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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尾羽
 一看到尔罗罗衣衫不整,哭的一地跑回来,青伦便知应熽又做出什么人渣的事情来了。

 尔罗罗回来时,青伦正坐在布沙书刚完成的秋千上,试试看绳子够不够坚固。

 “怎么了尔罗罗,是不是应熽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定不放过他!”说时迟那时快,青伦的手上已经握着剑,目凶光。

 “怎么办…我拿刀子捅了应熽…”尔罗罗哭得语不成调。

 “哈?为什么?”青伦知晓尔罗罗是个怎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捅别人,显得特别讶异。

 尔罗罗哭着把刚才发生的事说明了一遍,青伦听了只觉得牙,准备要去教训那条臭龙。

 布沙书拉住他,示意他看看尔罗罗。

 “我…我刺伤了他,是不是很不对…”尔罗罗啜泣着问。

 “当然不是!他对你企图不轨!你杀了他也是应当的!”青伦愤然答。

 “可是、可是他这么喜欢我,对我那么好,我却…刺了他一刀…看到他生气飞走…我便害怕了…我没有不待见他啊…我只是很怕他对我做那种事而已…”

 听到尔罗罗这么说,青伦便在心里暗叹:事情坏了,尔罗罗喜欢上应熽了。

 重点是,他不能去宰了应熽。

 将尔罗罗安顿下来,青伦便不住的往布沙书口搥打,力度介乎在‮情调‬和真的要杀人之间,骂说:“都是你!说什么让他们两个发展一下,说什么应熽会管好自己!”

 起初青伦还是不愿意放任尔罗罗跟应熽自行发展,但布沙书说他已经跟应熽谈好,在尔罗罗同意之前,应熽绝不会对尔罗罗做些什么,青伦是因为相信布沙书才放手让应熽“追求”尔罗罗的。

 布沙书这下也尴尬了,难得的口吃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应熽的自制能力这么差…”

 “现在我斩了他尔罗罗又要伤心,不斩他他迟下又来对尔罗罗用强的…你说,现在怎么是好?”青伦想起尔罗罗的话便火冒三丈:“他竟然就这么留尔罗罗一个自己飞走了!他忘了会有屍人吗!”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该灭了应熽:“不行,我还是该杀了他,他不是尔罗罗的良人,他是人渣!”

 布沙书捉住正气在头上的青伦,说:“不然我们一起上依依山找他,看他有什么解释,你才决定斩不斩他?”

 青伦深思一会,心道也有道理,无论如何也得给那人渣死前一个辩驳的机会,于是便点了头,同意了。

 怎料他们上了山,竟然找不着应熽,小屋空空如也,四周只剩下点点萤光,看起来了无生气。

 “看来应熽这次是真的怒了…”布沙书有点苦恼的说。

 “生气?他凭什么?”青伦已经气得拔了剑,只待见到应熽便要去屠龙。

 “应熽好歹也是龙族人,天生便高人一等,为了追求尔罗罗放下身段,尔罗罗却捅了他一刀…”

 “原来又是达官贵人这套说词,好啊布沙书,我现在才知道你也是此等腐朽之人!难道他高人一等便能强别人了吗?尔罗罗是不是要觉得皇恩浩了?原来由此至终是我不识相!”青伦失望至极,大力甩开布沙书的手,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就此别过吧!”

 布沙书及时在青伦要施展轻功离开之际从后抱住了青伦,语带哀求说:“青伦,别这样,我心都痛了…”

 “放开!你心痛与我何干。”青伦挣扎着说。

 “青伦,刚刚是我说的不好,我不是指应熽这么做有道理,而是跟你分析应熽为何会生气而已,你别把气出在我身上好不?”

 布沙书把责任推得漂亮,竟让青伦自觉有点太冲动了,布沙书哪懂得苏国达官贵人那一套,他只是在解释这里的法则而已,自己怎么就把气出在他身上了呢。

 “哼。”青伦有点放不下面子,但他没有再挣扎,算是给二人一个下台阶:“…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应熽要走便随他,我们先回去看看尔罗罗怎么样。”

 “好。”

 现下当然是尔罗罗最重要,尔罗罗是他的义弟,他自然有义务告诉尔罗罗应熽不是好人,趁心没全放在这人身上时快点收回吧。

 不然…

 青伦没再想下去,赶紧随布沙书回去。

 尔罗罗睡在上,眼睛红肿,青伦一步进房间他便猛地起,见到来者是青伦,神情显得有点失望。

 “尔罗罗,你还好吧?”青伦坐在边问。

 “青伦哥哥…你…找到应熽了吗?他的伤…还好吗?”

 “没,他连依依山也没回。”

 尔罗罗本来已经苍白的脸更是面如金纸,身体像劲风中的小草般晃了几下“呯”一声的晕倒在地上。

 就是要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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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菖蒲看诊过后,说:“在雪雨中跑,回来又大哭了一场没好好休息,对孔雀半兽人来说,晕倒是预料之中的事。”

 “之前就听你提起过孔雀族人比较特别,是因为体质弱吗?”青伦问。

 “兽人的话还好,但是半兽人多是天胆小,体质也不好,耐不住惊吓。”菖蒲轻叹一口气,说:“所以应熽当初说要让尔罗罗生孩子是不可能的,孔雀族的半兽人要受孕,必需在非常安稳的环境下才做得到,而且受孕期间也得好好养着…真是矜贵的种族啊。”兴许是想到了那个跟自己无缘的孩子,菖蒲不由得说了句酸话。

 “尔罗罗要生孩子,还早着呢。”青伦嘀咕说。

 最后尔罗罗足足大病了三天才醒来,所谓始作俑者——应熽才脸有难的出现在布沙书家门前,他一脸局促,显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门外,青伦正沉着脸,思考该怎么屠龙,他跟菖蒲借了点水木粉,一会儿如果要开战的话,他也好歹有点胜算。

 虽然布沙书一直在打眼色要他让应熽进屋。

 应熽虽是龙族,但也不是铁打的,之前的伤没好全,现在又在寒冬中伫着,布沙书不担心起来。

 “好了青伦,你也知道尔罗罗的心意,若连应熽也病了,岂不是让尔罗罗更不安了吗。”布沙书把青伦拉过一边稍声劝说。

 “不行,他三番四次的想要辱尔罗罗,我不能将尔罗罗交给这么一个登徒子手上!”青伦断言拒绝,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帮尔罗罗斩断这段孽缘。

 他话音刚落,尔罗罗便拖着虚弱的身子,在菖蒲的扶持下,巍巍的摸到大门边。

 “菖蒲!”青伦叫道。

 “尔罗罗说他想要出来的。”菖蒲淡淡应道。

 尔罗罗跟屋外的应熽对望,泛水的眼神有点委屈,像是在问为什么不早点来看他,又渗了点内疚,终归是他刺伤了他…尔罗罗有点惭愧的低下头,不敢望应熽:“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应熽说这话时一点底气都没有。

 “还好…咳…咳…”尔罗罗还没把话说完,便忍不住猛地咳嗽。

 应熽本来是真的气得要一走了之,连依依山也不想再回去了,可在找其他住处时又忍不住想起尔罗罗瘦小的身影,他的一颦一笑,然后回想起他那抖动得如同落叶的小身影,他肯定是害怕得不得了才会捅他一刀,应熽愈想愈觉得这是自己的不是,他不该这么冲动的,他该按布沙书说,循序渐进地死烂打,这下好了,因为一时控制不住下半身,毁了连月来的努力…

 他把心一横回到喀勒部落,当场便受到了宵亚的鄙视,一问之下,才知道尔罗罗自三天前大病一场,至今还未痊癒,听了这消息的他匆匆赶来布沙书的小屋,来到了,又不敢贸然进去。

 他怕又惊吓到尔罗罗。

 为什么无论他怎么做,尔罗罗仍是怕他怕的要命呢。

 应熽想不通,猜不透,然而他只需要知道尔罗罗惧怕他,那便够了。

 他望着脸色比白雪更苍白的尔罗罗,很想抱抱他,又怕自己坏了事,便小声问:“尔罗罗…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青伦反了个大白眼,这是什么烂问题,难道应熽期待尔罗罗会答“好啊,随便”吗?

 怎料尔罗罗没有回答,而是冲上前扑进了应熽的怀里,说:“对不起…我不该用刀子…”

 应熽原本还有一丁点恼怨,可被他这么一扑,全变成了自己的不是了,连忙道:“不,是我的错…”

 尔罗罗感到有一丝丝暖气从应熽身上传到他心里,喃喃说着:“好暖…”便安心睡去了。

 那丝暖气来自应熽体内的火种,能使火龙族人将寒冬视如无物,穿着薄衣也能够连眼也不眨一下。

 应熽横抱起轻得像羽的尔罗罗,跟他的两个义兄说:“我想跟尔罗罗结为伴侣。”

 “你想都别想。”

 “可以啊。”

 青伦跟菖蒲说出完全相反的回答。

 青伦愕然望向菖蒲,不明白为何菖蒲会答应,他凭什么代尔罗罗答应,而且应熽真的爱尔罗罗吗?经过这三天,他很怀疑。

 菖蒲深知青伦的迟惑,继续道:“前提是尔罗罗答应你。”

 青伦这才悄悄放松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尔罗罗明显喜欢上了应熽,又怎会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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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尔罗罗自己去选择吧,青伦。”布沙书把手放在青伦肩上,悄声说:“我想菖蒲也知道,尔罗罗是不会答应应熽的,至少暂时是如此。”

 “啊?为什么?”青伦不解。

 “畏而爱之,尔罗罗畏的是应熽,但也不是。”

 青伦当然没听明白“你别给我打哑谜,乾脆点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迟一点你便明白了,青伦,你不是说要教我用剑学武吗,我们现在便去找块空地,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事后果然不出布沙书所料,尔罗罗怯怯的拒绝了应熽的求婚。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以为你那天扑进我怀里,便是…”应熽完全不理解,他们不是已经两情相悦了吗?尔罗罗为什么要拒绝他?

 “我、我是喜欢上你…”说这话时,尔罗罗的脸已经跟透了的红鸡蛋一样,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但我、实在、在不想跟你…结为伴侣…”他抬头用清澄如水的眼神望进应熽眼里,问:“我们不结为伴侣,但、但在一起…不可以吗?”

 这在兽人的世界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创举,可是应熽就是怕不早早定下来,一不小心,尔罗罗便会被其他兽人夺去了,在他眼中尔罗罗本应是个抢手货。

 “你就是想试试我俩合不合吧?好,不结就不结,只要你不怕我便成。”应熽想了想,这样总比以前锢尔罗罗时强,便爽快的答应了。

 只是应熽怎会甘心于此,他就是想让尔罗罗快点跟他回依依山,本着以前布沙书教他的“死烂打”之法,直接在布沙书家的屋顶上定居了,从此过着每天跟着尔罗罗出门,跟着尔罗罗采药,跟着尔罗罗学医,跟着尔罗罗回家的日子。加上每的甜言言,直让尔罗罗不脸红心跳都不行,但每每应熽想哄尔罗罗回依依山时,尔罗罗便死活不肯,又不说理由,急得应熽暴跳如雷。

 “你就这么想生小龙跟小孔雀?”趁尔罗罗在跟青伦聊天时,布沙书问应熽。

 “也没那么想生,只是觉得生了,他便是我的了。”应熽不以为然的答。

 “你…”布沙书忍不住想要提点一下,免得青伦终为尔罗罗的事烦心,却在开口之时,听到了各处的哨站传来了代表战斗的号角声。

 青伦当然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立马便往尔罗罗手上了一把剑,自己则拿着沧海剑直奔出去。

 他一跑到市集之处,便见到比上次为数更多的屍人在步步进迫,那些没去狩猎的兽人在跟它们互相撕杀。因为数量比上次多上了一倍,其他兽人又没赶得及回来,半兽人来不及逃到山里,好几十只屍人正追着这些半兽人,准备要大块朵颐。

 青伦看得胆颤心惊,还好这阵子他都有用心教半兽人学武,一些善于轻功的成功逃脱了,留下来的,也好歹用剑杀了几只屍人。

 宵亚有好好听他的青伦大人的话,长期带剑傍身,才不致于太过狼狈。

 他眼角瞧到青伦赶来,差点便激动得要跪下来,他大叫:“青伦大人,快救救我们啊!”青伦当然晓得,长久以来,他只是教半兽人习武,没有确确实实的实战,半兽人们能撑到此时此刻已经非常厉害。

 接下来便交给他吧。

 青伦两足一蹬,如踏腾云般来到半兽人面前,也不过弹指之间,上十只图谋不轨的屍人便断了头。

 “青伦大人好厉害!”宵亚不住在后方拍手称赞,他的青伦大人怎么看怎么帅!不愧为纯种人类!

 “宵亚,握好你的剑。”青伦提醒道。

 “喔…是呢…”宵亚这才重新回到战斗状态。

 不过这是不需要了,因为慎人已经赶回来用巨蛇的身驱护住了宵亚。

 应熽和布沙书都化为兽型,加入了战团,应熽始终是龙族,战力高人一等,一把火便烧焦了数十只屍人。

 布沙书跟应熽打眼色,应熽便知道该怎么做,一把捉住了两只屍人便要振翼飞天。

 怎料其他屍人像不要命一样,突然全部扑上应熽身上,将他硬生生的扯落地面。

 数十只屍人同时咬上了应熽的身上各处,赤红的火龙顿时血如注,惨烈地吼叫。

 再强的兽人也耐不住这个数量的屍人的撕咬,数量太多,无处入手,而且他得保住手上的两只屍人…

 其他兽人见到此等惨况立刻扑上去帮忙,一一将应熽身上的屍人咬死。

 “应熽!”不远处传来尔罗罗的声音,他在半兽人避难的山里听到了应熽的惨叫声,不理众人的阻止冲了出来,见到应熽软摊在血泊之中,眼泪立刻便如泉水般涌出眼眶,扑到他身上。

 应熽不住的吼叫,要尔罗罗快点回去山,尔罗罗听不懂,但他明白。只是他更不会扔下应熽不管,他从怀中摸出了小刀,往正在吃应熽手臂的屍人刺去。

 他从没杀过屍人,但这一刀他刺得精准,毫不留情,和其他正在战斗的兽人一样,决意守护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然而,尔罗罗没有看到有一只屍人正准备从后袭击他。

 应熽看到了,但他的手臂缺了一大片,深可见骨,跟废了没两样,连拍走这只平时于他如苍蝇一样的屍人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怪物扑上尔罗罗的后背——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尔罗罗转过身,他那翡翠般的尾羽轻轻扫过那屍人,宛如情人之间的耳鬓斯磨,刹那间,屍人便如同遇见命定的天敌般,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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