时,而玉巽之和卫子礼已坐上另一辆马车。
“爷儿,你别对秀缘那么凶啦。”一坐上马车,练凡不住地往外瞧,发现艾秀缘正抱着姑姑大哭,她心里好不忍。
“凶?”玉衡之哼笑。“这把劲就叫凶,你也未免太瞧不起我?”
“可是她都哭了…”
“那我也没法子。”他放下车帘,马车立刻往前驶去。
“你真不让她去?”
“我为何要让她去?”他皮笑
不笑地回她,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这丫头,他要是不盯紧一点,哪天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前些日子,她去探视巽之,结果门外被横架着木头,可想而知,有人故意要将他们困在房中,制造麻烦,而会这么做的人,还有谁?
“唉…”练凡叹了口气,微掀车帘,看向另一辆的马车。“欸,那位年爷也没来?”
马车总共两辆,她和爷儿一辆,卫大夫和二爷一辆,小弥和徐管事在前头负责驾车。
想想,她好像很多天没见到年爷了,可是她记得爷儿说过北场牲口比赛,攸关牲口的价码,所以身为总帐房的年爷,是年年前往监督的。
“他不需要去,大概也没法子去。”他闭上眼,往后靠在铺上软衾的车壁。
这几
,年盛中忙得调头寸,补缺口,也差不多要将他
到极限,如今就等着他一筹莫展,自个儿上门招供。
“因为你认为是他和山贼挂钩,伤害了二爷?”
玉衡之蓦地张开眼,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哟,开窍了。”
“…”那天说得那么明显,谁听不懂啊?
“开窍了是好事,不过这些事你都别
手,横竖要带你去北场,是要你去开开眼界的,你就尽管玩乐就好。”
练凡垮下嘴角。
秀缘的哭声还在耳边,要她怎么玩得开心?
话说,被抛下的艾秀缘冲到大门口,瞧见马车真的扬长而去,气得直跺脚。
突然,一辆马车停住,有人掀开中帘道:“艾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和我一道前往。”
她抬眼望去“年盛中?”
“要是艾小姐需要人帮你除去心头郁闷,年某也可以代为牵线。”年盛中低声道。
艾秀缘想了下“等我一下。”她回头,拿了早已备妥的包袱,不睬艾玉叶的阻止,硬是坐上马车。
“小姐,看起来像是愤愤不平极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说可以帮我找人除去障碍,可是真的?”
“当然,年某在外行走多年,当然也认识了一些江湖人士,要是艾小姐有需要的话,年某随时愿意帮忙。”年盛中说得诚恳,其实早已派人守在北场等待时机下手。
届时,只要嫁祸给艾秀缘,他便能置身事外,更何况练凡一出事,玉衡之就算心思不
,身子必定再度转弱,又怎会再找他麻烦?他再趁机挖一笔,逃往南方,谁能奈他何?
“我要杀了练凡,必须做到不着痕迹,至于价钱不是问题。”艾秀缘这回是狠足了心。
年盛中将笑意藏起,微
诧意,问:“可这么一来,爷儿会…”
“他会感谢我。”
“此话怎说?”
“因为他和练凡的命盘正是此消彼长,他的身体会好,是因为他和练凡结为夫
,以夫
之名,转嫁命盘。只要练凡一死,从此之后他高枕无忧,再也不受病痛折磨,难道他还不用感谢我?”
年盛中闻言,脸色大变。糟了!
北场,位于碎
城北城门外,因为长年在此举办牲口买卖,而形成市集,不再是单纯的牲口买卖,更有许多来自邻国的奇珍异品。
不过一年一度的牲口比赛仍是碎
城的盛事,往往吸引不少邻国商贾前来。
市集极具规模,俨然像座小型城镇,而且亲建的房舍以井字形排列,唯有最北端有座马圈,饲养的马儿有上千匹,那马圈正是玉家所有。
“哇…”
当马车行走在青石板路时,练凡忙着看两旁的商家,目不暇给,嘴里不断地发出惊呼声。
不只是古玩珍品,还有许多馆子,各式饼香
面而来,而其中还有不少衣料铺子、饰品坊…比电影场景讲究得太多。
“把你的嘴闭上,张那么大是想吓谁?”玉衡之戏谑笑道。
练凡抿紧嘴瞪他。
“哟,瞪我?好大的胆子…不怕我了。”
“我本来就不怕你。”她学他骄傲的表情,下巴扬得高高的。
“是吗?”他笑得
恶,大手抚上她粉
的颊。“看来得再吓吓你才成。”
“你吓不了我。”她笑眯眼。
她只怕他赶她走,可是她现在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再赶她走。
玉衡之勾斜
角,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上她的
,她吓得瞠目结舌,掀着车帘的手也僵在原处。
直到马车一停,负责驾马车的徐知恩出声喊着“爷儿,颐亲王在悦来客栈前呐。”
她才回过神将他推开一些,提醒道:“爷儿,已经到了。”
“那又怎样?”他又贴近。
练凡抵挡不住他了,只好捂住他的
。“你没听到徐管事说,王爷在客栈前等着?”
“是我要他等的吗?”他笑眯眼,亲吻她的掌心。
“你…那是亲王,你…别亲我手啦。”她娇羞抗议着,感觉手心温热得发
。
“那要亲哪?”
“你…”“亲哪都好,再不下马车,本王就要你亲我的脚底板。”尉迟粲在车窗外凉声说着。
练凡闻言,满脸羞得通红。
玉衡之啧了声,凑近她,低哑喃着“晚点再找你算帐。”
她在心底喊冤,有什么帐啊,又不关她的事。
他愉快勾
,牵着她下马车,尉迟粲笑得促狭,道:“这夫
趣情,该是关在房门里玩闹,怎么连在马车上也玩得这么愉快?”
练凡始终垂着脸,开始怀疑他俩在马车里发出的所有动静,外头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因为王爷尚未
妃,不懂趣情。”
“是吗?”
“不管怎样,还是感谢王爷特地
接。”
“你多大的面子,还要本王
接你?”尉迟粲没好气道:“本王是有事要跟你说,先进客栈吧。”
“好。”玉衡之跟着他要走进客栈,手却被轻扯着,横睨过去,就见那丫头双眼发亮,他的头就开始疼了。
“爷儿,那边有在卖胡饼的店家。”她指着对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肚子里的馋虫饿了?”
“…”甩开手,不理他了。
“去吧,别逗留太久,我让知恩在这儿等着。”说着,他取下
间的锦囊递给她。
“嗯,谢谢。”她笑眯眼,拉着小弥,往对街跑去。
看着练凡如
缰野马的身影,玉衡之不
摇头。虽然他不喜欢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但就是忍不住想宠她。
眼角余光瞥见下马车的弟弟也跟着望去,他垂睫想了下,便喊道:“巽之、子礼,一道过来吧。”
玉巽之赶忙回头“是。”
一票人跟着尉迟粲而去,另一头,练凡则拉着小弥直往卖饼的店家而去,经过一家卖首饰的摊子,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少夫人?”小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落在一只白玉束环上。
“小弥,这发饰要是能戴在他头上,一定好看。”他那头长发油亮乌黑,要是戴上这白玉束环,黑白对映,犹如霜夜寒梅,傲立独美。
就像是她初次见到他时,他美得像是触不可及的天边星。
“这…”“夫人真是好眼光,这白玉可是产自冷阇城的上等羊脂玉,比崆峒城的玉质要好上许多。”小贩见状,立刻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并将白玉束环递上前去。“夫人拿着,会发现这玉质地极为温润,上头雕的是一对鸳鸯,这鸳鸯可是双死不独活,象征着夫
情深永不变。”
小弥听得嗤之以鼻,可瞧少夫人听得那般专注,也不好多说什么。
“老板,这一个要多少钱?”练凡好心动,忍不住问了。
“就当是和夫人
个朋友,这个白玉束环就算你…”那小贩像是犹豫极了,最后忍痛,认赔杀出般地说:“二十两!”
“喔。”她没多想,打开锦囊。
小弥一把束紧她的锦囊,指着小贩买“这什么烂东西,你居然要二十两?你敢说我还不敢听!”
“你一个丫鬟,懂什么?那可是…”
“这块玉,别说是冷阇城,就连入烽城的玉都比不上,怎么可能值二十两?”小弥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了不得是打罗织镇来的,谈不上差,也没好上哪去,这等雕工也只值五两银子而已。”
她曾跟在艾夫人身边好一阵子,多少看过一些玉石,上等的她也许猜不准,但这中等玉,她大概有底。
练凡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骗了。
是说,她被骗,好像也
理所当然,毕竟她对玉石一点研究也没有,更不懂一两银子到底代表什么。
因为这可是她头一次掏钱买东西,好新鲜啊。
“你…可这…”没想到一个丫鬟竟懂这么多,小贩子为之语
。
“一句话,五两银子,卖不卖?”小弥气势强硬,仿佛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她就会立刻拉主子走人。
小贩只能撇撇嘴,勉为其难道:“就五两吧。”
练凡听着喜出望外,打开锦囊,拎出一锭金子问小弥“这样是多少?”
小弥咋舌“少夫人那是十两黄金,里头没有银子吗?”
“恩…我找找…”她努力地翻找着,发现她相公很有钱呐,给她的锦囊里全都是金子,好一会,她才找出一锭比较小的金子。“那这个呢?”
“那是一两黄金,一两黄金等于是三十两银子。”
“…”练凡瞪直了眼。
原来银子和金子价差那么多,那她拎在手里这一包…到底值多少钱?
不再细想,她把一两黄金递了出去,岂料那小贩竟哭笑道:“夫人,小的经营的只是小买卖,今天都还没开张,没法子找开这锭金子。”
“是喔…小弥,那该怎么办?”她真的好喜欢那只白玉束环,不买下,她会很遗憾。
“不然就…”
“玉府少夫人?”
小弥话未竟,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出这句话,下意识地转过身,将主子护在身后,但就在这时,练凡发出低呼声,她再回头望去,才惊觉是声东击西,主子已被人强拉走。
“少夫人!”她喊着,再看向对街,对着站在客栈前的徐知恩拔声道:“徐管事,快来!少夫人被掳走了!”
她不断地喊,也跟着往前跑,想要阻止那人,而徐知恩在听到唤声的当下,立刻疾步奔来。
就在他
近时,一个男人挡住那人的去路,三两下,将那人打退,那人立刻丢下少夫人,混进人
里消失无踪。
“少夫人,你不要紧吧?”
跌趴在地的练凡抬眼,意外地看着他。“年爷?”
“年爷,你怎会在此?”尽管防备,徐知恩表面上还是
出和气笑容。
小弥跑得气
吁吁,赶紧将主子扶起。“少夫人,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了?”
“我没事…”练凡调匀气息,拍了拍身上和掌心的脏污,勾着笑。
近来她的身子一
不如一
,但还不至于到走不动的地步,再加上气
并未太差,所以只要她不说,没有人会发现她的状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弥惊魂未定地问。
徐知恩没搭腔,倒是练凡轻呀了声。
“少夫人,你想到什么了吗?”小弥急问。
“我的束环!徐管事,你身上有没有五两银子借我?”
徐知恩闻言,整个呆掉。
少夫人也未免太乐天了,刚刚才差点被人掳走,她
不怕,倒是担心起一只束环…
“少夫人,五两银子我有,我先借你吧。”年盛中低笑。
他表面上笑着,却暗松了口气。
幸好还来得及,要是再晚一步,恐怕他的计划就全毁了。
买好束环,回到悦来客栈,惊见艾秀缘竟然也在一楼的大堂里。
随着掌柜的引领到二楼厢房时,尉迟粲早已不在,只余卫子礼和玉家兄弟。
“盛中,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门开,一瞧见年盛中,玉衡之的眸
明显微黯着。
“爷儿,这说来话长,重要的是,方才少夫人在街上差点被人给掳走。”年盛中叹道。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向徐知恩。
“就…”徐知恩看向小弥,由小弥说明经过,他再补充后半段。
玉衡之听完,浓眉紧蹙,看向进房后都没开口的
子。“练凡,过来。”
她慢
地走过去,先偷觑他的反应,笑得很狗腿地说:“爷儿,其实也没什么,也许对方是认错人了。”
“是啊,认错还会先问是不是玉府少夫人?”他皮笑
不笑道:“从今天开始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练凡扁起嘴,可怜兮兮地垂下脸。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给她
足。
“盛中,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玉衡之将
子拉到旁边坐下,抚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掌心磨破皮,他看着,眸
益发
鸷。
“那是因为艾小姐非要我带她过来不可…”
“秀缘?”
“是的,我到府里要找爷儿,艾小姐跟我说,爷儿已经来到北场,我原本不打算走这一趟,可艾小姐求着我,我拗不过她,只好护送她过来。”
玉衡之懒懒看了徐知恩一眼,他立刻点头,示意艾秀缘确实已在北场,甚至就在这家客栈里。
“而艾小姐她…一路上,提到一些事,碰巧才到这里,少夫人就差点被人掳走,这实在是…”年盛中语带暧昧,引导人把练凡遭掳一事,和艾秀缘给连结在一块。
毕竟艾秀缘厌恶练凡,在玉府里,人尽皆知。
玉衡之沉
了下,淡道:“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会。”
“是。”
所有人陆续离开,直到玉巽之起身时,玉衡之朝他使出了记眼色,他立刻意会离去。
等到房里只剩下他们夫
两人时,练凡几乎是锉咧等。
“饼呢?”他问。
“…”她无奈地翻开手,让他瞧瞧她一直握在手里的白玉束环。
他看了眼,掀
笑道:“想不到北场卖胡饼的店家,手艺这么了得,居然做得出如此酷似白玉的胡饼。”
“不是啦,这个是…”
“看起来真是好吃呐。”
她抬眼,看他笑得极为坏心眼,明白他根本就是拐弯在骂她。“我本来是要买胡饼的,结果还没到胡饼的店家前,就先看到这个,我…觉得很适合你嘛…”
垂睫看了下她掌心上的白玉束环,转过身去。
练凡忍不住轻揪着他的衣角。“你生气了?对不起啦…晚一点我再去买胡饼嘛。”
她不喜欢他生气的样子,更不喜欢他转过身不理她,她会很难受很难过。
“我要不转过身,你要怎么帮我把束环戴上?”玉衡之低笑。
看她紧张、看她不知所措,他就感觉到,自己是深深被在乎的。
虽然这有点卑劣,可他就是想要享受她的在乎。
练凡闻言,笑颜逐开地拔出固定的玉簪,将白玉束环往他发上戴,再
上玉簪固定,果然如她所想,黑白相映,极为出色。
“爷儿,很好看呢。”
玉衡之
不在乎这白玉束环好不好看,他愿意戴上,只因为东西是她亲自为他挑选的。
她把心思花在他的身上,他无比
愉,不过--
“娘子。”
“爷儿…”那一声娘子喊得她寒
都站了起来。
“还爷儿?我叫你娘子,你叫我爷儿,咱们还是不是夫
?”
“相公…咱们当然是夫
。”要不然咧?该给、不该给的,她全都给了,他要是不认帐…她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全是她心甘情愿的啊。
“既然是夫
,那么为夫的话,你听不听?”
“当然听。”
“给我听好,没有我的吩咐,没有我同行,你不准踏出房门一步。”他笑咪咪地说。
原本带她到北场,是想带她走走看看,却想不到对方竟把主意打到她头上,看来他要是不赶紧收网,只怕会连累到她。
练凡张口,很想抗议,可却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只能可怜兮兮地扁起嘴。
外头好热闹,有好多商贩,她在现代已经没逛过街,想不到穿越来到这里,还是没有逛街的命。
“先说好,你要是敢在外头扁嘴,你扁一次,我就吻一次。”
话落,练凡立刻松开嘴,强迫自己勾弯
角。
“不过呢,你要是在房里笑勾着
,你笑一次,我也吻一次。”
话落,吻得她七晕八素,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