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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三十年前
 布沙书没料到这北殿后院气息会是如此详和,门前绿叶葱葱,竹林四立,他曾是皇子,出入宫廷,先皇和皇帝的大殿所从来都是金光灿烂,华贵无比。而这屋宅从来都是屋主的里子,从这后院来看,西子极应是个随和之人,和现在的他很是矛盾。

 门还未被推开,布沙书便感到里面有阵不详气息,眉头不由得一蹙。

 “夏莱尔。”

 西子极柔声唤出一个名字,活是辛劳工作了一整天的丈夫,回家后平常不过地唤叫自己的子。

 布沙书定睛一瞧,这夏莱尔坐在大厅正方的椅上,轻啜着杯中热茶,他脸上在滴汗,与秋高气的天气全然不合,虽然如此,他还是穿着厚重的灰色斗蓬,头得低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更是奇怪。

 “是你啊。”

 西子极声音变得阴冷,刚才的温柔消失无踪。

 夏莱尔别下斗蓬,一头微微卷曲金黄发一览无遗,脸上的宝蓝大眼时而泛动灵光,时而暗淡,一看便知有异于常人。

 夏莱尔的声音也不似平常般清脆似铃,更像是被鬼魅依附,森空:“你总是有所奢望。”

 寂格怡一脸茫然,布沙书也是大惑不解,只知眼前的夏莱尔不是常人。

 夏莱尔既没有兽纹,也没有任何兽类特徵,如若他没有猜错,在他眼前的便是属于古城王国的纯种人类,可他气息森,颇有屍人气息,让人不安。

 是纯种人类,又不是纯种人类。

 布沙书陷入沉思,冷不防被夏莱尔伸手触额,回忆便如雨后笋般冒出,不只今生的,连前世的,也破茧而出。

 山崖上的,山崖下的,统统在他脑海里如白马过隙般走了一转,他的魂魄仿佛被狼狼拔掉,又再生生进他体内。他剧痛难当,长吼一声,倒地蟺动。

 “布沙书!”寂格怡惊叫着扑上去,不过是触及他衣袖片刻,脑内不属于他的片段随即涌至,如触电一般,所废之力,对刚经历过屍人大战的寂格怡来说,形同雪上加霜。

 此刻的布沙书和寂格怡,在掌握诡异力量的夏莱尔面前,就是蝼蚁草芥,只需他手轻轻一挥,便要丢命。

 “你们要的是我!无故拆磨布沙书作甚!”寂格怡大喊。

 夏莱尔脸上扬起魅笑,和他清秀的容颜折然相反。“有他就够,要你作甚。”

 寂格怡看向西子极,见他神色不忍,却又不出手相助,只淡淡道:“兽人、半兽人、龙人、甚至是纯种人类,都不过是人。布沙书想法妙大胆,却弄错了对手,在魔面前,我们又能如何。布沙书你想要做易,也得弄清对手是谁。”

 “…魔?”布沙书已是气若游丝。

 眼看这眼神空的夏莱尔手起刀落,又是要做出什么来,他的神色转瞬扬起了蓝光,有了人

 他身后突然泛起暗光,一直不见身影的溥睦从这暗光中跄踉跌倒出来,见到布沙书便放声哭喊:“皇兄,快些跑呀!这个人!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此时的夏莱尔显然与刚才的不同,他见到眼前布沙书、寂格怡和溥睦的惨况,眼中泛红,激动的要取布沙书间的巫山剑要自刎。

 一直不愠不火的西子极这才爽快俐落的夺过利剑,柔声与怀中人说:“就差一点点,别心软。”

 夏莱尔像疯了一样挣扎大叫:“这不像我!不像我!”

 西子极奋力搂住他,劝说:“让这魔过渡到别的人身上,你便是你了。”

 他们说的莫名其妙,布沙书却听出了头绪,他立马抢过巫山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说:“人一死了便真的无法易了。”

 最终被用来易的,原来不是寂格怡,而是他自己。

 他瞪住夏莱尔,坚定道:“我不理你要做什么,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伤青伦一分一毫。”

 此话说罢,夏莱尔身上的所有森之气,便如泉的通通涌到布沙书身上。

 不消片刻,布沙书便如无之人,倒地不醒。

 同一时间,青伦已经醒来,无论霏泰恪怎么劝挡,他都无法任由布沙书只身前往凶险之地。

 他手执着当初溥襄与他换的沧海剑,飞箭似的,投奔北殿。

 无论是荣是辱,是爱是恨,他都要与他在一起,永生永世。

 * * *

 布沙书在恍惚中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身在阴沉之中。

 这里忽明忽暗,布沙书勉强起身,不知自己在里何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只能从顺着光走。

 光和雾渐渐散去,化成了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湖,然而浮在湖水中央的,不是青伦,而是金光灿灿的夏莱尔,此时的夏莱尔不像是西子极身边的那个失措的人,他从湖中起来后虽然样子惊慌不解,但眼神还是清明的,像他的声音一样。

 他的服装怪异,却比不上他的外貌,金发碧眼,更似是来自西域的异人。

 布沙书想,青伦来兽人世界的那个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模样。

 画面一转,夏莱尔便出了黑林,来到了黄金草原,途中没有遇到屍人,毫发无损。

 他左右张望,右边的路通往喀勒部落,左边便是人类古城——那时的人类古城城墙破败,仅能从瓦砾中看到墙后的部份光景,老旧的皇城,四散的村落,飘逸的炊烟…依稀残留着纯种人类住时的气息。

 布沙书遥望这风景,便知自己在哪,这里正正是三十年前的兽人大陆啊。

 正当夏莱尔举棋不定,不知要向何方而行时,一条水蓝色的巨龙在上空飞跃而过,巨龙划破长空,气势如虹。

 夏莱尔的害怕很快便被惊喜遮掩,小跑步的追了上去。

 这一追,便从此离了去喀勒部落的路,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成为星星之火,燃点往后三十年龙人与人类古城的战峰火,烧出古城王国的盛放,延及整个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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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沙书也不知怎么的,他本无意追上,可总有股无形的力量,迫他随着夏莱尔,来到了城墙之后。

 那道墙是一个骗局,把人进去了以后,才把这无底深潭之可怖全在无之的可怜人身上。

 而夏莱尔,便是这可怜人。

 夏莱尔才进人类古城没多久,便觉察四周气氛不对劲,他不知道自己已进入猿族的地盘,被不怀好意的兽人盯上了。

 他衣着奇特吸引目光不说,单靠外表,便能辨出他是纯种人类,看在古城人眼里,就是可恨可欺的千古仇人。

 在他们眼里,是纯种人类来投靠,才令女兽人灭绝;而什么纯种人类再来之时,便是他们摆屍人之更是狗不通,他们霸占人类古城这么久,哪见过什么鬼纯种人类来给他们好处,才两前,马族便被屍人偷袭,死了几个半兽人。

 猿族首领愈想愈气,让手下给把还傻傻地探索着的夏莱尔给捉回来,要开锅煮来吃。

 夏莱尔在荒癈的长街无所事事,终于看到远方有几个人影,虽然他们身上都有奇怪的纹身,但始终是人身,自来到兽人世界就没见过任何人的夏莱尔,怎么想得到自己在前面的人眼中只是愤的食物。

 旁观的布沙书暗叫不好,要拉走夏莱尔,但夏莱尔,不,是他自己,不知何时成了散的沙粒,穿身而过,无法动他分毫。

 “嗨,你们…”

 话未说完,那几个兽人就变成了兽形向夏莱尔冲去!

 这是夏莱尔此生第一次见到兽人变异,被吓得当场愣住,直坐在地上,一点点声音也哼不出。

 突然有道水蓝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烈风一般掠过,转瞬间,兽人的囊中物便已和翔龙一起傲游蓝天了。

 西子极也是把夏莱尔放下,仔细打量,才知道眼前的是货真价实的纯种人类。

 夏莱尔被吓坏了,又见西子极在自己眼前变回人形,直接晕倒在西子极怀中。

 西子极不能就这样把人置于危地,想了想,好人要做到底,决定把人带到自己住的楚山上。还好夏莱尔只是吓晕,很快就清醒过来,只是两人语言不通,完全谈不上话。

 一旁的布沙书想要帮忙,却是无计可施,他在这里,就是空气一样,无人可见,叫天不应,叫地不闻。

 夏莱尔有点天真,以为多说几遍,西子极便能听懂:“你听过加拿大吗?加拿大,我是从那边来这当义工的…”说到这里,他又苦恼的低喃:“我是不是在作梦,我明明在肯尼亚…这里一点都不像…”

 这些话布沙书都听得懂,却不明白里面的意思,什么加拿大,什么肯尼亚,任是他所知的异国,都没有叫这些名字的。

 ——这三千世界,难道夏莱尔来自别的异世界?

 夏莱尔慌了,来回踱步,喃喃自语,西子极知道他听不懂自己的话,也只是拉住他,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下来。

 夏莱尔显然不是属于这世界的人,人类古城的兽人又对他心怀怨恨,他傻里傻气的,放下不管肯定没命,西子极本来甚少理闲事,只独居过过日子,心血来便外去郊游,但既然人是他救下的,就不能撇下不管。

 西子极轻叹一口气,独居的好日子似乎要离他远去了。

 二人无法在语言上沟通,只能靠画图示意。西子极给夏莱尔煮汤,夏莱尔问那是什么,西子极很快便在墙上刻画了只牛,那只牛奇形怪状的,看在夏莱尔眼中,古怪的可爱,忍不住捧腹大笑。

 那牛被画得奇怪搞笑,吃着的味道也“特别”像是用开水煮过一样,淡而无味。

 夏莱尔来自的那个世界,有许多调味香料,兽人世界无法与之相比,夏莱尔打扰西子极月余,心里总是不好意思,思来想去,除了帮他打扫家里,也唯有在伙食上动心思。

 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落在异世界,若非西子极出手,他早就死了千百回——这债,虽还不完,也总得还。

 这西子极打猎回来,一进屋就感闻到香扑鼻,夏莱尔笑意盈盈的坐在饭桌上看他,面前放着一碗跟平常看起来没两样的汤。

 “你煮的?给我?”西子极问。

 兴许是有缘,他们只用月余的时间便培养出不小的默契,故此纵然夏莱尔不懂兽人语,他还是明白西子极的意思,高兴的大力点了点头。

 兽人世界的食材千奇百怪,他不敢用,取材长在屋子旁的绿竹盛载和汤水,煮了一个上午,才煮出这散发出淡淡竹香的汤。

 竹子味道清甜,突显出这味香浓,这集大成的汤水更是不用说,比起西子极随意拿白开水煮的好喝多了。

 趁西子极吃得津津有味,夏莱尔用石头和竹板,刻出黑湖的模样给西子极看。

 他想回家了。

 夏莱尔认定黑湖就是回家的路,当初肯定是他糊里糊涂不小心闯进来,现下只要沿着原路回去便成。

 西子极一愣,按了按怀中的书本,那是他远从兽人大陆买来的,为的就是让夏莱尔学会兽人语,方便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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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夏莱尔眼里充满期待,西子极长年平淡如水的心难得隐隐作痛,然而他始终没有表现出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夏莱尔高兴的眉开眼笑,拉住西子极的手,感激说:“谢谢你!我回去以后,不会忘了你的!”

 过了几,在夏莱尔的明示暗示之下,西子极终于下定决心,在一个灰暗有雨的下午,抱起夏莱尔,直飞往黑湖。

 终于可以回家,夏莱尔难掩内心兴奋,可要踏进黑湖时,心中又有不舍,总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在这里,他回头一瞧,只见西子极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快在他身上看穿个了。

 好像他做了什么似的。

 “虽然我仍是不知道你的名字…但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再见了。”

 夏莱尔步步走往湖里,已经半身陷入黑水之中,西子极终于忍不住,上前猛然拉住夏莱尔,在他的惊叫声下,于他额上印下一吻,说:“我,西子极,喜欢你。”

 他说的是纯种人类的语言,买书之时跟别的兽人临时学的,虽然生硬,却是他心深处的话,本打算培养些感情才说出口,只是眼下人都要走了,还等什么。

 夏莱尔望住他,眼里全是愕然失措,西子极心里跟明镜似的,没有等夏莱尔回覆,便转身走掉。

 他走得洒,没给夏莱尔带来多大压力,回神过来又重新踏上“回家”的路。

 夏莱尔放松身体,让湖水没顶,可直至他缺氧不得不上水,水底水面来来回回十数回,都无法重回原来的世界,才终于慌了。

 他愈急,心便愈慌,心则身,明明熟悉水性,又在小小湖中,却突然变得像被卷入涛天大里。

 “救、救命!”

 在他几乎又要沉下之时,那抹熟悉的水蓝色及时出现,再次救了他一命。

 自回到楚山,夏莱尔便数米水不进,他觉得自己是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心灰意冷又无计可施,只能暗自消沉,也不见之前的乐天朗。

 此时的西子极已念了好几的书,略懂纯种人类的语言,对他说:“别回去了,留下吧。”

 夏莱尔知道西子极的心思,可自己没有龙之好,给不起西子极要的,就没有颜脸接受他的好意。听了西子极的话,也只装作听不懂,低头不语,心里发愁。

 日子数算着,已经过去了五六天,西子极献殷勤,夏莱尔心里更是愧疚,重新手打起了回家的主意,心忖一次不成,或许第二次便能回去了,趁西子极外出,留了个黑湖的画便偷偷下山去。

 他在兽人世界,几乎除了楚山,便没去过其他地方,西子极把他护得极好,只要他从远方看了一眼屍人,小心提防,便再没让他受过一点惊吓。

 夏莱尔走运,如此鲁莽下山,竟也只是遇过一只屍人,被他小心翼翼的躲开。他一路以来撞,还是顺利来到初遇猿族兽人的大街上。

 大长街空箫条,唤起夏莱尔不好的记忆,因为言语的关系,他不知自己是纯种人类,更别说人类古城对他的恨意,但对猿族人的那次袭击,他学了教训,对所有兽人都打起了期万二分的戒备,只要是脸上有兽纹的,他都避开,可是这样也着实疲累,还好他走运,在一间废置了的织布厂找到块旧布,抱自己紧紧包起来。

 可猿族人早就暗中跟上了他,这点佯装骗不过他们,现下只是怕西子极来从中作梗,他们不想跟龙人硬碰硬。

 眼看着夏莱尔快要走到城墙,西子极又不见踪影,他们的心便野了,要怎么样,才在不惊动夏莱尔的情况下,把他带到部落里?

 “副首领,再前面便是马族部落了…”其中一个猿族人说。

 副首领心生一计,在猿族人耳边说了点什么,那族人便匆匆离去。

 夏莱尔沿路前行,只要见到兽人,便把头得低低的,也不敢走得太近,他光顾着避开兽人,完全没把心思放在半兽人身上。

 走着走着,夏莱尔突然被一个半兽人拦住说了一大堆话,吓了一大跳,见他身上没兽纹,又带着尾巴,样貌又清秀,才松懈一点,不停拧头,表示自己听不懂。

 这半兽人也不知是怎么了,死拉住夏莱尔不放,指着远处的一个部落,好像是要邀请他去那里。

 夏莱尔用树枝在地上画出黑湖的样子,表示自己要去那,不便到半兽人的部落去,半兽人却更兴奋了,不停点头,拉住夏莱尔,要带他到部落去。

 夏莱尔想了想,也许那处是到黑湖的捷径,半兽人不过是好心而已,心里掂量掂量,做出此生最错误的决定——相信那半兽人。

 起初部落空无一人,夏莱尔已觉不对劲,想要回头,但半兽人拉住他不放,直到见到愈来愈多的兽人围着他,眼里不怀好意,才知道中了计,拖着自己的半兽人早就不知去向。

 “首领,我们已经把那纯种人类绑起来了!”其中一位兽人向屋内的猿族首领报告说。

 “那马族倒是乖巧,既然如此,未来三个月我们都会派人去保护他们,免受屍人伤害。”猿族首领睐向手下,沉声说:“只是他们上月想反抗我们,以后给我们的蔬果要加倍。”

 原来骗夏莱尔的,是猿族旁的马族,猿族知他们多是老弱,一直欺凌他们,要他们每月进贡蔬果,不然他们不会出手抵挡屍人。上月马人尝试自己抵挡,可惜马人不及猿人经验丰富,失了几个半兽人,全部落都陷入悲伤之中,又怕猿族趁机侵犯他们,掳人勒索,早早就投了降,成为他们的犬马。

 难得猿族没有跟他们多计较,只要他们骗个纯种人类,他们没道理拒绝。

 “首领,那纯种人类是要今晚吃,还是明天?”

 猿族首领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副首领却不然,他早就窥视兽人大陆,在他眼中,夏莱尔不只是食物,还是他们占有兽人大陆的好工具。

 他对首领道:“我们不理那个传说,可大陆那边可是会把这种人捧在心上,这小子说不定能让大陆那边乖乖听我们的话。”

 猿猴首领觉得有理,追问:“那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副首领笑道:“先别着急,传说嘛,都是可远观不可亵玩,我们何必把这烂玩意推到那些笨蛋面前,他们清醒,最好是只让他们知而又见不着,更易我们控制。”说到这里,他的笑意便更深了:“再者,如果我们猿族能出一个纯种人类的孩子,不正正是会把我们神化了吗?大陆那边的笨蛋,就算不把我们当神看,也会心生敬畏的。”

 “你的意思是…”

 “书上记载,纯种人类是能生孩子的…”副首领已经把话说得很骨了。

 “好!好法子!就照做吧!”忆起夏莱尔亮丽的碧眼,猿猴首领笑:“还好那东西尚算好看!”

 见首领起了独霸之意,副首领也只能不甘地点头称是。

 夏莱尔以为自己会被杀死,却万万没料到,这世上有比死更难受的境地,被撕破衣服的时候,他不断哭喊,就盼着屋外的人会来救他,西子极会来救他,他喊破了喉咙,不过只是换来屋外的人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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